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二章:恨水
草与木薄薄一层凝霜。
傅芷媱面色清冷，就如叶面清寒的霜，她每走一步，此地烟水气便重了分。
有几缕细烟，缭着她夕照冰崖的容颜。
她步停，蹙了蹙了尖细的眉。
“问心石……”
她倏然一笑，柳絮因春风，三月阳光。
……
……
路有疏影。
人影。
两人。
宋青城困惑道：“这儿来过三次，我们在兜圈子，师兄？”
徐之涣抚着树上刻痕：“容我想想……”
“阵眼……？”宋青城头低垂。
徐之涣道：“那会在哪呢？”眼神逐渐戏谑瞅宋青城，你说啊。
宋青城道：“迷境借势而生，此间林木环绕，烟气渺渺，应五行水木，路在脚下，土行，通常水木土火，现在独独缺火行，所以唯一的火行就是阵眼。”
徐之涣哦了声，兴趣缺缺。
宋青城率先动身，徐之涣忽风忽雨，又变得斗志昂扬。
一炷香。
“阿呐！神火煜煜!天火煌煌！青城，传说的火行呢？”
一刻钟。
“青城，你看我眼睛。”
“进沙了？”
“它在冒火！”
一时辰。
徐之涣摊躺草地，貌似四肢乏力，无精打采道：“我走不动了，热得要命，再也走不动了，口渴。”
宋青城皱眉，喃道：“热……”
宋青城恍然：“原来如此，我找到了。”
徐之涣翻身而起：“是什么！”
宋青城笑不语，指了指天。
徐之涣望着天，咦，这片云……挺白啊。
徐之涣沉思：“嗯……这火行竟然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青城卖关子：“沐浴众生，普照万物。”
徐之涣附和：“果然是它，你是想把它摘下来，砸烂？”
“找水，湖潭映日，阵眼是水中太阳。”
宋青城转身。
徐之涣仍不明白，嘀咕道：“不是‘火’吗，怎么又变成‘水’？……虽然……有点道理。”
“哎，青城，你等等我。”
……
瑶琳叶木掩映，云气弥弥，愈进深处愈看不清道路，所幸宋青城两人修为不凡，能以六识探幽知微，不畏重重烟云。
徐之涣摸着下巴，沉思道：“青城，我俩寻遍了方圆数十里地，一无所获，依我之见，额……什么来着？”
宋青城：“我们愈进深处，雾气愈重，说明此界有水潭供太阳烘烤，以致雾浓，再瞧此地的树远比先前的树干粗壮，则说明这儿水分充足，种种原由，这里绝对有水潭。”
“况且，我六识已经有所发现。”
徐之涣心下一惊，青城六识竟远胜于我。
两人走走看看，大雾茫茫如瀚海，终于寻着一方水潭，两人皱着眉，神色沮丧，宋青城亦不免愕然。
潭水浩浩汤汤，约有百余里。
一轮大日正映湖心，胡波澹澹，金光泛泛。
徐之涣惊讶的半张嘴：“青城，这阵眼如何破？”
宋青城：“遮住这潭水。”
徐之涣目一瞪，呆滞。
怎么办？
这个问题……
是个大问题啊！
……
……
两个太阳。
众多进入瑶琳的修者眯起了眼，莫不是我看错了，揉揉眼，一道炯炯赤光正向遥处冲来。
一声凤唳。
展翅翼垂九天，蔚蓝云空浸得一片血红。
“那是衣上仙当年使的‘流寒赤凰簪’！”
流寒赤凰簪！
衣无烟当年正是以此物一簪杀灭“剑魔”百里樵溪，凤簪万里，天下睥睨，荡扫妖魔邪道，威名日盛，叫众邪修闻风而逃，心胆俱丧。
众人蠢蠢欲动。
一人率先起身，踏空而上，指爪长长伸张，目光炽烈。
噗！
飞剑一柄，穿破那人。
似滚山石般高高砸了下来。
红袍男子抓住飞剑，寒声：“宝物缘者得之，此簪与我有缘，各位便散了罢，我乃长生宗姜白石！”
又有一人腾空而起，持剑傲然：“我常山剑宗叶峻从不惧任何人！”
众修者眼红道：“大宗名门与我何干，给我坦开，不然叫尔等命丧黄泉！”
杀气纵横！
人肉如泥！
未到片刻，死伤正邪无数。
孰正？
孰邪？
修者争执不休刀光剑影时，却见赤凰簪化作一道流光，穿梭血沫，落入一人手中。
一众刽子手刀剑止戈，争相目望而去。
那人高冠长剑，鹤立人群之中，一展折扇，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如沐春阳，声朗：“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在下张恨水。”
喧沸的人潮骤然死寂。
……
……
人这一生常常在思考中度过。
宋青城两人愁眉不展。
徐之涣苦着脸：“青城你头脑聪敏，快支个招，师兄……师兄还有三千佳丽啊。”
宋青城道：“办法倒有，此潭水乃地涌而出，只需下潭堵喷水处，再以一剑劈开水渠，放干潭水，此境可破。”
“可此法有伤天和，一旦劈开，势若山洪，既伤无辜性命，又毁坏这方天地。”
徐之涣傻了眼：“那怎么办，难道用整个仙境的树叶覆上。”
宋青城恍然而悟：“我试试。”
他拾起片枯叶，放在水面。
水清，宋青城看见一条鱼儿，很漂亮。
鱼儿慢悠悠游了上来。
徐之涣呆了眼：“好美~”
美人儿泪眼婆娑，她决然：“杀了我！”
宋青城握剑：“妖精？”
美人儿只是哭，楚楚可怜：“杀了我！”
徐之涣深吸一口气，扯：“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来我怀里，哥哥疼。”
美人儿摇头凄然：“若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呵呵，我等了无数年，原来就是等今天……”
她在等什么？
爱情？
自由？
宋青城不明就里，剑横于她咽喉。
美人儿目光空洞，低喃了一句：“能怨谁呢?”
徐之涣完完全全不明所以，他问道：“你是谁？”
宋青城突然明白了她在等什么。
——她在等人。
送她一死。
血染湖泊，女子似在风中摇曳，像一片叶子落入水中。
女子古怪的来，离奇的去。
很多东西本不该有，可它偏偏存在。
就如梦。
血淡如水。
宋青城多见不怪，自怀中摸出一小瓶，灵液滴在剑面，催气御剑绕着潭水飞了个圈。
徐之涣不解：“青城，这是何意？”
宋青城道：“落叶堆积，将死未死，我用浇灌茶兰的宣灵液来喂养落叶，不用片刻，就可以出这迷境。”
落叶绿意焕发，生枝抽芽，疯了般向天挤，百余里的一圈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叶茂如林，掩佐广袤大湖，蔚为壮观。
徐之涣绷的脸突的一松：“观世音保佑，阿弥陀佛。”
宋青城微微一笑。
笑意渐消，宋青城突的想到“绮梦消”，有如当初面临死亡。
莫不是今日要葬身于此！
只见云间的太阳逐渐分离，天空竟现五轮红日，且五轮红日朝宋青城俩人方向穿破云霄，直坠三千。
声势天地震怖。
轰隆！
熊熊焰火，一切灰飞烟灭。
最后片枯叶烬冺，沉默吧，死亡吧，毁灭吧！
徐之涣从扭曲虚空中一步趔趄，冷汗岑岑，右手拭着额前的汗，吁气：“这上仙之物，委实恐怖，再不想经历第二次。”
徐之涣抬头，瞳子一缩，一阵哂笑。
宋青城看着手掌，颇感意外，“续命七彩露……”
手中露水三滴，七彩光色，馥郁生命气息。
宋青城收好露珠，沉默了会儿，走向前，见徐之涣一脸淡然，他取下浮空的一幅山水画。
画卷右上角：衣无烟作，山外青山楼外楼。
(本章完)
傅芷媱面色清冷，就如叶面清寒的霜，她每走一步，此地烟水气便重了分。
有几缕细烟，缭着她夕照冰崖的容颜。
她步停，蹙了蹙了尖细的眉。
“问心石……”
她倏然一笑，柳絮因春风，三月阳光。
……
……
路有疏影。
人影。
两人。
宋青城困惑道：“这儿来过三次，我们在兜圈子，师兄？”
徐之涣抚着树上刻痕：“容我想想……”
“阵眼……？”宋青城头低垂。
徐之涣道：“那会在哪呢？”眼神逐渐戏谑瞅宋青城，你说啊。
宋青城道：“迷境借势而生，此间林木环绕，烟气渺渺，应五行水木，路在脚下，土行，通常水木土火，现在独独缺火行，所以唯一的火行就是阵眼。”
徐之涣哦了声，兴趣缺缺。
宋青城率先动身，徐之涣忽风忽雨，又变得斗志昂扬。
一炷香。
“阿呐！神火煜煜!天火煌煌！青城，传说的火行呢？”
一刻钟。
“青城，你看我眼睛。”
“进沙了？”
“它在冒火！”
一时辰。
徐之涣摊躺草地，貌似四肢乏力，无精打采道：“我走不动了，热得要命，再也走不动了，口渴。”
宋青城皱眉，喃道：“热……”
宋青城恍然：“原来如此，我找到了。”
徐之涣翻身而起：“是什么！”
宋青城笑不语，指了指天。
徐之涣望着天，咦，这片云……挺白啊。
徐之涣沉思：“嗯……这火行竟然是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青城卖关子：“沐浴众生，普照万物。”
徐之涣附和：“果然是它，你是想把它摘下来，砸烂？”
“找水，湖潭映日，阵眼是水中太阳。”
宋青城转身。
徐之涣仍不明白，嘀咕道：“不是‘火’吗，怎么又变成‘水’？……虽然……有点道理。”
“哎，青城，你等等我。”
……
瑶琳叶木掩映，云气弥弥，愈进深处愈看不清道路，所幸宋青城两人修为不凡，能以六识探幽知微，不畏重重烟云。
徐之涣摸着下巴，沉思道：“青城，我俩寻遍了方圆数十里地，一无所获，依我之见，额……什么来着？”
宋青城：“我们愈进深处，雾气愈重，说明此界有水潭供太阳烘烤，以致雾浓，再瞧此地的树远比先前的树干粗壮，则说明这儿水分充足，种种原由，这里绝对有水潭。”
“况且，我六识已经有所发现。”
徐之涣心下一惊，青城六识竟远胜于我。
两人走走看看，大雾茫茫如瀚海，终于寻着一方水潭，两人皱着眉，神色沮丧，宋青城亦不免愕然。
潭水浩浩汤汤，约有百余里。
一轮大日正映湖心，胡波澹澹，金光泛泛。
徐之涣惊讶的半张嘴：“青城，这阵眼如何破？”
宋青城：“遮住这潭水。”
徐之涣目一瞪，呆滞。
怎么办？
这个问题……
是个大问题啊！
……
……
两个太阳。
众多进入瑶琳的修者眯起了眼，莫不是我看错了，揉揉眼，一道炯炯赤光正向遥处冲来。
一声凤唳。
展翅翼垂九天，蔚蓝云空浸得一片血红。
“那是衣上仙当年使的‘流寒赤凰簪’！”
流寒赤凰簪！
衣无烟当年正是以此物一簪杀灭“剑魔”百里樵溪，凤簪万里，天下睥睨，荡扫妖魔邪道，威名日盛，叫众邪修闻风而逃，心胆俱丧。
众人蠢蠢欲动。
一人率先起身，踏空而上，指爪长长伸张，目光炽烈。
噗！
飞剑一柄，穿破那人。
似滚山石般高高砸了下来。
红袍男子抓住飞剑，寒声：“宝物缘者得之，此簪与我有缘，各位便散了罢，我乃长生宗姜白石！”
又有一人腾空而起，持剑傲然：“我常山剑宗叶峻从不惧任何人！”
众修者眼红道：“大宗名门与我何干，给我坦开，不然叫尔等命丧黄泉！”
杀气纵横！
人肉如泥！
未到片刻，死伤正邪无数。
孰正？
孰邪？
修者争执不休刀光剑影时，却见赤凰簪化作一道流光，穿梭血沫，落入一人手中。
一众刽子手刀剑止戈，争相目望而去。
那人高冠长剑，鹤立人群之中，一展折扇，嘴角噙着淡淡笑意，如沐春阳，声朗：“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在下张恨水。”
喧沸的人潮骤然死寂。
……
……
人这一生常常在思考中度过。
宋青城两人愁眉不展。
徐之涣苦着脸：“青城你头脑聪敏，快支个招，师兄……师兄还有三千佳丽啊。”
宋青城道：“办法倒有，此潭水乃地涌而出，只需下潭堵喷水处，再以一剑劈开水渠，放干潭水，此境可破。”
“可此法有伤天和，一旦劈开，势若山洪，既伤无辜性命，又毁坏这方天地。”
徐之涣傻了眼：“那怎么办，难道用整个仙境的树叶覆上。”
宋青城恍然而悟：“我试试。”
他拾起片枯叶，放在水面。
水清，宋青城看见一条鱼儿，很漂亮。
鱼儿慢悠悠游了上来。
徐之涣呆了眼：“好美~”
美人儿泪眼婆娑，她决然：“杀了我！”
宋青城握剑：“妖精？”
美人儿只是哭，楚楚可怜：“杀了我！”
徐之涣深吸一口气，扯：“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来我怀里，哥哥疼。”
美人儿摇头凄然：“若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呵呵，我等了无数年，原来就是等今天……”
她在等什么？
爱情？
自由？
宋青城不明就里，剑横于她咽喉。
美人儿目光空洞，低喃了一句：“能怨谁呢?”
徐之涣完完全全不明所以，他问道：“你是谁？”
宋青城突然明白了她在等什么。
——她在等人。
送她一死。
血染湖泊，女子似在风中摇曳，像一片叶子落入水中。
女子古怪的来，离奇的去。
很多东西本不该有，可它偏偏存在。
就如梦。
血淡如水。
宋青城多见不怪，自怀中摸出一小瓶，灵液滴在剑面，催气御剑绕着潭水飞了个圈。
徐之涣不解：“青城，这是何意？”
宋青城道：“落叶堆积，将死未死，我用浇灌茶兰的宣灵液来喂养落叶，不用片刻，就可以出这迷境。”
落叶绿意焕发，生枝抽芽，疯了般向天挤，百余里的一圈参天大树拔地而起，叶茂如林，掩佐广袤大湖，蔚为壮观。
徐之涣绷的脸突的一松：“观世音保佑，阿弥陀佛。”
宋青城微微一笑。
笑意渐消，宋青城突的想到“绮梦消”，有如当初面临死亡。
莫不是今日要葬身于此！
只见云间的太阳逐渐分离，天空竟现五轮红日，且五轮红日朝宋青城俩人方向穿破云霄，直坠三千。
声势天地震怖。
轰隆！
熊熊焰火，一切灰飞烟灭。
最后片枯叶烬冺，沉默吧，死亡吧，毁灭吧！
徐之涣从扭曲虚空中一步趔趄，冷汗岑岑，右手拭着额前的汗，吁气：“这上仙之物，委实恐怖，再不想经历第二次。”
徐之涣抬头，瞳子一缩，一阵哂笑。
宋青城看着手掌，颇感意外，“续命七彩露……”
手中露水三滴，七彩光色，馥郁生命气息。
宋青城收好露珠，沉默了会儿，走向前，见徐之涣一脸淡然，他取下浮空的一幅山水画。
画卷右上角：衣无烟作，山外青山楼外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