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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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温暖

    夜已深,窗外屋檐落雨声滴滴哒哒,武媚娘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媚娘住的屋子在四方高墙围着的主庄子中间的院内,被视为农庄禁区的内宅。

    沿着西边院墙边向北开着的侧门进入内宅院,除去贴着西南角的小厨房,内宅就是一溜五间对着南面小花园的向阳正房。

    保留了年久的厚实夯土墙,墙脚、立柱、门廊、窗台青石新筑,檐下燕子的窝已有年头,屋顶一水的新瓦。

    住进来三年时间,武媚娘才缓慢的爱上了这种厚朴和清朗混合的建筑风格。

    西边头间留作浴室,有暗槽连通二进院温泉出口高高的水池,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室内,地面、墙面、水池都贴着漂亮光洁的瓷砖。

    正中开了门小堂屋左右两间套房是大公子李承乾和两个跟随他数年的小娘安芳娘、张瑶的居室。

    皇后娘娘曾经就住在里面,整整三年时间。

    比邻而居,武媚娘从没有踏入,最深的印象,对着屋门的墙上一幅字,斗大的两个字,制怒。

    最里面贴着东边院墙单独一间便是武媚娘的卧室。

    武媚娘,农庄内奇怪的一个存在!

    住在禁绝外人进入的内宅,却又被屏蔽在小堂屋门外。

    按着庄子定的规矩,以前住在内宅里的三人,以及接替瑶娘主事的大娘子皇后娘娘都有着至高的权力,而有幸住进内宅的第五个人---武媚娘,尴尬的排除在庄子早已定好的规矩之外。主不主,客不客,游离在庄子体系之外。

    三年了,三年前九岁的武媚娘和太子殿下,偶然相遇匆匆一面,春日里的一次注目,已经远游而去的太子殿下竟然恳请皇后娘娘登门把媚娘强要到农庄!

    三年了!武媚娘都记不清春日里在阳光下跳跃的太子殿下的模样,就连隔壁住着的才和太子殿下远游归来的瑶娘,也是听了别人讲了三年传闻,这才刚刚在一起居住不到一月时间。

    武媚娘羡慕瑶娘,佩服瑶娘,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做不了张瑶娘。

    数日前皇后娘娘就和武媚娘讲过,张瑶待人接物的行事作风,极为象瑶娘义父,秦琼大将军的武功,直接大气透着一往无前的王霸气概。看似简单,却需要雄厚的底蕴,才能浑然天成。

    武媚娘不明白瑶娘的底气何来,只知道自己没有底气,哦!还是说成胆量更贴切。象今天在南城楼上,丝毫不给太上皇和皇帝陛下留情面,还逼得皇帝父子低头听话,在今日之前武媚娘连想都没想过。不留情面驳斥陛下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现在见识过瑶娘的霸道,除去佩服生不出别的心思。

    耳边单调清脆的落雨声响个不休,雨缠绵不停,袁大真人就能再逗留两天,他可是答应了为自己和豫章公主看相。母亲当年便是被袁真人看了相,袁大真人解说的母亲的命,在后来都被一一印证。

    袁大真人,一月只看三人,多少人一掷千金都求不来,瑶娘却不愿袁真人看相算命!哎,古怪的一个人呀。

    不想了,明天去到溪流对面,拉着豫章背着瑶娘姐姐偷偷去找袁真人。

    …….

    …………………..

    东宫少监许敬宗在长孙无忌房玄龄二位尚书仆射大人面前再一次展示了超级大密的能力。

    一段时间来许敬宗带着二十个非在尚书省正式编制内的年轻人就在尚书省议事堂办公。每天,暖心大叔许敬宗抚着长冉,含笑走在年轻人中间。温和的用富有磁性的嗓音解答着各种疑问。

    就在两位仆射大人眼皮底下,轻轻松松完成了上百尚书省官吏都无法在同样时间内无法完成的工作----依照太子殿下要求通查三省六部十道官员。

    一时间老许干练的声名鹊起。

    今天,面对发了狂骂天的太子殿下,长孙无忌和房玄龄先是愕然,再感到好笑,最后是哭笑不得。

    堂堂监国太子疯疯癫癫骂天总不是个好事。

    对一肚子邪火的太子殿下,劝了不听,骂又骂不得,叫皂隶轰走,谁也没这个胆量,二人也着实没有好办法。

    等到东宫值殿太监吴远一副要死的模样跪在泥洼里抱着太子殿下满是泥泞的腿,苦苦哀求,“殿下要是不赶快换了干净干爽的衣物,被人往内务府告一状,吴远就没法活命了。”

    再到太子长姐,襄城公主赶到太极宫门外接走换过干爽衣服的太子殿下。

    尚书省因太子殿下生的一场闹剧落幕,二人才知道都是许敬宗在暗处安排着一切。

    迎着长孙无忌和房玄龄赞赏的目光,许敬宗躬身一礼,从容的回到暂时办公的尚书省议政堂。

    瞅着一屋干劲十足的年轻人,许敬宗忍不住得意,笑出声来。

    年初陛下就有心要调自己进三省,被自己以太子殿下未归,东宫诸事还需自己这个熟悉情况的人主持给推辞掉了。

    当了这么年的官,也算明白喽。

    做东宫少监挺好,只要太子殿下顺顺利利接掌皇位,什么时候进入三省还不就是殿下一句话!

    东宫事务太子殿下只给规矩要接果,有殿下顶在上头,自己能完全放开了手脚,事务繁杂,即便辛苦,也是一种享受。

    现在就进三省,不干!

    太子殿下躲着不愿搅和进朝政,自己上赶着进入三省,可不就是寡妇的日子,上面没人,过的恓惶。

    …

    落雨的长安,吸饱了雨水的酒旗平展的垂挂在酒楼门楣之上,红色的底面越发醒目。

    门口一溜的酒博士嘴里吆喝着肃手相请因下雨多出一日闲暇的路人。

    一行三辆没带族徽标识的黑漆马车不急不缓行在路上,中间李承乾特地给姐姐襄城公主定制的马车里,襄城公主好奇的侧头看着上了车就闭口不言的弟弟。

    高了,结实了,张开了的脸晒成了小麦色,一对剑眉修长入鬓,抿着的唇边微微可见一圈绒毛,呵!弟弟长胡子了,显得多了份刚毅。

    就是一双和母后一样的杏眼,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便是不笑也带着丝笑意,清亮妩媚。

    就是这一头的短发,哎!要是一头浓密的黑长发该多好!

    李承乾眼角余光看到,三年未见,已是丰腴圆润小妇人的长姐嘴角一扯,眼带波光,抬手摸向自己的脑袋。

    身子向后急急倒去,忙把拿在手里的纱帽扣在长了寸长头发的头上。

    双手按着头上的帽子叫道;“皇姐!”

    不见皇姐应声,抬头看,姐姐手拿着帕子按在鼻端。

    暗骂老许太鬼,把自己摸得透透的,用身边亲近人拿捏自己,也不顾及一下别人感受。

    “皇姐,我回京一直在宫内,还没尝过长安城的美食。皇姐,您请我吃顿饭吧!”趁着姐姐还没有泪雨滂沱,李承乾想着法分散姐姐注意力。

    “西域的草根沙子吃厌烦了!想起长安才是你的家。

    哼!”襄城抹净脸上的泪痕,敲敲车厢板,对驾车的车夫说了个地名。

    三辆车改变路线向着城西而去。

    独孤谋伏在骏阁三楼围栏上,百无聊赖看着楼下熙嚷的人流。

    才到酉时,独占了延寿坊一角的骏阁近半的桌面已经坐上了客人,二楼的包间午时都已经被客人定完,三楼还有大包间,却不是谁有钱就能登上三楼,都是预留给各东主招待贵客。

    从三楼看下去,太子李承乾恶趣味的照着某个古装影视剧场景画的图纸建出的骏阁,一进门宽广的大厅,一通到顶的顶棚上挂满了巨大的灯笼。

    一道一丈宽的楼梯铺着红毯通向二三楼,二楼一圈的包厢在进大门的门廊上留出个敞开了的小舞台,稍稍向大厅中间突出,从里面任何角度都能看到台上的表演。

    台上,身着红色纱衣怀抱琵琶的妙龄女子,琵琶半遮了脸,叮叮咚咚弹着曲子。

    三年前关陇世家合伙买下骏阁还是独孤谋出面和太子殿下商量,太子也给足了自己妹夫面子,价格上没有多收钱,盖出的这座庞大建筑还格外用心。

    作为骏阁东主之一,关陇世阀最年轻的阀主,独孤谋世袭了父亲国公的爵位,又是当朝驸马爷,有着和吴王李恪一时瑜亮名满京城的英俊面庞,却自小秉持着独孤家嫡长子严格教养方式,上马弓刀娴熟可为百人敌,登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长安数得上号文武双全青年才俊。

    高官显爵年少多金该是春风得意,这时却满怀心事紧皱着眉头。

    “叮!”台上女子弹破了一个音,偷眼看着三楼立柱遮挡了大半张帅气脸庞的独孤谋,暗自心惊。

    独孤大人可是个追求完美的人!

    楼下,大门外走进位衣着华贵的年轻妇人,乌黑的头发盘了个妇人髻,发间插得金步摇闪着金光,一举一动都透着股子贵气。

    身后随着进来的年轻人向内瞧了一眼,一脸的疲态立在妇人身后。

    妇人和博士一番交涉,被领到一角的两张空着的相邻桌子。

    二人一张桌,八个随从挤在另一张桌。

    三楼的独孤谋象平时一样,远远听不到声音看着楼下人演着哑剧,等到年轻妇人与黑衣年轻人落了座,仰脸同酒博士说话,独孤谋看清了楼下人都是谁,差点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