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节 老矮人的结局（下）
“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老矮人斐迪南微微睁开眼睛，可他的眼瞳中空空荡荡的，仿佛灵魂随着一生的执念散去了。
“请说吧。”尼诺点点头。
从尤顿大师的手中，洒出的淡绿色雾气，滋润着老矮人的残破躯体。
“三十多万年前，我的兄长达尔德尼接过了父亲手中的权杖，成为了杰尔格帝国的第六位帝王。我的父母，为他举办了隆重的仪式，部族的大长老亲手为他戴上王冠。当时大陆上几乎所有部族的强者们，都聚集到东暮群山来观礼，那场景，真是热闹极了。当新帝王走向王座的时候，我独自一个人躲在漆黑的阁楼中，听着外面沸腾的欢呼声落泪，可所有人都没有在意，甚至没人发现我从典礼上离去。”
“在父母的眼中，性格沉默的达尔德尼，从小就是完美的，而我似乎什么都不如他。他二十七岁的时候，就打造出了第一把史诗级的武器，被部族中所有的人称颂为天才的铸铁师。但是我却知道，如果没有父亲为他准备的水纹铁，他是不可能成功的。我也曾想问父亲要一块同样的水纹铁，并且保证我会制造出比达尔德尼更精良的作品，但父亲从未答许过我，父亲认为把这种珍稀的矿石交给我，肯定会被我浪费掉。可真的只要给我一小块水纹铁做主材，我也能铸造出史诗级的武器。”
“三十岁的时候，父亲把一座大铸铁作坊交给了他，而我只是被允许在这座作坊的外层，跟那些卑微笨拙的学徒一起，敲打着最廉价的材料，为愚昧的兽族打造可笑的斧头。父亲认为我天生便没有能和达尔德尼媲美的才华，但我很想告诉父亲，他真的错了。”
“等到我四十岁了，达尔德尼成为了杰尔格帝国的主人。而我，却仅仅被分派到管理红石熔炉。我很不服气，埋头苦干了五年，终于把这座熔炉经营得有声有色。红石熔炉铸造的武器，品质比达尔德尼的光辉熔炉更好，我收藏的各种典籍，数量比帝国图书馆还要珍贵。可父亲依旧对我不屑一顾，他几乎终日呆在达尔德尼的光辉熔炉中，和部族大长老们在那里研究各种艰深的铸造秘法。而这五年里，他只到红石熔炉来过二次，每次都只是给我留下一些冷漠的话语，从未有过丝毫赞许。”
“终于，有一位强者来到东暮群山，他要打造一把神话级的武器，并且带来了无数珍稀的材料。当时无论是熔炼矿石的能力，还是组合魔纹的水平，我的红石熔炉都是帝国最好的，可是被指定参加铸造神话级武器的四座大铸铁作坊中，却没有红石熔炉的名字。于是我愤怒了。我决定凭自己的力量完成一件神话级武器，而且品质一定要比达尔德尼的更好。于是我到处搜集材料，当达尔德尼的神话级武器铸造成功的时候，我也开始铸造为了证明自己的一把神话级武器。”
“可惜我失败了，一个不可挽回的错误操作，导致熔炉爆炸，我被埋在地下密室中，为了救我，父亲在挖掘隧道
时被塌落的巨石砸死。我被救出后，母亲再也没有对我说过一句话，半年后，她也去世了。”
“我被仇恨蒙蔽了心灵，我认为是达尔德尼害死了父母，如果没有他对我的不屑，我就不会去冒险铸造神话级武器，也不会发生意外，父亲和母亲就不会死。甚至我觉得如果没有他的存在，那么一切属于他的荣光，本该都是我的。”
“于是，我以每人一把传说级武器为代价，雇佣了十位传奇强者，我们冲进光辉熔炉，是我亲手把剑刺进了达尔德尼的心脏，从他临死的眼神中，我知道他认出了我。”
“刺杀成功后，那些传奇强者被部族长老们追杀，有八个陨落了，还有二个逃脱。而我躲进了红石熔炉最深处的密室，我知道那二个逃脱的传奇强者，一定会回来复仇，而我，也需要等待长老们的消息，因为达尔德尼死后，我是唯一有资格继承王座的人。”
“可我在密室中，却意外的发现了一条神秘的通道，它通向一个地下溶洞，溶洞中，有一处天然的月亮井，和一个奇怪的蛋。我敲碎了包裹在这个奇怪的蛋外层的岩石，发现了一个令我欣喜若狂的秘密。彻底改变了我的计划，和我的人生。”
“这个秘密就是，当我在这个蛋附近活动的时候，我身体就变得不会衰老，一旦远离到某个特定的距离，我又会跟普通矮人一般渐渐老去。而且这个蛋似乎蕴含着让人难以想象的可怕力量，只要抱住它，我的思维就会异常强烈，连力量法则的轨迹，都变得如同自己掌纹一般清晰。”
“于是我忘记了父母死去的悲伤，忘记了对达尔德尼的怨恨，忘记了拿回属于我的王座，也忘记了面对传奇强者复仇的恐惧，我在那个地下密室里面呆了整整六年，完全沉醉在力量的不断提升中，对永生的满足感占据了我所有的思想，直到那两位传奇强者砸碎了密室的大门，面对曾经高高在上，不可战胜的传奇强者，我不想死，我挣扎着，反抗者，却发现我的力量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无比强大，我轻而易举了击倒了他们，并且用魔纹把他们变成没有思维的傀儡。”
“这种变化使我惊醒了，当我走出密室，回到外面的世界中，却发现一切早已改变。所有的熔炉都已经熄灭，族人几乎全部死于战火。巨魔部族趁着达尔德尼死去，长老们被传奇强者重伤的时机，发动了可怕的战争，记忆中那个无比辉煌的杰尔格帝国，已经化成一片废墟，不复存在。”
“我失落了，也曾想去为族人复仇，可我发现，只要离开了那个神秘的蛋，我的生命又开始了流逝，我会渐渐衰老，于是我很害怕老去，重新把自己封闭在地底。”
“之后我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许多来探索遗迹的强者，都被我杀死，我认为有价值的，就做成了傀儡。从他们的灵魂印记中，我不断获取着各种知识。直到有一天，我费劲心机的的把一位传奇巫妖引诱到这里来，并且成功捕获了
他。他的名字叫摩西普罗尼，是一位炼金术和魔纹学的大师。我从他的灵魂印记里记录的无数秘闻中，发现了一种方法，我认定这种方法能够把那神秘的蛋中，使人不会衰老的力量提取出来，注入到我的身上，让我可以不用顾忌时间和距离，在大陆上自由的行走，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建立属于我的帝国，而且另它永远强盛。”
“于是我挖空了红石熔炉附近的矿脉，积累了足够的材料，按照那种方法中记述的，建造了一座秘银魔纹高台。还派出摩西普罗尼，前往高等精灵的罗尔森元素圣地，在那里降下瘟疫禁咒，趁机把敏思圣殿的十二位‘魔语者’全部捕获，令他们在魔纹高台上终年不断的吟诵精灵秘言。”
“可是我错了，那种方法的确有效，但那个蛋里面的永生之力，却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宽容，它没有接受我。”
“我终于体会到我父亲的想法，他说的没错，我曾经偷听到他同母亲的密谈，父亲说我总是会把一切事情想得过分简单，而且太鲁莽，我是一个会把成功机会，草率葬送掉的人。因此不适合继承杰尔格帝国，而谨慎的达尔德尼才是更加合适的人选。当时我听到他这么说，曾经暴怒过，认为他说得太荒谬，可我现在才知道，父亲是对的。他也并非不爱我，否则就不会拖着年迈的身子，亲自挖掘隧道来拯救我，最后却把自己也埋葬了。”
一滴泪水，从老矮人破裂的眼眶中溢出。
“尼诺大师和德雷斯大师，我能感觉到你们身上有同这个巨蛋相似的气息，您能告诉我，这个陪伴我几十万年，给了我无限希望却又最终毁灭了我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我也曾经问过某些人，但是从未得到过答案，我也只知道这个东西被叫做星座，而你得到的蛋中，有一块星座的碎片，它是不完整的，但足够赐予人永恒的生命，只是你所用的方法错了，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摧毁星座，或者从星座中强行夺取力量，只有被星座本身认可的人，才能使拥有并使用它的力量。”
“是这样的吗？”老矮人缓缓的闭上眼睛，“我一生怨恨过的人和事物太多了，可虽然它毁灭了我，但我并不怨恨它。它毕竟赐予了我几十万年的生命，我活得很精彩。我知道故事总有落幕的时候，虽然不甘心是这样的结局，但我已经太累了，让我休息吧。”
老矮人斐迪南，最后叹了一口气，仿佛把数十万年的情绪都抛弃了似的，便再无声息。
“他死了。”尼诺站起身来。
所有金属魔纹，在老矮人最后一丝生命力消散的时候，全部失去了光芒，转眼间蒙上了一层锈迹。
挣扎了数十万年，可终于还是被时光的长河所淹没。
德雷斯忽然抬起头，盯着那个不断逸散出乳白色光晕的巨蛋。
“尼诺，这片不完整的星座，它苏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