伶凰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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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急诏

    mon jul 25 13:41:41 cst 2016

    大哥将琴拿起来细细观摩了一番,像是在彼此告别。随后将琴放在膝上,轻轻弹起当年他教我的那首曲子。我不由得拿出笛子与他合奏。

    我与他交集原本少得可怜,此刻脑海中浮现的也不过是幼年与他相处的短暂时光。我心中感叹,要是故事有个好的开头就好了,老夫人也会寿终正寝,我也没有这无比尴尬的身份……

    可是世间没有两全法,若是没有那样开始,我又怎么遇见卫青呢?

    好吧,不去再假设了,改不了的便不去改了。啊,故事和历史是一样的,都是写好了的,我们只要把自己的那一部分演完就好了。只是这个故事里有我,历史里有我吗?真希望在没有记录在书上的历史长卷中,是有我这一笔的。

    我希望我那一笔与卫青息息相关,我就是他三个儿子的娘亲,就算之后他会迎娶平阳长公主又如何?他爱的始终是我,不是吗?

    李延年喜极而泣自是感激万分,毕竟他这个音痴对乐器的钟爱程度几近疯狂,这次这稀世好琴从此便真正的名正言顺的属于他了。

    这边李延年还在千谢万谢我大哥赠琴之恩,那边便有宫人敲门进来,喧旨要韩嫣公孙傲卫青一众进宫觐见。

    韩嫣脸上有些疑惑,却也匆匆上了马车离开了。我也有些疑惑,不是说刘彻今早才下了旨要韩嫣在家悔过的吗?怎的朝令不到夕时变改了呢?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怕真是有急事――今日本是公孙傲休沐之日,若非急事定不会招他觐见。况且卫青的身子也才好,晌午才叫人去宫中禀报,按理说刘彻要下旨,也应该下道让他安心养伤的旨意,断然没有匆匆觐见的道理……

    思及此,我心里有些不安。

    送走了卫青公孙傲,我和大哥及李延年,才关了院门转身走了几步,度到廊下。

    李延年与大哥依然互引为知己了,二人端坐于廊下品茶,闲聊。

    忽然,大哥意味深长的对我道:“不想韩嫣的功夫竟如此了得,倒不知他师承何处,竟能将内力注入人体将关节封住。”

    我道:“韩嫣比之易山如何?”

    李延年不关心我们所谈之事,他又是伺候惯了上位者的,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便在一边弹弄着他的琴,将我与大哥“屏蔽”了。

    “他二人未曾真正交过手,不好多定论。”大哥顿了顿又道:“他二人身份际遇不同,韩嫣身居上位,招式多以攻为主,且习武之人招式跟着性情走,韩嫣霸道又多变无偿,易山……总之,吃不了大亏就是了。”

    但绝对赢不了韩嫣?易山的造诣应该在韩嫣之上,只是他身居下位,有些奴性,一身武功不过是要保护主子或是执行任务而已,难免畏手畏脚,招式多以守为主。比起韩嫣自信的出其不意的招式,要是易山在没有任务或是没有顾忌的前提下,他坚毅稳重的招式自然是吃不了亏的。就怕……

    上次易山折在韩嫣手里,一是韩嫣因为我的事,激发了潜能,二自然是因为韩嫣不择手段攻击大哥的缘故。韩嫣并非君子,也没什么原则,只要对他有利,他才不管那么多。倒叫一心为主的易山落下风了。所以大哥才说易山吃不了大亏。言下之意是易山占不到韩嫣便宜,却也只是吃点小亏而已。

    韩嫣那家伙,谁能占到他半分便宜?不吃大亏已经是转了大便宜了。

    我这样想着。大哥忽一脸惋惜的摇头道:“一番接出才知坊间传闻不可信,韩嫣并非只有一副好皮囊……唉,他确实是个不世出的人才,可惜……”

    “可惜什么?”

    “你……很在意他?!”大哥的语气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向我肯定。

    听出大哥话里的不同,我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有些窘迫,只有问道:“大哥在可惜什么?”

    “可惜……”大哥欲言又止的看着我,他脸上的笑,变得有些无耐,又瑶瑶头,并不再说下去了。

    我心中憋得慌,这些喜好玄学的男子,惯会吞吞吐吐,说话露一半留一半,故作神秘。我正要逼问大哥,忽又闻叩门之声。

    大哥看着门扉,微微一笑道:“我也告辞了。”

    李延年问大哥告辞,便起身相送。

    我点点头,只说慢些走,便同李延年一起送他出去。

    大哥开了门走出去,那前来传话的近侍还未开口见大哥手一挥,便禁声跟在大哥身后。巷子口的车夫见大哥行了过去,急忙驱车迎了过来。

    这四个男人在我这里相安无事的坐了这么久,我内心当真是万分煎熬,生怕他们起了什么冲突。如今匆匆而去,我心里更加难安起来。朝中怕有起了风波……

    我看着大哥的马车消失在巷子口,久久伫立在门前,脑中翻江倒海的想着,却始终没有头绪,只有暗暗的害怕。可是怕什么呢?我又实在不晓得。

    李延年陪我站了许久,道:“静儿外面暑热太盛,还是回屋吧。”

    “哦?好。”是挺热的,这会子我已经汗流浃背了。可见李延年却只是鼻尖唇上有微微薄汗而已,心中顿时奇怪他到底是什么体质。

    我安置李延年坐在廊下,又拿了我以前收录曲子乐本给他看。觉得身上汗水胶着,便撇下他,自己去冲下凉。李延年原本告辞说多有不便。我自是回了,多有不便个屁,自打与他交心,这么多年了我何曾避讳过什么,我在他面前恣意惯了,礼数也不周全了,甚至都不讲究礼数了。

    冲完凉自然清爽了不少,和李延年探讨乐本上的曲子,需要改动的改动,值得商榷的叫李延年弹一弹,再做决定。

    忽又有人抠门,我心里一惊,和李延年相视一看。吩咐丫头去开门,只见那两个丫头一脸喜色的回头对我道:“是彭大哥和蔡大哥来了。”

    说着,丫头便引彭玉和蔡玉进来。他们行了礼便要进屋看望卫青。我料想他们今日休沐,倒不像公孙傲头脑发热直接来了我这里探望好兄弟,必定是先回家中拜见父母用了饭,又帮衬着家里做了些活,忙完了才过来了。定不得知卫青伤已大好,方才又得召进宫去了。

    我告知他们卫青进宫去了,又将卫青伤好前因后果说与他们知道。二人听了自然面露喜色。卫青进宫去了,他二人断然没有理由在我这里长留,这便告辞。我一边和李延年修改乐本,一边瞥见他二人神情有异,随意告辞却仍有寄望之色,频频向后堂看去。

    我不是不解风情之人,心下便有了计较。只是现在虽然太阳偏西,可是街上余热未退,倒真不好打发这两对儿小儿女出去上街为我添置什么物件儿。撇眼看见浑浊的小池,便有了主意。

    “哎,你二人到先别急着告辞,我这里还有一件事要你们帮忙呢?”

    “何事,嫂子只管说便是。”彭越立即面露喜色,更有些迫不及待的道。

    我听他叫我嫂子便笑了,这个彭越。“早和你说过,我还没进卫家的门呢,嫂子先别叫。还是听青哥哥的,暂且叫着姐姐吧。”其实他二人同年比我虚长一年,我没和卫青订婚之前,他们也是叫我妹子的,后来有了这层关系,才改了口的。倒是彭越姐姐嫂子妹子,随他心情叫,给叫乱了。

    蔡玉道:“姐姐,有何事?”

    “啊,我这小池需要打理,原本倒不是体力活。”我这边说着,那姐俩端着凉茶上来,二人虽不与彭越蔡玉对视,脸颊却是泛红的。我只做没看见,接着说道:“只是如今暑热干旱,小池里的水下降的厉害,先前都是不过几日便要从后院的井里打水上来,她们一桶桶的提过了。如今池子里的水混得很,我想着将池水清空,再将后院的井水挑过来注满,如此便颇费些体力,我心疼她们,一直不曾吩咐下去,今日便要劳烦你们二人了。”

    “这有何难?”彭越说着便撸袖子要干了。

    蔡玉也边起身准备,便道:“倒是我们疏忽了,前些日子姐姐好了的时候,我们就该把这小池清出来的,还好池里的鱼没死,要不然这暑热的天气,这院子倒闻不得了。”

    我笑了笑,心中念叨,我这小池子里的鱼除了霍去病倒是什么也不怕,生命力当真是坚强得很。

    我道:“慢些干,晚上就留下来吃饭吧。”又吩咐那两个丫头过去帮忙,这下可遂了他们四人的心愿了。

    男子们将浑浊的池水舀出来,挑出去倒了,女子们擦洗荷叶上的血污,拿来盛满清水的木盆将鱼儿移出来……有西墙和李延年园中大樱花树的阴凉,他们四人倒也热不着。

    李延年痴迷的专研这乐曲,我倒有些心不在焉。刘彻到底因为什么急匆匆将他们诏进宫中?还有大哥说的可惜,到底是在可惜什么?可惜韩嫣如此的人物,才华横溢,武艺超群却被坊间传作是武帝刘彻的男宠,没有一个好的名声吗?还是可惜韩嫣不能为淮南王所用,他们多了一个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