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少女情怀总是诗（下）
今晚夏洛芷一直在后院闺房中，这种场面她是不好去的，而且以她的性子，本来对这种吵闹的酒肉场面就有几分排斥。
不过今晚却是不同。
她在房中听着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心里总是静不下来，莫名的躁动。
“哎呀小姐，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嘛，坐立不安的样子……”小丫鬟环儿在一旁嘟着嘴。
夏洛芷瞪了她一眼，拿葱白细玉般的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下定决心似的道：“走，跟我去前堂看看去……”
“小姐！”环儿很是惊讶，“你忘记夫人的吩咐了嘛，前堂现在可全是外人啊，你怎么能这时过去呢，不好吧……”
“……”，夏洛芷一阵迟疑，不用环儿提醒她都知道不太好，可是……
“我们不进前堂，我只是去偏厅拿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当夏洛芷带着环儿来到偏厅，悄悄往客堂中张望，只见场中仍然很是热闹，一群人围着韩默不停客套，频频举杯。
夏洛芷又看了一眼，“走吧，咱们回去。”
“哎小姐，你不是说要来拿东西的吗，怎么这就回去了……”
小丫鬟不解，撅着嘴嘟囔一声，赶紧跟上。
韩默是今日的主角，少不了被众人目光包围，从拜师仪式后就一直抽不出身，不断有淮阳士子甚至几位宿老前来祝贺，当然卖的都是杨亿的面子。
当夏洛芷第三次找借口从后院“不经意”地路过前堂偏厅时，终于看到焦头烂额的韩默神情疲惫地躲在角落休息。
夏洛芷看看周围，此刻拜师宴已经接近尾声，众人的关注焦点已经慢慢转移，已经不太有人注意韩默这边。
于是夏洛芷走过去，仿佛不经意路过道：“咦，韩公子怎么在这里坐着？”
韩默疲惫地抬头，看到是夏洛芷，站起来拱拱手，“原来是夏姑娘，吓了我一跳……夏姑娘有所不知，我这是躲那群人呢，可把我累坏了。”
看着韩默一脸苦笑地朝客堂举杯换盏的众人呶呶嘴，夏洛芷心里有些想笑，可是再听他嘴中客气有礼的称谓，又不由有几分黯然。
夏洛芷隐下心中情绪，展颜一笑，“原来韩公子在这里是在躲猫猫啊，既然疲于应酬，不如随洛芷去后花园走走？那里安静，想来不会有人打扰……”
说到最后，低下头，小心地挑眼看了韩默一眼。
韩默听着这俏皮话和邀请，心里一愣，却也没有多想，“也好，正好去吹吹风醒醒酒，夏姑娘请。”
夏洛芷见他答应，嘴角微微勾起，心头止不住跳起来，面上却没有什么波澜，当先转身朝后庭花园走去。
韩默抬步跟上去。
内宅花园果然安静，今晚拜师宴几乎整个淮阳的官员名士都来了，少不了人手张罗，里里外外的下人丫鬟们几乎都去了前堂庭院照料。
两人并肩在静谧的花径中走着，偶尔有花丛下的蟋蟀“知知”几声，半空中一轮白玉盘皎洁明亮，照着花丛树影婆娑，加上园中隔不远便有一座石雕灯台，烛火飘摇。
月光皎洁，烛火摇曳。
花香萦绕，虫鸣阵阵，树影婆娑。
置身其中的韩默委实放松不少，疲惫的身躯似乎都补充了几分活力。
于是韩某人自顾自地又深深呼吸了几口清凉。
两人静静地并肩而行，都不说话，夏洛芷借着夜色遮掩偷偷看了左边的少年好几眼，发现他没有丝毫开口说话的意思。
夏洛芷心绪婉转，又向前走了几步，只好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前几日听说韩公子从唐州回来，洛芷仔细一想，恍悟韩公子此次西北之行竟然已经月余，洛芷终日足不出户，实在是无趣的紧，想来韩公子此行定有不少新鲜见闻，可否给洛芷讲述一二？”
这位大小姐怎么对这些事感兴趣了？韩默疑惑不已，笑着说道：“夏姑娘说笑了，哪里有什么新鲜的事，太阳底下从来没有新鲜事，不过就是为了些许阿堵物前后奔忙罢了……”
西北之行确实一波三折，堪称奇幻，不过其中涉及火药秘方以及暗处仇敌等，韩默不好多说，恐怕言多有失说漏嘴，于是一言带过。
见韩默不愿多说，夏洛芷心里隐隐有几分委屈，想到他一路上身边还有个娇憨可爱的岳岚儿陪着，心中更添几分酸楚。
心神波动之下，夏洛芷自顾心事重重叠叠，也忘了开口搭话。
韩默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脑袋昏沉思路迟钝，也就没有想太多，没有注意到身旁少女的异样，只是慢慢踱着步子缓缓散步吹风，夏洛芷不开口说话，他自然乐得清静，于是两人又是好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怀着心事的夏洛芷开口，主动挑起话题，和韩默有一句没一句的边走边说着话。
又转过一个弯，面前便出现了一片池水，不大的水域被精心设计，利用花树石土，或遮或掩，竟然营造出层层叠叠的景象，俨然一个园中小湖，岸边有一个亭子伸到水面上。
两人来到湖边小亭中。
亭檐上挑着四个灯笼，恍如白昼。
两人在亭子里站定，面向粼粼波光的湖面，有晚风自湖面吹来，带着淡雅的花香。
“韩公子如今已经拜了杨叔叔为师，可是杨叔叔不日就要启程赴任，杨叔叔可说过要带你一起去汴京还是……”
夏洛芷低声问道。
“恩师确实有意让我随他去汴京……”，韩默摇摇头，“不过我没有答应，我还有事要做，还有些事需要在这淮阳了却。”
夏洛芷止不住心头一动，问道：“哦？什么事如此重要？竟然让你如此不管不顾，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夏洛芷小心斟酌着语言，不动声色地抬头偷瞄了韩默一眼，眼神里藏着希冀。
“对我很重要的人吗？”韩默一愣，长舒一口气，“算是吧……”
“那她现在在何处啊？”夏洛芷连忙追问。
韩默望着湖面出神，眼睛微眯道：“他……就在这府邸之中……”
夏洛芷闻言心头一喜，雀跃与羞涩一齐涌来，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要矜持自重，按耐住语气波动说道：“那你到底想怎么办啊，这种事情毕竟不好一直拖着的，起码也要先……先登门说清楚，要不然……要不然被别人先行……该怎么办啊？”
嘎？
韩默听到这里一愣，脑袋瓜子有点儿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见韩默一脸愕然，夏洛芷目光有些躲闪，“洛芷两年前便已经行了及笄之礼，只是爹爹和娘亲疼爱，所以才把我一直留在身边……”
“啊？”韩默仍是疑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你……”
夏洛芷只当他装傻充愣故意戏弄自己，面带潮红，又气又急，羞得快要哭出来，声音轻微到几不可闻，看了韩默一眼便又迅速低下头去，然后再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韩默面前，从始至终一直被很好隐藏着的情绪终于全部破防，溃败在少年面前。
于是在这一瞬间，韩默全懂了。
从在前堂的偶遇到相邀来到花园，从西北之行说到自己的去留，面前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犹如怕人的小猫走在落满枯叶的回廊上，不住观望，斟酌下步，怕响动过大，怕暴露自己。
所有看似奇怪的言行便都解释得通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很多时候都无法直接用言语表达得清楚，一个女子脸上的羞红，便胜过千百段的对白。
。。。
不过今晚却是不同。
她在房中听着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声音，心里总是静不下来，莫名的躁动。
“哎呀小姐，你今晚到底是怎么了嘛，坐立不安的样子……”小丫鬟环儿在一旁嘟着嘴。
夏洛芷瞪了她一眼，拿葱白细玉般的手指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下定决心似的道：“走，跟我去前堂看看去……”
“小姐！”环儿很是惊讶，“你忘记夫人的吩咐了嘛，前堂现在可全是外人啊，你怎么能这时过去呢，不好吧……”
“……”，夏洛芷一阵迟疑，不用环儿提醒她都知道不太好，可是……
“我们不进前堂，我只是去偏厅拿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当夏洛芷带着环儿来到偏厅，悄悄往客堂中张望，只见场中仍然很是热闹，一群人围着韩默不停客套，频频举杯。
夏洛芷又看了一眼，“走吧，咱们回去。”
“哎小姐，你不是说要来拿东西的吗，怎么这就回去了……”
小丫鬟不解，撅着嘴嘟囔一声，赶紧跟上。
韩默是今日的主角，少不了被众人目光包围，从拜师仪式后就一直抽不出身，不断有淮阳士子甚至几位宿老前来祝贺，当然卖的都是杨亿的面子。
当夏洛芷第三次找借口从后院“不经意”地路过前堂偏厅时，终于看到焦头烂额的韩默神情疲惫地躲在角落休息。
夏洛芷看看周围，此刻拜师宴已经接近尾声，众人的关注焦点已经慢慢转移，已经不太有人注意韩默这边。
于是夏洛芷走过去，仿佛不经意路过道：“咦，韩公子怎么在这里坐着？”
韩默疲惫地抬头，看到是夏洛芷，站起来拱拱手，“原来是夏姑娘，吓了我一跳……夏姑娘有所不知，我这是躲那群人呢，可把我累坏了。”
看着韩默一脸苦笑地朝客堂举杯换盏的众人呶呶嘴，夏洛芷心里有些想笑，可是再听他嘴中客气有礼的称谓，又不由有几分黯然。
夏洛芷隐下心中情绪，展颜一笑，“原来韩公子在这里是在躲猫猫啊，既然疲于应酬，不如随洛芷去后花园走走？那里安静，想来不会有人打扰……”
说到最后，低下头，小心地挑眼看了韩默一眼。
韩默听着这俏皮话和邀请，心里一愣，却也没有多想，“也好，正好去吹吹风醒醒酒，夏姑娘请。”
夏洛芷见他答应，嘴角微微勾起，心头止不住跳起来，面上却没有什么波澜，当先转身朝后庭花园走去。
韩默抬步跟上去。
内宅花园果然安静，今晚拜师宴几乎整个淮阳的官员名士都来了，少不了人手张罗，里里外外的下人丫鬟们几乎都去了前堂庭院照料。
两人并肩在静谧的花径中走着，偶尔有花丛下的蟋蟀“知知”几声，半空中一轮白玉盘皎洁明亮，照着花丛树影婆娑，加上园中隔不远便有一座石雕灯台，烛火飘摇。
月光皎洁，烛火摇曳。
花香萦绕，虫鸣阵阵，树影婆娑。
置身其中的韩默委实放松不少，疲惫的身躯似乎都补充了几分活力。
于是韩某人自顾自地又深深呼吸了几口清凉。
两人静静地并肩而行，都不说话，夏洛芷借着夜色遮掩偷偷看了左边的少年好几眼，发现他没有丝毫开口说话的意思。
夏洛芷心绪婉转，又向前走了几步，只好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前几日听说韩公子从唐州回来，洛芷仔细一想，恍悟韩公子此次西北之行竟然已经月余，洛芷终日足不出户，实在是无趣的紧，想来韩公子此行定有不少新鲜见闻，可否给洛芷讲述一二？”
这位大小姐怎么对这些事感兴趣了？韩默疑惑不已，笑着说道：“夏姑娘说笑了，哪里有什么新鲜的事，太阳底下从来没有新鲜事，不过就是为了些许阿堵物前后奔忙罢了……”
西北之行确实一波三折，堪称奇幻，不过其中涉及火药秘方以及暗处仇敌等，韩默不好多说，恐怕言多有失说漏嘴，于是一言带过。
见韩默不愿多说，夏洛芷心里隐隐有几分委屈，想到他一路上身边还有个娇憨可爱的岳岚儿陪着，心中更添几分酸楚。
心神波动之下，夏洛芷自顾心事重重叠叠，也忘了开口搭话。
韩默本来就喝了不少酒，脑袋昏沉思路迟钝，也就没有想太多，没有注意到身旁少女的异样，只是慢慢踱着步子缓缓散步吹风，夏洛芷不开口说话，他自然乐得清静，于是两人又是好一阵沉默。
最终还是怀着心事的夏洛芷开口，主动挑起话题，和韩默有一句没一句的边走边说着话。
又转过一个弯，面前便出现了一片池水，不大的水域被精心设计，利用花树石土，或遮或掩，竟然营造出层层叠叠的景象，俨然一个园中小湖，岸边有一个亭子伸到水面上。
两人来到湖边小亭中。
亭檐上挑着四个灯笼，恍如白昼。
两人在亭子里站定，面向粼粼波光的湖面，有晚风自湖面吹来，带着淡雅的花香。
“韩公子如今已经拜了杨叔叔为师，可是杨叔叔不日就要启程赴任，杨叔叔可说过要带你一起去汴京还是……”
夏洛芷低声问道。
“恩师确实有意让我随他去汴京……”，韩默摇摇头，“不过我没有答应，我还有事要做，还有些事需要在这淮阳了却。”
夏洛芷止不住心头一动，问道：“哦？什么事如此重要？竟然让你如此不管不顾，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夏洛芷小心斟酌着语言，不动声色地抬头偷瞄了韩默一眼，眼神里藏着希冀。
“对我很重要的人吗？”韩默一愣，长舒一口气，“算是吧……”
“那她现在在何处啊？”夏洛芷连忙追问。
韩默望着湖面出神，眼睛微眯道：“他……就在这府邸之中……”
夏洛芷闻言心头一喜，雀跃与羞涩一齐涌来，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要矜持自重，按耐住语气波动说道：“那你到底想怎么办啊，这种事情毕竟不好一直拖着的，起码也要先……先登门说清楚，要不然……要不然被别人先行……该怎么办啊？”
嘎？
韩默听到这里一愣，脑袋瓜子有点儿懵，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见韩默一脸愕然，夏洛芷目光有些躲闪，“洛芷两年前便已经行了及笄之礼，只是爹爹和娘亲疼爱，所以才把我一直留在身边……”
“啊？”韩默仍是疑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你……”
夏洛芷只当他装傻充愣故意戏弄自己，面带潮红，又气又急，羞得快要哭出来，声音轻微到几不可闻，看了韩默一眼便又迅速低下头去，然后再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韩默面前，从始至终一直被很好隐藏着的情绪终于全部破防，溃败在少年面前。
于是在这一瞬间，韩默全懂了。
从在前堂的偶遇到相邀来到花园，从西北之行说到自己的去留，面前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犹如怕人的小猫走在落满枯叶的回廊上，不住观望，斟酌下步，怕响动过大，怕暴露自己。
所有看似奇怪的言行便都解释得通了。
少女情怀总是诗，很多时候都无法直接用言语表达得清楚，一个女子脸上的羞红，便胜过千百段的对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