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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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墙角,墙脚

    李承乾把两个弟弟送到屋门外,挥手告别,再次叮嘱道;

    “你俩好好商量,这一次去一个,留下的等过两年去替换。”

    “我们会好好商量,大哥你就放心吧!”李泰嬉笑着,伸手揽着一脸严肃表情的李恪,一面往外走,一面低声说起了话。

    “青雀!”

    听见背后大哥叫自己,连忙转头,瞧见板起脸的大哥,眼睛盯着自己搭在三哥肩上的手,陪着笑脸,慌忙把手放了下来。

    走到院门前,还快走两步,帮三哥李恪拉开门,笑容和曦,肃手请三哥先行,出了院门,反身关门,等到门板遮挡住视线,呲牙咧嘴吐出舌头,对着门板做了个鬼脸。

    紧走两步,追上三哥李恪,又用手搂着三哥的肩,低声欢快的说着话。

    李承乾等弟弟李泰关上院门,脸上也浮出开心的微笑。

    已经有后世认知的李承乾拨弄过的历史,变得和原有历史不同,李承乾所有的皇子弟弟都敬畏自己的大哥。

    其中,四弟李泰尤其害怕大哥。

    见了大哥就吓得手足无措,一言一行谨小慎微,生怕惹怒了哥哥。

    到了人后又极力维护大哥的威望,听不得谁说一句大哥不好的话,真有人说,李泰就真敢和人拼命。

    已经是一种病态心理。

    放到二十一世纪的后世,三流的心理医生都能给李泰明确的诊断-----典型的哥德哥尔摩综合症。

    直白的解释,就是指被害者对于伤害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伤害者的一种情结。这个情感造成被害人对加害人产生好感、依赖心、甚至协助加害于他人。

    李承乾上一世是勤工俭学读完的大学,迫于生计,没少干家教的活。

    肯花钱也有钱请家教的都是富裕家庭,不差钱的爹娘给孩子选的学校都不差,熊孩子学习成绩差基本和老师没有关系,根子还在家长宠溺。

    为对付在学校不好好学习让老师家长头痛的熊孩子,李承乾用心看过几本教育心理学的书。

    后世被当成一门学科精研的教育心理学,可说是博大精深,李承乾从中获益良多。

    跟是非观不清的毛孩子讲道理,就是扯蛋!

    收拾,掌握知识的利器,暴力和非暴力打击合理搭配,熊孩子来一个收拾服帖一个。

    这一世弟妹众多,李承乾上来就先收拾最能挑头闹事的李泰,裹挟着父皇母后一起对眼睛长到头顶上的李泰狂轰乱炸,十岁的熊孩子根本就不知道,有心对付自己的大哥,长了稚嫩清秀的少年模样,有着的却是颗铁石般坚硬的心,装了满脑子千年后折磨熊孩子的知识,诛心的手段毒辣凶残,梗着的脖子给拍的软成了泥。

    有段时间有大哥在场,连放屁都偷偷找个没人的地方。

    李承乾的敲打并不是毫无章法,见李泰有了心理阴影,下一步就是爱护和教导,科学的培养出哥德哥尔摩综合症。

    心理的疾病也有着强大的传染性,最强的熊孩子李泰倒下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大的,剩下的熊孩子有样学样,乖乖的,不等李承乾动手,自己就伏倒在地。

    如今,李承乾对于自己的弟弟们都很满意,先提的条件就是一个个都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愿意在大哥指定的路上茁壮成长,努力做个身心健康的好孩子。

    偶尔有刺头想要逆潮而动,必引来兄弟们群起攻之。

    微风徐来,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气息。

    靠着安芳娘的安抚和小院静谧的环境,李承乾度过了昨日几近心理崩溃的关口,心境改变,在看待身外的世界,处处都是美好。

    此时的天空,雨停了,低沉的乌云向高处浮动,流散变薄,渐渐地,天色变得明亮起来。

    毫无尘埃的空气,清澈透明,院里芳娘种植的花草,被雨水洗过,青翠的枝叶一个个都舒展开,亭亭玉立。

    静谧的院子里,只有檐下逐渐稀疏落下的水滴,打在青石地面上,滴答声响,化作一小团水雾。

    使人搬了桌椅摆着院中空地,再取来了笔墨纸砚,想要给此刻的心情留点纪念。

    慢慢蘸好了墨,在砚台便捋捋笔锋,稍稍想了想。

    下笔轻快,用行楷体写下;

    “偷得浮生半日闲,心情半佛半神仙”

    李承乾放下笔,负手而立,静静看着自己写下的这句半文不白的句子。

    空院无声,唯有树上秋千独自摇!

    院门口响起突兀的人声,搅碎了小院的宁静。

    “快让开!我有急事找老大!”安芳娘扎着一头麻花小辫子的侍女,白皙的脸几乎贴着一脚踏进门来的王敬直俊秀的脸上,将他拦了下来,王敬直把着门框,侧着脸焦急的冲笑盈盈的大眼睛侍女叫着。

    李承乾皱了皱眉,还是挥手让挡在院门口的侍女小庄给王敬直让开路。

    进了门,叫了声“老大!”。

    王敬直躬身一礼,急火火就开始说道;

    “我要回农庄住,这长安城是彻底没法待了!”

    冷清性子的小王急成这样,李承乾也觉得好奇。

    指着对面的椅子,“敬直坐下来慢慢说,碰到啥了,让你在长安城待不下去了?

    你们几个年纪大些的驸马里,萧锐和独孤谋都已经有了实职,你也该授实职官了,以后就不能常住在农庄里。”

    听到李承乾说起自己要授实职官,王敬直显的更加急躁,微黑的脸起了红晕,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日大了许多。

    “就是这实职官闹的!

    李思文非要我和他去太原,口口声声保证给我个六品参军的美缺。处默却非要我进右武卫,他爹程大将军也少不了我一个六品参军。

    一早打法了他俩,正午张士贵大将军和侯君集大将军也去我家找我,比着劲许愿,一个保证司马,另一个就说到任半年想办法把现在的长史挪走,请我做长史。

    你说我一个书生,授实职,也该是在从六部衙门主事干起,高就也就是个六品下的员外郎。

    这军中的五品四品司马长史,哪能是我能干得了的?”

    这一说,李承乾也感到奇怪,手托着下巴,上上下下仔细瞧着王敬直。

    看来看去都是个俊俏书生,本来也就是个读书种子。

    “李大郎和程大郎找你,或许是二人这次要出外从军,想拉你一起凑个热闹。

    候大将军和张大将军难道一早和王相有旧?王相外放了,想照顾照顾老友的子弟,在仕途上拉你一把!”

    李承乾说完了自己的猜测,咂摸咂摸嘴,摇着头,唏嘘道:“你信吗?

    反正我是不信!”

    王敬直的老爹王珪,做黄门侍郎时要上位,可是暗中摆了时任门下省侍中的自己顶头上司高士廉一道。

    高士廉是谁,那是自己的亲舅姥爷,收养过年幼的母后和舅父长孙无忌,是坚定的老秦王府一脉老臣。

    这不,没几年,外放的高士廉回京就任掌管官员任免升调权力的吏部主官吏部尚书,王敬直的老爹王珪反而官贬三级出了京。

    用脚想,都知道老王珪和老秦王府一脉不对路子。

    开口就拿六品实职许愿,显然程处默和李思文也是帮自己老子在抢人。

    现如今掌握军权的大将军都是老秦王府的旧部,这突然抬老王家的破轿子,可就透着诡异。

    事出蹊跷,必有妖!

    李承乾歪着头,看着王敬直,问道;

    “不会是无缘无故。

    都成了被人抢的香饽饽,你自己难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几个大将军青眼有加?”

    王敬直哭丧着脸,张了张嘴,没说话,连连叹气。

    李承乾就明白了,王敬直一定知道缘由,瞧着涨红了脸的王敬直,调侃道;

    “来找我,又不把事说清楚,是不是劝我这监国太子别插手,好让他们几个老家伙再抬抬价?”

    被几家大将军抢,绝不是个好事,先不说从不从军,授的实职官品级高低。

    四家里答应一家,反过来就是得罪了另三家。

    父亲不在身边,家里主事的大哥也说不出个一二三,王敬直是真没法子才来找太子殿下,到东宫扑了个空,刚刚要不是恰巧遇到魏王李泰,还不知道太子躲在安芳娘这呢!

    一脑门子烦恼的王敬直,也听不出来太子话里的玩笑意味,就想着自己的委屈无处诉说。

    逼急了的王敬直,红着眼,脱口大声的说道;

    “老大你不能不管我!

    都是老大你惹出的祸,少不了要你给我想个好办法!”

    李承乾疑问不解,“我?”

    开了口的王敬直,算是闷葫芦锯开了口,哗哗的往外倒苦水;

    “想着跟你出去,帮着写写画画做些文案的事情。

    还不是你了,想偷懒,把行军作战的东西一股脑都教给我。

    老大凭良心说,这一路上我王敬直够尽心尽力了吧!

    虽然没有象他们几个冲杀在前,可战前战后大大小小的谋划统筹我都用心在做。

    现在我有麻烦了!

    程处默个憨货,昨晚当着几位大将军的面,夸我会领兵,还说在西域大半的战前谋划都出自我,李思文也是个蠢货,跟他爹说的差不多也是这个意思。

    你是没见,候大将军来我家笑着说话,请我去他那里就职,我还没回绝死,那脸掉下来,瞪起眼就要吃人。

    我自己没想过要从军,再说我爹也不会同意我从军。

    老大,这会你可把我坑惨了!”

    “啊呦!”

    李承乾笑着叫出声来,这是遇到挖墙脚的了!

    再看王敬直,小脸跟个苦瓜似的,明白王敬直自小被世家当做读书种子,定好的仕途路要走文官一途。

    忽然惹上了军界几位大佬,同时要自己从军,心里自然会生出惶惑。

    李承乾笑问道;“你确定不愿从军!?”

    瞧见太子笑呵呵,没把自己为难的事当回事,王敬直暗暗恼火,梗着脖子,气冲冲答道;“我不愿意!”

    “教书愿意吗?”

    王敬直想也没想,便答道;“只要不从军,干什么都行。”

    “有你这句活就行了!放心,你的事我管了。

    谁要是再找你,你让他来找我,就说我留你有大用。”

    有了太子殿下保证,王敬直心安稳了,一想,大用是什么?,问道;

    “老大,你不会真的让我去太学或者国子学当博士吧?

    我这年龄资历可都不够呀,去了真会丢人。”

    李承乾摆手,不屑的说道;

    “教授太学国子学用你这样的大才就浪费了,…”

    突然想到,自己真正想要办的学校还是空中楼阁,眨巴着眼,笑嘻嘻看着王敬直,“要不你先在几个大将军中间选一个,到军中去历练历练?”

    王敬直跳起来,嘴唇哆嗦着,喘着粗气,“老大,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您可是储君太子殿下,哪个……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就是说出了话,就不能再改来改去。”

    瞅着王敬直激愤的样子,李承乾招着手,示意王敬直坐下。

    一付好说好商量的样子,“不去就不去,我这也没逼你非去不可。

    你自己选,是等我几天一起回皇庄,还是你自己先走。”

    “我不等,你给我道教令,一会我就走。”

    看来小王是真急了,生怕再有反复,李承乾就着桌上的纸笔写了一道教令,取下腰间的私印盖过了印递给王敬直。

    “到皇庄后,和李大将军把西行一路作战的经过仔细说说,好好琢磨琢磨。

    回头李泰李恪回去了,连带他们要带走的帮手,由你来给他们上课。”

    王敬直收好了教令,抬头问道。“上什么课?”

    “就是什么使用新式装备,还有我们这次西行的心得经验。

    我不管,你的麻烦我给你解决了,教不好他们,呵呵!有你好果子吃。”

    听说是讲解自己熟稔的事务,王敬直彻底放下了心,急着赶路,匆忙和太子殿下告别,出了安芳娘的宅子,让随从回家给大哥捎个口信,自己骑上马,向南出长安城快,马加鞭向皇庄而去。

    肩负监国重责的太子殿下,是没法真正躲起来享清闲,这头才走了王敬直,后面就不停地有人找上门来。

    要和监国太子禀报的都是紧要的国事,在芳娘的宅院说,就很不合适。

    李承乾不舍的回头看看静谧的小院,抖抖袖子,伤感的嘀咕道;“再别雅居,挥挥衣袖带不走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