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如临大敌
柯林峰要她见的不是他的同学,而是他的同学的儿子。这个很是健谈的男人此时就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柯洛月手里拿着餐盘,小口的抿着法式小蛋糕,微笑着听这个男人讲他以前冒险的故事。
她像所有的淑女该表现出来的那样,距离这个男人不远不近的距离,恰当的在两个人的对话即将陷入尴尬的时候,抛出一个简单的问题,然后再听他那些接下来对她来说,还算得上是有趣的故事。
这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今年二十七岁,脸上的肤色是被太阳晒出来的小麦的颜色,和苏月的如玉般的白皙完全不一样。脸部的线条很细,棱角分明,特别是他的眼睛,是外国人那种极深的眼窝,而并非中国人的轮廓。
他的肩很宽一米九的身高,她纵使穿着一双高跟鞋站在他的对面,都显得有些矮。
“有机会,你应该在各陵兰群岛里的那个无名岛上去看日出。这样,你才能知道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是怎么样的一种造化。那景色,太美了,是我们无论用任何的一种语言或是诗歌描绘出来的瑰丽和伟大。”
这位罗先生说得情绪不自觉的不已经激动,柯洛月却在听着他说话的时候,眼角稍稍的扫过了门口。
见还没有动静的样子,心中竟有几分耐不住的神色,她又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老宅那座巨大的古董落地钟。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二十了,按理来说,他说过要过来,现在应该是到了。
她已经站得脚跟发麻了,如果苏世伦再不来,她真的是坚持不下去了。
“要不,我们去那边坐坐?”
柯洛月指着客厅的一角那对真皮的英式沙发,她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坐过去了。
这个男人的名字是叫罗什么来着?柯洛月心中转了一下,还好记得这个人姓罗,她便更客气的说。
“罗先生,应该是把各个国家都遍了吧,你最喜欢的国家是哪个?”
“没有最喜欢,对喜欢旅行的人来说永远是下一个地方才是目标。不过,如果有幸能与你同行的话,那我会更加的高兴。”
随着她走到了沙发前,柯洛月先坐了下去,然后她端庄得体的请这位先生也坐了下来。
她明白舅舅的意思,她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很容易就能看得出来是酷爱旅游的男人,可是,这个人同时也是法国和意大利几家知名的期刊还有几家电视台所属的一家跨国的传媒集团的下任继承人。
柯洛月注意到她的这个舅舅还有他的同学都在时不时的看向这边。
和这个男人聊天,对她来说,还不算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他很健谈,虽然那些趣闻对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多的兴趣,可是,今晚,她有自己的目的。她就不相信,苏世伦看到她在相亲,会无动于衷。
当她吃完了蛋糕,和这个人的聊天也从白俄罗斯聊天了伦敦的一家他和她都去过的很小的旅游书店,她身后的时钟这时候已经敲响了十点的钟声。
几个客人都已经告辞离开,这位罗先生很是热诚的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并且告诉她,如果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打给他。
柯洛月接过这张烫金的名片,按在指间,她微笑着点头。
直到送走了所有的人,她又重新坐回到了沙发里以后,她狠狠的闭了闭眼睛,心头郁结起了怨气。
苏世伦亲口答应过她的,今天晚上会过来这里,可是,他没有来,也就是说,其实今天晚上她辛苦布下的局,换来的只是一场空等。失去了苏世伦这个对柯洛月来说,意义太过重大的猎物,她又怎么开心得起来。
她拿起桌上的电话,想要打给傅一,想要问他苏世伦今天晚上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安排。
“这么晚了,你还要打给谁?”
柯林峰坐到她的近前的另一把椅子上,点了一只雪茄,他对柯洛月清楚的说。
“刚才的那个男人,你要适当的关注一下,不错的一个对象,他家里的情况很简单,也没有太多的旁系,而且几代经营下来,对你和柯氏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说的是商业的合作伙伴,还是私人的朋友?”
柯洛月松开握着电话听筒的手,她向沙发后面靠了靠,腿搭成了一个斜角,很标准的淑女的坐姿,就连笑容也温和到位的带着敷衍的意思。
柯林峰注意到她其实今天晚上一直是心不在焉的,甚至于她注意大门口的那扇门,都远比一直站在她的面前的罗飞扬来得用心和认真。再看她现在一身的带刺的模样,也就明白了,今天见到的这个男人,并没让柯家的这个小祖宗满意。
他明白她是想等什么人,虽然,他对柯洛月不甚了解,可是凭着几天的相处,他已经感觉到在她和苏世伦之间似有若无的那么一些的暧昧存在。
柯林峰没有告诉她,她要等的人一定是今天晚上被他派人缠住了在公司里在做明天的方案投标。
“我也没有其它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个人还算是合适,至于要不要发展下去,由你自己决定。”
柯林峰纵使在商业上有狠辣的手腕,这时候也不会对柯洛月用,他只是把最有利于她的人摆在了她的面前,让她自己选择。
柯洛月敷衍的应答了一声。
“我知道了。”
“我要回英国了,但是要迟几天再走,我答应了一所大学参加他们组织的商业案例的模拟实战竞赛,这期间我会一直住在这里。”
“你愿意住多久都行。”
柯洛月在柯林峰的面前,不需要摆出什么笑脸给他看,而且此时她也累了,而且,她还要想着明天见公司里最重要的三尊神的时候,她要和人家聊什么。
今天下午她从公司最基层的领导见起,直到傅一走进她的办公室后,她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对傅一说。
你给我二十分钟的时候,看着表,我必须要躺会儿,否则,真的是要死人了。
傅一把手里的
水晶天鹅摆到了她的桌上,点了点头。
他拉过了一把椅子,坐下了以后,问她。
“真的这么累?”
柯洛月在他的面前,也不避嫌,伸直了腿,把高跟鞋早就踢到了一边。
她重重的点了点头,对他说。
比考试都累。太熬精神了。
傅一看着她,他没有再说什么,扫了一眼,她桌上摆成小山一样的小礼品盒,然后,他就起身,把这些东西都放过了她身边不远处的柜子的抽屉里,唯有他送的那只天鹅还摆在那里,并没有动。
“这是个笔架。”
这时,傅一才对她解释。
他拿着这个水晶工艺品坐在她的身边,指着上面的凹槽对她说。
“你可以把你的笔插进这里。”
“挺好看的,你放那吧。”
柯洛月当时真的困了,她打着哈欠,拿过傅一送她的礼物,躺在沙发上摆弄着。
这时,她忽然想起来了有件事情她还没来得及问傅一,于是便开口问他。
“你最近见过李幽兰吗?”
“见过,怎么,有事吗?”
在李幽兰这件事情上,傅一也不知道迁就了这个女人多少回了,可是对李幽兰的耐心还有怜悯,他竟像是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用完。
对他这么做,柯洛月真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她总感觉傅一真是欠下了李幽兰了,感情这东西还真是没有道理可言。
在她的眼里,李幽兰就是一个十足的败金主义者,个性自私,唯我,并且很是斤斤计较的那么一个人,她不明白傅一怎么就会那么喜欢她。
傅一和她才聊了这么几句,就陷入了僵局,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所以,她干脆不说话了,闭上眼睛,扭过了脸,直到傅一叫醒她了以后。
明天早上的晨会以后,她还要再见的这三个人在公司里都是独档一面的人物。其中就有今天在座的苏世伦的同学,另外还有一个人是行政副总,这个人是柯秋海当年的玩伴,在公司里,也是年岁最大的了。
最后,还剩下的一个人就是苏世伦。
柯洛月能不愁吗?
现在,她对苏世伦是见也愁,不见更烦。
所以,就连她自己拿自己都已经充满了无奈。
柯林峰见她一味的出神,他也就起身上了楼。
柯洛月过了一会儿,也上了楼,只是她的脚步很慢。
重的像是没有力气挪动一步的样子,直到柳妈关切的走到她的附近,想要扶她的时候,柯洛月才恍然的醒过了神的对柳妈说。
“我没事,就是在想一些事情。”
夜里,她窝在自己的**,看着手机里被她藏得及隐秘的一张她和苏世伦以前的合照。
她看着照片里他的脸,她笑得极甜的看着照片里的人。
“明天不许为难我,要是你敢再像今天这么欺负我,我告诉你,别说我不饶你。”
她正看着这张照片的时候,手机里有人发了一条短信,柯洛月懒得看的连手机都丢到了地上,蒙头就睡。
她绝不允许自己再投降。
没准人家苏世伦,今天见的人是他的未婚妻呢,不一定和他那个高贵和美丽合而为一的未婚妻,此刻正是怎么样的花好月圆,花前月下,或者,更甚的是,可能人家正是春宵一刻呢。
她胡乱的想着,心里就郁发积起了怨气,还有怒气。
这样的折腾,让她到了第二天早上,起床了以后,就发现自己的眼睛竟然都肿了,而且眼底很痛。
到了医院,在医院里大夫告诉她,是因为食物过敏,给她开了抗过敏的药。
拿到了药以后,柯洛月让司机直接把车开到了公司的楼下。
原定于今天上午十点开始的见面,前面的两个人都因为她的临时有事,提前飞去了上海,准备一年一度的行业展会的相关事宜。
那么,也就是说,她未见的人,也只有苏世伦一个人了。
她提醒在十楼上班的苏月说。
“过十分钟后给我打个电话。必须要记住了明白吗?”
苏月没有问她原因,应了一声后问她。
“那是打你的手机,还是打这个号码?”
柯洛月想了想,对苏月说。
“就我的手机吧。”
见苏世伦是让她最感觉到困难的一件事情,对他轻不得,重不得,软不得,硬不得。
而这恰到好处的掌握别人的情绪,是她现在根本掌控不住的,尤其她要面对的是苏世伦啊。
所以,她踌躇了很长的时间,直到苏世伦的助理上来,让她助理进来问她是不是现在有时间了的时候,她才看到,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十二时了。
“你们先去吃饭吧。另外帮我请苏总经理上来。就说,我现在有时间。"
她其实宁愿自己忙得没有时间见他,总比现在这样木偶一样的堆在这里,要来得舒服得多。
她此时就像被苏世伦慢煎慢熬着的鱼,明知道如此下去,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一条死路,可是,她偏偏又咽不下出国前的那口气。
苏世伦在她的注视里走了过来,他递出手里拿着的用白色暗花玫瑰图案的包装纸包着的一个不算是小的盒子。
她坐着,他站着,气势压人的苏世伦看着柯洛月如临大敌的架式,玩味的笑了。
他不失亲切的对她说。
“恭喜你。”
“谢谢。”
柯洛月双手接过了他送的礼物,她没打开包装,翻弄了两下,问苏世伦。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款普拉达的皮包。”
他没有说,这是他昨天抽时间亲自去给她买来的礼物。
柯洛月再次对他极客套的虚伪的说了一句。
“谢谢。”
柯洛月把他送的东西又放在了手旁。
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让他坐了下来。
原本是应该请苏世伦坐到她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区,她的助理已经准备好了茶水,可是,她不敢啊。她甚至想用这么一张她面前的弧形大办公桌子隔开两个人。她认为,这样对她才更好,也更稳妥。
两个人这时候都是端坐着,面对彼此,苏世伦气场极强,他已经拥有了被岁月和时间历练出来的沉稳成熟。
柯洛月也在苏世伦的面前,摆出了一副极其冷静,自持的面孔。
她和他应该谈什么?
柯洛月不去探究这个问题的深度,她只是尝试着对苏世伦言语轻快的说。
“过几天,等我有时间了,把你未婚妻约出来吧,那天是我失礼了。”
她说得也算是言辞恳切,如果不是太了解她的脾气秉性,苏世伦宁愿相信她此刻对他说的会是真话。
可是,他又怎么能相信呢?
此时,柯洛月那双漂亮的黑眼珠里分明转着的是一团熊熊燃着的火,想要吞噬掉他一样的爱恨纠结。
“不必了,她明天就要去瑞士了,可能近期不会回来。”
“噢,是吗?这么不巧?”
柯洛月愈发敷衍的对他说。
“那好啊,等她回来了以后,你告诉我。”
苏世伦被她这么一句话里轻飘飘的态度,还有她对他这种敷衍的架式,倾刻间就折腾得怒火中烧。
今天早上,就有人向他告密,说是昨天柯林峰把一个年轻的商业钜子介绍给了她,意图分外的明显。
她现在又算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真的是认为,他和她就这样算是分开了?
苏世伦见她没有谈公事的意图,他索性也不和她聊了,伸手就拿起她桌上那只水晶的天鹅笔架,把弄在手里,不在意的也对她说了一句。
“以前,怎么没见过。”
“噢,昨天别人送的。”
苏世伦忽然间抬头,对她微微的那么一笑,乍然在他脸上融化了的情绪,让柯洛月一愣的时候,就听见卡的一声极清脆的响动,那只天鹅的脖子在他的手里,已经折成了两截。
柯洛月的表情从惊讶转为愤怒。
“你什么意思?”
“怎么,不高兴了?”
这几天,苏世伦的情绪都是纠结在一起的,也可以说,她走了这二年多的时间里,他的感情一直是纠结在柯洛月的身上,他试图想要摆脱,可是,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心里放着的那个小人就会跳出来,扰乱他的理智还有睡眠。
这是一种想念,直到某一天,他不经意的在一段公司网站上的视频里,看到她的时候,他才明白。
他不要她的不在乎,也不要她戴着一张拙劣的面具,对视着他。
苏世伦的气场太过强大,柯洛月被他忽升的怒气,定在了座位上。
“洛月,你说过,你是我的。”
“那是以前。”
她反抗的拒绝承认。
“是吗?”
苏世伦声音极低缓的反问了她一句后,又接着对她说。
“如果,你认为过去了,那么,我无话可说。”
柯洛月彻底的被他这种冰冷的态度激怒了。他的言语里,竟然像是背叛了感情的人是她才对。
她朝他吼。
“别忘了,当初,是你提出来的分手。”
苏世伦把手时已经破碎了的天鹅丢在她的桌上,声音阴沉的对她说。
“我也说过,你要给我时间。”
今天,不是一个谈话的好时间,也不是一个能谈这种问题的好的地点的选择,可是,他就是担心,甚至有点害怕,她会真的喜欢上他之外的男人。
“笑话,我凭什么等你。”
柯洛月这时缓缓伸手,她把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对苏世伦认真的说。
“你看,我的心就在这里,在你能看得见的地方,可是,你呢,苏世伦!”
她抬手指上苏世伦。
“你从来都没有让我看到过你的诚意。在你有一个未婚妻的情况下,不要和我谈感情,这会让我觉得肮脏!”
她认真的看着苏世伦,眼睛里是丝毫不加遮掩的情绪,让他一望即知。
她的眼神是那么认真,认真的让他以为,她真的已经决定,要弃他而去。
“我没有。”
他无法解释吕悠然的事情,因为,现在还不是时机,所以,他只能矢口否认她的指控。
“洛月,还是那句话给我时间。”
对于苏世伦的自信,柯洛月觉得格外的具有嘲讽的意思,他要她等,他让她等。可是,他凭什么,让她这么一个人守着感情,凭什么啊!
于是,她越发是坚定了的对上苏世伦的视线,几乎是拿出了破斧沉舟的勇气,逼迫苏世伦。
“不可能!”
柯洛月拍桌而起的站了起来,她指着自己办公室的门,对苏世伦说。
“你走吧。”
她此时的眼神里还带着痛意,对上苏世伦的眼睛的时候,胸口被她接不来要说得话扯得生疼。
“而且,苏世伦你最好给我记住,今天走出去了以后,在公事上,我是董事长,你是总经理,我希望我和你合作愉快。在私人关系上,我是柯洛月,你是苏世伦,你也只能是我名义上的舅舅,我不寄希望你和我的关系能够相处融洽,但是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昨天会议室里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明知道不该在他最在意的地方插上那么一刀,他在意的这两个“舅舅”的称谓,在以前,她就知道。
果然,苏世伦看着她的视线变得阴冷,那是他想要藏起自己的疼的时候,给自己的保护。
她明白,可是,她阻止不了自己伤害他。
因为,太爱。
因为,他,她做不到不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