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半兽人歌
“如果没有别的操灵师，我来试试吧！”一片安静里，忽然有人说道。
声音并不大，只因为四周寂寂无声，所以显得极为的响亮，再加上当说话的人是陆定时，就显得掷地有声。
全场顿时一片惊叹声。
早之前陆定使用亡灵电脑和亡灵极点破的时候，每个人都看出了他拥有极为强大的亡灵力量，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对亡灵的操控已经炉火纯青，很多人都以为他是凭借造器师或者是青龙血脉的力量强行驱使亡灵，谁也料不到他竟然还是一个操灵师！
可即使真的是操灵师，如果不是极端出色，也是不敢轻易尝试对上万的新魂进行操作的吧？
“陆先生，你行吗？”暴风女王的问话虽然显得有些无礼，但代表了太多人的疑虑。毕竟和拉法的一场大战，陆定受伤极为严重。
陆定摇摇头道：“我也没有把握，不过愿意试试。”
“试试？”一直在暴风女王身边昏迷的蓝泡公主睁开了眼睛，慢慢走了过来，“你知不知道如果操灵失败，会被亡灵反噬的，这么多亡灵的反噬很可能会形成亡灵风暴，到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很少人发现蓝泡公主的异常，因为绝大多数人都存有同样的疑虑。只有依兰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小妖精冷笑道：“亡灵风暴算什么？我和陆定在亡灵森林的时候，被包括伦克在内的十多个亡灵领主和百万以上的亡灵围攻都试过，又怎么在乎这点小场面？”
小妖精的话本来的重点不在反驳，而是在旨在说明自己和陆定同甘共苦，但只有蓝泡一个人听明白了，其他人都是“啊”地惊呼。
被上百万的亡灵围攻？！还要加上亡灵森林第一领主的伦克？！这个横空出世的红发少年到底有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
每个人看陆定的眼神除开惊叹就是崇拜，除开崇拜还是惊叹：这家伙还是人吗？
好在这时候，陆定道：“依兰，不要胡说！”这话让所有人都是心头一松，心想果然是小丫头吹牛，世上哪里有这样厉害的人，但陆定随后一句话却让人差点崩溃：“明明包括伦克大人在内都只有九个领主，哪里有十个那么多？”
这确实是实话……只是实话却让人更加难以接受。原来陆定所指的“胡说”不过是一点点无关紧要的数字，面对亡灵森林的亡灵领主，既然都有伦克在内，是九个还是十个有什么区别？
这一次，不等暴风女王等人有任何的反应，已经有一个年轻的女半兽人扑了上来，一下跪在了陆定面前，哀求道：“陆定大人，请你帮帮我老公吧！”其他人如梦初醒，都是一下全扑了上来，跪地磕头，哀求不绝。
“大家快起来！我……我尽力就是。”陆定有些慌了手脚，他刚安慰这个，其他人却又已扑了上来。
忽听博先生冷哼道：“你们要再吵，谁也不帮！”总算是让现场安静了下来。博先生这才对陆定道：“陆定，能收几个就几个，不要勉强！”
“是，老师！”陆定点点头，然后朝死尸堆里走了过去。所有人只见这少年红发飞舞，坦然走入遍地鲜血中，随后就见一个个白色的球形新魂从尸体上张牙舞爪地飞了出来，将他团团围住。
“啊！”每个人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要知道新魂的强大绝对超越了厉鬼，而且这些无辜枉死的新魂怨气极重，杀伤力大得惊人，被成百上千的新魂包围，等于就是被一支大军包围。
但每个人又都看得清清楚楚，面对世上最恐怖的种族，陆定居然始终面带微笑，本来凶顽之极的新魂一靠近他，不知为何戾气尽消，温顺得像绵羊，乖乖跪下，他亲昵地摸摸他们的头，随手一招，所有新魂就自动乖乖地进入到他手中一条黑色的项链里。
他所过之处，所有凶顽都和善微笑，主动亲近他，他也像老朋友一样，对所有新魂亲热有加，没有任何的防备。
他是如此的自然，没有丝毫的做作，在成千上万的死尸里坦然而行，所过之处万鬼降服，跪地求收。
他的身后，每一个都睁大了眼，嘴合不上，好像看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一样，发不出任何的声响。
万籁无声，唯有鬼火呼呼。
当陆定将最后一个亡灵收入项链时，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洒下万丈红光。红发的少年将项链凑到日光之前，侧着脸，发现这条项链的黑色已经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填充度已经有99%，微微笑了一下。
这个纯洁无暇的笑容，让现场每个人心中都升起异样的感觉，好像陆定就是一面镜子，照得自己污浊不堪。
咸鱼大师见此心中如有所悟，合十叹道：“这就是所谓‘立地成佛’了啊！”
当场有一名画家，回去后将陆定的侧影和老和尚的叹息画入油画，命名为“阳光般微笑的佛陀”，后来被人以十万金币收藏，此后百万不易，就连为数不多的赝品也张张万金难求。
陆定现在当然不知道这些，他将灵魂锁链看了看就收了起来，对所有亡灵的家属和朋友道：“各位，现场所有的亡灵我都已收了起来，如果你们需要领回亲人朋友的亡魂，就回去准备好供养的器物，三个月后到天风城找我。”
亡灵当然不能直接放在家里，必须像养小鬼一样准备好供养物品，等将来亡灵能自由呼吸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亡灵之气时，才无需供养，到时就可以朝以鬼成神的道路上走下去，又或者族中长老帮其再造身躯，借尸还魂，都是有可能的。
听到陆定的话，每个亡灵家属如得圣旨，个个破涕为笑，答应之后，跪地磕头，视陆定如万家生佛。
千风之岭上阴霾尽去，来去的每一道风都带着喜气。
解决了新魂的事，现在就只剩下了千风之岭的重建和对暴风王冠的投票，前者是一件长期的事，并不用太急，倒是投票必须立刻决出。
本来投票应该是在每次斗器之后进行，但自从奥楚儿大战博先生，紧接着就是博先生和咸鱼大师这两位造器大师不按常理出牌地接着决斗，之后咸鱼大师和斯密斯无意中合斗陆定，再后来拉法没有任何征兆的横空出世与陆定大战，这一系列的争斗都是连绵不绝，如同暴雨连珠，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投票一事自然是无从说起。
暴风女王道：“各位，我们的千风之岭刚刚遭受了不明身份人士的袭击，多亏陆先生帮忙打退了敌人并帮助我们收取了新魂。相信很多人，仍然没有从悲痛中完全复原过来，只是我们举办这次大会本就是要选出大陆最伟大的造器师，如果我们现在半途而废，那么之前所有的牺牲，被变成鬼的亲人朋友，如何能够安息？所以，我提议进行本次大会最后的一次投票，大家可以直接将票投给你认为优秀的造器师，票数最多的，就将戴上暴风王冠。”
全场沉默了两三秒之后，大家都缓缓点了点头。
于是，三元历3278年的暴风王冠归属者由谁获得，就成了本次大会最后的悬疑。
是咸鱼大师还是博先生，或者是陆定？
当红日照正千风之岭时候，就天元大陆3278年暴风王冠亦即造器师大会最高荣誉的归属问题，终于开始投票，因此后世的人将这一顶王冠称为“暴风的红日王冠”，因为它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开始。
没有任何的悬念，撇开陆定拯救上万亡灵不谈，光是成王败寇，就不管在哪个大陆哪个时代都是放之四海皆准的铁律。在暴风女王宣布投票开始后，名人堂里的造器高手，除开死去的斯密斯和奥楚儿，人
们陆续将新月石放到了陆定面前，除开知晓青龙血脉秘密的有限几人外，很多都不知道陆定最后打败拉法时所用的力量已经超越了造器师的范畴，只是一厢情愿地认为那是器物的威力。
即便是这样，本来以咸鱼大师和博先生的崇高威望，是很可以对陆定造成威胁的，但偏偏第一个给陆定投票的正是咸鱼大师，而随后的一个就是博先生。
两位宗师级的人物，一起力挺陆定。接下来新月石就像“百川归海”一样聚在了陆定身前。陆定看着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石头次第落到自己身前，嘴张得老大，他打死也不相信这是真的。
最后一统计，全票！
在造器大会的历史上，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件。造器界从来英才辈出，每一个领袖一时的人物都能获得高票数，但对天才的定义从来都并不统一，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可以全票当选。
陆定是个异数。
是什么造就了这样瑰丽的成绩？
咸鱼大师在亲手将暴风皇冠颁给陆定时发表的看法很有代表性：“亡灵电脑，这是一件对亡灵之气进行划时代运用的完美艺术。贫僧投票给它不仅仅因为他能破出风月佛光，而是在它的内涵，它所创造的对气流的完美控制，以及在空间计算技术上的创新变革，必将引领一个新的时代。”
雷鸣般的掌声代表了大家对他讲话的高度认同。
也许观众席上的大多数人都不能像名人堂里的人一样，理解到陆定对亡灵之气的运用所制造的亡灵电脑的强悍之处，但空间极点破的厉害却让每个人都叹为观止，仅仅是从力量上说，陆定已经赢得了足够多的尊敬和崇拜。
接下来是获奖感言。
以陆定的性格，能说出什么感言？戴着镶嵌了九十九颗珍贵宝石的暴风王冠，站在千风之岭的最高处，面对千军万马未曾紧张的少年竟然全身发抖，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一段话来：“那个……这个……感谢cctv，感谢channelv，感谢mtv，感谢我的爸爸，我的妈妈，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我，感谢我的老师，是他教导了我造器术，感谢依兰，是她在背后默默地支持我，感谢蓝泡公主，没有她我不能进入名人堂，我还要感谢赵诗琴小姐，是她给了我创作的灵感，感谢……感谢……感谢我吧，我倒霉的手下败将们，因为和我生在同一个时代，是你们的不幸……啊……不用感谢……”
陆定最后差点没有哭出来，自己都瞎说了些什么啊。真后悔以前怎么会无脑到看那么多颁奖典礼，这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在短暂的沉默后，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除开被点名提到的三位女当事人，每个人多在为他刚才的演讲叫好。
与“感谢”已经泛滥成灾的地球颁奖文化不同，三元大陆只是一个类似地球十八世纪文明的地方。
在这里，西方魔法革命引起的民主思潮刚刚兴起，东方的哲学随着仙术的出世而方兴未艾，北方的亡灵森林有着森严的等级观念，南方海港之都的探索精神，以及在中原腹地，崇尚自由的妖精和半兽人的狂野文化都有着足够多的市场，可以说是真正的百家争鸣，每一个思潮都将迎来他们的黄金时代。
陆定的演讲独树一帜，他以一种感恩的心，却让现场每一个人都对忠臣和感恩有了共鸣，其中他对三位美女的感谢却被当做了一种爱情的浪漫表白，至于最后让对手感谢自己，却被当做了不羁和骄傲的标志，就连前面那几个谁也搞不清楚的“tv”，也被视为某些远古神秘语系的传承。
总之，当一个人成为英雄，他的每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被崇拜者自动神化。
陆定不喜欢被人这样的对待，当他的左右分别有着依兰和蓝泡的容颜，在不远处更有博先生、咸鱼大师、虚虚道长、赵诗琴……等等各种多姿多彩的生命，眼中尽是异世界的繁华时，他忽然想到在地球上的小花，整个人没来由的一阵寂寞。
是否每一个穿越者，在内心深处其实都是寂寞的？眼前越是繁华，心中越是落寞，只因人生到了精彩处，所有的喝彩者都是外乡人。
从来没有一刻，陆定如此的想念地球，他暗下决心，在完成怀斯的嘱托后，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弄清眼前这个世界与地球的关系。
在千风之岭重建的时候，陆定的伤也慢慢养好，他准备离开。只是他的离开却遭到了蓝泡的反对。
“陆定，我堂堂的暴风峡谷难道就容不下你一个陆定？”当陆定和依兰来向她辞行的时候，她激动地质问道。
“不是……我有必须离开的理由。”面对骄傲公主委屈的眼神，想起与拉法大战时她为自己冒着形神俱灭的危险，这样的情意让陆定就有些不知所措。他已经有了依兰，现在又出来一个奇女子钟情，在地球的时候一个女朋友也没有的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他人争抢的对象。
“什么理由？别想骗我！”
“我们要去找拉法，寻找奥普罗斯之羽。”依兰替陆定解释道。
蓝泡不理她，却是认真地看了看陆定的眼睛，最后哼了一声，掉头而去。
“老大，她没事吧？”随后进来找陆定的洛尼兄弟被公主气冲冲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唉……”陆定叹了口气，拿出奥普罗斯之羽，输入精神力。这已经成了这几天他的习惯，没事的时候总要摆弄光明之羽，希望找到拉法的身影。
本以为又是一次失望，谁料这次透入时，他惊喜地发现羽毛上竟然再次出现了拉法的身影。
“你们看，这是哪里？”陆定指着羽毛问。
拉法现在像个粽子一样被人包裹着，只露出了一个头，脸上粘满了花白的胡须，而他整个人是被放在一条大街的中央，面前还放了个铁盆，旁边有块木板，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行字：卖身葬父，三个金币，敬请赏光，欢迎下次再来！
在拉法的旁边，还有一位蓬头垢面身穿麻衣的乞丐，看不清楚样子，全身乌黑，唯有破布鞋里露出一根大拇指极有风骨地任由寒风狂吹。
“这……是哪位仁兄？太有才了吧！还欢迎下次再来？”洛尼兄弟看得啧啧称奇。
“白痴！叫你们看地方，谁叫你们看人的？”依兰老实不客气地敲了两人的头一下。“哎哟！了解啦！你轻点行不，嫂子？”库尔大叫。
“呸！谁是你嫂子？”依兰啐了一口，偷偷看了陆定一眼，脸上满是幸福的红晕。陆定被她看得一阵尴尬，也不由低下了头。
“出息！”依兰心里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这时忽听普尔道：“这好像是青入城！”
“你肯定吗？”
“当然！大街旁边那家妓院我熟……啊！嫂子饶命啊，我只是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慈悲精神净化过几位失足少女肮脏的身体而已……哇，来真的啊？要不是我打不过你，你已经死了，哎哟妈呀，我的头……”
陆定终于还是决定要走。青入是前往天风的必经之路，从这里有一条捷径往妖精高原，只是等到临行的时候，说好顺路一起回高原的博先生已经早一步不辞而别，留给他的只有一张便签：
陆定，我的好学生，你已经学会了造器的精华，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造器师，老师很高兴。老师也再没有什么能教你的了，此后孑然一身，遨游山水。你也不要再来找我，等到我们该见面时自然该见面，就这样吧！
老师博达留。
另：青龙变身可一不可再，不是每次都有这样
的好运气，保重自己，切记！
陆定看到留帖，先是一阵伤心，只是随即想到老师的离开绝不是要去游山玩水这么简单，而他文末最后还特意叮嘱自己不要再用青龙变身，难道他是担心自己身体的隐患，去找人帮我，却又不想让自己担心？
这个可能性很大。像博先生这样骄傲的人，对谁都冷酷得很，就算要对自己的学生好，也要藏着偷偷来。
想到老师用心良苦，陆定感动之余更添哀伤。
一起离开的人除开依兰和丘克这对妖精祖孙外，还多了洛尼兄弟这对死皮赖脸要跟着陆定的活宝。
一直将他们送到暴风峡谷最东边风雷界碑处的，也只有咸鱼大师、艾莫尔祭司、暴风女王和赵诗琴四个接到陆定通知的人。
依兰对三个男人都没什么意见，但看到赵诗琴却好像有些不大自在。赵诗琴玲珑剔透，当即微微摇头，将她拉到一边，笑道：“依兰小姐，你不用担心，我能来见陆定这一面，不过是因为他说我的宝物给了他灵感，又同是青龙一脉的后裔，拿我就不当外人。”说着将那台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送到依兰手中，“这件东西在我手里始终只是见死物，不如就送给你了吧，陆定应该知道怎么使用的。”
“啊！这……这怎么好意思？”小妖精口里谦虚，但却一把将电脑接了过来，想到当天亡灵电脑大战咸鱼大师等人的惊人威力，赶紧像陆定一样打开屏幕，却只看到黑漆漆的一面镜子，不由茫然，一旁的赵诗琴不由哑然失笑。
与小妖精被拉到一边一样，陆定也享受了同样的待遇，不过拉他的人是暴风女王。女王眼看四周无人，才将一张纸条递给陆定：“陆定，你看看这个！”
“母王，千风之岭呆得够了，我想去天风城散散心，你不要挂念我，该回来时我自然会回来的！蓝泡！”陆定读完字条，当场有些傻眼，“公主殿下离家出走了？”
“可不就是！”暴风女王叹了口气，“本王估计，她是听说你要去天风城，为了你才去那边的。”
“为……为了我？”陆定有些口吃。
“不是为了你，难道还是为了看天风城的日落？”暴风女王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妮子对你的心思，白痴都看得出来，你可别给我说你不明白！”
“这个……可是……”陆定的脸当场红了。
“别给我‘可是’了！反正蓝泡就由你负责给我找到，好好照顾她！”
暴风女王最后的话充满了蛮横，偏偏陆定对女人实在没有办法，不管是老的小的还是不老不小的，都一样的。所以他只有搔搔头，傻笑了一下，算是接受了这个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责任。
暴风女王这才满意地放开了他。
不过陆定在此时俨然是一个抢手馍馍，刚刚得到自由，立刻又被艾莫尔祭司给找了上来。老祭司递给陆定一只象牙环。象牙环有成人的手指粗细，打磨得极为光滑，看上去已很有些年头，但却从中间被人像是用利刃一下切成了完全对称的两半，这仅仅是其中的一半。
“陆定，这是我们半兽人酒窖的钥匙，本来是要交给博长老的，可惜他老人家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如风，只有拜托你交给他了，希望他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到我们酒窖里挑选几件器物，不然我和我的族人会永远难以心安。”
陆定只是隐隐知道博先生之前对半兽人有恩，但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他却并不清楚，但眼见老祭司竟然将相当于半兽人藏宝库的钥匙交给自己，他还是大吃了一惊，忙道：“这可不行，祭司大人！老师要是在，也绝不会收的，你还是拿回去吧！”
“孩子，你好好收着吧！”半兽人用他满是长毛和老茧的手，将象牙环按在了陆定手里。他缓缓抬起头，手指向西北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孩子，你看到那十三颗最亮的星了吗？”
“嗯！听说是叫‘唱歌的半兽人狂战士’！”
三元大陆的星空和地球完全不一样，星座也千奇百怪，命名也都是源自大陆上的故事和传说，“唱歌的半兽人狂战士”是一个著名的星座，怀斯的记忆里保留了这一部分。
“不错！这个半兽人狂战士，是我族伟大的钧雪先知死后所化，他生前最擅长预测祸福，而每当月圆的时候，他就会像生前一样唱歌，他的歌声只有我们半兽人祭司才能听到。上个月的月圆之夜，我又听到了他的歌唱……这一次，他的歌声清晰无比，告诉我关于整个大陆的未来！”
“什么……未来？”陆定吃了一惊。
“于风于雪于云之不可知，于人于神于我之不可闻，只在苍茫，只在浩渺，两千年的亡魂，两千年的轮回，白骨如山，谁人成仙，哪个封神？于水于冰于雨不可知……”半兽人的浑厚的嗓音低沉而沧桑，有着穿透金石的力量，声声不绝地落到陆定的耳朵里。
这应该是一首充满了东方韵味的歌，怎么会出现在半兽人的嘴里？
“钧雪先知唱到这里，后面的我就再也听不见了。我前几天卜了一卦，我可能将不久于人世，而我的族人怕也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劫难……孩子，希望你能帮我保管这枚钥匙。将来会有人来找你，希望你能帮忙，带领他打开半兽人酒窖，那里……将是我们复兴的希望！所以，拜托了！”
“啊！祭司你快起来！我答应你就是！”半兽人的忽然下跪让陆定慌了手脚，慌忙答应了他。
“多谢你了，陆定大人！”半兽人如释重负，连称呼也一并改口，“你们青龙大陆的千金一诺，都是诚实有信用的好男人，有你一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半兽人祭司再没有多说什么，这个古老的种族也懂得东方哲学里“大恩不言谢”这样的道理，知道多余的废话实在没有再说的必要，只有将这种感激深深藏在心里，在将来的某个明天再找机会回报。
只是……在即将到来的风起云涌过后，半兽人是否真的还有明天？一想到这里，半兽人祭司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这种深沉的忧虑，让他没有和现场其他人再打招呼，望着西北那个星座走了过去。
原来他并不是送陆定，而是来送自己。这个亲近自然的神秘人物，有着常人难以理解的潇洒，但就是这样潇洒，还是被种族的未来所困扰——即将到来的，到底是怎样的一场乱世风云？
在每个人的错愕眼神中，半兽人祭司高大魁梧的身躯慢慢消失在浓墨重彩的夜色中。这种被宿命纠缠的洒脱，除开陆定外，有所觉察的就只有丘克长老和咸鱼大师。
咸鱼大师对此轻轻念佛：“阿弥陀佛！”
丘克长老笑道：“老和尚，你别念佛了，念得本长老头都大了！造器大会也结束了，你要没什么事的话，就随我们一起走吧，反正你回神术国也要经过风雷帝国！”
“对啊大师，一起走吧，我正有好多东西可以请教您呢！”陆定喜道。他虽然领悟到了造器术的精髓就是创新，懂得了空间极点的秘密，也获得了象征天下造器师第一的暴风王冠，但实际上却还有无数的细节未知，如果能得到咸鱼大师的指教，绝对会受益匪浅。
咸鱼大师摇头笑道：“贫僧也想与诸位同行，只是还有要事，必须去一趟亡灵之海。也就三月之后吧，老衲一定会到天风城，看陆施主普度众生！”
老和尚这样说了，陆定等人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虽然所有人都依依不舍，但离别的时候终于还是到了。一行人互道尊重，就在风雷帝国界碑前撒手而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