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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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冷冷清清

    东向的居室一片春日安宁,大步的去病很快就进了庭院。庭院内,矮墙上的蔷薇开得红艳艳,去病咧嘴笑了。院内的丫头们见了去病,都蹲身施礼说话:“见过公子。”声音不仅小,还格外小心。

    去病畅快地点头,看着这些丫头,他笑意融融的脸上,笑在飞逸:“子瑜出门了?她不知我回府?”

    一抹疑色飞了飞,抬腿大步走的去病踏脚入了室。室内冷冷清清,没一丝热度,昔日插了花的罐子都空空如也。

    去病眼色骤然趋冷,他如狼的眼左右上下看八方,子瑜贴身服侍的人一个都不在,床榻上也干干净净。

    抬着不露声色的一双眼,转身的去病又四处瞅了瞅,出内室的他干脆一屁股坐了下来。

    “青儿,子瑜去了哪里?”去病问道,眼色如刀。

    “嗯……回……回公子,子瑜姑娘念叨公子,她……她……她去石院了,说了,想散散心。”一小丫头战战兢兢地进了屋,跪地低头答话道,“姑娘……姑娘特别交代,公子一旦回府就……就告诉她一声,她立马回府,可奴婢不知……不知大管家在哪里,还没报信儿……”

    “报信儿?还散散心?”去病鼻息粗重了,阴着眼的他又瞟了一眼屋内,屋内锦绣雅丽,可没人气却是实实在在的现实,他再问:“汤圆也不在?”

    “汤圆……”青儿小丫头的眉抖了抖,“这……这……这,姑娘把汤圆也带过去了。”

    “霍连!”去病喊道。

    “唉!”霍连应声跑进了屋。

    “去石院,让她们等着!”去病冷飕飕的话吹了过来。

    摸不着头脑的霍连一脸懵懂,出庭院的他疑惑地看看门口的霍祁,还有卫二,耸耸肩,摊摊手,他快步走了。

    霍祁诧异了,抬着一张不解的脸,他也有了满腹的疑惑,看看身后的莺儿,他的眼凝重了。

    屋内,去病打量青儿,小丫头梳着兰儿一样的羊角,可人比兰儿瘦小,胆子也小,至始至终都低着头。

    “我记得石院也有个名青儿的。”去病抬眼打量低头看地的青儿,“你见过?”

    青儿的头更低了,说话的声音又小又弱:“青儿见过那姐姐,不过,奴婢……奴婢从未去过石院。”

    “子瑜去过吗?”去病又问。

    青儿已有些呆傻了,她不知如何回答。去病粗重声音过来了:“我走后,她去了吗?”

    “公子没走多久,姑娘就去过。”低头的青儿认真道,“当日就回来了。”

    “那,这次,子瑜何时去的石院?”去病问话的声音低沉了。

    “嗯……嗯……嗯,具体日子,奴婢……

    奴婢记不住。”青儿的声音低了下来,低得如蚊子嗡嗡了。

    “这事,你记不住?”去病的声音有了气,“你如何服侍的?”

    青儿伏地了,恐慌道:“是……是……是小公子出生那日去的。”

    去病四处看了看,继续问:“我记得子瑜给小子做了许多小衣,还在吗?”

    青儿摇头,“奴婢不知道。”

    去病哼哼:“那,你知道些甚?”

    青儿继续抖抖颤颤地说话:“珠儿……珠儿姐姐那日……那日选了两套,说……说先送过去,合适的话再将……将剩下的都……都送过去,可……可……可后来,珠儿姐姐……姐姐回来说……说……说,那边不需要,她……她……她就把剩下的小衣裳都丢了,说用……用不着了。”

    去病的脸色暗沉了,他鼻息一重,问道:“你跟去了?”

    青儿抬了头,怯怯道:“是珠儿姐姐陪着姑娘过去的,奴婢没过去。”

    “子瑜何时过去的?”

    青儿没低头,她愣愣的眼看去病,她不知道这何时过去是什么意思。

    去病忍着火,耐心问道:“她去西边,什么时候?”

    青儿低了头,嗫嚅道:“姑娘……姑娘夜里……夜里去了一回,后来……后来就回来了,是珠儿姐姐去打探的消息,姑娘才知侧夫人生了一小公子。那夜,姑娘在屋内坐了许久,听到消息才睡觉。第二日,姑娘又……又……又去了一趟。”

    去病好好地看着青儿,青儿伏地不敢啃声,连额头的汗珠子掉地上了,她都不敢擦擦。

    “去,请大管家过来。”不知过了多久,去病才沉沉地发了话。

    “是,公子。”青儿伏地敬礼,爬起来的她一脸惊慌色,晃晃瘦弱的身子,她碎碎步子出了屋。

    青儿出屋,霍祁惊讶,他吼:“珠儿呢?”青儿摇头不说话。

    在霍祁不解的眼光下,青儿出了院门,终于,擦汗珠子的她说了另外的话:“公子让奴婢请大管家。”

    门口的一小子却说:“大管家还没回来呢。”

    青儿慌了,她要哭了:“那……那……那,咋办?”摸摸眼睛,泪水已经掉了下来,她央求:“祁……哥,你想想法子。”

    霍祁仔细打量青儿,疑惑道:“大管家没在家,你回就行了,哭甚哭?”

    青儿抹眼继续哭:“呜……珠儿姐姐不在,青儿……青儿没办法回公子的话?”

    霍祁眉头动了动,“她们都不在,就你回话?”青儿挂泪的脸可怜地点头。霍祁的脸色沉了下来,不过,他吩咐道:“三儿,去门口看看,让小子们看见大管家回来就赶快

    报信!”

    “好嘞!”三儿应声。

    三儿还没动步子,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管家……”青儿已经喊了起来,她望眼欲穿的眼盯着远处的霍仲看。

    霍祁扭头,他看到气喘吁吁的霍仲跑步过来了。

    霍祁惊讶,这一贯冷静稳重的大管家为何如此?跑近的霍仲扶着门框喘气,问道:“公子……公子在里面?”

    青儿挂着一脸的水儿,蹲身说道:“大管家,公子请您。”

    霍仲挥挥手,点了头,他继续吐气歇脚,“我……我马上进屋。”

    疑虑甚重的霍祁左右打量满头大汗的霍仲,不惑道:“大管家,为何如此慌?”

    “唉!我一回府,就听门口的小子说公子回来了,这赶着去了侧夫人的院子,她们又说公子过来了,我就又跑过来了。”

    “原来如此!”霍祁问,“珠儿她们去了哪里?”

    霍仲摇头,“这事复杂,公子知道了?”

    霍祁拧了眉,眼色一挑,“复杂?”不过,见霍仲愁眉苦脸,他摇头说话:“我没进去,不知屋内情景。”

    “大管家,公子请您呢!”不再哭的青儿慌了,局促的她催促道,“公子问子瑜姑娘的事,青儿已经回了,说姑娘念叨公子,散心去了,不过,不过,公子……公子请您。”

    霍仲眼色一沉,抬袖抹抹汗珠子,瞟一瞟莺儿,他跟着青儿往里走。莺儿的脸色很不好,不过,青儿的话一过来,神色紧张的莺儿好好地出了一口气。

    这里,霍仲进了屋。

    “恭喜公子,大捷而归,又得一小子,双喜临门,喜上加喜!”霍仲小心地说着恭维贺喜的话。

    阴沉着一张脸,去病点点头,他的脸上没一丝笑意。霍仲可是一脸的苦相,苦得不能再苦了。去病示意,眉头不展的霍仲坐了下来。

    门口,青儿接了一丫头端来的茶盏,她小心翼翼地进了屋,不敢看去病的她低着头,她送了一盏茶给去病。

    抿了一口茶,去病问道:“仲叔,子瑜散心去了?”声音很平淡,无何不妥。

    冒汗的霍仲回道:“回公子,子瑜姑娘无法安身,她想公子,也念她妹妹,就去石院了,说了,想散散心。此刻,估计子瑜姑娘已经在回府的路上了。”抬抬宽袖,霍仲甚为小心道:“姑娘知道公子回府,不知会多高兴呢!”

    “哼!是吗?”去病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霍仲的眉跳了跳。

    青儿正小心翼翼地送茶给霍仲,可她送茶的手停在了空中,她看地的眼愣住了,因为,去病冒火的声音在问她:“青儿,你说说,家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

    青儿的手抖了,回话的声音更抖:“奴婢……奴婢……”话如何答?青儿不知道。

    茶盏里的水已经荡了出来,没办法,怕意甚重的青儿怯怯地把茶托盘放地上。跪地的她不知所措,颤栗的她更不知道如何回答,子瑜走的时候有吩咐,话的意思就是她和霍仲才说的那样,她如何敢说其他的?

    去病脸色更暗了,寒着一张脸,他冷哼哼:“老子这出个塞,老子的话你们居然听不明白!”盯着跪地的丫头,他眼里的狠意越来越浓,这不好听的话更吓人!

    青儿躬着的身子开始打颤,这模样,去病看在眼里。

    叹口气,霍仲拱手,说道:“侧夫人生小子那夜,陈夫人不待见子瑜姑娘,姑娘受了委屈。”

    “是吗?”去病淡淡地问道。

    霍仲硬着头皮答:“是。”

    不见去病再问话,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不过,没人声的屋内,气氛越来越紧,霍仲额头继续浸汗。

    不发一语的去病狼般的眼看霍仲,还有跪地的丫头,这眼色无人看,因为,俩人都低着头看地。

    低头的霍仲在忖度,说还是不说?屏着一口气,他偷偷瞅去病,去病的眼光正射过来,他看到了狠毒!霍仲叹息了,他的脸色越来越沉。

    渐渐的,室内空气停止了流动,它越来越重,青儿的身子经不住这沉沉空气重重地压,她已匍匐至地了。

    重重下落的空气也压在了霍仲身上,万般无奈的他抬了头。霍仲看到了去病眼里的火,火苗子在旺旺地蹿,冒汗的霍仲叹息了:“后来,第二日,子瑜姑娘给侧夫人道喜,不该唤了公子名讳,侧夫人不愿公子被不敬,就令人掌抻子瑜姑娘——”

    “哗啦啦!”

    去病眼底的火终于喷了出来!火气很大的他手一扬,他身边一人高的侍女罐子已经碎在了地上。本就伏地的青儿更是颤着肩贴在了地面上。霍仲的话被打断,愁眉的他眉头跳三跳。

    抬着一张阎王般的脸,去病咬着牙,蹦了字:“谁施的刑?”

    霍仲慌忙说话:“公子息怒,没人施刑。”试试额头,再吐口气,他说道:“老仆一直跟着,知道这事也就是侧夫人一时性急了点,因此,老仆阻止了此事,子瑜姑娘没被——”

    “青儿,喊院子的丫头都进来!”眼扫了扫地上的青儿,去病粗声音出了口,他再次打断了霍仲的话,这下子,霍仲苦了的脸更苦。

    很快,四个瘦瘦弱弱的丫头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挨着青儿,她们一一跪下了。

    “说说,子瑜被责罚,你们在干甚?”这暗沉如火的音一过来,丫头们的身子如筛

    子般抖动了。

    半日,屋内都安静如没人样。

    “说!”

    这个字是从去病牙齿缝里蹦出来的石头,这沉重的大石重重地砸在丫头们的心上。

    “奴婢……奴婢在院子里,没过去,不知道这些事。只是,看见……看见姑娘……姑娘……被荷花姑……娘押着,回到了院子……”一丫头开始哭诉,正摸泪水儿,令一丫头也哭道:“荷花……荷花踢了姑娘一脚……”

    “甚?”去病如火的音欲烧屋。

    这一字彻底吓着丫头们了,被吓傻的丫头们个个懵了头,连哭声都没了。

    霍仲叹息说话了:“公子,您别逼她们了,荷花也是气昏了头,她不愿公子您被不敬,因此,她才做了如此出格的事。”

    “后来如何?”去病火火的音再问!

    懵懵懂懂的丫头们战战兢兢地低低回答:“姑娘……姑娘……一下子就跪地上了——”

    “啪!”

    去病一掌击在几上,丫头们的身子都跳了起来,瞬间,个个身子都垮在了地上,眼更惶惶。

    “是珠儿姑娘护了姑娘,荷花就回去了,子瑜姑娘被珠儿她们扶了起来,公子放心,姑娘没事,姑娘也没被掌抻。”霍仲摸着一头的汗水说道。

    庭院外,霍祁他们都听到了屋内不详的声音,个个都摸不着头脑了,霍祁脸已经黑了。

    偏头的霍祁问卫二:“怎回事?这公子在出气?”张嘴的他眼里有了一抹狠,恨恨道:“这府上好像出了事?很不正常!”不见卫二说话,他继续侧耳听音。正听,他听到了卫二的叹气声。

    一转头,霍祁就见到卫二拧着眉头又在叹气,也看到叹气的卫二居然看了看他身后的人。霍祁掉个头,他看到了他身后的莺儿,此刻,莺儿的一张脸已经白如雪了。

    瞅瞅卫二,霍祁沉沉音问道:“卫兄,你知道?”

    卫二摇头,他的眼继续看莺儿,嘴努了努。这下子,霍祁也看莺儿了。

    霍祈身后的莺儿一脸的惊慌色。室内的话,莺儿听不清楚,可她听到了不详的音,她的脸惶惶了,不见霍祁他们打量的重重眼色,惊慌失措的她跑了……

    “侧夫人,不好了,公子发火了!”气喘吁吁的莺儿跑进了庭院,她边跑边喊。进了屋,抚胸的她看到了荷花,也看到了震惊哀伤的芷若。

    此刻,没人说莺儿不懂规矩,敢如此说话。荷花的眼也惶惶了,瞬间,她忆起了她干的事。

    芷若又摸上了衣袖,惊恐地问道:“乐伎胡说?”莺儿摇头,“不是,她没回来,那边只有青儿她们。”

    “没回来?”死死地扯衣袖,芷若

    心虚地问道,“那……那青儿她们说了什么?”

    “我被祁哥拦在了庭院外,听不清楚说话声,刚开始,青儿出了门,说公子请大管家,还说,公子问子瑜姑娘去了哪里,青儿回话说,姑娘念叨公子,去石院散心了,不过,后来,大管家进去后,公子的声音就高了起来,好像是让他们说什么,屋内就传出了摔罐子的声音,还有……还有拍桌的声音。”

    莺儿的这些话让芷若的心一会儿飞天上,一会儿落凡尘,她的心不停地颤抖。

    莺儿怯怯的眼看芷若,她看到了芷若眼底剧烈的变幻色,虽然她恐慌,可她不得不问:“侧夫人,您说说,该咋办?”

    “难道,那……人不该被惩治?”荷花眼里是惊恐,可她仍在强辩,知道危险已经迫近的她仍然不服。

    天!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芷若彻底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她腹中在问她自己,你如此聪明为何就干了这件蠢事?!为何不请乐伎回来?!为何刚才不请罪?!

    “呜……”绝望的芷若哭了,不顾礼制,她嚎嚎而哭。

    荷花,还有莺儿都跟着掉泪哭泣,人人都在后悔。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问过,那乐伎的惩治没有施行,公子不会怎样你。”掉泪的荷花劝慰道。

    芷若没有说话,她的泪哗哗淌。

    荷花哭道:“姐姐放宽心,就是处置,也是我受罚。我就踢了她两脚,她跪了地,可珠儿也和我打了一场,我也没把她怎样,公子……”

    芷若苦苦地摇头,她后悔的泪顺颊流。

    莺儿着急了,哭道:“侧夫人,您得想想法子!”她的眼又瞟了瞟荷花。

    身旁的小人和芷若好像有心灵感应,不知咋的,他动了动眼,还撇了撇唇,唧唧哼哼的他左右动,哭泣的芷若低了哭声,她的眼被小子吸引了,拍拍小子身子,小子又睡了。

    “唉!”芷若重重地叹口气,她看了看幔帐外。

    抹抹泪眼,悔意浓浓的她切肤地感受着去病给的拥抱,还有那温温的吻,她的眼前是去病爱惜的眼,耳边是去病疼爱的话,后悔连连的她摇头哭道:“都是我不好,没有思虑太多,顺了自己的心意,却害了我自己……”

    挂着泪,莺儿跪地恳求道:“侧夫人息哀,您在坐月子,不宜动气,也不宜哀伤。”

    又好好地哭了两声,芷若试了泪,已发泄的她安静了下来,虽然,哀伤已经浸了眼,可拧着眉头的她开始思虑眼前紧迫的事。

    抬眼,她看荷花,荷花掉泪的眼里是惊恐。芷若叹气:“这事……是我虑事不周造成,掌抻之事没办成是好事,可你

    踢了那人一脚,还让她跪了地,我俩都难逃惩罚,得想想办法才能避祸。”

    定定地看着身边的小子,芷若眼里的慌乱在后退,冷静渐渐溢满眶。

    荷花抹抹眼,又昂了头,虽鼻息粗重,眼里也是忧,不过,她咬着唇听芷若说话。

    “莺儿,扶我起来,”哀伤的芷若不再慌乱,她一一吩咐道,“荷花,你抱着小公子,一定要小心,不能有一点闪失,只有他是我们的依靠了。”

    抬手,荷花接住了芷若递过来的小子,紧紧地抱住小子,紧张的她嘴唇一片青紫,显然,她吓得不清。

    “来,我们都跪下,跪着等公子。”芷若一脸平静,万般哀戚的她缓缓道,“此事,因我而起,我们坦然面对。”

    莺儿哭了:“侧夫人……您……您身子……”

    “唉,只能如此了,我做了一件蠢事,只能认罚……”苦涩的芷若无比后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