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路是岐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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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江湖险恶

    “崔大哥…”

    听着身边一声无力娇吟,崔少侠随口“嗯”了一声,随即感到手上一沉。陈月儿虽然穿了许多衣衫,身子却在瑟瑟发抖,更是软成一团般不断要往下坠,眼看便要掉进水里,崔少侠大惊,疾手一伸将她拉了回来。

    皎洁月光下,陈月儿秀颈微微向后仰着,双眼迷离,似闭不闭,一头青丝尽数向后披散,脸蛋儿一片潮红,小小唇片也是一片殷红,显得格外诱人。

    崔少侠知道这是病情反复的征兆。那身子又烫起来了,他抱着陈月儿,第一次感到彷徨。

    三更半夜,荒山野岭,只有月儿高高挂于天上施予两人温柔对待。崔少侠看了眼天色,知道离天亮尚早,他紧了紧怀中人儿,跃向对溪纵身几个起落撞进了树林里。

    崔少侠刚进树林,这边树林里又急匆匆蹿出三道人影。三人均是一身黑衣,劲装打扮,手中各自持了一把带鞘长刀。三人各自隔了两丈,只有中间那人落在崔少侠刚才停留过的大石上。三人六只眼睛烱烱有神尽数盯着崔少侠进入树林的方向,其余两人望了中间那人一眼,便见中间那像是头目的人微一点头,三人又纷纷跃向对溪。

    树林里很暗,荆棘丛生,三人呈犄角之势蹑手蹑脚进入树林,不断用短刀轻拨着荆棘丛。刚走得几步,双眼初初适应光线变化,便见前头一人突然停了下来。余者一怔,也停下了。

    前面好像站了一个人!

    原来真的只是一个人!

    三人紧紧地盯着前面那道人影,左手拇指已然按到刀锷,随时准备出鞘。

    崔少侠缓缓转身,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人。半夜三更一路追着自己到深山野林的人当然不会是来请你喝茶的。只是在这开阳城附近,谁会如此费尽心机?

    好像只有那么一个!

    他皱着眉头,暗暗思忖该如何处理这三个人。他是不惮于杀人的,只是杀了他们后果会如何?恐怕会让陈通提前感到自己的敌意,以自己目前的实力实是不足以对付陈家。若是放了他们,好像又太过好欺负了。不过自己好像才刚不久在陈通面前扮演了另外一个角色。

    不知大门派出身的子弟是怎样一个处事风格?

    树林里的温度突然下降了许多,崔少侠看那三人的眼神再无丝毫温度。似乎感受到了杀意,那三人对视了一眼,“哐啷”一声拔出长刀,双脚均在缓慢地向外移动。

    当崔少侠再看向三人的时候,他突然动了。

    在这黑夜老林里是不宜打游击战的,一击致命是最好的选择。似乎彼此猜到对方的想法,那三人竟也只落后一刹那分作三个方向逃离。

    聪明!

    崔少侠暗暗点头,如此一来,自己就得费多一点力气了,若他们功夫不错的话说不定还可以逃掉。

    虽然分三个方向,但被选为第一个目标肯定是最悲催的,就看谁倒霉了。崔少侠选的正是正前方的头目。那人此时也许正在心里大骂,但身手却丝毫不慢,他身影向外急掠,左手向后急扬。

    原来是一把刀鞘。崔少侠轻轻拨过,运起那缥缈步法,闪到那人身后,一掌按了过去。那人浑没想到对方来得如此之快,只吓得他虎吼一声,“娘呀!”危急中也来不及招架,急急忙忙矮了身子向下一滚。

    但觉背后火辣辣的,那一掌若是挨实了,必然陨命,方知此人不好惹。

    崔少侠“咦”了一声,再看那人竟已像只野猪般蹿进了荆棘丛。崔少侠不禁莞尔,此人倒也惜命,若是平时倒可以放他一马,不过,竟然追到深山老林来就怪不得自己了。

    他几个起落,右手急伸,已然将之提了起来。那人倒也烂命,横刀疾挥。崔少侠右手一弹一拗将刀夺了过来,正要结果了他,不料那人倒先破口大骂起来。

    “操你大爷,老子就这么招你眼?为何就盯着老子紧追不放?”

    崔少侠淡淡瞟了他一眼,抬起头来,林间已然再次安静下来,另外两人早不知所踪。崔少侠略略皱眉,倒是高看自己了,他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杀了他似乎也没什么意义。微一沉吟,崔少侠抓起此人衣领,轻轻一纵已然出了那片荆棘丛。他轻轻一推,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你这人胆小如鼠,杀了你也没意思!”

    那人一愣,大喜,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多谢大侠不杀之恩!”

    崔少侠尚是第一次听到“大侠”二字,不由一愣,他扫了那人一眼,“不过,我也并不打算放了你!”

    那人一惊,抬起头愣愣不解地看着崔少侠,眼里却生出惊恐神色。难道此人要用什么恶毒法子来折磨自己?

    “我问你,若感了风寒,该用何法何药去治?”

    那人再次一愣,方知此人有求于自己。他站了起来,低头沉思着,嘴里喃喃自语,“感了风寒该如何去治?”,右手却不断地搔着头皮。

    崔少侠看此人模样便知此人恐怕是别无办法的,心里未免叹了口气。

    自己还是太侥幸了!

    那人想了一阵,突然抬头“啊—”了一声,“我知道有人可以治!”

    崔少侠一愣,一股怒火渐渐涌了上来。

    夜风萧索,黑暗中,一棵大树横枝上,一条人影被五花大绑吊在长藤上荡啊荡,嘴里不断在循环着这样一句话:“操你大爷的,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噗”一声,领口微松,有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

    风寒虽然不足以致命,但却会感染肺部,从而转成大病。睡梦中的陈月儿不时咳嗽两声,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星月之下,一道人影沿溪狂奔,速度一纵一跃间快逾奔马。溪水果然是流向沧江的,到了尽头却形成一道断崖,溪水窄窄自那断崖处激流而下形成一道瀑布,远远便听到“轰轰”响声。

    看着那道瀑布,崔少侠知道此路不可通,往左右瞧了半晌,似乎也只能回到昨晚上岸之处。

    正要寻路上沿,又听得两声嘹亮鹤鸣,崔少侠原本并不在意,下意识抬头却见三只大鸟高高自对岸右边方向飞来。

    那大鸟上似乎有人的影子。

    是黄鹤!

    崔少侠一怔,挨树下藏了。那三道身影倒也不曾瞧见他,自他旁边上方飞过,隐隐有说话声传来。

    崔少侠回想起之前那人的话,已然明白那虽然是一句好心提醒,却更是一句警告。可惜,此等好地方,看来到此潜修的计划是要泡汤了。那些人自然是奔着白鹿来的,只是不知白鹿是何等神物,竟惹得这些人纷至沓来。

    崔少侠一边想着,一边寻路。沧江边虽然是悬崖陡峭,所幸也有许多处可以落脚。崔少侠转了许多弯,花了许多时候终于是寻到那处上岸之处。此时已近天明,但是那江上也绝无船只往来。

    崔少侠将陈月儿于一处大树下放好,拿起抢来的那把长刀,正要砍几根大竹好做一张竹排,突然一个念头闪进脑海里。昨晚全身尽湿,火烛亦不曾备有,那处篝火全靠两块石头擦出来的。

    崔少侠故技重施,花了一番功夫终于是将柴火点着了。他拾起一根柴火于江边空旷处用力晃了几晃,果然,对岸很快有了响应。崔少侠大喜,知道所料不错,那些人还有接应藏于江边。

    只听水声哗哗,来的却是一只乌蓬船。

    “是乌老三吗?其它人呢?”

    似乎是只见到一个人,来到近处,那撑船的突然停了下来。

    好贼子,倒是谨慎!崔少侠眼见那船与自己还有一段距离,也是暗暗头疼。乌老三?难道就是被吊起来的那家伙?且不论是谁,只按那人口音模糊说话便可。想毕,破口大骂,“操你大爷,还不过来?你接老子不接?”

    “嘻嘻,原来真是你!莫怪莫怪,行走江湖还是要谨慎点好,谁知道你乌老三会不会被干掉了呢!”

    没想到此人说话如此损人,按理崔少侠应该再次破口大骂,只是说多了又怕对方起疑,他也懒得开口。

    “其它人呢?”

    此时那船已然近岸,崔少侠嘴角微翘,其它人,老子怎么知道。他纵身一跃已然来到了船家身后。那人唬了一跳,刚转过身来便见一把白晃晃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脸瞬间变绿了。

    “你…你…”

    崔少侠却不去理他,脑后像是长了眼睛似的,疾脚一踢,只听“哎哟”一声,又听得“通”的一声,下水摸鱼去也。

    “听话点,要不然要你命!”

    船家瞄了下水的人一眼愣愣地点点头。

    “靠过去!”

    崔少侠做了个脸色。船家用力撑了两撑,靠了岸,崔少侠一脚将他也踢到岸上来。船家踉跄两步趴到了岸上,崔少侠一手拎起他衣领,只往岸上拖,只吓得船家半死。

    “大侠饶命啊,小人上有高堂,下有妻儿…”

    崔少侠将他放了,自己去树下将陈月儿抱起。船家大松了口气,却拿眼偷偷乱瞄,原来还有一个人。崔少侠走了两步,船家再不敢怠慢,连忙跑到前头扶着船儿。崔少侠上得船来,却没有将陈月儿放下,那把刀亦不曾远离船家。江湖水里最是险恶,一不小心就会翻船。落水鸳鸯之事能免则免,再说这姑娘家此时大病,更轻意不得。

    船家见那把长刀始终不离自己,一双小眼转了半天倒也不敢去耍什么花样。船儿逆水而行,其行甚慢。只行了不到半里,船身忽然晃了晃,船板上冒出许多水来。

    没想到还是着了人家的道!

    崔少侠只道是船家搞鬼,长刀一晃便要在他脖子上拖上一拖,不料,那船家双腿一颤已然跪了下来。

    “大侠饶命啊,不知小人有何过错,大侠要杀了小人?”

    崔少侠一愣,已然明白问题所在。刚才心软,一脚将那人踢飞却不曾要了他命,现在只能自食恶果了。

    船身一漏,入水甚快,眨眼间已漫过脚面。崔少侠再一看,方知这船家也包藏祸心,这船不知不觉中竟已被他划离岸边,此时怕足有十丈距离。崔少侠大怒,正要结果了他,那船身却突然剧烈晃动起来。船家见机不可失,纵身一跃,“卟通”一声水响,潜水逃了。

    崔少侠着了这许多道,脸色铁青无比。

    自己还是太嫩了!这两只王八潜在水里还不知会搞出什么事来。他看了怀中人儿一眼,将那竹竿拿了,大喝一声双腿一震,那船分作两半裂了开来。崔少侠纵身一跃上了那船篷,又是一道刀光划过,船篷亦裂成两半。

    船儿分作两半,轻轻下覆,崔少侠顺势踩在船板上,竟避过了落水之厄。

    在暗中看到这一幕的两人,浑身一震,面面相觑一番,潜水逃了。崔少侠看着这宽阔湍急的江面,知道自己并无能力上溯,只好划着那船板靠了岸。

    浪花激在岸边岩石上不断发出哗哗水声,晨风吹得树儿摇摇,松涛阵阵,有些清冷。虽是仲春,其实并无甚暖意,那姑娘家咳嗽了两声却于此时醒了过来。

    “崔大哥…”

    崔少侠听到呼唤声,忙低头看了一眼。微微晨光中几缕发丝拂在陈月儿脸上,有些凌乱,有些柔弱的苍白,双唇亦少了丝血色,有些清丽。

    “这是哪?”陈月儿朝四周看了一眼。

    崔少侠没有答他,一双眼却不住在江面来回扫视。其实江面早有许多渔船微微亮着灯火,只是不知为何那些渔船都离这边远远的。

    “崔大哥是想找船?”

    崔少侠回过头来看着陈月儿,点点头。

    “这么早是很少有船经过的,渔家倒是起得早,不过这边水域凶险,人们都很少到这里来。”

    “崔大哥要去哪里?”

    崔少侠一愣,“你感了风寒,我带你进城找大夫!”

    陈月儿“噗哧”一笑,心里却极温暖。她看着此人年轻的脸庞,也看到他微皱的剑眉,不知为何竟生出许多依恋之意。多么令人欢喜的脸!若是能够一直这样,不也挺好?

    “崔大哥,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很少进城看病的。”

    崔少侠点点头,穷人家的人都是如此,有病了自己找药,极少有进城找大夫的,实在治不了了就求求神灵保佑,再不行就只能等死了。

    “若是感了风寒,我自己便能治。我们穷人家有病了都是自己进山找药自己治的,实在没办法了才会进城。家里世代相传的许多草药都很有用,像伤风感冒、风寒咳嗽、肚痛腹泄这类的我们基本随手拿来,根本不用去看大夫。我自己便知道好几种药是专治风寒的。”

    原来还有这等本事!倒是意外之喜!崔少侠点点头,脸上难得有些喜色。陈月儿见他将自己放在心上,自然也是芳心暗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