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之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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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柳庄·三事

    炼狱门,门如其名,江湖上多听得此教暗地里招拢邪念人士,专一以炼毒为生,只不过,此教行事极为隐匿,杀人常常用毒所杀,不留痕迹,只求暗杀,所以但凡被此教盯上的人,或被毒刀所刺,又或者被下毒致死,无一幸免。

    论阴险狡诈,此教当之无愧。

    “不对,不对。”

    左房龙一直念叨着这句话,炼狱门如果和柳庄命案有关系,那么尸体怎么会有刀痕?劈砍致命并不符合此教风格,可是,既然如此,那炼狱门弟子此番前来柳庄,究竟为了何事?

    所谓百思不得其解,这无形的阴谋一直缠着他,左房龙想了一夜,都没有找出最直接的证据,证明炼狱门和命案有半丝半毫的关系。

    天色刚亮,他就去附近农家买了一匹快马,在柳庄用包裹包了几具骨殖,充当证物,快马回报贺州府。

    贺州府正在审理案件,我左房龙只能在后堂等候,没过多久,贺州府刚刚审好一州之事,本来能够提前半个时辰的,不过由于这段时间,正逢泰州举办天下闻名的擂台赛,四面八方的人络绎不绝,涌入泰州,大多数是江湖之人,行为不按官府法理,仇杀私斗的比平常多了一些,因此光是审理江湖案件,都占用了他两个时辰。

    天色已晚,左房龙也不是铁打的人,从早到晚赶路,滴水未进,肚子饿的咕咕地叫,坐立不安,又走不了,生怕上司回来寻不到他。

    于是,他把手招来府邸一个仆人,问道:“此处可有糕饼一类的点心?”

    仆人回答道:“回禀副御史大人,晚饭时候早过了,厨房只留下一点冷饭,不知可否合大人心意?”

    左房龙饿得实在难忍,只好说道:“也好也好,且把冷饭端来。”

    仆人说道:“是。”

    说完退下。

    恰巧贺州府审完案件回来,把后堂门一提,说道:

    “哎,今日之案,繁琐之极,文书之多,累煞本官。”

    刚好明眼瞧见左房龙坐在一张品茶的案桌上面,仆人在后厨拿到了饭,用托盘端上来,放在左房龙面前。

    贺州府看了那碗饭,不喜地说:“你这好不晓事,左大人办完公务回来,怎让他吃一碗白饭?就算是白饭,好歹也加些菜肉,光是这饭,油盐都没一滴,让人怎么吃?”

    左房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我晨早赶路,油盐未尽,饿得发慌,因此问小兄弟拿了碗白饭充饥,这事不怪他。”

    贺一鸣把眼别了一下,仆人懂事乖巧,明白了其中的意思,退下把门关上。

    贺州府说道:“爱侄在柳庄有什么发现?”

    左房龙一边扒着碗里的冷饭,一边说道:“柳庄一案,据卑职所察,当中有极大的情理不通,绝不是简单的劫财杀人。”

    他是贺老爷从小看大的爱侄,如今在后堂,自然不用拘礼太多,而是像平常人一样说话就行。

    “那爱侄是认为,柳庄一事。当中可有蹊跷?”贺州府抚摸着嘴下的须发,思索着说。

    “的确。大人请看。”

    左房龙把身边包袱打开,从中摸出几根遭刀剑所伤的死者骨殖,还有那把险些刺中他的飞刀。

    贺一鸣来到左房龙身旁,拿起其中一根骨殖,这是一根肋骨,上面横七竖八布满了班班刀痕,看起来杂乱无章,看了许久,又拿起另一旁放着的飞刀,然后说道:

    “有何端倪?”

    左房龙这时把冷饭吃完,放下筷子,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说道:“大人有所不知,若是平常凶案所为,刀不至于深入骨髓,只留在皮肉即可杀人,而大人你看,这收集起来的骨殖全都是深入骨髓的刀伤,且刀刀致命。”

    然后他又拿起一根腿骨骨头,指着上面的刀痕说:“大人再看,这明显示大腿腿骨,上面留了三刀,一刀砍中动脉,两刀直入要害,死者必然鲜血喷出,惨遭凶徒毒手,血流至干而死。”

    贺一鸣大人听了,连连点头,说道:“这确实和寻常案件有所不同,可见凶徒确实心狠手辣。”

    左房龙接着说道:“对,这大腿在不明显的地方,往常凶徒杀人,只需要抹脖颈,一刀足以致命,何必再费周折,砍人腿部?可见凶徒只想让人痛苦而死,另一方面也说明,凶徒有着报复心理杀人,绝不是劫财如此简单。”

    贺州府听了,瞪着瞳孔,质问道:“莫非阎逊是要隐瞒什么东西?”

    “卑职不敢擅自推测阎大人的断案,只是考虑再三,实在有愧于柳庄的地下亡魂,如果只用劫财两字断案,作为刑捕司来说,是无论如何也对不住这四十九口人命的。”

    贺州府又说道:“你还有什么发现?”

    左房龙又拿起放在桌上的飞刀,说道:“大人再看,这飞刀刀刃涂满了毒液,大人可知道这是哪个门派的行事作风?”

    贺州府说道:“本官为官多年,听得中原大地上有许多善于用毒的门派,可,离泰州最近的,也只有无毒不用的炼狱门了。”

    左房龙听得,把拳头握住,说道:“卑职也是这么认为,卑职在柳庄查清真相时,突遭蒙面刺客所袭,有两个,一个左手使刀,另外一个右手使刀,卑职打伤了其中一个,不料被飞刀刺来,因此放走了他。”

    贺州府把手往左房龙身上摸寻,关切得说:“爱侄可有受伤?”

    左房龙把手敬道:“这倒没有,两人武艺不在卑职之上,因此伤不了卑职,谢大人关心。”

    贺一鸣又说道:“这柳庄一事,看上去似乎和炼狱门没有半点关系。”

    左房龙回答道:“确实,这柳庄案件是一年之前所起,骨殖上没有毒痕,就拿炼狱门所说,无毒不用,这刀痕造化极高,我想从前只有一个人能达到如此境界!”

    “鬼面!——”

    两人几乎同时说出这个曾经令人胆寒的名字,这时,贺州府已走到案桌上面去了,把手一拍案桌,大声斥骂道:“想不到三年前的决死之战,鬼面依旧还存活在世上!”

    左房龙立马说道:“大人休要高声,恐隔墙有耳!”

    说完,快步走到门边,稍微轻轻地打开门,朝外边张望了一会,见万籁俱寂,空无一人,因此放心,把门关上。

    然后说道:“大人,你可知此事已经泄露?”

    贺州府吓了一惊,突然回头说道:“此事只有你我两人知道,是谁泄露出去?”

    左房龙回禀道:“是个叫梁三的,透露给一个朋友听到,他因此昨天就告诉了我,梁三和知道那件事的人都被卑职之友所杀,可是,还有一个告密者,依旧不知其?下落,也不知道他是否已经透露给了阎逊。”

    贺一鸣瞪着双眼,背部已经汗湿,惊颤地说:“若此人不找出来,阎逊得知,和沈宰相追查下来,我等如何推脱?”

    左房龙深深思索着,他一时半会也没有好的计划,因为柳庄一案就已经够扑所迷离的了,而且牵连极大,阎逊,堂堂的三品典狱总司,掌管天下刑事,大到州郡,小到县镇,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狱里都是他的人,这样的人,都在此案批了个劫财二字,幕后黑手必然城府高深。

    炼狱门,告密者,柳庄案,这三件事一下子就串成了一环,贺州府也很头疼,说是把三件事交给左房龙去办,可他只有一个人,眼下每一桩要紧的事都要处理,迟则生变,尤其是告密的那个人,更是要彻查出来,否则,就算是柳庄案查清楚,贺一鸣也是无法向阎逊交代的。

    手头的事焦头烂额,刑捕司又没有亲信,这三件事可就为难了。

    左房龙想到一个办法,忍风武艺高强,早年还和扶桑人学得忍术,有他的帮忙,此事定会好办。

    “大人。”

    左房龙接着说道:“现在此事牵连很广,卑职孤身一人,不好追查,某向大人推举一人,此人名叫忍风,武艺高强,更会忍术,乃是我早年之友,若有他的帮助,必然事半功倍。”

    贺一鸣说道:“本官也是这么考虑,可是此人是否可信?”

    左房龙道:“卑职以性命担保,此人必然不会背叛。”

    贺州府大喜道:“好,着你明日去请其襄助,本官府中差个八品的按察使,专一监督州府以下官员,方便走动,可以与你很好配合。”

    左房龙单膝跪地,说答允道:“卑职必然说服此人前来。虽死不辞。”

    繁华的大街聚满了看擂台的人,左房龙没有空去应允耶律公子的约定,他一大早便又行色匆匆地从寓所赶到忍家道坊——这是忍风祖传的教授武术的道馆,有弟子一百名,个个都会忍术,且对道馆忠诚不已,说是弟子,其实都是家族死士。

    忍家道坊在城外三十里长阳山上,左房龙骑着快马,拿着贺州府昨晚写下的招榜,在山路上纵奔了两个时辰,慢慢才看到一座黑檐木房的道坊。

    道坊门前是道石砖设成的围墙,泉水叮咚从山下流过,舒服惬意。

    他走了进去,一道大石,上面写着:忍家道坊,十几个门徒在演武场上磨炼着拳脚,左房龙在门下系好了马,提着银虎刀一步步走进道馆,果然是座好修炼地方,只见:

    山谷处,藏龙卧虎修炼场

    青山外,人杰地灵忍家坊

    在道馆前打坐修炼的弟子,看到了来的人,提着刀,这在古代不经允许而擅闯禁地的一律格杀勿论,尤其是帮派人士,从不遵守官法。

    “站住!汝是何人?胆敢闯我山门,看招!”

    左房龙注意到,一个修炼的弟子看到他的到来,已经想比试一番,更何况自己还带着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