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渚县
燕昊里随手那么一指，颇有些吟鞭东指即天涯的感觉，看着好生潇洒。
可就是这一潇洒，硬是让两人走了半个月。不过还好，现如今他身为小孩，在燕昊里的背上走走也就行了。
燕昊里对燕十三出乎预料的好，在他答应跟他走后，他就一直乐呵呵笑个没完。虽说他胡子拉碴，笑起来不怎么好看，但依然让燕十三心安。至少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一开始就让他感觉到了最大的善意。
燕十三这半个月几乎都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他脑海中庞大到令人惊叹的信息，让他生出一股无力感。因为这毕竟不像摆放在书架上的书籍，分门别类建档归集，收拾一下就好。思绪毕竟是复杂的，不停变化的，上一秒你把它从纷乱中提出来，下一秒它又沉下去了，所有的信息就那样烩成一锅大杂烩，互相纠缠不休。
于是燕十三在用莫大的毅力干了半个月的无用功之后，终于是放弃了。放弃的同时，他又不由得生出一股子自豪，以前的自己究竟有多勤奋，才能学到这么多的东西。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自己可以过得舒服些呢？
放弃了整理脑海中的东西，也不代表燕十三可以闲下来。燕昊里这人话多得出奇，即便是燕十三不怎么回答他，他一个人也一路上讲个不停。
“十三啊，到地方了，你是想住大房子还是小房子呢？我个人觉得啊，还是大房子好，地方大，随便你怎么折腾，就算你想找几个小伙伴一起折腾也行。可是我们现在没几个钱了，估计买个小房子都够呛，你说我们是去抢好呢，还是去骗好呢？我个人觉得啊……”
“十三啊……”
“十三啊……”
每每听到燕昊里这样喊他，燕十三都会觉得脑袋一阵抽搐，也不知道燕昊里哪里来的这么多口水，简直就没停止过讲话，而且每次只要燕十三不回答他的话，他就会把那段话重复重复再重复，直到燕十三回答为止。以至于到后来，燕昊里只要开口，燕十三第一时间就会回答。“行，你说的都行！”
除了和燕十三说以后得打算外，燕昊里还给他灌输他的前尘往事，当然都是些关辉事迹。比如，在军皇山上他以一己之力连斩十五位魔教妖人；再比如，在雪拥关前他阵斩妖族大能狼族天才血牙；再再比如，他又和某某大宗门长老砍了个平手……
诸多事迹，虽字里行间充斥着燕昊里个人的吹嘘成分，但燕十三仍旧听得心驰神往不能自己。
可这诸多吹嘘之后，燕昊里总要加上一句“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不说，即使燕十三追问他也不说，只是每次说到这个可惜时，他的神情总是那般落寞。
时间与路程就在两人脚下一点点逝去，当两人终于站在一座小县城外时，他们才知道漫长且孤独的道路终于过去了。
小县城不是很大，名字也很别扭——渚县。
这显然是一座新兴县城，低矮的黄土城墙都是新修的痕迹，城门都还是两片破木板，夜间的时候随意的用木棍撑一下就算关门了。
渚县的人都很忙碌，忙碌着修建房屋，忙碌着生活。当燕十三两人来到这里时，迎接他们的更多的是警惕的目光，谁叫他俩的造型，实在很容易让这些深受妖魔鬼怪之害的底层人民想到妖怪。
对付妖怪人们向来最直接了当的办法就是一桶黑狗血下去，然后用仙师们发下来的符咒招呼，当然锄头棍棒这些东西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些法力低微的妖怪在这一套组合拳面前，是没有多大反抗能力的，多数小妖都是毙命当场，少数运气好的还可以喘几口气，等着专门的猎妖师来处理。
仅仅被人们警惕地看着这无疑是幸运的，这幸运大多来自燕十三从熊皮下露出的那颗小脑袋。这些人们虽是无知愚昧的，但好歹还能分清人类的孩子还是妖怪的孩子，当然这也要归功于负责这片县城的仙师们。
每当有了陌生人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仙师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他们需要确定来者的身份。这些来者也就限于他们能够发现的和管理的，一旦来者实力太强，对他们而言也就只能听之任之，自求多福。
像燕昊里这样带着一个孩子的奇怪的人，就更是仙师们主要观察对象了。
两人在一间还没装潢完成的餐馆里狼吞虎咽之际，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大堂中。在道人出现时，燕昊里就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过多反应，继续埋头苦干。
掌柜的和店小二发现了道人，一个个都恭敬虔诚的跪下，额头紧贴着地面，口里连连称着仙师。
那道人轻轻挥了下衣袖，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几人扶了起来。
“你们都出去吧！”他的声音很洪亮，和他外表的苍老一点不符。
“是！”掌柜的赶紧带着店小二出去了，即便道人仙风道骨显得很随和，还是让他觉得压力太大，只是同处一室一小会儿，他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小腿也颤抖得有些钻筋。
燕昊里对道人不闻不问这点燕十三并不奇怪，狂人嘛，天地他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一个小县城的道人了。他倒是对自己的反应很满意，没有那种初次见到仙人的紧张、冲动等情绪，看来以前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啊！想想也该是这样，毕竟能让燕昊里这样的狂人上心的，怎么可能太平凡。
“两位？”
道人没有被冷落的不满，他的实力算不得强，但脑子是好使的，所以他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会把他奉若神灵。眼前的两人看似平凡普通，他却隐隐感到一点点压抑，再结合两人的态度，他也知道对方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
“坐！”燕昊里抬起头看了道人一眼，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冲一旁的空位置努了努嘴，示意道人就坐那儿。
“恭敬不如从命！”道人倒也是洒脱之人，既然燕昊里发话了他索性笑着坐了下来。
燕十三又多看了道人两眼，发现这道人面上居然没有半点不愉快，再加上那上好的皮相，虽是白发丛生，也确实称得上风度翩翩，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不才道略，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啊？”方才落座，道人打量了一下两人，便笑着问道。这称呼也越发恭敬起来，燕十三身上披那张熊皮那般巨大，道人的眼力不差。他知道，那样大的熊已经够资格称为精怪了，而这样的精怪于他而言，也是相当棘手。结果在人家手上就成了一件袍子，这本事相当不俗啊。
“在下燕九，这是舍弟十三！”燕昊里随便胡诌了一个名字，他燕昊里的大名在修仙界里也是很响亮的，等闲亮出来不得。
“原来是燕先生，久仰久仰！”
“彼此彼此！”
道略和燕昊里两人一阵互相吹捧，说了些客套话又才回到正题上。
“不知两位燕先生到此，有何贵干呢？”道略问道。
“正要和兄台说这事。”燕昊里笑道。“我和舍弟现下无处可去，正想要在兄台这里谋个安身立命之所，不知兄台可否答应？”
“你是说这里？”道略震惊的看向燕昊里，他不明白这个贫瘠的地方有什么好待的。对他来说，要不是师门有命他才不会在这里多做停留，即便这样，他也隔三差五就找个理由跑回师门去。
“是啊！”燕昊里耸耸肩，无所谓的道。
“为什么？”道略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
“没为什么啊！我们在荒原里走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有人烟了，不想走了嘛！”燕昊里道。
这个理由貌似好充分啊！
“既然如此，燕先生要在这里安家，道略自然欢迎之至啊。这附近方圆五百里都是我万剑门的地盘，除了我万剑门山门所在，燕先生可以在任何地方选择，有什么麻烦也可以尽情跟我们提。”道略想卖个人情给燕昊里，他觉得燕昊里值得他这样投入，至于最后那句，纯粹是客气话，他不觉得一位修行中人，修建个住所还有什么麻烦。
“哦？既然兄台这样说了，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燕昊里露出一嘴大白牙笑笑道。“我这里正好有个小事要麻烦兄台了。”
“什么事？”道略问道。
“在下最近有点囊中羞涩，不知道兄台可不可以？”燕昊里搓着手指道。
“咳咳……”道略差点道心不稳，居然真的有修行者可以做到囊中羞涩到这种地步的！
“小事情，小事情！”他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那就多谢兄台了！”燕昊里笑着拱手。
“不敢，不敢！”道略连忙推迟，反而向燕昊里施礼。“只是希望以后道略有什么难处，先生可以多多帮忙！”
“这是自然！”燕昊里欣然答应。
可就是这一潇洒，硬是让两人走了半个月。不过还好，现如今他身为小孩，在燕昊里的背上走走也就行了。
燕昊里对燕十三出乎预料的好，在他答应跟他走后，他就一直乐呵呵笑个没完。虽说他胡子拉碴，笑起来不怎么好看，但依然让燕十三心安。至少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一开始就让他感觉到了最大的善意。
燕十三这半个月几乎都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他脑海中庞大到令人惊叹的信息，让他生出一股无力感。因为这毕竟不像摆放在书架上的书籍，分门别类建档归集，收拾一下就好。思绪毕竟是复杂的，不停变化的，上一秒你把它从纷乱中提出来，下一秒它又沉下去了，所有的信息就那样烩成一锅大杂烩，互相纠缠不休。
于是燕十三在用莫大的毅力干了半个月的无用功之后，终于是放弃了。放弃的同时，他又不由得生出一股子自豪，以前的自己究竟有多勤奋，才能学到这么多的东西。那是不是意味着，现在的自己可以过得舒服些呢？
放弃了整理脑海中的东西，也不代表燕十三可以闲下来。燕昊里这人话多得出奇，即便是燕十三不怎么回答他，他一个人也一路上讲个不停。
“十三啊，到地方了，你是想住大房子还是小房子呢？我个人觉得啊，还是大房子好，地方大，随便你怎么折腾，就算你想找几个小伙伴一起折腾也行。可是我们现在没几个钱了，估计买个小房子都够呛，你说我们是去抢好呢，还是去骗好呢？我个人觉得啊……”
“十三啊……”
“十三啊……”
每每听到燕昊里这样喊他，燕十三都会觉得脑袋一阵抽搐，也不知道燕昊里哪里来的这么多口水，简直就没停止过讲话，而且每次只要燕十三不回答他的话，他就会把那段话重复重复再重复，直到燕十三回答为止。以至于到后来，燕昊里只要开口，燕十三第一时间就会回答。“行，你说的都行！”
除了和燕十三说以后得打算外，燕昊里还给他灌输他的前尘往事，当然都是些关辉事迹。比如，在军皇山上他以一己之力连斩十五位魔教妖人；再比如，在雪拥关前他阵斩妖族大能狼族天才血牙；再再比如，他又和某某大宗门长老砍了个平手……
诸多事迹，虽字里行间充斥着燕昊里个人的吹嘘成分，但燕十三仍旧听得心驰神往不能自己。
可这诸多吹嘘之后，燕昊里总要加上一句“可惜了”。
可惜什么他不说，即使燕十三追问他也不说，只是每次说到这个可惜时，他的神情总是那般落寞。
时间与路程就在两人脚下一点点逝去，当两人终于站在一座小县城外时，他们才知道漫长且孤独的道路终于过去了。
小县城不是很大，名字也很别扭——渚县。
这显然是一座新兴县城，低矮的黄土城墙都是新修的痕迹，城门都还是两片破木板，夜间的时候随意的用木棍撑一下就算关门了。
渚县的人都很忙碌，忙碌着修建房屋，忙碌着生活。当燕十三两人来到这里时，迎接他们的更多的是警惕的目光，谁叫他俩的造型，实在很容易让这些深受妖魔鬼怪之害的底层人民想到妖怪。
对付妖怪人们向来最直接了当的办法就是一桶黑狗血下去，然后用仙师们发下来的符咒招呼，当然锄头棍棒这些东西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些法力低微的妖怪在这一套组合拳面前，是没有多大反抗能力的，多数小妖都是毙命当场，少数运气好的还可以喘几口气，等着专门的猎妖师来处理。
仅仅被人们警惕地看着这无疑是幸运的，这幸运大多来自燕十三从熊皮下露出的那颗小脑袋。这些人们虽是无知愚昧的，但好歹还能分清人类的孩子还是妖怪的孩子，当然这也要归功于负责这片县城的仙师们。
每当有了陌生人进入他们的势力范围，仙师们都会在第一时间出现，他们需要确定来者的身份。这些来者也就限于他们能够发现的和管理的，一旦来者实力太强，对他们而言也就只能听之任之，自求多福。
像燕昊里这样带着一个孩子的奇怪的人，就更是仙师们主要观察对象了。
两人在一间还没装潢完成的餐馆里狼吞虎咽之际，一位仙风道骨的道人就那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大堂中。在道人出现时，燕昊里就瞥了他一眼，也没有过多反应，继续埋头苦干。
掌柜的和店小二发现了道人，一个个都恭敬虔诚的跪下，额头紧贴着地面，口里连连称着仙师。
那道人轻轻挥了下衣袖，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几人扶了起来。
“你们都出去吧！”他的声音很洪亮，和他外表的苍老一点不符。
“是！”掌柜的赶紧带着店小二出去了，即便道人仙风道骨显得很随和，还是让他觉得压力太大，只是同处一室一小会儿，他的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小腿也颤抖得有些钻筋。
燕昊里对道人不闻不问这点燕十三并不奇怪，狂人嘛，天地他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一个小县城的道人了。他倒是对自己的反应很满意，没有那种初次见到仙人的紧张、冲动等情绪，看来以前的自己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啊！想想也该是这样，毕竟能让燕昊里这样的狂人上心的，怎么可能太平凡。
“两位？”
道人没有被冷落的不满，他的实力算不得强，但脑子是好使的，所以他很清楚，不是所有人都会把他奉若神灵。眼前的两人看似平凡普通，他却隐隐感到一点点压抑，再结合两人的态度，他也知道对方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
“坐！”燕昊里抬起头看了道人一眼，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冲一旁的空位置努了努嘴，示意道人就坐那儿。
“恭敬不如从命！”道人倒也是洒脱之人，既然燕昊里发话了他索性笑着坐了下来。
燕十三又多看了道人两眼，发现这道人面上居然没有半点不愉快，再加上那上好的皮相，虽是白发丛生，也确实称得上风度翩翩，让人不禁心生好感。
“不才道略，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啊？”方才落座，道人打量了一下两人，便笑着问道。这称呼也越发恭敬起来，燕十三身上披那张熊皮那般巨大，道人的眼力不差。他知道，那样大的熊已经够资格称为精怪了，而这样的精怪于他而言，也是相当棘手。结果在人家手上就成了一件袍子，这本事相当不俗啊。
“在下燕九，这是舍弟十三！”燕昊里随便胡诌了一个名字，他燕昊里的大名在修仙界里也是很响亮的，等闲亮出来不得。
“原来是燕先生，久仰久仰！”
“彼此彼此！”
道略和燕昊里两人一阵互相吹捧，说了些客套话又才回到正题上。
“不知两位燕先生到此，有何贵干呢？”道略问道。
“正要和兄台说这事。”燕昊里笑道。“我和舍弟现下无处可去，正想要在兄台这里谋个安身立命之所，不知兄台可否答应？”
“你是说这里？”道略震惊的看向燕昊里，他不明白这个贫瘠的地方有什么好待的。对他来说，要不是师门有命他才不会在这里多做停留，即便这样，他也隔三差五就找个理由跑回师门去。
“是啊！”燕昊里耸耸肩，无所谓的道。
“为什么？”道略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
“没为什么啊！我们在荒原里走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有人烟了，不想走了嘛！”燕昊里道。
这个理由貌似好充分啊！
“既然如此，燕先生要在这里安家，道略自然欢迎之至啊。这附近方圆五百里都是我万剑门的地盘，除了我万剑门山门所在，燕先生可以在任何地方选择，有什么麻烦也可以尽情跟我们提。”道略想卖个人情给燕昊里，他觉得燕昊里值得他这样投入，至于最后那句，纯粹是客气话，他不觉得一位修行中人，修建个住所还有什么麻烦。
“哦？既然兄台这样说了，那我也就却之不恭了！”燕昊里露出一嘴大白牙笑笑道。“我这里正好有个小事要麻烦兄台了。”
“什么事？”道略问道。
“在下最近有点囊中羞涩，不知道兄台可不可以？”燕昊里搓着手指道。
“咳咳……”道略差点道心不稳，居然真的有修行者可以做到囊中羞涩到这种地步的！
“小事情，小事情！”他干笑两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那就多谢兄台了！”燕昊里笑着拱手。
“不敢，不敢！”道略连忙推迟，反而向燕昊里施礼。“只是希望以后道略有什么难处，先生可以多多帮忙！”
“这是自然！”燕昊里欣然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