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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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天月楼二探盗真功 祝公庄愁云迭起

    中午,房龙和小千两个辞别段无涯,推脱祝公庄有段紧要事情去办,拿了兵器,拿了包裹,就投水路而去。

    段无涯心里有些疑惑,自觉他们有事瞒着,又不能告诉柳长风和四娘两人,怕她们知道,如果与「柳庄案」有关,此事必然失控,于是也戴了斗笠,穿着一身棉麻黑衣,这一身打扮,只见:

    鬓角吹动,英眉剑指,上手好臂力,下拳好功夫;臂铠迸银光,胸膛开垒石,江湖真侠士,段府神铁拳!

    他也拿了些银两,匆匆追上时小千一行,不料房龙也怕无涯起疑,腿脚加快了些,早去渡船码头下叫起一艏快船,多给了船家银两,这船家忙撑动快篙,船「哗啦」随风而下,已不见了踪影,留下个空空落落的码头迎风矗立。

    段无涯心急,正要想怎么才好,心头突然想起:房龙说过有要紧事要去祝公庄一趟,可想而知事情多半就落在这「祝公庄」三个字身上,既然知道了这地址,就好处理了,他提了提笠边,抬头看见一艏船家在等候客人上船。

    他一脚踏下码头的木板,对船家说道:“快,快去祝公庄!”

    船家连忙划动水桨,朝着河下而走,水波轻盈,风吹发梢,船底迎着缓缓的溪流,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这已到了这祝公庄码头,无涯轻身下船,交付给了船家银两,背着包袱就往祝公庄方向去走。

    此时已是午时刚过的天气,祝公庄一片炎热,大地旱泽,到处是热腾腾的水牛被赶下河里吃水,无涯拽着脚步,走进一家客栈,不等小二吩咐,就开口说道:“店家,先来三斤牛肉,半壶老酒!”

    小二动手准备,不多时已把酒菜端出来在无涯桌上,无涯吃着水酒,看了看门外的光景,热得暑期蒸腾,让人坐卧难安。他把桌上水酒灌进喉咙,对小二说道:“小二哥,这祝公庄上可有什么陌生汉子来么?”

    后厨哗啦哗啦乱响,小二正找些麻椒,随口说道:“什么陌生汉子?我不曾见过,这庄上的都是自家兄弟,陌生客人却是少咧!”

    无涯喝饱了酒水,留下了酒钱,出门刚过了一条窄子巷,后头便有人声传来:“汉子,到哪里去?”

    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走动,斗笠边檐细细嗅出一丝气味,冷冰冰地说道:“怎么?还要你来吩咐?”

    只见后头拳声阵阵,掌风过耳,后头两个戴着斗笠的人一掌一拳攻来,段无涯把身一转,和两人较量起来,这两个汉子着实难挡,段无涯只能招架遮拦,毫无还手之力,他身躯稍退,大叫一声:“少歇!”

    两人住了手,立在原地。

    无涯说道:“两位汉子,你等招式十分熟悉,我们可否见过?”

    那两个人把斗笠掀起来,段无涯也把斗笠扬起来,一看,正是房龙和小千两个。

    房龙当先问道:“段兄,你如何来了?”

    段无涯一面恼怒说道:“哼,怎么你们来的我却来不得?”

    小千是个心细的人,看到他这般表情,已明白他是责怪自己和房龙两人,为了计划而隐瞒了他,没有对他说实话。

    于是他对无涯说道:“段兄弟,不要生气,我们来此,并非故意瞒你的,而是怕追查下去,怕你会透露给柳姑娘听,这柳姑娘一心想要替柳庄复仇,左大侠也是怕她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故而将事实隐瞒,他并不是有心的。”

    段无涯依然有些生气地说道:“左兄,你和我自幼相交,我的心你难道还不清楚吗?若是你觉得我是那告密的人,那大可不与我相交便是了!”

    房龙有些难堪,他其实也是有苦说不出,只不过现在自己确实有错,段无涯与他曾经披荆斩棘,呕心沥血地相交,自己却隐瞒了计划,这一时半会,也还不知怎么为自己辩解。

    阳光正烈,火辣辣的光芒从天而降,穿透这昏暗的巷子们,一缕缕燥热的太阳光映照在穹顶之上。

    房龙把刀递给了段无涯,说道:“段兄,我真的有苦难言,你若不信,就拿着这把——你阿爹亲手锻造的刀,一刀砍了我罢!”

    巷子里实在热得透不过气,三个人脸上都是汗,正沿着湿哒哒的面庞缓缓而下,热气从大地上卷起来,粉尘又到处窜动。

    “算了,我知道你为了柳庄案,这一点我是明白的,长风那边我确实没有告诉她。”

    段无涯昂着头,闭着眼睛,感受这巷子中的燥热,然后说道,他心里已知道了房龙的为难之处,换到他,他也是要这么做的。

    “还愣着做什么?不请我吃酒去?”

    段无涯大笑一声,对两人说道。

    这时,巷口却一阵马蹄声传来,叮里当啷,蹄铁的声音敲在街上,三人警觉地跑向巷口,躲在阴影里张望。

    只见三个人,为首的一个背着把剑,三个人都披着斗笠,一个穿白色素袍,另一个貂绒雪袍,还有一个露出双臂,黑精般的拳头肌肉,飞驰着马,向着祝公庄的方向而去。

    “是他们了!”小千不由得瞪大瞳孔。

    “怎么,你认识他们?”左房龙问道。

    “何止认识,那貂绒雪袍的人还打了我一掌!这为首的难道你们不认识?”小千说道。

    左房龙,段无涯望着三匹远去的马匹背影,几乎同时说道:“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那人就是虚境上人啊!”

    小千歇斯底里地说道。

    两人这才醒悟,这三个人要去祝公庄,必定是为了「祝家腿法」!

    怎么办?怎么办?

    这次依旧是要冷静。

    房龙答道:“我们三人要必须赶到祝公庄帮忙,否则单凭祝平一人,绝不是那虚境上人的对手!”

    小千突发奇想,慌忙说道:“不,左大侠,段兄弟,你们快去拖住这三人,我要去一趟天月楼。”

    房龙急切说道:“时兄弟,眼见这火烧眉毛了,不是耍的,你莫要见死不救。”

    小千说道:“不,他们三人出动,天月楼必定空虚,我一身浑水摸鱼的功夫,可偷偷地潜进去,盗他秘籍,即使他得到那「祝家腿法」又能如何?”

    无涯说道:“时兄弟此话说的不错,只是这天月楼把守严密,你要去偷,有几成把握?”

    小千答道:“十成把握!”

    房龙说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等分头行动,我和段兄先去助祝平一臂之力,时兄弟,你千万要小心!”

    小千答道:“好,你俩也是,我们万月山庄会合!”

    三人分头而行,各不答话。

    话下先写左房龙,段无涯这头,作者一支笔,不能做两岔儿使用,故先写一边接引剧情发展;

    这左房龙,段无涯加快脚步,尽早给祝二公子通风报信,房龙毕竟熟悉祝公庄的位置,比虚境上人早了一步赶到那里,三匹马刚转过拐角,就看到两个人戴着斗笠匆匆踏入正门的背影,虚境上人毕竟还是谨慎,先教两人在转角放下马匹,想先用计谋盗取,不成之时,再动武力。

    三人放下马匹,也轻身下马,上人,裘白狐都会千面变化之术,一个把面貌变作书生白净模样,一个把老者的面孔变成地方士绅,看官都听我说,这千面变化只是样貌变了,服饰还没有变,因此细细去看,还是能找到破绽的。但就燕州诸葛府的第一次,裘白狐以假乱真倒把时小千骗过,并非小千愚蠢,而是变化实在太像,一时半会又没有想到房龙的服装,这才被瞒过了,若是在平时,肯定也是难以骗取的,所以,这「千面之术」并非万能,只是掩人耳目的一种伎俩而已。

    只见他们三个刚走过府门,看到有两个戴着斗笠的立在院子里,跟一个少爷模样的汉子聊着些什么,上人刚想踏过门槛,白狐一把拦住,对上人说道:“上师,且慢!”

    虚境上人被这一拦,回头看她,说道:“白狐,这是做什么?”

    裘白狐说道:“其中一个戴着斗笠的汉子有些面熟,一身锦袍……莫非是他?”

    上人说道:“「他」却是谁?”

    裘白狐说道:“左房龙,此人我曾多次跟上师你提过,应该是他,旁边立着的汉子却不认识,这汉子下马步战刀功极强,且心思慎密,上师不可大意!”

    旁边一侧的雷鸣也对虚境上人说道:“上师,确实,我看这锦袍隔壁那厮汉子,身手应该也不错,那副拳头似铜铃一般,双臂宛如铁铸,我爪功虽好,可这么一看,也可能不是那人的对手。”

    裘白狐再次应和道:“嗯,那房龙已对我有了印象,弟子怕……怕此次计划失败,倘若祝平和那两人联手……”

    虚境上人怒斥道:“怕什么怕!有为师的在,用计不成,厮杀便是,用得着说这么多吗?”

    两人被上师一顿喝骂,正要跨过门槛,不料后头又有两个戴斗笠的人,样子看不太清楚,但其中一个背着把柳眉剑,这把柳眉剑振振作响,虚境上人看不到她的脸,却听得见这把柳剑的声音,他那面孔渐渐汗珠直冒,汗水浸透长袍,因为过度紧张而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上师”裘白狐劝道。

    “走。”他基本想都没想,就从嘴里生硬地迸出一个字。

    “不是说好了要进去的吗?”白狐怕上人出神,故而再问一次。

    “快走!”虚境上人掉转身躯,又从门边走了过去,赶紧拽动脚步离开,和柳剑者两人擦身而过,不等两人劝阻,虚境上人已纵身上马,拽起鞍绳,拍马直投万月山庄而去。

    正说着祝公庄房龙,无涯两人,他们找到了祝平公子,将虚境上人窥窃「祝家腿法」一事如本告诉。

    祝平听得,怒气填胸,骂道:“想不到这虚境上人竟如此无耻,与他弟子勾结,图谋我祝公庄秘籍!真是可恨,他不来还好,来了,我便一发收拾这厮鸟人!”

    房龙,无涯两人劝道:“不可,二公子,那虚境上人功夫了得,你我皆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有两个本领高强的徒弟,一旦与他厮杀起来,我等拳脚如何能够抵挡?”

    祝平疑虑说道:“这……现在这情况,究竟如何是好?”

    门外一阵女声传来:“你现在的情况,是先藏起你庄的秘籍,否则,全庄都会因它丧命!”

    在院子谈话的三个人回头朝门一看,只见两个黑衣人,戴着斗笠,大踏步走将来。

    院子里的穹顶之上,阴云遮住了烈日,把大地陷入了一层短暂的黑影中,每个人似乎游走在毫无色彩的地界,拷问着自己曾经浮动的心,天上的灰云遮笼在头顶上,始终散之不去。

    两个从外边进来,把头顶上的斗笠摘了下来,一丝凉爽的风吹过地面,带走了刚刚落下的新叶,来者正是柳长风,段四娘两个人。

    “你……你说什么?”祝平不相信这一切,瞪大了眼睛。

    “我说……你们全庄的人……会因此丧命!”

    “怎么,我的话你还听不明白么?”

    柳长风的樱唇冷冰冰地说道,那张白皙的脸一直看着他们三个人。

    无涯惭愧地低下了头,他觉得自己有些事情瞒住了长风,可他不该怎么做,心里满是难受。

    柳长风把柳眉剑从身上解了下来,按在地上,眼睛紧闭,昂头呼吸着这每一寸空气,静静说道:“无涯,我已知道了真相。你不必愧疚,那是因为你爱着我,才不想伤害你要爱的人,对吗?”

    阴云笼罩,无尽的苍穹飞过一只咆哮的烈鹰,雨滴缓缓,分成一滴,两滴,三滴而下,渐渐雨聚越多,打在长风的脸上,让人愈加心疼,无涯虽不说话,可他心里已被这个女子看得一清二楚,缥缈的雨景只是衬托出他的伤悲罢了,纵使雨水打湿了衣裳,他们还站在原地,像个孤独的人影,寒风卷着瓢泼大雨,又冷又湿地打在每个人的身上,不停地下。

    祝平已领悟了这不言而喻的一切,因为他也知道柳眉剑的来历,故不开口问许多没必要的话,以免再在受伤的痛患上——雪上加霜。

    他低着头走进屋里,房龙陪着他,四娘没理由不走,即使她很讨厌房龙,可即便是这样,也不至于会讨厌到骨髓里,她清楚,房龙早已原谅了她,只是男人的心,不同于女子,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清楚,心里明白就行。

    无涯说道:“长风,你知道的,自从我救你的那天起,我就没有想过爱你——哪……哪怕是……你庄里的人不会遭到他们的屠杀,我也只是……出于本分而已。”

    很显然。他说了谎话,没有理由会让一个男人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除非是情。

    长风没有揭穿他的谎言,她眼里早已布满了眼泪和雨水交织的水珠,在无涯救了她的那天起,她的心,已是有大半放在这个英俊的男子身上了,不然,她也不会让一个陌生的男子——陪伴自己上路,一条孤独的复仇之路。

    “不管怎么样,我会让这最后一个凶手,付出代价!血的代价!”

    ※※※

    天月楼里,四方把守的弟子把整座半楼半塔的楼阁围得铁桶一般,一个孤寂的身影闯入了这片禁地。

    蒙面者一个翻飞,从顶楼揭瓦直接飞身而下,穿过厚厚的蒙尘,直摸一楼堂内壁墙,只见他冷笑一番,手中一拧,墙壁里立马打开一道暗门,暗门有条暗道,直通地室,冷气夺人,没有光芒,他顺手从身后摸到一盏油灯,又从怀里掏出个尖火柴棍儿,「噼啪」一声点亮油灯,冷笑一声,直接走到地室之下,只见微弱的光芒照耀着满是尘埃的地窖,他看到地窖当中放着一张石桌,上面有一个红色锦盒,心中大喜,连忙打开来看。

    里面正好放着一件袈裟,一颗舍利,还有一本拳谱,把烛光一照,正看到拳谱上写着四个大字「少林拳谱」,不由得暗自叫好,心里想道:半个月前来,听那两个鸟弟子说,还有「柳庄剑谱」,今天一看,怎么只剩下一本「少林拳谱」了?莫非还有一本放在其他地方?待我仔细再找一番,

    说完,用黑衣布条把锦盒缠在身上,又去地窖四周空空的墙壁去找,找了多时,一无所获,好生纳闷,又想道:不对,这剑谱不在这地室之下,可能藏在天月楼某处了,那三个鸟人没来,我正好把这楼阁找个透彻!

    说完,连连奔上楼梯,又跑到了暗室入口,把门用机关关上了,在堂内的书架上翻了个底朝天,仍不见「柳庄剑谱」地踪影,真是奇了怪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三人脚步急匆匆赶来的声音,他连忙闪在暗角去了。

    只见虚境上人引着裘白狐,雷鸣两人走了进来。

    裘白狐问道:“上师刚才为何不去这祝公庄里,一发夺了这腿法?”

    虚境上人说道:“哎,怪就怪在有个不速之客。”

    裘白狐说道:“哦,上师,不速之客指的是?”

    虚境上人不想旧事重提,只好说道:“罢了,现在去密室看看,那秘籍还在不在,我等虽没有「祝家腿法」,但目前已有「柳庄剑谱」,「少林拳谱」两本秘籍,江湖之上,除了南北双绝,我已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这句话正好巧就巧在“秘籍在不在”这句话上,真是一语成谶,人无意所说的话比烧香拜佛还要灵,不由各位看官不相信。

    虚境上人把手往墙壁一摸,自然密室大开,三人走下去看秘籍,时小千心想:若他们察觉秘籍不见,这鸟上人岂不是下令把天月楼封锁起来?我等现在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一个跟斗翻出到光亮之处,又纵起踏水无声,踏雪无痕的「千行纵步」,一溜烟爬上楼阁之上。

    三人一下到地窖之下,发觉地窖石桌上只剩下一块方正的盒子印,这少林拳谱却不翼而飞了,虚境上人顿时气上心头,差点气昏过去,大骂一声:“这拳谱到哪里去了!?”

    白狐,雷鸣两人慌忙拜道:“上师,我等都没有拿过啊,你知道的,自从我们来这,一路上都是与你去了祝公庄,不曾离开半步!”

    虚境上人咆哮一声:“是何人敢跟老夫作对!”

    他简直是歇斯底里,连忙传令:“去,喝令弟子把守天月楼,没有我的命令,休要放走……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