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夕何夕（上）
回到现实世界，云朵只剩下一堆茫然。
福原优示意她从圆台下来，转身向外走，云朵亦步亦趋地跟上。很快出了地下室，星樱已经在客厅等待了，她的面前是笔记本电脑和一盘香菇油菜，可看她蛾眉轻蹙的模样，是没有胃口享用美食了。
“模拟训练半小时，数据怎么样？”福原优把耳麦摘下说。
星樱把笔记本推给他，示意他自己看。
云朵也凑过来，结果那一圈数字把她看得头晕眼花，而福原优像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啊！”星樱用刀叉叉了一块香菇，在盘子边缘无节奏敲着。
“怎么了？”云朵心情惴惴。
福原优叹道：“这都是乱码，无用的数据。”
云朵眨眨眼，不解其意。
“就是说你刚才的训练数据系统无法整合，导致传输受到干扰，所以有了乱码。”福原优对着电脑一筹莫展。
星樱把香菇塞进嘴里，没滋没味地咀嚼：“云朵姐姐，你刚才是怎么训练的？”
“训练？”一说起这个云朵就奇怪，“哪有训练？半小时里除了在一座陌生城市转悠，连个可以打击的敌人都没见着！”
福原优和星樱视线一碰，同时道：“不对！”星樱拍了拍茶几，语气笃定道：“因为云朵姐姐的异能刚刚觉醒，我设置的模拟世界并非人与人的对抗，而是与野兽作战，地点在森林，怎么会到了城市？更重要的是，城市里有那么多的人！”
云朵望着那盘香菇油菜道：“有人有什么奇怪的？”
“有人不奇怪，但满城都是人就奇怪了。这不是拍电影，也不是普通的模拟世界，模拟训练以作战为主，每一个模拟的生命体都有独立的数据支撑，把一座城市的人口全模拟出来，再强大的处理器也承受不了！”星樱说，把手中的刀叉给了云朵。
云朵愣了愣接过来道：“谢谢。”然后坐下享用美食，由于不习惯用刀叉，她吃得很慢。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凉了。”云朵评价。
星樱一笑，离开客厅去了厨房，十分钟后又端了两盘菜出来，一盘手撕包菜，一盘炝黄瓜条。
“都是素的？”云朵皱眉。
“吃素对身体好，更重要的是，保持一个好身材，这可是女人的本钱。”
云朵抬眼看过去，很快又耷拉着头，说：“你还是长大一点再想这些吧。”
星樱不欲纠缠这个问题，示意福原优坐下一起吃，后者摊摊手，星樱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两双筷子，递过去一双。云朵无言地凝视自己的刀叉，没了胃口，往沙发上一靠，问：“我的情况算怎么回事？”
“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我也
解释不了，得向总部汇报，看看总部的意见，毕竟总部那里有一等一的科学顾问。”星樱说。
“你们就没个猜测？”
福原优夹了一片包菜，嚼了几口咽下肚子，示意一边的佣人给倒一杯水，云朵和星樱紧跟着说：“给我也来一杯！”
“我的想法是，云朵你的异能不是靠自己觉醒的，也不是靠基因修改技术后天改造的，而是微陨的刺激才导致你有了异能，这是微陨的力量在作怪。”福原优说。
云朵想到一件事，问：“既然微陨已经安全运抵玛雅，联盟政府的科学家肯定对此有过诸多实验，是不是普通人触碰微陨就会觉醒异能？”
福原优和星樱一起摇头，后者道：“这个实验已经做过了，一名最有可能觉醒异能的编外人员抱着微陨傻站了半小时，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佣人端上三杯水，云朵端起喝了一口，若有所思道：“这么说，那些科学疯子认为我和微陨的关系密切不是没有道理……”
星樱道：“云朵姐姐，你去人统之前是不是要去一趟玛雅？”
“嗯。”
“那我建议你见一见队长，他或许能给你更多有效的建议。”
云朵笑道：“如果真被抓去当作小白鼠解剖，那我不介意拼命一次，我可从来不认为这条命是国家的，我就是我。”
福原优神色莫名道：“你不要有敌意，队长护短是出了名的，虽然在级别上北极雪只是处级单位的下属机构，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有总统在背后撑腰，你尽管放心，没人动得了你。”
……
人来人往的电影院，梁思琪新电影的宣传海报还在，老张默不作声地站在海报下面，这次还是两个人来的，只不过身边的人不是自己最想见的。高松理惠从头至尾没有笑过，在校门口喝完热橙汁，老张随口说了一句请她看电影，她点头的时候看到老张在用目光搜寻街角，再转回来一脸落寞：“我们回去吧，谢谢你请我喝饮料。”
没走两步，就听高松理惠保持着不冷不热地腔调说：“我答应了。”
老张莫名其妙地回头，高松理惠又说了一句：“我答应你看电影，走吧。”
“我……”老张再想说什么，伊人已经朝着电影院的方向迈步前进了。
邪门，很邪门，老张和高松理惠并肩前进，心里不停地转着如此念头。
与云朵一样，高松理惠也仰着头凝望海报上艳光四射的大明星，却一句话不说。她先一步进了电影院，盯着放映列表一分钟，对跟上来的老张说：“《丧钟》。”
老张张张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行吗？”如果是云朵，这句话虽是疑问句却会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换成高松理惠
说，没有撒娇，没有野蛮，永远是那样的淡漠疏离。
老张叹道：“可以，我去买票。”
买票的时候，老张问售票员：“《丧钟》多久下线？”
售票员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个得看观众需求，以及排片计划。”
重看《丧钟》，对老张绝对是一种煎熬，尤其身边不是正牌女友。高松理惠被公认为迦大校花榜第一，百美之首，在容貌上确实压了云朵一头，这点不能否认，但老张没那么高的眼光。女人美到一定程度就真不是单纯的对比可以得出结论谁高谁低，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老张对花魁不动心是假话，他还没圣人到那种程度，但云朵的美更对他的胃口，这也是实话。
不到两个小时的电影老张是如坐针毡，片尾曲响起时与其他人起立鼓掌，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在电影放映期间，不论怎样的视觉效果，鬼怪的恶心程度让人吃不下饭，高松理惠自始至终面不改色。散场后与老张随着人流出了放映厅，老张这次不敢再胡乱客套了，提议回校。
高松理惠立住身子，老张见她突然不走了也跟着停步，看看左右道：“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看着我。”随着一声幽幽地叹息，高松理惠仰起头，迷离的媚眼里是重重漩涡。
仿佛一颗重磅炸弹被引爆，老张心头一震，这双眼睛真美啊，恰如繁星点点的夜空，撩拨着他的心弦。他的意识模糊了，恍惚间看到自己的父母，二老对他慈祥地笑着，放学回家的妹妹跑来抱住他，撒娇道：“哥，我们去游泳吧！”
张蓝田的嘴角微微扬起，这曾经是无比熟悉的一幅画面，考上迦大后他不常常回家，不知道二老的身体怎么样了？听说妹妹在高中交了男朋友，这死丫头，毛都没长齐竟敢早恋，看我回家不打断她的腿！
正这么想着，一只手轻轻推在他的胸口，尽管隔着衣服，还是能感受到这只手的冰凉。他眼前出现了云朵柔美的脸，云朵的眼神是那么含情脉脉，带着无尽的温柔，那莹润的红唇在诱惑着他品尝。老张不是没有吻过云朵，第一次很紧张，就是四片嘴唇相碰，几次后才敢大着胆子把舌头伸过去；这一次红唇就在眼前，他一阵口干舌燥，感到前所未有的躁动，一把握住冰凉的小手，大声道：“云朵，我爱你！”然后捧着云朵的脸大力吻了下去。
就在两个人嘴唇接触的一瞬间，老张脑袋轰鸣阵阵，明明是女友的脸庞渐渐变化，变成冷若冰霜的高松理惠，尽管还被吻着，她完美无瑕的一张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鼻息间一片幽香，老张像被十万伏特击中了身体，忙不迭推开眼前的佳人，大口喘息，想问什么，又无从开口。
高松理惠
先开口了：“张君，我的手……”
老张这才发现还紧紧抓着人家姑娘的手，立马放开，憋了半天就憋出一个字：“我……”
怎么解释？
他的脑子全是浆糊，难道说我看错人了？因为把你看成我的女朋友，所以我情不自禁吻了你？这样的理由三岁孩子泡妞都不用了好不好！
事实已经造成，解释是解释不清了，虽然现在的姑娘对失身都能淡然处之，对被强吻更不会放在心上，老张却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这时候真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他把双手在衣服上抹了抹，语无伦次道：“高松，那个……我先走了，这事……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过几天……等我想清楚了……”然后落荒而逃。
高松理惠目送同班同学跑远，对周围窥探的人视若不见，从口袋里取出手绢轻轻擦着被老张抓过的手。擦完了手又一点一点擦嘴，确认擦干净后，这才向外走去，在梁思琪海报前驻足片刻，她对着大明星哂笑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声音低得她自己都听不清。
电影院外面，霓虹闪烁，每个人都在前行，少有停留者。
然而，大多数人的前行，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奔波忙碌。
……
翌日，女生宿舍四号楼。
今天是休息日，老张失魂落魄地来到了楼下，抬头望天，视线逐渐转移到一个个拉着窗帘的窗口。云朵在四楼，此时正和母亲通话，两人聊着家长里短，母亲反复唠叨，云朵耐心地倾听，没有打断，浑然不知男友在楼下徘徊不定。
胸口有一团火烧得难受，老张最后坐在女生宿舍前的花坛边缘，来来往往地女生对他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那些送女朋友回宿舍的男生也很奇怪这哥们的举动。一个男生给他递了一支烟，坐他身边说：“是不是和女朋友闹别扭了？”
“算是吧。”老张凑着男生的火把烟点了，由于不常抽烟，男生给的烟颇为辛辣，被呛得连连咳嗽。
“那你坐这里没用，带出去吃饭，再买点小礼物哄哄，女孩子都吃这一套。”男生给他出主意。
老张猛地吸了一口烟，垂下眼睑，烟草的味道让他有点干渴，说话也变得沙哑：“其实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当初她是怎么答应我的，我的自身条件可没好到让一个美女死心塌地，这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没有轰轰烈烈的梦想，我就想好好生活，她……她不一样，她不会甘于寂寞、甘于平凡。在一起虽然才几个月，我已经越来越清晰感受到我们之间的差异，或许我们终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那就放手吧，某个时代崇尚‘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这个时代崇尚‘努力不会开花结果。那就颓废生活’，反正女人
不是只有一个。”
老张扭头看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男生摸摸自己的脸，不自在道：“有脏东西？”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希望维持这段感情，希望没有断绝，我就无法绝望。”老张说，一支烟抽完了，把烟蒂扔到地上踩灭。
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着把烟蒂踩了，起身离去。
老张忽然道：“你叫什么？”
男生回了一下头，老张这才仔细观察，他的头发比较散乱，有些自然卷，身材不算高大，也不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帅哥，眼神却出奇的淡然，仿佛看穿一切。老张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他和一丝不挂没什么两样。
“木村晋勇。”男生回答。
老张下意识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木村晋勇笑了笑，指了指头顶：“天机不可泄露。”说完再不逗留，飘然而去。
云朵已经和母亲通完电话，紧接着星樱见缝插针一个电话打过来：“云朵姐姐，有一个消息，还有一个消息，先听哪个？”
“‘有一个’消息。”
“‘有一个’消息是，我咨询了总部，你的情况太特殊了，队长决定让你在总部再进行一次模拟训练。”
“‘还有一个’消息呢？”
“因为第一颗微陨的现世，我奉命对迦俐大学进行探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磁场导致微陨被吸引到迦大，以便推算第二颗微陨的落脚点。嘿，没想到任务没完成，倒有了一个意外收获。”
云朵打开窗帘，随口道：“什么意外收获？”
“迦大有很强的异能波动！”
“嗯？”
“异能者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磁场，一个两个还好，可以掩饰。如果太多的异能者聚在一起，哪怕使用精密仪器进行屏蔽，这种异能波动深入解析，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你的意思是，迦大有很多异能者？”
“不会少于二十人！”
云朵惊讶地合不拢嘴，往楼下随意一瞥，正好看到抬头的老张，两人四目相对。她奇怪男友怎么这时候来了，手机那头星樱还在喋喋不休，分析异能者齐聚在迦大的目的。
老张看着窗子后面女友的脸，所有的勇气如一滴水在高温下迅速蒸发，只挥了挥手，便狼狈地夺路而逃。
云朵更是莫名其妙，立即打断了星樱：“我现在有点事，稍后咱们再说，或者晚上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穿好衣服，顾不得化妆，云朵飞快下楼。
跑了一圈没找到人，云朵给老张打电话，结果无人接听，路上遇到老张同寝的秦魂，她拉住人问：“你知不知道蓝田在哪里？”
“老张啊，我知道，去月亮湖了。”秦魂指着一个方向说。
……
干净的房间，简洁
的布置，除了必备的衣柜、书桌、床，连台电脑都没有。门口挂着风铃，一开门清脆作响，林入间对身后的人说：“进来吧。”
宋涛还站在门外，背后是客厅，摇摇头道：“我不进去了，在外面说也一样。”
林入间的父母不在家，今天正好又是休息日，所以两人才相约在林家谈一谈以后的事。
既然宋涛坚持，林入间不强求，两人回到客厅，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老师，你后悔吗？”令人难堪的沉默过后，林入间不得不主动开口。
宋涛低头不语，林入间绽放笑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钉进他的心里：“我不后悔，只要做了，就不后悔。而且，我不认为那是错的。”
“那是一个错误，本不该发生的……”宋涛揪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年纪和林入间差不多，但在心态上，他早已和同龄人处于不同层面。
开学之前校委会分配工作，宋涛受命来带美术专业二年级的学生，而坐在前排的林入间被他着重注意，因为这姑娘在美术方面的天赋卓越，他相信只要付出常人五分之一的努力，林入间就可以获得巨大成功。北盟重视文教，艺术家是很吃香的，至少你有才华的情况下，吃饭是不成问题的。奈何，林入间天赋绝佳，就是不用心学习，宋涛找她单独谈过几次，某次被逼急了，林入间索性道：“我吃不惯大锅饭，老师你给我开个小灶吧。”
宋涛一头雾水，林入间又道：“如果老师有时间，可以在课外给我补习，或许我就能像你期待的那样成长。”这是摆明了为难人，一旦答应宋涛的业余时间剩不下多少，看她的样子，这补习还是无偿的。
林入间见他不说话，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准备离开，走到门口被叫住了：“我给你补习。”
或许林入间不是一个好学生，但她身上有一种令宋涛十分欣赏的品质，那就是言出必践。既然宋涛答应了补习，林入间不管情不情愿，在宋涛补习期间没有任何刁难，做足了好学生的样子。
直到那一天……
大雪纷飞，冰冷彻骨，宋涛走入林家家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温暖让他由内而外舒了一口气。他换了鞋，拍打着身上的落雪，林入间端来一杯姜茶，宋涛边喝边问：“你爸妈呢？”
“出去了，刚刚出去。”
宋涛不悦道：“我不是说过今天有些你的事要和林先生林夫人谈谈吗？怎么就出去了？”
“我让他们出去的。”林入间面不改色。
“你？”
林入间趋前一步，一张俏脸逼近宋涛的眼睛，迫使他不自然地把头往后仰，脚也往后挪了挪。林入间笑了起来，澄澈的眸子流转水光：“老师，你这么尽心帮我补习，又不要钱，我
该怎么报答你呢？”
“小林……”
“叫我小间就好了。”
宋涛更加尴尬，知道今天这事处理不好难以收场，他绞尽脑汁地组织措辞：“小林，你还小……”
“我已经二十岁了，老师，你也不到三十岁不是吗？”
宋涛哑然道：“可老师经历的比你多，正是因为你经历太少了，所以才会只看到眼前，我看今天就不补习了，你好好休息，我也有点事，先走了。”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林入间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老师，你不止一次地偷看过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刹那间，全身的血液全向头顶汇聚，宋涛的脸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透了。一股香风带着柔软的身体贴上来，林入间喃喃道：“涛，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话有点奇怪，但当时的宋涛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听清林入间的话。
此处和谐……
事后，宋涛不止一次审视自己的内心：你是一个老师，但你干了一件为人师表者所最不齿的事！
这之后，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林入间有时候会用非常奇特的目光盯着宋涛，后者试图用文字形容，终于想出一个恰当的：劫后余生。
（本章完）
福原优示意她从圆台下来，转身向外走，云朵亦步亦趋地跟上。很快出了地下室，星樱已经在客厅等待了，她的面前是笔记本电脑和一盘香菇油菜，可看她蛾眉轻蹙的模样，是没有胃口享用美食了。
“模拟训练半小时，数据怎么样？”福原优把耳麦摘下说。
星樱把笔记本推给他，示意他自己看。
云朵也凑过来，结果那一圈数字把她看得头晕眼花，而福原优像发现了不可思议的事，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哪知道？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啊！”星樱用刀叉叉了一块香菇，在盘子边缘无节奏敲着。
“怎么了？”云朵心情惴惴。
福原优叹道：“这都是乱码，无用的数据。”
云朵眨眨眼，不解其意。
“就是说你刚才的训练数据系统无法整合，导致传输受到干扰，所以有了乱码。”福原优对着电脑一筹莫展。
星樱把香菇塞进嘴里，没滋没味地咀嚼：“云朵姐姐，你刚才是怎么训练的？”
“训练？”一说起这个云朵就奇怪，“哪有训练？半小时里除了在一座陌生城市转悠，连个可以打击的敌人都没见着！”
福原优和星樱视线一碰，同时道：“不对！”星樱拍了拍茶几，语气笃定道：“因为云朵姐姐的异能刚刚觉醒，我设置的模拟世界并非人与人的对抗，而是与野兽作战，地点在森林，怎么会到了城市？更重要的是，城市里有那么多的人！”
云朵望着那盘香菇油菜道：“有人有什么奇怪的？”
“有人不奇怪，但满城都是人就奇怪了。这不是拍电影，也不是普通的模拟世界，模拟训练以作战为主，每一个模拟的生命体都有独立的数据支撑，把一座城市的人口全模拟出来，再强大的处理器也承受不了！”星樱说，把手中的刀叉给了云朵。
云朵愣了愣接过来道：“谢谢。”然后坐下享用美食，由于不习惯用刀叉，她吃得很慢。
“味道不错，就是有点凉了。”云朵评价。
星樱一笑，离开客厅去了厨房，十分钟后又端了两盘菜出来，一盘手撕包菜，一盘炝黄瓜条。
“都是素的？”云朵皱眉。
“吃素对身体好，更重要的是，保持一个好身材，这可是女人的本钱。”
云朵抬眼看过去，很快又耷拉着头，说：“你还是长大一点再想这些吧。”
星樱不欲纠缠这个问题，示意福原优坐下一起吃，后者摊摊手，星樱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两双筷子，递过去一双。云朵无言地凝视自己的刀叉，没了胃口，往沙发上一靠，问：“我的情况算怎么回事？”
“从来没出过这种事，我也
解释不了，得向总部汇报，看看总部的意见，毕竟总部那里有一等一的科学顾问。”星樱说。
“你们就没个猜测？”
福原优夹了一片包菜，嚼了几口咽下肚子，示意一边的佣人给倒一杯水，云朵和星樱紧跟着说：“给我也来一杯！”
“我的想法是，云朵你的异能不是靠自己觉醒的，也不是靠基因修改技术后天改造的，而是微陨的刺激才导致你有了异能，这是微陨的力量在作怪。”福原优说。
云朵想到一件事，问：“既然微陨已经安全运抵玛雅，联盟政府的科学家肯定对此有过诸多实验，是不是普通人触碰微陨就会觉醒异能？”
福原优和星樱一起摇头，后者道：“这个实验已经做过了，一名最有可能觉醒异能的编外人员抱着微陨傻站了半小时，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佣人端上三杯水，云朵端起喝了一口，若有所思道：“这么说，那些科学疯子认为我和微陨的关系密切不是没有道理……”
星樱道：“云朵姐姐，你去人统之前是不是要去一趟玛雅？”
“嗯。”
“那我建议你见一见队长，他或许能给你更多有效的建议。”
云朵笑道：“如果真被抓去当作小白鼠解剖，那我不介意拼命一次，我可从来不认为这条命是国家的，我就是我。”
福原优神色莫名道：“你不要有敌意，队长护短是出了名的，虽然在级别上北极雪只是处级单位的下属机构，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有总统在背后撑腰，你尽管放心，没人动得了你。”
……
人来人往的电影院，梁思琪新电影的宣传海报还在，老张默不作声地站在海报下面，这次还是两个人来的，只不过身边的人不是自己最想见的。高松理惠从头至尾没有笑过，在校门口喝完热橙汁，老张随口说了一句请她看电影，她点头的时候看到老张在用目光搜寻街角，再转回来一脸落寞：“我们回去吧，谢谢你请我喝饮料。”
没走两步，就听高松理惠保持着不冷不热地腔调说：“我答应了。”
老张莫名其妙地回头，高松理惠又说了一句：“我答应你看电影，走吧。”
“我……”老张再想说什么，伊人已经朝着电影院的方向迈步前进了。
邪门，很邪门，老张和高松理惠并肩前进，心里不停地转着如此念头。
与云朵一样，高松理惠也仰着头凝望海报上艳光四射的大明星，却一句话不说。她先一步进了电影院，盯着放映列表一分钟，对跟上来的老张说：“《丧钟》。”
老张张张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行吗？”如果是云朵，这句话虽是疑问句却会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势，换成高松理惠
说，没有撒娇，没有野蛮，永远是那样的淡漠疏离。
老张叹道：“可以，我去买票。”
买票的时候，老张问售票员：“《丧钟》多久下线？”
售票员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个得看观众需求，以及排片计划。”
重看《丧钟》，对老张绝对是一种煎熬，尤其身边不是正牌女友。高松理惠被公认为迦大校花榜第一，百美之首，在容貌上确实压了云朵一头，这点不能否认，但老张没那么高的眼光。女人美到一定程度就真不是单纯的对比可以得出结论谁高谁低，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说老张对花魁不动心是假话，他还没圣人到那种程度，但云朵的美更对他的胃口，这也是实话。
不到两个小时的电影老张是如坐针毡，片尾曲响起时与其他人起立鼓掌，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在电影放映期间，不论怎样的视觉效果，鬼怪的恶心程度让人吃不下饭，高松理惠自始至终面不改色。散场后与老张随着人流出了放映厅，老张这次不敢再胡乱客套了，提议回校。
高松理惠立住身子，老张见她突然不走了也跟着停步，看看左右道：“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看着我。”随着一声幽幽地叹息，高松理惠仰起头，迷离的媚眼里是重重漩涡。
仿佛一颗重磅炸弹被引爆，老张心头一震，这双眼睛真美啊，恰如繁星点点的夜空，撩拨着他的心弦。他的意识模糊了，恍惚间看到自己的父母，二老对他慈祥地笑着，放学回家的妹妹跑来抱住他，撒娇道：“哥，我们去游泳吧！”
张蓝田的嘴角微微扬起，这曾经是无比熟悉的一幅画面，考上迦大后他不常常回家，不知道二老的身体怎么样了？听说妹妹在高中交了男朋友，这死丫头，毛都没长齐竟敢早恋，看我回家不打断她的腿！
正这么想着，一只手轻轻推在他的胸口，尽管隔着衣服，还是能感受到这只手的冰凉。他眼前出现了云朵柔美的脸，云朵的眼神是那么含情脉脉，带着无尽的温柔，那莹润的红唇在诱惑着他品尝。老张不是没有吻过云朵，第一次很紧张，就是四片嘴唇相碰，几次后才敢大着胆子把舌头伸过去；这一次红唇就在眼前，他一阵口干舌燥，感到前所未有的躁动，一把握住冰凉的小手，大声道：“云朵，我爱你！”然后捧着云朵的脸大力吻了下去。
就在两个人嘴唇接触的一瞬间，老张脑袋轰鸣阵阵，明明是女友的脸庞渐渐变化，变成冷若冰霜的高松理惠，尽管还被吻着，她完美无瑕的一张脸依然没有任何表情。鼻息间一片幽香，老张像被十万伏特击中了身体，忙不迭推开眼前的佳人，大口喘息，想问什么，又无从开口。
高松理惠
先开口了：“张君，我的手……”
老张这才发现还紧紧抓着人家姑娘的手，立马放开，憋了半天就憋出一个字：“我……”
怎么解释？
他的脑子全是浆糊，难道说我看错人了？因为把你看成我的女朋友，所以我情不自禁吻了你？这样的理由三岁孩子泡妞都不用了好不好！
事实已经造成，解释是解释不清了，虽然现在的姑娘对失身都能淡然处之，对被强吻更不会放在心上，老张却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但这时候真不是解释的好时机，他把双手在衣服上抹了抹，语无伦次道：“高松，那个……我先走了，这事……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过几天……等我想清楚了……”然后落荒而逃。
高松理惠目送同班同学跑远，对周围窥探的人视若不见，从口袋里取出手绢轻轻擦着被老张抓过的手。擦完了手又一点一点擦嘴，确认擦干净后，这才向外走去，在梁思琪海报前驻足片刻，她对着大明星哂笑道：“男人都是这样的……”声音低得她自己都听不清。
电影院外面，霓虹闪烁，每个人都在前行，少有停留者。
然而，大多数人的前行，只是为了生存下去而奔波忙碌。
……
翌日，女生宿舍四号楼。
今天是休息日，老张失魂落魄地来到了楼下，抬头望天，视线逐渐转移到一个个拉着窗帘的窗口。云朵在四楼，此时正和母亲通话，两人聊着家长里短，母亲反复唠叨，云朵耐心地倾听，没有打断，浑然不知男友在楼下徘徊不定。
胸口有一团火烧得难受，老张最后坐在女生宿舍前的花坛边缘，来来往往地女生对他投来各种各样的目光，那些送女朋友回宿舍的男生也很奇怪这哥们的举动。一个男生给他递了一支烟，坐他身边说：“是不是和女朋友闹别扭了？”
“算是吧。”老张凑着男生的火把烟点了，由于不常抽烟，男生给的烟颇为辛辣，被呛得连连咳嗽。
“那你坐这里没用，带出去吃饭，再买点小礼物哄哄，女孩子都吃这一套。”男生给他出主意。
老张猛地吸了一口烟，垂下眼睑，烟草的味道让他有点干渴，说话也变得沙哑：“其实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当初她是怎么答应我的，我的自身条件可没好到让一个美女死心塌地，这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没有轰轰烈烈的梦想，我就想好好生活，她……她不一样，她不会甘于寂寞、甘于平凡。在一起虽然才几个月，我已经越来越清晰感受到我们之间的差异，或许我们终有走到尽头的一天。”
“那就放手吧，某个时代崇尚‘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这个时代崇尚‘努力不会开花结果。那就颓废生活’，反正女人
不是只有一个。”
老张扭头看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男生摸摸自己的脸，不自在道：“有脏东西？”
“谢谢你，不过我还是希望维持这段感情，希望没有断绝，我就无法绝望。”老张说，一支烟抽完了，把烟蒂扔到地上踩灭。
男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跟着把烟蒂踩了，起身离去。
老张忽然道：“你叫什么？”
男生回了一下头，老张这才仔细观察，他的头发比较散乱，有些自然卷，身材不算高大，也不是迷倒万千少女的帅哥，眼神却出奇的淡然，仿佛看穿一切。老张觉得，在这个人面前，他和一丝不挂没什么两样。
“木村晋勇。”男生回答。
老张下意识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木村晋勇笑了笑，指了指头顶：“天机不可泄露。”说完再不逗留，飘然而去。
云朵已经和母亲通完电话，紧接着星樱见缝插针一个电话打过来：“云朵姐姐，有一个消息，还有一个消息，先听哪个？”
“‘有一个’消息。”
“‘有一个’消息是，我咨询了总部，你的情况太特殊了，队长决定让你在总部再进行一次模拟训练。”
“‘还有一个’消息呢？”
“因为第一颗微陨的现世，我奉命对迦俐大学进行探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磁场导致微陨被吸引到迦大，以便推算第二颗微陨的落脚点。嘿，没想到任务没完成，倒有了一个意外收获。”
云朵打开窗帘，随口道：“什么意外收获？”
“迦大有很强的异能波动！”
“嗯？”
“异能者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磁场，一个两个还好，可以掩饰。如果太多的异能者聚在一起，哪怕使用精密仪器进行屏蔽，这种异能波动深入解析，还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你的意思是，迦大有很多异能者？”
“不会少于二十人！”
云朵惊讶地合不拢嘴，往楼下随意一瞥，正好看到抬头的老张，两人四目相对。她奇怪男友怎么这时候来了，手机那头星樱还在喋喋不休，分析异能者齐聚在迦大的目的。
老张看着窗子后面女友的脸，所有的勇气如一滴水在高温下迅速蒸发，只挥了挥手，便狼狈地夺路而逃。
云朵更是莫名其妙，立即打断了星樱：“我现在有点事，稍后咱们再说，或者晚上我去找你。”
挂了电话，穿好衣服，顾不得化妆，云朵飞快下楼。
跑了一圈没找到人，云朵给老张打电话，结果无人接听，路上遇到老张同寝的秦魂，她拉住人问：“你知不知道蓝田在哪里？”
“老张啊，我知道，去月亮湖了。”秦魂指着一个方向说。
……
干净的房间，简洁
的布置，除了必备的衣柜、书桌、床，连台电脑都没有。门口挂着风铃，一开门清脆作响，林入间对身后的人说：“进来吧。”
宋涛还站在门外，背后是客厅，摇摇头道：“我不进去了，在外面说也一样。”
林入间的父母不在家，今天正好又是休息日，所以两人才相约在林家谈一谈以后的事。
既然宋涛坚持，林入间不强求，两人回到客厅，在沙发上相对而坐。
“老师，你后悔吗？”令人难堪的沉默过后，林入间不得不主动开口。
宋涛低头不语，林入间绽放笑容，说的话每一个字都钉进他的心里：“我不后悔，只要做了，就不后悔。而且，我不认为那是错的。”
“那是一个错误，本不该发生的……”宋涛揪着自己的头发，他的年纪和林入间差不多，但在心态上，他早已和同龄人处于不同层面。
开学之前校委会分配工作，宋涛受命来带美术专业二年级的学生，而坐在前排的林入间被他着重注意，因为这姑娘在美术方面的天赋卓越，他相信只要付出常人五分之一的努力，林入间就可以获得巨大成功。北盟重视文教，艺术家是很吃香的，至少你有才华的情况下，吃饭是不成问题的。奈何，林入间天赋绝佳，就是不用心学习，宋涛找她单独谈过几次，某次被逼急了，林入间索性道：“我吃不惯大锅饭，老师你给我开个小灶吧。”
宋涛一头雾水，林入间又道：“如果老师有时间，可以在课外给我补习，或许我就能像你期待的那样成长。”这是摆明了为难人，一旦答应宋涛的业余时间剩不下多少，看她的样子，这补习还是无偿的。
林入间见他不说话，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准备离开，走到门口被叫住了：“我给你补习。”
或许林入间不是一个好学生，但她身上有一种令宋涛十分欣赏的品质，那就是言出必践。既然宋涛答应了补习，林入间不管情不情愿，在宋涛补习期间没有任何刁难，做足了好学生的样子。
直到那一天……
大雪纷飞，冰冷彻骨，宋涛走入林家家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温暖让他由内而外舒了一口气。他换了鞋，拍打着身上的落雪，林入间端来一杯姜茶，宋涛边喝边问：“你爸妈呢？”
“出去了，刚刚出去。”
宋涛不悦道：“我不是说过今天有些你的事要和林先生林夫人谈谈吗？怎么就出去了？”
“我让他们出去的。”林入间面不改色。
“你？”
林入间趋前一步，一张俏脸逼近宋涛的眼睛，迫使他不自然地把头往后仰，脚也往后挪了挪。林入间笑了起来，澄澈的眸子流转水光：“老师，你这么尽心帮我补习，又不要钱，我
该怎么报答你呢？”
“小林……”
“叫我小间就好了。”
宋涛更加尴尬，知道今天这事处理不好难以收场，他绞尽脑汁地组织措辞：“小林，你还小……”
“我已经二十岁了，老师，你也不到三十岁不是吗？”
宋涛哑然道：“可老师经历的比你多，正是因为你经历太少了，所以才会只看到眼前，我看今天就不补习了，你好好休息，我也有点事，先走了。”
手刚放在门把手上，林入间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老师，你不止一次地偷看过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刹那间，全身的血液全向头顶汇聚，宋涛的脸像煮熟的螃蟹一样红透了。一股香风带着柔软的身体贴上来，林入间喃喃道：“涛，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话有点奇怪，但当时的宋涛头脑一片空白，根本没听清林入间的话。
此处和谐……
事后，宋涛不止一次审视自己的内心：你是一个老师，但你干了一件为人师表者所最不齿的事！
这之后，两人顺理成章地在一起，林入间有时候会用非常奇特的目光盯着宋涛，后者试图用文字形容，终于想出一个恰当的：劫后余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