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如托德般行走
早上最早起来的塞缪尔发现了斯汀的尸体，斯汀的尸体扭曲地趴在托德的神像下，面色发黑，嘴角流出混着血的口水干结成一条红色的印记，他的身体压在一滩水上，发出略微发霉的谷物的臭味，一个杯子跌落在旁边，杯子里还有葡萄酒的残痕。
塞缪尔挨个去叫阿里斯托主祭以及所有昨夜住在神庙寝室里的人，他们一个个起来，围在斯汀的尸体旁边，默不作声，等待阿里斯托主祭看过以后表态。
阿里斯托蹲下去掰开斯汀的嘴，查看他口腔中的痕迹，闻了闻他嘴角的气味，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手，对其他人说道：“每个人都会死，但这样死是不义的。”他叹了一口气，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颤颤巍巍地踱回到主祭室去。
其他人对他所说的话，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纳加尔和卡斯托姆祭司的学徒卡恩一起把斯汀的尸体抬到神庙背后的墓地边上的凉棚下暂时存放，塞缪尔用水将尸体下的污迹打扫干净。
卡斯托姆祭司走进阿里斯托主祭的房间，对他说道：“你们今天仍然要出发么？”
阿里斯托抬起头，说道：“当然。”
卡斯托姆说道：“出卖主托德的比伯，在后悔中上吊自杀。斯汀是个比伯。”
阿里斯托说道：“我还好好地坐在这里，斯汀没有出卖我们，他酒里的毒药是从奥雷尔德堡带来的，本来是为我准备的，他为我喝下了这杯毒酒。他是个愚蠢的孩子。”
卡斯托姆说道：“斯汀或许不是奥雷尔德堡过来的人所下的唯一棋子，别的人不会像他这样爱你。”
阿里斯托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减少对所有人的信赖，既然我的命运已经注定，我希望接下来那个人要么逃走，要么把毒药下到我的杯子里，而不是像斯汀那样自杀。或许把毒药下到我杯子里是更好的选择，那样，魔鬼的交易就终止了，而不是继续去毒害下一个无辜者。”
沉默了一会儿，卡斯托姆说道：“你知道接下来我会变成一个四元素派。”
他的这句话比斯汀的死更让阿里斯托感到痛苦，他的脸有些扭曲，仿佛有两个齿轮在他的体内撕裂他的血肉，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五元素派彻底消失以后，也就不存在四元素派了。”
卡斯托姆微笑了一下，说道：“永远都会有另一派的。”
格雷戈里推门进来，他看了一下两个人，对阿里斯托说道：“我来得太早了么？”
阿里斯托摇了摇手，从背后的木箱子里取出一叠莎草纸，递给格雷戈里，说道：“所有的都在这里，你有时间的话，我陪你一一清点。”
格雷戈里接过莎草纸，轻轻放在桌子上，说道：“我相信你的廉洁，不用清点。”
阿里斯托并不坚持，他说道：“我把你来接手的事情和
大家说过了，也告诉大家需要作出自己的选择，留下还是离开，卡斯托姆祭司将会留下来，而格瑞姆祭司，他选择和我一起离开。”
格雷戈里和蔼地说道：“教区重建的事情，以后就由我来费心好了。主祭大人，愿你的远行顺遂平安，将托德的意旨带给更多的人。”
阿里斯托拿起拐杖和准备好的亚麻布包，走出主祭室。他迎面看见若恩朝自己走来，对他说道：“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若恩点了点头，他来得比平时晚，但一来就知道了斯汀的死讯。
阿里斯托接着说道：“今天不合适做康多了，我想为斯汀主持葬礼，这将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件事。”
若恩提醒说道：“斯汀看起来是自杀的，这样做是否合适？”
阿里斯托对他说道：“不应该纠缠于他死的形式，重要的是他死了。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我们的失败，恶魔的胜利。”
若恩和几位助祭和学徒一起，为斯汀挖好了坑穴，将他的尸体装进棺材，小心翼翼地吊放进坑穴，一把白色的野菊撒在上面。阿里斯托主祭召集了众人，格雷戈里和他的随从也站在人群中。
阿里斯托对众人说道：“斯汀，我们亲爱的朋友和伙伴，他今日离我们而去，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既为他的离世深深地感受悲伤，也为他蒙神宠召，获得永恒而感到欣喜。”他的语调平稳而坚定，和平时他主持的葬礼一样，好像斯汀不是他的侄儿，也不是死于一个突如其来的阴谋。
他的双手举向天空，继续说道：“万能的神，我向你祈请，这个男人，他已经离开我们的世界，获得解脱。我们将他交由你，祈求你引导他，走出黑暗，免受所有的债和苦痛，到达你的国，永恒之地，永永远远，生生不息。”
若恩静静地听，他觉得阿里斯托主祭的语调富于情感，然而又是压抑着的，充满悲悯与克制，这也是若恩着迷于阿卡夏教的原因所在，人性和神性是不同的，但又相互联系，就好像昨夜与杰西蜜的狂欢，如果注入神性，便是庄严永久的。
阿里斯托主祭接着对众人说道：“活着的人，知道自己必将要死。死了的人，不再有这样的自知，他们将不获得赏赐，他们的名无人记念。他们的爱，恨，与嫉妒，将消失殆尽。在阳光下所行的一切事，他们都不再有份。作为生者，所有你们手头当作的事，要尽力去作。”
若恩知道，这是并非在葬礼上当讲的话，这多余的话，是借斯汀的死来勉励众人。他看向格雷戈里，格雷戈里面容肃穆，他身边那两个陌生人低着头，也默默祷念。
阿里斯托走到墓坑边上，拾起一把泥土撒到棺材之上，他是斯汀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其他人一起用铲子将土推下去，将墓坑填埋平整。
做完这些，所有人分成两部分，留下的和将要离开的。阿里斯托这时才注意到若恩背着亚麻布行囊，他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句：“感谢亚里斯。”
格雷戈里走过来，对阿里斯托说道：“你走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主持一个葬礼，而我到来的第一件事，也是主持一个葬礼。”
阿里斯托没有说话，他看着格雷戈里，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格雷戈里说道：“我来之前去过弗兰家，他今天早上去世了，正如你所说的，魔鬼战胜了。”
阿里斯托觉得有些疲惫，但这疲惫来得不是时候，他冲着格雷戈里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感激。
他杵着拐杖一步一步地离开墓地，走出神庙，顺着大道走出彼斯堡，朝着往东的方向走去。从这一刻起，他便不再是一名教区的主祭。决心离开的众人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开始他们不成队伍，拖得很长，慢慢的后面的人赶上来，形成了稳定的队形。如果有人可以在高空中观察他们，他会认为他们好像夜空中可以观察到的彗星，阿里斯托是彗头，而格瑞姆和若恩，卡里乌斯，纳加尔簇拥着他，好像是彗芒，塞缪尔和卡恩背着铁锅远远地吊在后面，像是彗尾。
阿里斯托想，在最初开始的时候，托德也是这样行走在大地上的。他先是一个人，随后是使徒汤姆，然后是约翰，接着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而有了阿卡夏教；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但我愿意坚持托德的道。
（本章完）
塞缪尔挨个去叫阿里斯托主祭以及所有昨夜住在神庙寝室里的人，他们一个个起来，围在斯汀的尸体旁边，默不作声，等待阿里斯托主祭看过以后表态。
阿里斯托蹲下去掰开斯汀的嘴，查看他口腔中的痕迹，闻了闻他嘴角的气味，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手，对其他人说道：“每个人都会死，但这样死是不义的。”他叹了一口气，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颤颤巍巍地踱回到主祭室去。
其他人对他所说的话，仿佛明白，又仿佛不明白。纳加尔和卡斯托姆祭司的学徒卡恩一起把斯汀的尸体抬到神庙背后的墓地边上的凉棚下暂时存放，塞缪尔用水将尸体下的污迹打扫干净。
卡斯托姆祭司走进阿里斯托主祭的房间，对他说道：“你们今天仍然要出发么？”
阿里斯托抬起头，说道：“当然。”
卡斯托姆说道：“出卖主托德的比伯，在后悔中上吊自杀。斯汀是个比伯。”
阿里斯托说道：“我还好好地坐在这里，斯汀没有出卖我们，他酒里的毒药是从奥雷尔德堡带来的，本来是为我准备的，他为我喝下了这杯毒酒。他是个愚蠢的孩子。”
卡斯托姆说道：“斯汀或许不是奥雷尔德堡过来的人所下的唯一棋子，别的人不会像他这样爱你。”
阿里斯托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减少对所有人的信赖，既然我的命运已经注定，我希望接下来那个人要么逃走，要么把毒药下到我的杯子里，而不是像斯汀那样自杀。或许把毒药下到我杯子里是更好的选择，那样，魔鬼的交易就终止了，而不是继续去毒害下一个无辜者。”
沉默了一会儿，卡斯托姆说道：“你知道接下来我会变成一个四元素派。”
他的这句话比斯汀的死更让阿里斯托感到痛苦，他的脸有些扭曲，仿佛有两个齿轮在他的体内撕裂他的血肉，终于，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当五元素派彻底消失以后，也就不存在四元素派了。”
卡斯托姆微笑了一下，说道：“永远都会有另一派的。”
格雷戈里推门进来，他看了一下两个人，对阿里斯托说道：“我来得太早了么？”
阿里斯托摇了摇手，从背后的木箱子里取出一叠莎草纸，递给格雷戈里，说道：“所有的都在这里，你有时间的话，我陪你一一清点。”
格雷戈里接过莎草纸，轻轻放在桌子上，说道：“我相信你的廉洁，不用清点。”
阿里斯托并不坚持，他说道：“我把你来接手的事情和
大家说过了，也告诉大家需要作出自己的选择，留下还是离开，卡斯托姆祭司将会留下来，而格瑞姆祭司，他选择和我一起离开。”
格雷戈里和蔼地说道：“教区重建的事情，以后就由我来费心好了。主祭大人，愿你的远行顺遂平安，将托德的意旨带给更多的人。”
阿里斯托拿起拐杖和准备好的亚麻布包，走出主祭室。他迎面看见若恩朝自己走来，对他说道：“你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若恩点了点头，他来得比平时晚，但一来就知道了斯汀的死讯。
阿里斯托接着说道：“今天不合适做康多了，我想为斯汀主持葬礼，这将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件事。”
若恩提醒说道：“斯汀看起来是自杀的，这样做是否合适？”
阿里斯托对他说道：“不应该纠缠于他死的形式，重要的是他死了。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我们的失败，恶魔的胜利。”
若恩和几位助祭和学徒一起，为斯汀挖好了坑穴，将他的尸体装进棺材，小心翼翼地吊放进坑穴，一把白色的野菊撒在上面。阿里斯托主祭召集了众人，格雷戈里和他的随从也站在人群中。
阿里斯托对众人说道：“斯汀，我们亲爱的朋友和伙伴，他今日离我们而去，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既为他的离世深深地感受悲伤，也为他蒙神宠召，获得永恒而感到欣喜。”他的语调平稳而坚定，和平时他主持的葬礼一样，好像斯汀不是他的侄儿，也不是死于一个突如其来的阴谋。
他的双手举向天空，继续说道：“万能的神，我向你祈请，这个男人，他已经离开我们的世界，获得解脱。我们将他交由你，祈求你引导他，走出黑暗，免受所有的债和苦痛，到达你的国，永恒之地，永永远远，生生不息。”
若恩静静地听，他觉得阿里斯托主祭的语调富于情感，然而又是压抑着的，充满悲悯与克制，这也是若恩着迷于阿卡夏教的原因所在，人性和神性是不同的，但又相互联系，就好像昨夜与杰西蜜的狂欢，如果注入神性，便是庄严永久的。
阿里斯托主祭接着对众人说道：“活着的人，知道自己必将要死。死了的人，不再有这样的自知，他们将不获得赏赐，他们的名无人记念。他们的爱，恨，与嫉妒，将消失殆尽。在阳光下所行的一切事，他们都不再有份。作为生者，所有你们手头当作的事，要尽力去作。”
若恩知道，这是并非在葬礼上当讲的话，这多余的话，是借斯汀的死来勉励众人。他看向格雷戈里，格雷戈里面容肃穆，他身边那两个陌生人低着头，也默默祷念。
阿里斯托走到墓坑边上，拾起一把泥土撒到棺材之上，他是斯汀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其他人一起用铲子将土推下去，将墓坑填埋平整。
做完这些，所有人分成两部分，留下的和将要离开的。阿里斯托这时才注意到若恩背着亚麻布行囊，他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句：“感谢亚里斯。”
格雷戈里走过来，对阿里斯托说道：“你走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主持一个葬礼，而我到来的第一件事，也是主持一个葬礼。”
阿里斯托没有说话，他看着格雷戈里，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格雷戈里说道：“我来之前去过弗兰家，他今天早上去世了，正如你所说的，魔鬼战胜了。”
阿里斯托觉得有些疲惫，但这疲惫来得不是时候，他冲着格雷戈里点了点头，表示对他的感激。
他杵着拐杖一步一步地离开墓地，走出神庙，顺着大道走出彼斯堡，朝着往东的方向走去。从这一刻起，他便不再是一名教区的主祭。决心离开的众人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开始他们不成队伍，拖得很长，慢慢的后面的人赶上来，形成了稳定的队形。如果有人可以在高空中观察他们，他会认为他们好像夜空中可以观察到的彗星，阿里斯托是彗头，而格瑞姆和若恩，卡里乌斯，纳加尔簇拥着他，好像是彗芒，塞缪尔和卡恩背着铁锅远远地吊在后面，像是彗尾。
阿里斯托想，在最初开始的时候，托德也是这样行走在大地上的。他先是一个人，随后是使徒汤姆，然后是约翰，接着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而有了阿卡夏教；我只是一个无名之辈，但我愿意坚持托德的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