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虎狼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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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说我没钱你们信吗?

    赵阳虎嘴上虽说见官,可实际上他也不敢。

    张家在县里有人这些倒在其次,关键是自己的身份。他穿越而来,哪里有什么身份可言?到时候衙门上只需问一句:“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可有验传?”

    只这一件,就足以把赵阳虎拉下大狱,或发配充军,或抵充徭役。

    等了一刻钟,街面上尘土飞扬,十几名手持木棍的大汉簇拥着一辆马车远远奔来。

    掌柜的一见,急忙跑出去迎接。

    马车停下,走出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是张家的管家。穿着锦衣华服,手上带了个大大的扳指,见了掌柜的,也不理睬,先在街面上扫了一眼,听到那群乞丐唱的歌谣,脸色忽的大变,急忙命身后那群大汉驱散乞丐。

    赵阳虎这边也不示弱,七八名地痞冲过去,指着那些大汉吼一嗓子:“干什么?干什么?”

    那些大汉都是张家的庄丁、佃户,虽然高大,可都有家有户的,不敢动真格。这些地痞可不一样,平日里蛮横惯了的,哪个是善茬?因此,十几名大汉倒被七八名地痞给镇住了。

    张管家见状,只得亲自上前,喝退乞丐,回头见那群流氓之中坐着一个小小少年,知道是名叫赵阳虎的泼皮,就捏着扳指挺着肚子,头也不抬的叫道:“那姓赵的孙子在哪?出来,爷爷有话要问。”

    管家一来,张家人就全都有了底气,纷纷在一旁呼喝叫喊,嚷道:“姓赵的孙子,有种的站出来!别躲在后面做乌龟!”

    赵阳虎也不气也不恼,反问道:“你是哪条老狗?来管赵爷的闲事。”

    管家一听,顿时大怒,指着赵阳虎道:“小子,你说谁是老狗?”

    赵阳虎反问道:“老狗你问谁?”

    管家想也不想的道:“问你!”

    赵阳虎道:“你还说自己不是老狗?”

    话一出口,那些地痞流氓以及乞丐全都大声叫好。张家众人反觉着自己失了威风,一个个怒目相向。

    赵阳虎抖了抖衣摆,站起身来,左右看了看,见克己缩头缩脑的,躲在人群之后,心中顿时大为生气。他一把将克己拉了过来,推在众人面前,指着管家道:“克己,这位老狗要来说事,你和他谈。”

    克己唬的胆子都快破了,哪里能说出什么话?眼见姓张的那伙人,别管男女,都冷哼着瞧着自己,鄙夷之态尽露,当时就有些挂不住,要往后缩。

    赵阳虎拦住他,努了努鼻子道:“你去跟他们说,让他们把侵占你家的田产都给吐出来。否则,咱们就把他们张家的庄子给砸了!”

    事情大小经过,张管家已从报信的伙计那里得知了。他见赵阳虎等人有恃无恐,又是薛城又是咸阳的,也还真不敢去报官。

    但老刘家懦弱可欺,这是不争的事实。张管家一见克己这副怂包样子,登时就乐了,眯着眼睛盯着克己,说道:“好啊!老刘家出了个好儿子。无能,你出息啊!小老儿这给您作揖了。”

    克己一听,急忙躬身行礼,头都快贴在地面上了,口中连连说道:“张爷爷,使不得使不得,折煞小子了!小子就算再怎么样,也不敢在张爷爷面前托大。”

    他回过头来,对赵阳虎尴尬的笑了笑,说道:“赵兄,这位是张家庄子上的管家,昨日我们去送礼时,还是管家爷爷会的客。赵兄,快来见过张爷爷。”

    一旁赵阳虎一听,顿时大怒,吼道:“他们都把你家欺负成这样了,你还喊这老狗爷爷?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克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虽然明知赵阳虎是为自己家办事,却始终觉得他这做法实在是荒唐可笑。扯了扯赵阳虎,略带责备的道:“赵兄,你实在鲁莽。这些都是乡邻,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伤了和气不说,若真是闹将起来,我们老刘家又怎么,怎么能够周全?”

    赵阳虎是彻底服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何张家能这么有恃无恐的强抢他们家的土地,原来,全是因为这一家人逆来顺受、忍辱纵容的结果。

    可赵阳虎终究看不惯,尤其是克己这一副穷酸的窝囊样。他一巴掌打在他头上,将其推开,骂一句:“你丫就是一废物。”

    一旁姓张的众人瞧见,早嘻嘻哈哈的狂笑起来,有人甚至扯开嗓子学着克己的声音叫道:“赵兄,还不快见过你张爷爷?哈哈哈哈。”

    赵阳虎脸一横,怒目圆睁,抽起身下的椅子,一把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捡起一条腿,指着众人脸面,在人群之中一一扫过。

    那群人瞧见,顿时抽了一口凉气,不少人在心底下暗自寻思道:“这小子,好生凶狠!”

    赵阳虎拿椅子腿指着笑吟吟乐呵呵的张管家道:“老狗,这事你做不了主,去把张家老儿叫来,爷爷我有话问他。”

    张管家眼见赵阳虎发狠,大哼一声,喝道:“想打架,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对身后带来的十几条大汉一挥手,指着赵阳虎道,“给我上!”

    赵阳虎一听,跳起老高,骂道:“老狗,爷爷弄不死你!”

    身旁彭不易以及他带来的那帮地痞流氓,也全都往前靠去。

    赵阳虎斜眼瞥见克己想逃,一把将他拽了过来,把手中的椅子腿递到他手里,呵斥道:“一会儿打了起来,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张老狗!”

    克己被吓得都快哭出来了,牙齿乱打颤,膝盖一软,抱着赵阳虎的大腿就叫道:“赵兄,咱们回去吧!这地我们不要了,不要了!”

    赵阳虎怒道:“地可以不要,气一定要出!兄弟们,上!”

    一句话喊出,双方就要厮斗在一起。围观的乡邻见状,忙一边叫喊着一边往外跑。

    赵阳虎手快,见张管家来不及扯开,上去扯住了他的衣袖,把他给硬生生的拽了过来。身旁彭不易也急忙跟上,揪住张管家的脖领喝道:“张老狗,你可还认得彭某?”

    张管家被吓了个哆嗦,睁眼看了看,想了半晌,脸色忽的一变,叫道:“你是彭不易?”

    彭不易抖了抖自己空荡荡的左袖,说道:“张家管,你既然要动手,咱们不如把以前的旧账也一起算了。几年前,咱们两家有怨,你们深夜派人毒死了我家的耕牛,我和我弟弟去理论,你们找了十几个人围殴了我们一顿,打断我一条胳膊,这事你没忘吧?”

    张家本来不惧彭家,毒死耕牛、打断彭不易胳膊之后,也没当回事。彭不易倒也能沉得住气,一没报官二没寻仇,众人只道这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后来,彭不易的弟弟彭不更从了军,在大将军蒙恬账下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军官。

    彭不易待他父母死后,变卖了家产,整日与泗水郡的草莽绿林混在一起,张家也不愿再去招惹。哪知彭不易一直怀恨在心,总想着找机会报仇雪恨。

    二人痛殴了张管家一顿,赵阳虎回头看了看,见克己正跪在地上往外爬。他上去将克己提溜了过来,叫道:“你往哪跑?”非要让克己狠狠的揍张管家。

    克己不肯,赵阳虎就逼着他动手,还捡起那条椅子腿,一定要让他敲张管家的头。

    张管家死活等不到有人来救,捂着头悄悄往外看了看,见那十几个庄丁佃户竟然被七八名地痞流氓恐吓一阵,扔了木棍在外面干看着。

    他登时就怒吼道:“还不上?快来救我!”

    赵阳虎哼哼笑道:“他们有家有户的,没人为你拼命。”说着,又和彭不易拳打脚踢起来。

    张管家扛不住了,连连求饶,爷爷祖宗的叫个不停。

    赵阳虎见状,知道也差不多了,站起身,对着张管家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滚!别在爷爷面前碍眼。回去告诉张家老儿,让他洗干净了脖子等着,爷爷我一会儿就到!”

    张管家一得空,急忙跑了出去。外面那些庄丁佃户见状,纷纷过来搀扶。

    张管家一边指着那群庄丁破口大骂,一边一瘸一拐的往狮子山逃去。

    赵阳虎与彭不易等人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手,见许多街坊邻居全都退在两边,远远的观望,就笑着一抱拳,说道:“乡亲们,这姓张的欺瞒乡里,横行霸道,我实在看不惯,今日就给大家出口气。”

    张家人在丰邑名声确实不好,两边的街坊早就受够了他们的恶气,眼下见张家吃亏,都觉大快人心。只是街面上那些张记的店铺伙计们仍是硬着头皮聚拢了过来,将赵阳虎等人围在中间。

    虽说这些店铺都是张家的产业,但张老太爷只是入股,况且,他们一家子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说什么也不能放人。

    众人堵着赵阳虎,非要他拿钱。

    赵阳虎横着脸皮道:“我没钱!你们要不就跟我一起找张家老儿要去。”

    众人见状,都说不行,有人当即就叫道:“有钱要钱,没钱要人!反正你们不能就这么走了。”

    赵阳虎一听,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嘀咕道:“这倒是个主意,不如找个没用的留在这里,也免得耽误我们办正事。”正在想主意,忽然瞥见克己正蜷缩在角落里,怀里抱着个椅子腿,可怜巴巴的落泪。

    赵阳虎眼前一亮,豁然开朗,上去一把抱住克己,将他提溜过来,推到众人面前,叫道:“找他!冤有头债有主,给他家办事,你们找他要钱!”

    克己正兀自黯然神伤,突然间被赵阳虎推到了人群之中,还没摸清楚缘由,先痴痴的愣了片刻,等听到赵阳虎说冤有头债有主找自己要钱的时候,顿时吓得嗷一嗓子叫了出来。

    他再也顾不得什么温文尔雅,什么君子淑仪,也不左一句仁兄右一句叔伯的作揖行礼,扑在地上抱住赵阳虎的大腿就是一阵哀嚎:“赵兄,赵兄,你不能丢下我啊!我没钱啊!我家里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赵阳虎哪里管他?全当没听见,伸伸脚将他踢开。

    克己又跪着爬了过去,抱住赵阳虎哭道:“赵兄,你可不能丢下我啊!你忘了我老母亲怎么交代你的了?她说把我交给你,你还打了包票呢!我母亲五十有六的人了,我可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啊赵兄?”

    赵阳虎扭头对彭不易道:“老哥,咱们走吧!”

    彭不易憋着笑,连连点头说好。

    克己想要去抓赵阳虎的衣襟,被赵阳虎伸手打开。他一边爬一边扯着嗓子嚎叫道:“赵兄,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兄弟,你不能把我给卖了啊!再说,你现在吃我家的住我家的,你不能吃干喝净一抹嘴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啊!赵兄,你我亲如兄弟情同父子,赵兄?你别走!赵兄!”

    赵阳虎已经走得远了,连带着那群乞丐难民流氓地痞,全都消失在道路尽头。

    十里铺那些店家伙计,只认钱不认人!管他是刘家的无能小儿,还是谁家的书生克己,反正冤有头债有主,逮住了你就绝不会松手。

    大家伙围在一起,把克己里三层外三层堵了个结结实实,说什么也不能让他给跑了。

    克己一边抹着眼泪惨兮兮的哭着,一边又强忍着哀怨挤出一丝笑容,对那些凶巴巴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的店家伙计们打了个拱作了个揖,之后就缓缓说道:

    “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君子动口不动手。诸位仁兄,我说我没钱你们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