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算老几
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大理寺牢狱中的青年，身处一方极好地界，与世隔绝，且与远处牢犯相隔甚远，耳根清净，适宜做学问，韬光养晦，砥砺性情。
事功学问，两者兼备。
师父之命青年不敢忘，所以监牢之中多了一只小书箱，除了盛放满满儒家经典外，还有道家释家之言，用以触类旁通，借他山之石攻玉。
青年默默计算日子，到第七日时，整个人焦躁难耐，坐卧不安。
七日之间，共有四次探面。第一次是进入牢狱当日，陈老率一众师兄弟铺垫探监。恨铁不成钢的老者，在狱中大发雷霆，险些在这惶惶之地戒尺惩戒，以儆效尤。师兄们温言软语，苦苦相劝，老人才怒哼作罢，最后道：“教不严，师之惰！”
望着老人已是佝偻的背影，青年默默跪下，重重磕头。
轻飘飘的六个字，老人已是预备将所有罪责，一肩挑之。要知道从始至终，老人未曾询问弟子所犯何罪，第一念想，便是‘教不严师之惰！’。
上位者最是尸位素餐，老人明白，他坚信弟子无错，即便有错，也是他这黄土埋过眉毛的老头子的错。
青年眼眶氲泪。
老人回首冷哼。
临了，徐素附耳低语，“征召之日定下了！”
青年猛地抓住徐素肩膀。
慵懒青年按住林枫手掌，宽慰道：“放心，不会有事。”
徐素从不妄言，所以当时林枫是放下心的。可随着时日临近，有股不祥地预感，越来越百爪挠心。
第二次便是方文孙卫与云小子，三人同来，缺了楚勉。据说这小子大祸临头，被牧野关在府中做学问，不到经义通达、学问清澈的地步，不可出府一步。看楚小子眼下的学问，短时间内，出入无望。
见面之时，方文同样言及征召时日。糊涂兄用尽气力走了天家某位的路子，打通大理寺上下关节，尽可能对狱中青年做到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当林枫问及：“能否助家师一臂之力！”
折扇青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能助力，却不能助大力。方家之于楚家，早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危若累卵。我这方家嫡子、陛下的小舅子，在陛下眼中，本就是必杀之人，早同死人无异。此事冒头，恐怕.....”
折扇青年保证道：“只要祸不及方家老幼，我方敬亭尽心竭力，护陈氏一门老幼！哪怕.....方家落入旁支，敬亭不在！”
君子一诺，掷地有声！
青年洒然一笑，在方文惊愕的目光中，轻轻捶了一把他的胸口，“别死了，等我出去！”
方敬亭回过神，哈哈一笑。一股说不出的情谊，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云小子与孙卫怅然若失。不知为何，两位才高八斗的大才子，其出人也远矣，此情此景竟有些羡慕嫉妒。
他们很清楚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不痛不痒，表示着什么意思。
方家敬亭与林家十九，门阀世家之首有朝野军政宋氏，两人又都是当世人杰，一个智计无双、堪比老的快死的老狐狸，一个重情重义，身负无数香火情缘，又有人所不知的神鬼莫测之能。
很难想象，这两人一体同心荣辱与共，会是何等的惊才绝艳，震动帝京。
估计会让某些稳坐钓鱼台的老狐狸，惊掉下巴，位子不那么稳稳当当吧！
“凡与征召有关之事，你多操心，有的可能话，尽量想方设法知会我。”
折扇青年点头，“保重！”
离去之后，方姓青年先是拜谒陈老，与老人造膝长谈两个时辰，期间闭门谢客，无人知晓所为何事，便是一干弟子，亦不得入内，所知晦暗。随后青年不声不响，去了一趟晋王府。
第四天，有绝色女子一言不发，送来一盒糕点后飘然远去，只看了青年一眼。
第五日，陈忠出现在青年面前，只说绿竹书箱内的物件，被他收藏妥帖，要他放心。
........
直到第九日，牢狱之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丰神如玉，天庭饱满，眉目狭长雅致的青年。
他缓缓行至青年牢狱之前，隔门相望，两人甫一对视，均是有些吃惊。
“原来你就是林枫，怪不得！”
林枫眉头微皱，“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在那郑州城楼之上，你与徐素萧悔并列一出，均在陈功德身边。本王一眼所见，非是那两位麒麟之辈，而是你。”
眉目狭长而天庭饱满的男子，脱下玄色富贵衣衫铺在地上，席地而坐。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虽然仰视青年，却满是居高临下意味，“坐！”
青年扯出篾席铺在地上，与男子隔栏对视。
“你与你那些师兄....不....不止，”男子道：“你与本王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算是称赞么？”
“当然....不算！”男子道：“本王熟识，皆名动京城之才、手握权柄之辈。非此人类，本王不屑与谋，甚至连脸面功夫，也懒得做。他们不配。”
“正因你不同，与那些经世之才不同，所以本王不认为，父皇口中的林十九，有什么能耐。哪怕这话是老道士说的。可凡事有例外，你又偏偏是那个例外，不知用了什么段，废了陈滢！就算如此，本王仍不觉得你有什么本事，要怪，只怪陈滢太废物，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仕子也拿不下，落得这般境地，无话可说！”
“当然，这也只是证明你比废物强一点而已，同为废物，没什么可骄傲的。但本王大度，帝者胸怀如何，本王一样不缺，哪怕是包容废物，给垃圾一个机会。你可以选择用本事告诉本王，你是个不那么废物的废物，或者是......高人一等的废物！”
青年不置可否，“接着说。”
男子一笑，“本王性子如何，想来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
“.......”
男子漠然盯着青年，无悲无喜。
青年淡淡看着男子，身躯歪斜，慵懒靠在地上。
“想让我知道也可，殿下可以告诉我，就在这里，亲口告诉我！”
男子眉头深皱，眸子深处有冰冷寒气涌动，“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拭目以待！”林枫咧嘴笑道：“殿下真是自信，跟你父皇一样自信。孤傲、冷漠、不屑一顾，找招徕幕宾客卿，也一副眼高于顶、成竹在胸模样，好像离开你，明天太阳不会出现了一样。”
“可曾有人与殿下说过，你的样子......与你父皇相比，简直是垃圾堆的臭虫，闻之作呕！”
“口口声声称人废物，可敢抛下皇子身份，与那些废物正大光明比一比，看看无有天家庇护，你算老几！”
事功学问，两者兼备。
师父之命青年不敢忘，所以监牢之中多了一只小书箱，除了盛放满满儒家经典外，还有道家释家之言，用以触类旁通，借他山之石攻玉。
青年默默计算日子，到第七日时，整个人焦躁难耐，坐卧不安。
七日之间，共有四次探面。第一次是进入牢狱当日，陈老率一众师兄弟铺垫探监。恨铁不成钢的老者，在狱中大发雷霆，险些在这惶惶之地戒尺惩戒，以儆效尤。师兄们温言软语，苦苦相劝，老人才怒哼作罢，最后道：“教不严，师之惰！”
望着老人已是佝偻的背影，青年默默跪下，重重磕头。
轻飘飘的六个字，老人已是预备将所有罪责，一肩挑之。要知道从始至终，老人未曾询问弟子所犯何罪，第一念想，便是‘教不严师之惰！’。
上位者最是尸位素餐，老人明白，他坚信弟子无错，即便有错，也是他这黄土埋过眉毛的老头子的错。
青年眼眶氲泪。
老人回首冷哼。
临了，徐素附耳低语，“征召之日定下了！”
青年猛地抓住徐素肩膀。
慵懒青年按住林枫手掌，宽慰道：“放心，不会有事。”
徐素从不妄言，所以当时林枫是放下心的。可随着时日临近，有股不祥地预感，越来越百爪挠心。
第二次便是方文孙卫与云小子，三人同来，缺了楚勉。据说这小子大祸临头，被牧野关在府中做学问，不到经义通达、学问清澈的地步，不可出府一步。看楚小子眼下的学问，短时间内，出入无望。
见面之时，方文同样言及征召时日。糊涂兄用尽气力走了天家某位的路子，打通大理寺上下关节，尽可能对狱中青年做到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当林枫问及：“能否助家师一臂之力！”
折扇青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能助力，却不能助大力。方家之于楚家，早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危若累卵。我这方家嫡子、陛下的小舅子，在陛下眼中，本就是必杀之人，早同死人无异。此事冒头，恐怕.....”
折扇青年保证道：“只要祸不及方家老幼，我方敬亭尽心竭力，护陈氏一门老幼！哪怕.....方家落入旁支，敬亭不在！”
君子一诺，掷地有声！
青年洒然一笑，在方文惊愕的目光中，轻轻捶了一把他的胸口，“别死了，等我出去！”
方敬亭回过神，哈哈一笑。一股说不出的情谊，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云小子与孙卫怅然若失。不知为何，两位才高八斗的大才子，其出人也远矣，此情此景竟有些羡慕嫉妒。
他们很清楚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不痛不痒，表示着什么意思。
方家敬亭与林家十九，门阀世家之首有朝野军政宋氏，两人又都是当世人杰，一个智计无双、堪比老的快死的老狐狸，一个重情重义，身负无数香火情缘，又有人所不知的神鬼莫测之能。
很难想象，这两人一体同心荣辱与共，会是何等的惊才绝艳，震动帝京。
估计会让某些稳坐钓鱼台的老狐狸，惊掉下巴，位子不那么稳稳当当吧！
“凡与征召有关之事，你多操心，有的可能话，尽量想方设法知会我。”
折扇青年点头，“保重！”
离去之后，方姓青年先是拜谒陈老，与老人造膝长谈两个时辰，期间闭门谢客，无人知晓所为何事，便是一干弟子，亦不得入内，所知晦暗。随后青年不声不响，去了一趟晋王府。
第四天，有绝色女子一言不发，送来一盒糕点后飘然远去，只看了青年一眼。
第五日，陈忠出现在青年面前，只说绿竹书箱内的物件，被他收藏妥帖，要他放心。
........
直到第九日，牢狱之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一位丰神如玉，天庭饱满，眉目狭长雅致的青年。
他缓缓行至青年牢狱之前，隔门相望，两人甫一对视，均是有些吃惊。
“原来你就是林枫，怪不得！”
林枫眉头微皱，“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在那郑州城楼之上，你与徐素萧悔并列一出，均在陈功德身边。本王一眼所见，非是那两位麒麟之辈，而是你。”
眉目狭长而天庭饱满的男子，脱下玄色富贵衣衫铺在地上，席地而坐。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虽然仰视青年，却满是居高临下意味，“坐！”
青年扯出篾席铺在地上，与男子隔栏对视。
“你与你那些师兄....不....不止，”男子道：“你与本王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算是称赞么？”
“当然....不算！”男子道：“本王熟识，皆名动京城之才、手握权柄之辈。非此人类，本王不屑与谋，甚至连脸面功夫，也懒得做。他们不配。”
“正因你不同，与那些经世之才不同，所以本王不认为，父皇口中的林十九，有什么能耐。哪怕这话是老道士说的。可凡事有例外，你又偏偏是那个例外，不知用了什么段，废了陈滢！就算如此，本王仍不觉得你有什么本事，要怪，只怪陈滢太废物，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仕子也拿不下，落得这般境地，无话可说！”
“当然，这也只是证明你比废物强一点而已，同为废物，没什么可骄傲的。但本王大度，帝者胸怀如何，本王一样不缺，哪怕是包容废物，给垃圾一个机会。你可以选择用本事告诉本王，你是个不那么废物的废物，或者是......高人一等的废物！”
青年不置可否，“接着说。”
男子一笑，“本王性子如何，想来你也知道.....”
“我不知道。”
“.......”
男子漠然盯着青年，无悲无喜。
青年淡淡看着男子，身躯歪斜，慵懒靠在地上。
“想让我知道也可，殿下可以告诉我，就在这里，亲口告诉我！”
男子眉头深皱，眸子深处有冰冷寒气涌动，“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拭目以待！”林枫咧嘴笑道：“殿下真是自信，跟你父皇一样自信。孤傲、冷漠、不屑一顾，找招徕幕宾客卿，也一副眼高于顶、成竹在胸模样，好像离开你，明天太阳不会出现了一样。”
“可曾有人与殿下说过，你的样子......与你父皇相比，简直是垃圾堆的臭虫，闻之作呕！”
“口口声声称人废物，可敢抛下皇子身份，与那些废物正大光明比一比，看看无有天家庇护，你算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