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天六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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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前尘旧事_第三十三章 幕后之幕

一弯新月悬挂虚空,四周布满氤氲的光晕,柔和的月光,温柔的恰似一双饱含深情的玉手,轻轻拂过情人的心间,那最柔软、最脆弱、最需要抚慰之处。

但凡有光亮之处,必然就有阴暗,世间总有光明到达不了的地方,越是明亮,往往也越是阴晦交纵,仿佛自然孕育天地万物之初,便已特意安排了这一种,幕后之幕的悬念。

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照入其间,恰好在月光照不到的位置,孤寂的坐着一个孤独人,若明若暗,不甚清晰的房间内,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双眼睛。

一双从不带半丝火气的眼睛,如今却满是痛苦,深邃的忧郁,足以刺伤每一个人,但凡能见到的人,都会被这双眼睛里深深隐藏的孤独,痛苦,和自悯所击败。

黑暗隐藏了世间一切的罪恶,却无法隐藏一个人内心的痛苦煎熬,痛苦的孤独之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敞开自己的心扉,把深藏其间的伤悲一一剥解开来,任其慢慢地把自己吞噬。

谁能想到这个饱受痛苦的人,会是一个名满天下,气势如虹,超凡脱俗的不世剑客了,有谁能把这样的两个人,联系在一起了,但,偏偏这就是事实。

扑撒在窗前地面的月光,不知何时完全被遮挡,见不到一丝一毫的光亮,突然间,美丽的月光已被完全湮没,仿佛广阔的天地间,蓦然之间失去了一切的光泽,已被深深的黑暗笼罩。

充满痛苦之人悠然之际,见此光景,顿时清醒过来,所有的忧郁和痛苦瞬间消失殆尽,找不到丝毫的痕迹,依然冰冰冷冷的他,却早已被深深的无助所压迫。

无奈,每个人都有,每一个依然活在人间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无可奈何的时刻,无可奈何,每个人都明白,都想要摆脱,可却从无一人能够逃脱无可奈何的无奈。

无奈的苦涩只在眼内停留了一息长短,双眼便又恢复了坚毅的神采,这种无可奈何的坚毅,只有深深明白的人,才会懂得其中所包含的情感。

这个坐在黑暗之中的人,慢慢地站了起来,在房内轻轻地迈开步子,他的那双眼睛好像能看透黑暗中的一切,似乎也具备了穿透一切的魔力。

房内的一切摆设,无需用眼睛,他也了若指掌,单凭感觉,他也能丝毫不差的走出房间,当他迈开步伐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屋,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

深深地,浸入骨髓的陌生,自己仿佛置身于遍布陷阱的恐怖之地,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就好像正在被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而自己却不知道这双眼睛究竟在何处。

怀着种种情绪走出房间,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云鹤亭,今日的云鹤亭,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也没有了超脱俗世,此刻的他,才真正想一个生活在俗世当中的人。

继续朝前走着,穿过一道又一道的门,云鹤亭渐渐走到山庄偏僻的地方,步入后山,在长满郁郁葱葱的生物的山壁前停了下来,态度谦卑而恭敬,生像一个仆人。

“主人,有何吩咐”?云鹤亭突然开口说道,他的面对着的是山壁,此情若落入外人的眼中,必定怀疑云鹤亭的脸失心疯,神经不正常,才在这里自说自话。

谁都可能发疯,云鹤亭却绝无可能,他对着山壁说话,已经足够让人感到奇怪的了,更奇怪的是,山壁里真的传出了人声,沧桑的语声,沙哑,低沉。

“你好像心事重重的,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没想白”?语气中并未有责备的意思,听在云鹤亭的而终,却比任何责备的话,都让他感到震惊,都感到害怕。

嘴角的肌肉跳动,抽搐了好几下,害怕与紧张的云鹤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连心跳也变得不再顺畅,深深了呼吸了一口气,云鹤亭才缓过劲来。

说道:“主人多虑了,属下不敢”。

“又有如何?没有又如何”?此人的话中也有颇多感触,顿时令云鹤亭大为不解,这可不像他一贯的作风,心中有许许多多的想法,云鹤亭的脸上绝没有半点的表露。

静静地等待着,黑夜中落针可闻,静谧的可怕,仿佛时间也在这一刻停顿,只有天空中偶尔飘过的云朵,时不时的遮挡了新月的光辉。

“时候到了”,山壁后又飘出这么一句空空洞洞的话,这句话很简单,懂得这句话的意思的人,却只有在场的人,这样的话听在别人的耳里,别人也是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云鹤亭懂,他懂这句简单的话里隐含的种种,越是简单的话,越是蕴含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更知道这件事做起来,却是千难万难。

“我知道,一切都准备好了,届时自可按计划进行”,云鹤亭始终低着头,一直未见到对方的面,可他依然谦卑得很,无论是谁,也无法把此时卑微的云鹤亭,和江湖中叱咤风云的鹤亭山庄庄主联系起来。

“这样就好,可我还是要提醒你,凡事小心谨慎,任何的疏漏,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危局,你是知道的,此事若有不测,我们所有的人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云鹤亭的内心格外沉重,他的步伐也沉重,双腿仿佛灌注了无尽的铅,令他行动难以为继,他知道此事的严重,他知道关系重大,他更知道自己身后的是什么势力?

可是他不知道,这一次下来,江湖势力还会有多少幸存,他更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有多少人的生命消失,有多少人即将死去,这一切,这所有的杀戮和血腥,都得自己亲自*持。

行动还未开始,云鹤亭的手心都是冷汗,湿漉漉的,都无法紧紧握着,一想到鲜血淋漓,残肢断臂,处处是尸体,遍地是血的场面,就令他不寒而栗,浑身不舒服。

他并非没有杀过人,不但杀过,而且还杀过不少,可是,那种杀伐,和即将面对的杀戮,不可同日而语,云鹤亭是个江湖人,不是战场将领,他还没有面对成千上万人命,在自己手中丧失的那种魄力。

心绪不宁的云鹤亭,他的痛苦可想而知,可是他很明白,这一切,他根本没有丝毫选择的余地,自己必须要去做,而且是非做不可,若有半分犹豫,他的鹤亭山庄,瞬间便是江湖中的昨日黄花。

回来的路,云鹤亭一直走了很久,这一路,宛如杳无尽头,永远走不到边,路,就如同他的未来,也看不到丝毫的希望,江湖路,就是一条永无尽头,永无归途的不归路。

突然,云鹤亭发现前方不远的黑暗中处,若隐若现的,似乎好像有个鬼祟的人影,倏尔,人影便消失不见了。

借助月光,云鹤亭发现一个黑影,这个身影突然间便消失了,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追了上去,深更半夜鬼祟的人,绝对是心怀鬼胎,有所企图的人,作为主人,云鹤亭岂能放过。

纵身一掠,犹如划过天空的一道流星,倏然间,人已到了数丈开外,追出去的云鹤亭,却没有发现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人影,对方的轻身功夫,可真不是盖的,绝对是一等一的。

自己的秘密绝不能让外人知道,不管来人是否听到自己秘密,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云鹤亭绝对不会让对方走脱,提升速度急速追赶。

朝着来人消失的方向追寻,隔了一会,那个黑影出现在了云鹤亭的视野,心想:也不过如此而已,心中想着,脚下未曾降低,反而是加快了脚程。

事实并非云鹤亭心想的那般容易,对方的轻功也高得出乎预料,无论他怎样加快速度,始终和对方保持着数丈距离,不管怎样努力,依然无法拉近彼此的距离。

陷入僵持状态,云鹤亭也没奈何,只好继续追赶,各种景物迅速的消失,从茫茫的擦身而过,一段时间之后,云鹤亭发现了奇怪之处,对方并不

是要逃跑,也是带着自己绕圈子。

绕来绕去,依然还在鹤亭山庄的周围晃悠,对方的举动令云鹤亭摸不着头脑,即便如此,还是不能放过,云鹤亭倒反而想看看来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在这个地方,可是自己的地盘,云鹤亭无惧任何人,更不怕对方搞什么阴谋诡计,这种你追我赶的状态,一直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黑影窜入树影下,才发生改变。

几个起落,云鹤亭追至树下,却发现失去了来人的踪迹,云鹤亭的轻功也了得,说走就走,说停就停,几乎可以随心所欲,连一点点的缓冲都是多余。

全身高度戒备,云鹤亭在树下度着步子,全身的功力都提到了极致,纵使对方想要偷袭自己,云鹤亭也能立即作出应对,僵持了好一会,仍然不见有任何的动静。

对于云鹤亭这般高手来说,让对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的消失,几乎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可事实有如此,令云鹤亭不能不信,江湖之大,藏龙卧虎,有名气,并不说明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

任何心里波动都不会表露在面上的云鹤亭,即便是遇到这般令人窝火的事,依然保持着惯有的姿态,亦然没有任何越礼的行为,他冷静沉寂的涵养功夫,堪称一绝。

犹豫了一下,云鹤亭还是就决定回山庄,以免中了别人的奸计,可还没等起身,不经意间发现不远处有个身影迅速的消失,想也不想,云鹤亭立即追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云鹤亭,追寻着,空气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芬香,这是女人身上特有的香味,这种香味很是熟悉,在鹤亭山庄附近,功夫能与自己比肩的女人,只有一个。

秋水神宫宫主秋若水,只是云鹤亭不知道秋若水为何会深更半夜的外出,更不知道秋若水打什么算盘,虽然自己和秋若水是一条路上的人,云鹤亭还是决定一探究竟。

江湖,就是如此,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同盟者,是否真的和自己一条心,也不知道今日的朋友,会不会便是明日火并的对象,谁也不知道,谁才是真正值得信任的人。

不能靠得太近,也不能离得太远,只要保持对方不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就好,云鹤亭和前面的秋若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紧不慢的跟随其后。

追赶了一会儿,云鹤亭发现事有蹊跷,秋若水也是在追击一个黑影,几个人的速度都快捷无比,宛如一个个魑魅的鬼影,瞬间出现,转瞬即逝。

心中疑窦丛生,一石激起千层浪,却无法得到任何的答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追逐的这个人,绝对不是引诱自己前来的人,这种感觉一经萌现,速度稍稍慢了半拍。

快速奔行的云鹤亭,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脚尖轻轻踏在树枝上,他的举动,再次破坏了自己的想法,停下身形的云鹤亭,慢慢的转向另一个方向。

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俯视而下,云鹤亭看见了对方,这个人才是自己追赶的那个人,这种熟悉的感觉,促使他毫不犹豫的停止了追赶。

心中憋着气,可面上还是仍然保持着惯有的神态,从他的脸上,绝对看不出任何的变化,纵使是在大白天也不能,更毋须说是在这淡淡地月光之下,尚且隔着一段距离了。

对方再次出现,如此这般有恃无恐,俗话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既然敢出现,便是有十足的把握,云鹤亭是不知道对方何以有如此自信,但他毅然相信自己不落于人后。

淡淡的月光,淡淡的月色,变得越来越淡,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色泽,天地间的一切色彩,统统消失于无影无形,找不到丝毫的迹象。

两个人谁也没有动,但凭淡淡的月光轻轻地轻洒于身上,明亮,却又不甚清晰,黯淡,却又不是对方身影,彼此都无法看清对方,却也能感觉到对方身上霸烈的淋漓气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