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你不配做一名军人
已经是凌晨三点多钟了，我给自己开了一瓶红酒，是产自法国波尔多地区某个葡萄庄园的赤霞珠。其实我对红酒的了解向来不多，也就仅仅是局限在最好的赤霞珠产自于法国的法国波尔多地区。红酒是我在去三门峡之前买的，那时候我们刚从西安回来，王晓静再次和我提出了分手。于是我就买了两瓶赤霞珠并且订了三门峡的一个温泉酒店我想去找她并且和她好好谈谈，我知道我做了许多错事，但是我得知道我错在了哪里。当然后来这两瓶红酒也没有用上就一直躺在我的后备箱里，躺在那个全是英文做工精致的皮质礼盒里。
晓静回了安阳老家，又去了安徽。
今天是我们正式分手的第二十三天，四天前我们通了电话。电话里我们说了很多也聊了很多，当然主要还是我一个人在说。其实有时候真的，我仔细想想，既然她已经不再爱了我干嘛还要再这样苦苦纠缠，让她难过也让自己不好受。就这样放手不好吗？但是偏偏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此刻一样，明明知道她已经删除了我的微信，明明知道她已经删除了我的支付宝，明明知道她已经删除了我的qq，但是我还是会拿出来一遍一遍的看。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就是想看。
我想，我真的是疯了。
我站在那张大黑脸的面前，那张大黑脸就那样看着我。用一种缓缓的低沉的而且伤心的语气问我，他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当我的兵？”
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回忆起他当时看我的时候，他的那种伤心。你们想象一下，一个把自己的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中国陆军，都奉献给了特战事业的人。结果有那么一天，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兵蛋子就走到他的面前，告诉他说自己不愿意在他引以为傲的特种部队干了，因为他不稀罕。而这支特种部队是他一生的骄傲和心血，他该是有多么的伤心啊？你们想想，将心比心啊，特种部队是他一辈子都在为之努力的事业。他看我们真的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个职业军官，一个父亲。从感情上讲，哪个父亲不喜欢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如果说是一个干部或者说一个士官，他都可以理解。但是偏偏是我，偏偏是我这个两年的兵蛋子。你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代表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而是我们这个高素质的年轻的群体啊。
所以，我对他的打击是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
一个我们父亲一样的老军人，知道现在的小孩儿都不愿意当兵了，知道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在我们这帮子小孩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你知道这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吗？
所以，我不仅仅是侮辱了他的事业，我也侮辱了他的感情。
但是这个，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慢慢的回味过来
。
大黑脸干部看着我的眼睛，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他收起了所有的感情以后就是严肃，他收起了所有的感情以后他就又成了那个侦察兵的军神吗，我们的神。他慢慢的说，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的说：“从1983年我军区组建雄鹰特种侦察大队至今，你是第一个以士兵身份参加集训通过考核并且获得入队资格的第一人！但是同时，你也是我们大队从1983年成立至今唯一一个在通过所有选拔考核以后主动要求放弃特战队员身份的第一人！就在今天，你创造了我们大队从1983年成立至今的两个历史！”
我不敢说话，他背着手缓缓的走到了我的面前，他问：“你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吗？”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在这样一个人物面前，你根本就牛逼不起来。我相信所有的人在他面前都牛逼不起来。我想横着脖子给他说老狗给他说我的侦察连。但是我却怎么都不开不了口。
大黑脸干部盯着我，他说：“你叫崔超，来自某红军师装甲团侦察连？”
我默然的点点头，我相信他在我到来之前一定看过了我的档案。
大黑脸干部接着说道：“你是为了你的连长，为了你的班长？或者说，你只是单纯出于自己的报复心里，就像是小孩子的玩闹？”
他的语气中带有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我只能看着他的眼睛，不能不看，他的眼神中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胁，让你不敢正视却又不敢回避。
“我现在想听你告诉我答案。”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他这么一说，我的眼泪突然就出来了。
我眼里带着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我就冲他喊道：“你是黑扁帽的大队长，但是你知道吗？我的班长为了能够加入你们，就为了能够戴上那顶该死的黑色贝雷帽，他把他自己整个人跑废了。他是我的兄弟，但是他现在只能在医院里躺着。你知道吗？我就是想报复你们，我就是想狠狠的报复你们，我就是想告诉你们，在你们眼里看得比命还重的那个黑色贝雷帽在我的眼里什么都不是！我不稀罕，我就是不稀罕！”
我一边喊一边哭，嘴里就是重复着我不稀罕。
大黑俩干部楞了一下，缓缓的说道：“这么说你是为了你的兄弟？”
我木然的点点头，我还能说什么？
大黑脸干部接着问：“那你知道你的班长，你的兄弟，他又是为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我才十八岁啊，我什么都还没经历过，我能知道什么。
大黑脸干部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他说：“我不认识你的班长，但我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汉子。你说你是为了你的兄弟，现在，你能听听我给你讲讲我的兄弟们他们的故事吗？”
我点点头，我能不点头吗？
我能说我不听吗？
大黑脸转向了照片墙，指向他左手边的那一排照片，他说：“左数第一排第一张，我的老连长。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期间，时任副政委的他奉命奔袭东溪完成集团军穿插作战，在靠近松山一带之时，不幸被越南特种部队火箭弹击中，后因抢救无效，壮烈殉国。时年五十一岁。他是对越自卫反击战期间我国牺牲的最高级别干部。他牺牲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要求警卫员立刻销毁所有的资料，不让越南特工队得到他们想要的情报。”
照片中，那张笑容满面的脸看着我，那双眼睛看着我。大黑脸干部接着指向了第二张照片：“左数第一排第二张，我的侦察参谋。12月27日，我们在执行敌后侦察捕俘任务中，遭到越南部队的包围损失惨重，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他只身一人携带一支冲锋枪和一支67式微声手枪身陷敌阵，与大批越军顽强周旋，苦战六天五夜，最终被越南部队重重包围，弹尽粮绝之下宁死不降，壮烈牺牲。牺牲的时候29岁。他上前线之前才刚刚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的妻子至今未婚，含辛茹苦的抚养着烈士的后代！”
那双更年轻的脸在看着我。
大黑脸干部接着说道：“你看这个，左数第四排第六个，我的警卫员。我们在敌后执行侦察任务的时候躲避越军的追捕，为了排除前方的地雷，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们趟出了一条生命通道。你知道他牺牲的时候多大吗？我告诉你，十八岁。和你一样大的年纪！他的母亲，一个朴实的农村妇女。独自一人把他养育成人，送到部队，然后又义无反顾地送上战场！当他牺牲以后，民政局的领导问他母亲有什么要求？你知道他母亲是怎么回答的吗？你知道他母亲唯一的要求是什么吗？他母亲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和他父亲埋在一起！为什么？她想他们的时候她能去看看！他的父亲也是一名军人，牺牲在某次边境冲突中。”
那双孩子气十足的朴实的脸上笑容满面，我的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
大黑脸干部又指向一张照片：“你看这个，特种侦察大队的兵，我的兵！老山轮战期间，为了能够给我们的伤员找一口水喝，自己拎着一个水壶出去取水不幸被越军猛烈的炮火击中，牺牲的时候才16岁。比你还小两岁！你再看看这个，这个是牺牲在战场上的，这个是跳伞训练的时候不慎出现险情的，这个是攀岩的时候被落石击中的，这个是演习的时候失足跌下山崖的......”
大黑脸干部一指满屋子的照片：“你给我看着他们，好好的看着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你看看这个，这个是98洪水的时候为了救老百姓被洪水冲走的！这个是被泥
石流淹没的！这是拼命训练积劳成疾的！你给我好好的看着他们！他们有些和你一样大，他们有些甚至比你还小！”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大黑脸干部突然冲我吼道：“你还知道哭？你还有脸哭？你知道你的班长你知道我的兄弟们，你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牺牲的吗？你知道你的班长是为了什么把自己跑废了吗？”
大黑脸干部根本就不等我的回答，只见他一指身后的那面旗：“现在我告诉你们，他们全都是为了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我哭着点点头，我说我知道，我说认识。
大黑脸干部一下子就生气了，暴怒的狮子一样指着我就骂道：“你不知道！你认识个屁！这是军人的信仰！这是军人的命！我告诉你，他们全都是为了这面旗！你连这个你都不认识，你还好意思告诉我说你是为了你的班长！你连这个你都不认识，你还好意思告诉我说你是为了你的兄弟！崔超，我告诉你！你不配！你知道吗？你不配！甚至你都不配穿上这身军装！你根本就不配做为一名军人！军人是有信仰的，你有吗！告诉我，你的信仰是什么！”
（本章完）
晓静回了安阳老家，又去了安徽。
今天是我们正式分手的第二十三天，四天前我们通了电话。电话里我们说了很多也聊了很多，当然主要还是我一个人在说。其实有时候真的，我仔细想想，既然她已经不再爱了我干嘛还要再这样苦苦纠缠，让她难过也让自己不好受。就这样放手不好吗？但是偏偏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此刻一样，明明知道她已经删除了我的微信，明明知道她已经删除了我的支付宝，明明知道她已经删除了我的qq，但是我还是会拿出来一遍一遍的看。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就是想看。
我想，我真的是疯了。
我站在那张大黑脸的面前，那张大黑脸就那样看着我。用一种缓缓的低沉的而且伤心的语气问我，他问：“你为什么不愿意当我的兵？”
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敢回忆起他当时看我的时候，他的那种伤心。你们想象一下，一个把自己的大半辈子都奉献给了中国陆军，都奉献给了特战事业的人。结果有那么一天，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兵蛋子就走到他的面前，告诉他说自己不愿意在他引以为傲的特种部队干了，因为他不稀罕。而这支特种部队是他一生的骄傲和心血，他该是有多么的伤心啊？你们想想，将心比心啊，特种部队是他一辈子都在为之努力的事业。他看我们真的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个职业军官，一个父亲。从感情上讲，哪个父亲不喜欢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如果说是一个干部或者说一个士官，他都可以理解。但是偏偏是我，偏偏是我这个两年的兵蛋子。你知道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代表的不仅仅是我自己，而是我们这个高素质的年轻的群体啊。
所以，我对他的打击是任何人都不曾有过的。
一个我们父亲一样的老军人，知道现在的小孩儿都不愿意当兵了，知道自己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在我们这帮子小孩的眼里什么都不是，你知道这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吗？
所以，我不仅仅是侮辱了他的事业，我也侮辱了他的感情。
但是这个，直到很多年后，我才慢慢的回味过来
。
大黑脸干部看着我的眼睛，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严肃。他收起了所有的感情以后就是严肃，他收起了所有的感情以后他就又成了那个侦察兵的军神吗，我们的神。他慢慢的说，一个字一个字掷地有声的说：“从1983年我军区组建雄鹰特种侦察大队至今，你是第一个以士兵身份参加集训通过考核并且获得入队资格的第一人！但是同时，你也是我们大队从1983年成立至今唯一一个在通过所有选拔考核以后主动要求放弃特战队员身份的第一人！就在今天，你创造了我们大队从1983年成立至今的两个历史！”
我不敢说话，他背着手缓缓的走到了我的面前，他问：“你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吗？”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在这样一个人物面前，你根本就牛逼不起来。我相信所有的人在他面前都牛逼不起来。我想横着脖子给他说老狗给他说我的侦察连。但是我却怎么都不开不了口。
大黑脸干部盯着我，他说：“你叫崔超，来自某红军师装甲团侦察连？”
我默然的点点头，我相信他在我到来之前一定看过了我的档案。
大黑脸干部接着说道：“你是为了你的连长，为了你的班长？或者说，你只是单纯出于自己的报复心里，就像是小孩子的玩闹？”
他的语气中带有一种不容质疑的威严，我只能看着他的眼睛，不能不看，他的眼神中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胁，让你不敢正视却又不敢回避。
“我现在想听你告诉我答案。”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听他这么一说，我的眼泪突然就出来了。
我眼里带着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了，我就冲他喊道：“你是黑扁帽的大队长，但是你知道吗？我的班长为了能够加入你们，就为了能够戴上那顶该死的黑色贝雷帽，他把他自己整个人跑废了。他是我的兄弟，但是他现在只能在医院里躺着。你知道吗？我就是想报复你们，我就是想狠狠的报复你们，我就是想告诉你们，在你们眼里看得比命还重的那个黑色贝雷帽在我的眼里什么都不是！我不稀罕，我就是不稀罕！”
我一边喊一边哭，嘴里就是重复着我不稀罕。
大黑俩干部楞了一下，缓缓的说道：“这么说你是为了你的兄弟？”
我木然的点点头，我还能说什么？
大黑脸干部接着问：“那你知道你的班长，你的兄弟，他又是为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我才十八岁啊，我什么都还没经历过，我能知道什么。
大黑脸干部的语气缓和了下来，他说：“我不认识你的班长，但我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汉子。你说你是为了你的兄弟，现在，你能听听我给你讲讲我的兄弟们他们的故事吗？”
我点点头，我能不点头吗？
我能说我不听吗？
大黑脸转向了照片墙，指向他左手边的那一排照片，他说：“左数第一排第一张，我的老连长。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期间，时任副政委的他奉命奔袭东溪完成集团军穿插作战，在靠近松山一带之时，不幸被越南特种部队火箭弹击中，后因抢救无效，壮烈殉国。时年五十一岁。他是对越自卫反击战期间我国牺牲的最高级别干部。他牺牲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要求警卫员立刻销毁所有的资料，不让越南特工队得到他们想要的情报。”
照片中，那张笑容满面的脸看着我，那双眼睛看着我。大黑脸干部接着指向了第二张照片：“左数第一排第二张，我的侦察参谋。12月27日，我们在执行敌后侦察捕俘任务中，遭到越南部队的包围损失惨重，为了掩护我们撤退，他只身一人携带一支冲锋枪和一支67式微声手枪身陷敌阵，与大批越军顽强周旋，苦战六天五夜，最终被越南部队重重包围，弹尽粮绝之下宁死不降，壮烈牺牲。牺牲的时候29岁。他上前线之前才刚刚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的妻子至今未婚，含辛茹苦的抚养着烈士的后代！”
那双更年轻的脸在看着我。
大黑脸干部接着说道：“你看这个，左数第四排第六个，我的警卫员。我们在敌后执行侦察任务的时候躲避越军的追捕，为了排除前方的地雷，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我们趟出了一条生命通道。你知道他牺牲的时候多大吗？我告诉你，十八岁。和你一样大的年纪！他的母亲，一个朴实的农村妇女。独自一人把他养育成人，送到部队，然后又义无反顾地送上战场！当他牺牲以后，民政局的领导问他母亲有什么要求？你知道他母亲是怎么回答的吗？你知道他母亲唯一的要求是什么吗？他母亲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和他父亲埋在一起！为什么？她想他们的时候她能去看看！他的父亲也是一名军人，牺牲在某次边境冲突中。”
那双孩子气十足的朴实的脸上笑容满面，我的眼泪在我的眼眶里打转。
大黑脸干部又指向一张照片：“你看这个，特种侦察大队的兵，我的兵！老山轮战期间，为了能够给我们的伤员找一口水喝，自己拎着一个水壶出去取水不幸被越军猛烈的炮火击中，牺牲的时候才16岁。比你还小两岁！你再看看这个，这个是牺牲在战场上的，这个是跳伞训练的时候不慎出现险情的，这个是攀岩的时候被落石击中的，这个是演习的时候失足跌下山崖的......”
大黑脸干部一指满屋子的照片：“你给我看着他们，好好的看着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兄弟！你看看这个，这个是98洪水的时候为了救老百姓被洪水冲走的！这个是被泥
石流淹没的！这是拼命训练积劳成疾的！你给我好好的看着他们！他们有些和你一样大，他们有些甚至比你还小！”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大黑脸干部突然冲我吼道：“你还知道哭？你还有脸哭？你知道你的班长你知道我的兄弟们，你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牺牲的吗？你知道你的班长是为了什么把自己跑废了吗？”
大黑脸干部根本就不等我的回答，只见他一指身后的那面旗：“现在我告诉你们，他们全都是为了这个！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认识这是什么吗？”
我哭着点点头，我说我知道，我说认识。
大黑脸干部一下子就生气了，暴怒的狮子一样指着我就骂道：“你不知道！你认识个屁！这是军人的信仰！这是军人的命！我告诉你，他们全都是为了这面旗！你连这个你都不认识，你还好意思告诉我说你是为了你的班长！你连这个你都不认识，你还好意思告诉我说你是为了你的兄弟！崔超，我告诉你！你不配！你知道吗？你不配！甚至你都不配穿上这身军装！你根本就不配做为一名军人！军人是有信仰的，你有吗！告诉我，你的信仰是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