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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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大营之语

    破奴坐在帐内,端着一碗酒正喝着,外面传来马蹄声。

    马蹄声一驻,门帘子一动,有人进来了。

    “司马,将军有请!”卫二嘿嘿笑着说道。

    破奴的脸上可没一点笑意:“你怎么来了?”

    “我为何不能来?”卫二知道破奴所指为何,可他却意犹未尽地说道,“将军说陛下钦命,军中急务!”

    一听是皇帝之言,放了自己沉沉的心思,破奴丢了酒碗,和卫二出了营帐。

    现正是秋日,傍晚的寒风猛往领子里灌,可破奴不冷,他心烦。

    “司马有心思?”看着破奴一脸的烦燥气,卫二假装不明白,故意问道。

    看了看破奴,卫二又问:“你回了营,为何不喜?”

    破奴暗着脸问:“霍祁呢?”

    卫二知道他早先的话问的就是霍祁,他以为破奴因为霍祁没来而烦忧,他装聋作哑地问道:“司马关心霍祁?”

    “你小子就欠揍!”破奴的脸上终于扯出狠狠的怒气,他吼道。

    卫二愣住了,司马为何如此?卫二嘻嘻一笑,讨好道:“霍祁在长安。”

    “为何在长安?”破虏瞪眼看卫二,那眼好像要吃人。

    他不是关心霍祁,他为何?卫二恍然大悟:“司马是想问公子……将军和那……乐伎……子瑜……”

    破奴收了眼中的狠光,他不动声色地继续斜眼看卫二。

    卫二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胆怯了:“这……我不知,你问公子。”

    破奴心正烦,他破口大骂:“你小子就是怂!这也不敢说?”

    “我可怕他,他那年和你从草原回营,把我折腾得够呛!幸亏,第二年霍祈他们来了,我才松了绑,否则,我可惨了!”

    想起那年的经历,卫二就气虚。

    很快,他又笑:“不过,司马想想,那女子是子瑜,肯定很重要,不然,公子为何留下霍祈?”

    “那子瑜当然重要。”

    破奴一说,就打了卫二一拳,“你小子就不如霍祈!该抽!”

    卫二可是结结实实地着了他一拳,卫二摸不着头脑:这司马今日很怪,公子的事,公子不忧,他忧?他为何?

    卫二不懂,破奴可是一直就担忧着:

    莫措会如何?子瑜可说得清清楚楚,王爷和莫顿都被去病杀了,他们不知,自己也是罪人之一,莫措会怎样待自己?既然知道王爷和莫顿的信息,当有莫措的消息,她如何?她和子瑜在一起吗?

    破奴摇头,她应该不会和子瑜在一起,此去居延太远,她不可能来长安,可破奴的心底深处却希望莫措和子瑜在一起。

    他抬眼看

    了看卫二,这家伙,去病的人,他不敢说话,就是知道什么,他也不会说,只会装聋作哑,这也是好事。

    烦闷地大步前行,很快,破奴就钻进了去病营帐。

    营帐内,去病摸着一竹简在低头思索,眼瞟看了破奴一下,就继续想他的事。

    破奴在去病面前歪坐了下来。

    一同进帐的卫二送了碗和一罐酒来。知道他心烦,卫二给他掺了酒才退下了。破奴无味地喝了起来。

    很快,校尉高不识和仆多也大步走了进来。

    卫二忙活着拿碗提罐倒酒,他俩人则屁股一放就盘腿坐下了。

    去病抬了头,眼眸甚严肃,“陛下令我秋冬练兵,备战明年的春日。”

    “秋日练兵?”高不识不解,“上年过来就练了一冬,今年还练?”

    “秋日也就月多时日,再后去就是冰天雪地,够呛!”冷峻的仆多也担心地说道。

    破奴扬眉,“为何不可?”

    去病不管他三人的争论,寒着脸说话:

    “上次,有大军压境,单于远遁,我们八百人偷袭成功,获胜而归。军中有人说我们是侥幸得胜,朝中大人更是不屑说此事,有人说我是运气所致,是沾了皇后的光,也有人说陛下偏私,我才得了这冠军侯!”

    帐内死寂,三人的眼都冒着烟,显见心中窝着火。

    只听去病声音继续说:

    “这次廷议,我请命远奔大漠,突袭草原部族,骚扰他们!他们让我大汉边境苦痛不堪,我也要让草原无宁日,让他们不能安枕而眠!”他的语气狠辣无比。

    三人的心都震动了,远奔大漠?突袭草原?这让草原无宁日的打法会如何?三人继续听话:

    “昔日,赵武灵王力排众议,胡服骑射,赵国悍勇,力抗匈奴!今日,我的提议无人赞同,可这是大战匈奴的最佳之道!兵贵神速!这是兵者大道!远奔突袭就是大漠神速之道!我要让朝中,还有军中诸人知道,我们可不是侥幸得胜!”

    去病一双暗沉的眼冷冷地看着三人,又说:“不过,这可是远去大漠的骑兵,没有后盾,也没有后援,所有的补给只能自己解决!须是胆大有勇气之人才行!”

    三人的脸色都正了,更严肃了,眼眸都死死地看着去病:这可是新战法!没支援,无后盾!想想都寒颤,可三人的脸上没畏惧,都是满满的坚定!

    “这次,庭上急辩,仍有大人喊和亲,”去病的脸色愤怒了,“如此时候,他们居然还想送公主去受苦!这大汉男儿还要女人来维护安宁?真是男人耻辱!”

    帐外的卫二听到去病声音高了起来,他的头在帘外晃了晃,

    就缩了回去。

    “此次廷议,朝中诸位大人听我说骑兵深入大漠突袭匈奴,众人都震惊,无人敢应战!此乃从未有过的战法!”

    回想朝堂之言,去病的眼中闪过一抹可惜,大汉朝廷之诸人竟然无人有此胆量!坐着回味一阵,他的脸色变化莫测,终于变平静,语气阚切起来:

    “幸喜,陛下忖度,思虑再三,仍然决定按我的提议备军,预备着,明年春日出塞,到时候,我等当好好与匈奴大战一场!”

    三人互相望望,脸色都很得意,显然和去病的心一致。

    重重地摔了手中的竹简,去病砍话:

    “我也要让那些战法不变的将军们知道,但凡用兵,不能拘泥于旧制,当以实际境况变化而应对。大漠辽阔,用兵首推骑兵!纵横交错,狂野无际,来去自如,行动如风!匈奴人就是骑兵对阵,我大汉为何不以骑兵对阵他?

    “他远去汉境几千里,他袭扰我汉地,回去了就安枕而寝,我为何就不能远奔他之地境,让他胆颤而活?大汉有了远袭的骑兵,才有可能臣服匈奴,天下才有希望太平!”

    去病的话震动着三位年轻人,三人互相望望,继续听他说话:

    “匈奴人肯定想不到汉军会远去大漠和他对阵!我就想去大漠腹地碰碰他们!我也要告诉庭上的众将,我们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胜利!为此,我等要尽心尽力备战!”

    破奴大喝一口酒,理理思绪,侃侃道:

    “你放心,上年过来,卫大将军就让我们在军中挑选,如今万骑已是绰绰有余,马匹、弩弓,箭矢,还有戈戟,都预备充足,弩队,箭队,戟队,戈队,各队配合作战,都精着,匈奴人根本无法比拟!战力肯定比那八百人强!远去没问题!”

    高不识和仆多互相望望,也点头道:“行!”

    去病寒着脸,断然道:“万骑肯定不行!今去病已在朝堂之上领了陛下之令,在军中挑选勇武之人,训练三万骑!”

    仆多双眼放亮,啧啧称赞:“乖乖,三万骑?”

    高不识却问道:“好是好,来得及吗?”

    去病的眼死死地盯着破奴,说道:

    “你是鹰击司马,你的眼最毒,从明日起,你就负责此事,去京郊三个大营选兵!我安排好营中事,也会去。此事急迫,决定明年的战事用兵,你要全力以赴!”

    有毒的眼看着破奴,他继续说道:“我的规矩,你知道,要那种不怕死的,胆大的,心狠的!”

    “将军之言,破虏谨记!”

    收了眼中的狠光,去病转了眼眸,厉眼看着高不识和仆多,“你俩,在营练兵!每日的操练

    科目要好好比试,优胜劣汰,不得马虎!”

    俩人一吼:“是!”声音洪亮得几欲掀了营帐。

    去病笑了:“老子的兵就应该是这样!”

    高不识望了望门口,好奇道:“将军,霍祈呢?他不练?”

    去病终于摸了一碗酒,畅气道:“他有事去了。”

    看了看高不识,他又说:“我的事,不要多问。”

    高不识一愣,笑道:“我还怪想他,和他过过招,真过瘾。”

    “明日,我俩过过招,如何?”去病笑道。

    “你……”高不识大嘴咧咧,笑道,“将军就免了,我和仆多过招。”他一拳打向仆多,仆多结结实实地挨了高不识一拳。

    虽挨了莫名其妙一拳,可仆多不生气,他看着高不识挤眉弄眼的模样笑了。

    “对,我和不识过招,绝不输给他人!”仆多赶紧打着哈哈给高不识解围。

    高不识嘿嘿一笑,去病不置可否,不再说此话。

    四人又说了许多军中之言,又喝了一会儿酒,高不识和仆多就告辞先走了。

    门外的卫二被出去的高不识逮住了,高不识和仆多都围着卫二不走。

    高不识问:“霍祈去哪了?”

    “霍祈在长安。”

    仆多一把揪住卫二胸口领子,问:“为何?”

    高不识奇怪地问道:“将军说备战明年出塞,如此大事,他居然在长安?”

    “你小子肯定隐瞒了事?”仆多不坏好意地一笑,“是何事?”

    卫二慌忙摆手道:“你俩能不能不动手?”

    “你小子,不动手,你会说吗?”仆多斜睨着眼看卫二。

    卫二一脸的苦相,“我怕我家公子,难道你们不怕?”

    “说说霍祈,又没说将军,为何怕?”高不识怪笑道。

    卫二眼色一闪,“高校尉这话很对。”

    仆多放了手。

    卫二神秘一笑:“公子将霍祈和霍连留在了家。”

    “在家?为何?”高不识又问。

    卫二苦脸了,“这一说,又要说到公子身上,我……倒愿你二位鞭我,我不敢说!”

    想想子瑜的咒语,卫二确实不敢说。

    高不识一巴掌挥了过来,卫二一溜烟跑了。

    夜风中传来卫二的声音:“要问,你们问将军……”

    仆多无奈说:“这将军就是一不多话之人,他的人也不敢说话!”

    高不识笑:“你我不是?”

    高不识和仆多笑着摇头走了。

    营帐内,破奴不走,他问去病:“霍连他俩留下看子瑜去了?”

    “你知道。”去病笑着,咕噜咕噜就喝

    了一碗酒,末了,用衣袖抹了唇,眼中全是笑。

    “子瑜气还没消,他俩留下,我放心。”去病放心地说道。

    破奴可没笑,他的脸又暗了。

    去病问:“你那夜跑得可快,去了哪里?”

    “能去哪里?我在城门口蹲了一夜,一早就回了营。”破虏叹气。

    喝口闷酒,破奴又说:“子瑜大堂众目睽睽之下咒你,这可不是好事!”

    “无妨,我已处置了。”去病倒宽慰破奴,“子瑜的事,你不用忧心,她会没事,如今,选兵和备战是大事,你好好用心,其他的不用操心。”

    这话一听,破奴已然明白。子瑜有霍祈他们看着,不会有事,如今,今日的选兵和明年的出塞才是大事,去病在思虑军中之事,他暂不愿提及其他的。

    破奴吞了口水,辞别而出。

    一出营帐,破奴就见到了卫二。

    去病不说其他的,破奴无从打探信息。子瑜原谅了去病,莫措才可能不追究,会吗?他的腹中一股莫名的火在盘旋,他毛躁地看向卫二。

    卫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破奴左右打量卫二,“你小子又干起了老本行,就不怕他抽你?”

    卫二神秘一笑:“如今,不会了。”

    “为何?”

    “你知道。”

    “我知道?为何我知道。”破奴明知故问。

    “你吃趟喜宴,原来说只住一晚,不想,住了多晚。你和公子听音,结果,你跑了,公子却抱着一女子回府,还说是子瑜,是夫人,不是你,公子会找到她?你不知道?”

    卫二一脸的不信,又打探:“你肯定知道子瑜的事,她真是公子之妻?公子何时娶的她?是你俩去大漠那次?”

    这话,卫二早就想问了,今日终于逮到了机会。

    “我也不知,就听将军说娶了她。”破奴丢了诱饵。

    卫二真吃惊了:“公子真是胆大,私自就在草原娶了?”

    卫二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他有点担忧了:他娶了妻,可这女子来到长安却当了优人,还咒公子,他俩中间有些什么过节?那女子为何欲死?又为何不住府中,却要回坊间?

    “那,他俩如今怎样?”

    破奴的问话将卫二的思绪拉回当下。

    卫二探着脑袋瓜子望了望门帘子,小声道:“不好说。”

    又望望黑漆漆的破奴脸,问:“司马怎回事,怎不高兴?”卫二确实不明白,公子的事,公子不忧心,这司马为何忧心?为何不高兴?

    “少问!”破奴烦心地一吼,自顾自走了,他知道卫二不会说。

    破奴不得不烦:

    王爷和莫顿是那八百人所杀,自己是其中之一,子瑜因此咒骂去病,看来,子瑜记恨此事,不肯原谅他,不然,为何霍祈、霍连都留在了长安?此事,莫措知道了会如何?她嫁了吗?她也会咒自己吗?

    不过,烦归烦,第二日一早,破奴就带着人去长安大营选兵去了,去病自是留营考究万骑之兵,没过多久,他也去了近郊大营,查看选兵之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