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营盛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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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明月夜,水碓房

    简单的吃了两口早食,韩延寿没什么食欲的放下碗箸,韩才章的失踪,薛氏的被害,让他总感觉有一片阴云笼罩着韩家,沉闷的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夫婿,多吃一些吧。”

    韩延寿的小妾,也是韩才章的母亲李氏看在眼里,将他放下的饧粥又重新端了起来,幽幽叹道:“我知道夫婿是为七郎担心,我又何尝不是呢,可最近来你茶饭不思,身体怎么捱得住啊。”

    “对啊父亲。”韩仕通也劝道:“七郎的事情你别担心,我等会再命人去找,一定会找到的。”

    “不吃了。”

    韩延寿摆摆手:“我去将库房中的绢帛清出来,稍候大郎你拉去市上的云中酒肆,将这些绢帛都置换成那份契约,找七郎也是要花钱的,既然有人给我们送钱,我们没有不要的道理。”

    “好的父亲,早该这么做了。”

    韩仕通欣然应了下来,暗地与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夫妻二人脸上流露出一丝窃喜。

    夫妻二人私底下早就在云中酒肆购置了一分契约,有了韩家这份数额巨大的契约,城内百姓定然也会急着出售手中绢帛,如此一来这城内的绢价又能降好几文了。

    辰时过后,韩仕通拉着数十车绢帛往市上去了,从库房返回的韩延寿刚一闲下来,身边家奴便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家奴递上手里的一封信笺,神色焦急:“主家,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七郎的亲笔信。”

    “快……快给我看看!”

    韩延寿惊坐而起,布满皱纹的脸庞一阵激动,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信笺打开。

    “令郎为我所擒,如欲活之,今夜二更,城南江岸周家旧水碓旁,只身前来,如若不然,顷死灭亡。”

    看着信笺末尾韩才章的亲笔署名,韩延寿脸色阴沉的望向家奴:“送信的人呢。”

    “那人是骑着马来的,扔下信就走了。”

    “没事了你去吧,记住管好自己的嘴。”

    韩延寿将信笺收好,眼神闪烁不定,“周家旧水碓,周家……”

    傍晚时分,韩延寿乘犊车出了城,在城外的别墅待了一阵,随后前往信中约定的地方。

    信中所提到的周家旧水碓,其实就是如今韩家的水碓。

    城南江岸的地势并不方便建造水碓,所以水碓都是以大船为基面,在船上填土,再架设石磨和舂臼,用木桩绳索固定于江岸。

    在旁边筑起的石坝上架立水轮,利用水力推动水轮,水轮带动石磨和舂臼,可以昼夜不歇的舂米磨面。

    在这江岸上每隔不远就有一座水碓,都是城中的大户建起来的,一般人家也没有必要建造水碓,因为即使建了,也没有那多稻谷来舂。

    韩延寿在水碓中默默等待着,水碓中不断响着碓头杵在石臼中的声音,时间也随着一点一滴的过去。

    月光给江面披上了一层银纱,波光粼粼中飘来了一叶轻舟,船头处高高挂着一团灯火,船手的身影在灯火下摇曳着,渐渐朝江岸靠了过来。

    小船缓缓靠近水碓,船手抛出绳索套在水碓的木桩上,使得小船靠着水碓停了下来。

    韩延寿走上前两步,朝小船的船舱内喊道:“来的可是送信人,我是韩延寿,再次恭候多时了。”

    “回答我一些问题,令郎自然安全放归。”

    船舱中传来一道似乎刻意压低的声音,听上去应该是个女子,韩延寿闪念之间,却也没有想到何曾得罪过什么女子,忙道:“你请问吧,我定然知无不言。”

    “你为何会有周家子女的物件。”

    又听到周家这两个字,韩延寿心中不由一颤,故作疑惑道:“周家,哪个周家?”

    “张二,将船绳断了。”船舱中的声音骤然一冷:“稍候将韩才章扔进江中喂食鱼虾。”

    “是。”

    船头的船手应了一声,从身后抽出一把柴刀,就要往套在水碓木桩上的绳索上砍。

    “且慢动手。”韩延寿急忙道:“娘子说的可是虹县七年前的大户周齐?”

    “回答我的问题。”

    “我好像不曾有过周家的物件啊……”

    “我给你提个醒,你送给张县令的银铤,有一只是周家女儿周羡儿的,为何会在你的手中。”

    韩延寿大吃一惊,他实在想不出这种事情,对方是怎么知道的,心情不由越发凝重起来,看来不能随意编造了,否则七郎性命堪忧。

    “实不相瞒,周家的女儿周羡儿,正是我收养的义女……”

    “你说什么,她现在何处!”

    船舱内的声音瞬间激动了起来,韩延寿察觉到对方的情感变化,心中暗自冷笑一声,恭声答道:“虹县很多人都知道,她嫁给了县衙的录事杜言。”

    船舱内突然沉寂了下来。

    良久,韩延寿忍不住出声:“娘子可还有什么要问?”

    “待我证实消息后,如你所言不虚,令郎可保平安。”

    从船舱中留下这一句话,船手便砍断绳索,小舟顺流而去,渐渐消失在月色之中。

    韩延寿脸色十分阴沉,韩才章的事情只是其一,还令他担忧而且惊惧的是,对方似乎在查周家的事情,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历,如果被她查出七年前的那桩事情……

    韩延寿不敢往下想,看了眼夜空中的半轮明月,转身匆匆乘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