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六道演义
字体: 16 + -

第1章 孟家女抱病入深山,老郎中寻道入萧府

    诗曰:

    半生迷途坎坷路,彼岸蓬莱无仙渡。

    青山陋室拨云雾,笔耕余生自归宿。

    说这诗从何而来,却是源自游历在这世间一位破袍道人。道人姓甚名谁,师从何方,无人知晓。世人只知,那道人有一手令人起死回生的医术。凡他所经之处,上至官商,下至黎民,无不卑恭至极,只为求得一延年益寿的药方。

    后天降七页长生经,致硝烟四起,群雄涿鹿,民不聊生。那道人游历四方,不见青山绿水,只见遍野尸横。喟叹天道无常,便寻一僻静之处,隐居去了。

    天元三十年,秋。

    这一日,破袍道人正在院中锄地,忽见门前小路上,走来一对农家夫妇,怀中抱着一年岁不大的幼女。他隐居的山下有一小村庄,村名孟家村。这走来的农家夫妇,也正是那孟家村人。平日里,这孟家村若是有人前来求医,破袍道人也会无偿为其医治,算是在这乱世之中,积些善德。

    眼见那对夫妇走近,破袍道人便将手中器物放下,走过去将门打开。门方开,便听到那农夫急声道:“老神仙,我这女娃平日里从未得过病,今日早上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一直高烧不退。饮水则呕,进食必吐!”那妇人也眼中带泪道:“是啊,请老神经看看我这闺女!”

    破袍道人连忙安慰两句,说道:“放心好了,本道定竭尽所能。来,快进内屋,将这女娃放在床上,本道为其把脉看看。”

    三人匆匆忙忙进了内屋。农夫小心翼翼地将趴伏在自己身上的女儿放在床上,又焦急的请求几句。破袍老人轻声示意其安静,然后便坐在床沿,开始为那幼女把脉。几息之后,破袍道人只觉得甚是奇怪。原来,这幼女脉搏正常,毫无半点病态。在看那面相,虽然有点苍白,但也不是大病之样,大概是因为无法进食的原因。

    破袍道人好奇问道:“令爱年岁几何?”

    农夫即回道:“六岁!”农妇补充道:“六岁半了,在过几个月就七岁了!”

    恰在这时,床上那孟家女传来咳嗽声。其父母担忧上前,破袍道人循声看去,便见那孟家女双目睁开。四目相对,破袍道人忽哈哈大笑。笑必,眼中又带泪,令人费解。孟家夫妇眼见道人这般,心中又惧又忧。忙问道:“老神仙何至于此?”

    破袍道人摆手,笑回道:“二位施主切莫心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原来,这破袍道人乃是终南山一得道高人。因到坐化之年,不甘千年所修,化作一捧黄土,便出山寻仙缘,欲得长生。不料天现异象,落下七页长生经。世人皆以为大福,而破袍道人却看出其中大祸。后群雄激战,至大道蒙尘,便是如此。破袍道人因不想卷入这末世乱流之中,方才隐道于深山之中。不料今日这孟家女患病上门,令他大梦方醒。正是:枯叶凋零无自在,需入黄土做春泥!

    说那孟家女有何异样,且看那双秋末桃花眼。自古以来,逢春遇桃花,天道伦常;秋末桃花开,天道无常。

    破袍道人暗道:“前有窦娥蒙冤,六月飞雪;今有孟女痴情,七情留一!也罢,既然天道如此,老道便做一回引路人。是非伦常,自有天证!”又道:“令爱此病为相思之病,非世间医药可治,唯有自愈方可!”

    二人惊讶道:“相思病?”

    孟母又好奇道:“老神仙,我这女儿从未出过大山,村中也无仿龄男丁,这何来相思之病?”

    破袍道人无奈摇头道:“前人种树本无意,候鸟南归有家亲!二位稍坐,待本座撤去蔽气之法,算一算因果在何方。”说罢,破袍道人便迈步朝屋外走去,未走几步,忽闻床上的孟家女传来咳嗽声。回首看去,只见那本童真双目,忽现感激之情,片刻消散虚无。破袍道人又是无奈摇头,叹道:

    本为山野无名雀,七情六意为谁缺。

    鹊桥虽有缱绻意,月宫清冷无人依。

    遂出门外,来到屋后。破袍道人盘坐于一灰色园形蒲团之上,身后有常青树两颗,树后又有枯树不知几许。盘坐之后,只见他双手在胸前挥动,隐隐可见其中有光芒流动,竟是在接道家法印。不多时,其座下便生一八卦道印,胸前亦现阴阳鱼图,缓缓而动……

    且说孟家夫妇正在屋中照料女儿,见到女儿平静睡去之后,两人轻声商讨一番,也就想看看这老神仙究竟如何做法。还未出门,忽见狂风大作,眼前所见,皆是被狂风卷起的凋零枯叶,漫天飞舞。原本万里无云的晴空,顿时变得昏暗无比,如那暴雨将至之景。二人为之大惊失色,又慌忙回到床边,唯恐吓到了原本就生病的女儿。

    并未多久,天地回归平静,破袍道人自屋外进来。孟家夫妇一见,只见其虽如往常一般破袍在身,身上却有一股令人心生膜拜的仙风之气。两人慌忙行礼。

    破袍道人将两人扶起,语气略有无力道:“本道方才用追溯本源之法,已经找到了令爱身上因果所在。时不我待,即刻便启程!”

    孟家夫妇面面相觑,又看了看熟睡过去的女儿,自是不舍。

    破袍道人感叹道:“此乃命数,不可违逆。”

    言至于此,两人只好含泪以应。

    约半月,两人便入了中原,来到洛城。那时,破袍道人已卸去浑身道韵,只因一身破袍宛如行乞之人,便被那萧府的门童拒之。破袍道人倒也不怒,略施小法,令那萧府中的贵人患些难症。又几日,破袍道人揭了求医榜,带着孟家女,到了萧府。

    约莫一刻钟之后,府内出来一名灰发老者。头戴高顶金丝帽,身着宽袖绸缎衣,富贵尽显。却是这萧府管家。孟小姜紧拉着破袍道人的衣袖,她出身山野寒门,何曾见过萧府这般富贵之处。又因前几日被那门童厉声驱赶,心中难免有几分惧意。破袍道人看了看身边紧张的孟家女,温声宽慰几句,示意其不必慌张。

    萧管家先是打量一番这老幼二人,心中虽有不信。但毕竟久经世故,深知这世间人不可貌相之理。当即含笑抱拳道:“老先生是来给我家老爷看病?”

    破袍道人回道:“正是,劳烦先生带路。”

    萧管家应了一声,刚刚转身,又回身好奇问道:“先生既来为我家老爷治病,怎么不见先生所带医具?”

    破袍道人抚须笑道:“呵呵,巧病只需行医巧。管家不必多虑,带我去见你家老爷就是了。”

    萧管家讪讪一笑,说了声请,便自顾自的往前走,倒真的不在言语。入了府门,眼前便出现三条路。中间一路用三丈长,三尺宽的白玉石条拼砌而成,长青树分种两旁,三人间距。路面光滑平整,马车可行而不颠,竟一眼望不到尽头。如此气派的路,常人自然不可行。破袍道人视若不见,跟随管家后,往偏左一蜿蜒小路前行。如此定力,倒是让萧管家暗暗称赞一番。

    百步未满,便见三五位身穿深蓝色劲装,手持黑色短棍的壮丁出现,对着破袍道人以及孟小姜搜查盘问。如此往复,不下十次。最终绕过三五座假山,走过几座木桥,又走过一僻静竹林小道,方见一竹屋坐落其中。原来,这萧家的家主已年至七旬,早几年前便将府中琐事交付与其二弟,自己隐居在此了。

    萧管家示意破袍道人原地等候,自己上前扣门,待到三声之后,方见一素装丫鬟将门打开。两人低声轻语几句,萧管家便侧身进了内屋。

    孟小姜好奇问道:“神仙爷爷,咱们不是要给这家的主人看病吗?怎么他住的房子,没有外面的好呢?”

    破袍道人笑而不语。这世间冷暖之事,哪里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的。不多时,萧管家推门而出,破袍道人拉着孟小姜应声而进。竹屋内陈设简单。入门,便看见供奉在正中间的一金袍佛画像,似在云雾之中,难见其神态。破袍道人行至六步距离时,停下脚步,微微颔首,以示尊重。萧管家引破袍道人走入左边一房门,便是那萧老家主的房间!

    房间内,只见一白发苍苍的老者仰卧在床,虽无大病之色,却已是油灯枯竭之态。破袍道人心中想道:“好在这些日不曾耽误,否则又是一桩麻烦事。”片刻之后,在破袍道人略施小手段之后,病床之上的萧老家主病态尽除,似获新生。

    萧老家主自觉身体好转,坐起身子,抱拳道:“先生真乃神人也!”

    破袍道人将其扶住,笑道:“老先生功德在身,贫道不当受先生之礼!”

    萧老家主神情微怔,遂让府中管家以及身边的丫鬟退出屋外,待听到那关门声响起之后,方问道:“先生方才所言何意?”破袍道人抚须笑道:“老先生既已退左右之人,又何必问贫道这个同道中人?”

    言至于此,萧老家主顿时老泪横流,紧紧握住破袍道人的双手,心有千万语,不知作何表达。许久之后,破袍道人才将其劝住。这两人本要说话,身边又忽然传来了一阵痛苦的喘息声,正是那站在一边的孟小姜,正捂着胸口,神情痛苦。

    萧老家主惊问道:“此女年纪轻轻,莫非就患有重病?”说着同时,将站在一边的孟小姜拉到床前坐着,温声安抚。

    破袍道人并未作答,而是就地动指掐算,几息之后,感叹道:“倒也并非重病……”

    话音未落,忽听一声撞门声响,像是某个畜生破门而逃似的。孟小姜本就因心中闷堵而难受,被这一吓,脸色顿时苍白。破袍道人心中暗道:“好个顽劣!”心里想着,便见一少年撞开房门而来。姓萧名小凡,乃是萧老家主之嫡孙。虽生长在书香富贵之家,却是一个终日醉生梦死的纨绔之徒:

    披头散发如草莽,行色匆忙似兽逃。

    腰有翡玉虽金贵,腹有酒肉无诗华。

    心中纵有鸿鹄志,身如囚鸟不往前。

    最笑生来薄凉客,却羡比翼共白头!

    (本章完)

上一章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