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朝霞晚霞
方文不明白林枫的想法，就像不明白溺水的人，紧抓一把稻草有何意义。该抱紧的是船只或者横木，不是稻草，而这些救命之物在他身边陈列，触手可及。可恨他不屑一顾，缠着稻草缓缓下沉，还冲着穿上施救之人放肆狂笑，面无悔意。
脱节了！
方文又气又怒，这小子不守规矩，和现实脱节了一样。恍惚间，赤裸着森白皓齿的青年，好似触动了什么，有东西打脑海一闪而逝。
折扇轻摇的青年脚下踞趔，险些踉跄扑倒。
“林兄这话，晦涩朦胧，耐人寻味呀！”他拽住林枫胳膊才稳住身形。
“哪里朦胧了？”
“哪里都朦胧，”方文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晋王殿下虽彬彬有礼，纤尘不染，终究是我方家与天家的后辈子嗣。抛开人臣之礼，他该喊我声舅舅。浑水趟进去了，你要护他周全，负责捞出来！”
“否则，”方文眸子阴翳，“我要与你说道说道！”
不明觉厉，隐喻威胁。
皇后方氏的三位子嗣中，晋王无疑是最废柴、且难堪大用的。可耐不住这小子人缘好，白白净净，又一副衣冠楚楚、不谙世事的稚童心智。白嫩小脸微微一笑，单纯中带透着稚嫩烂漫，又略显英俊，雪兔似得谁见都心生怜爱。
生来一副吃软饭的派头，漫过青楼楚馆，满楼红袖招。
还有一身正气，由内而外洋溢赤子之心，圣贤祖训谨心恪守、而又温和纯雅。方方面面，接触越深，越容易被打动，看做亲生子侄。糊涂兄方敬亭跟人家还有铁打的血脉亲缘，浓郁过水，没理由不为他点提两句。
林枫明白，自己虽是他挥鞭御马，一路谈笑请来之人不假。可亲疏远近还分得清，人家又是皇子，封号晋王，于情于理也该站在亲处。
林枫眨着眼皮，“尽力而为！”
眼睛狠狠一瞪，方文气道：“何谓尽力而为？你想做甩手掌柜！”
“没这意思，都说了，我二人互利互惠，并无利用之嫌。”林枫道：“他护我师徒一行安稳，我帮他寻一条活路，不太好走，但方向是没错的。交易是这么个交易，至于他能走到哪里，走到什么程度，乃至于以后愿不愿走下去，还是转身回来，战战兢兢做回他的晋王殿下，他自己选。”
“这算什么，杀生取义！”方文怒目而视。唤作楚勉的少年，于他而言分量不轻，情急之下说出的话也少了些避讳。
“绝无此意，是一场双向选择。赌坊规矩糊涂兄不会不知道吧？”林枫沉声。言下之意，两人便是坐在朝堂的赌徒，同心共利不假，但想要一路高歌猛进成为最上头，要看人家愿不愿陪你玩了。
不巧的是林枫很没赌品，只懂愿赌服输，不懂赴汤蹈火，尤其还是这类风险极大的牌面。楚勉给他的筹码，他帮其翻了一个番后做两清算，谁也不欠谁，分道扬镳。其实与他而言，带给楚勉的机会比小家伙付出的代价大得太多。
盟友占大头，生意做到这份上已经很道义了，良心不痛。
方文回过神来，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味杂陈。原来在洞穴之中，独处的两人哪是闲聊家常谈经论道，分明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楚勉个小混账还不自知，蠢得跟头猪一样，不成气候。
可换句话说，眼前青年当真心思玲珑。
洞之先机，磨难临至，才发觉人家万事俱备了。
“好手段！”方文看向远处，粼粼光波映在眼中熠熠生辉。他不想再看林枫，看不懂。细思一板一眼，皆有可取之处，发人深省，但又尽干些丢西瓜捡芝麻的不平事，耐人寻味。
总之，脑壳里的东西和他不一样。否则首要剔除的就是楚勉。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道：“撑不住了记得知会我，你糊涂兄长替你收尸。”
说完哈哈大笑。
他是不相信楚勉的。暴风雨里孱弱到只能挤在夹缝生存的小草，一阵风吹过去也能连根拔起，搅碎飞散。根基太薄了，比小草更娇弱无力，怎能依附？
林枫选错了人。
后者笑笑不说话。他不会告诉方文曾有一个叫做李治的呆头小子，是如何作壁上观，看着兄长李承乾与李恪龙争虎斗又相继被废，接过父皇李世民的宝座龇牙坐上帝位的。
更不会告诉他，他脑子里的东西，大抵有扭转战局之用。
一件成功的事儿不能如法炮制，照搬不误。可循序渐进引以为戒，再配以超前之术，就大有可取。
楚勉需要的就只是可取之处，有了，机会就有了。胜负输赢.....那林枫就管不着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你不信？”他以为林枫摇头拒绝。
“不是，”后者摸着鼻子，“这一天不会有的，我对晋王殿下有信心。”
“果然与众不同，对晋王有信心？普天之下，哪怕算上楚勉本人也就你一个！”方文哈哈直笑，“你说的对，自家人知自家事儿，你看走眼了！现在改还来得及！”
林枫摇头，拒绝了，“不必，就他了。”
神色坚定，毫不做作。让人怀疑是坐在酒馆叫菜，冷不丁小二报上一个，他一拍即合，挥斥叫道就它，不改了。
随意的过分。
方文也不再劝，对于眼前人来说一遍就够。
两人沿着曲折小道一路往前，远处水天一色间，天空与湖面交相辉映，并排树立两轮血色落日。暮沉沉的霞光将两人影子缓缓拉长，蒙上镀金似得薄纱。
林枫抬头四顾。过得真快，落日了啊！
他想起一问，“糊涂兄喜欢朝霞还是晚霞？”
“晚霞！”
“哦？”青年一怔，“为何，大抵是喜欢朝霞的人多些吧！朝阳初生，万物晨阳之际，又露珠乍散，葱郁繁茂，好像一切都是澄清空灵的，清澈如水！且一日之计在于晨，志得意满皓首穷经正当时，岂不快哉！”青年叹道：“想想满是诗情画意，你竟然不喜？”
似笑非笑。
“那你呢！”方文反问，“心仪哪个？”
“我啊，我也更喜晚霞”林枫自嘲，两人互视仰天大笑，畅意快然。志同道合，莫不如是。
朝霞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比如楚勉，呆呆盼着日出，总以为太阳来了就是青天白日。殊不知在这方人眼里所谓的青天白日，只是光天化日下赤裸裸的现实，阴暗潮湿，哪有那么多温暖温馨！
还是晚霞好，黑了就啥也瞧不见了，眼不见为净。愁的苦的留给青天白日，光天化日里就该干黑天不敢干且见不得人的勾当，心安，不怕鬼敲门！
胸口传来一股力道，阻住去路。林枫顺着方文目光看去，两妇人正相拥一起，攥着一方打湿了的深色锦帕嚎啕大哭。锦帕本是懒蓝色，湿润后显得更加深沉阴忧郁。看她们抬手抹泪的，浸湿锦帕的竟是两人的眼泪！
脱节了！
方文又气又怒，这小子不守规矩，和现实脱节了一样。恍惚间，赤裸着森白皓齿的青年，好似触动了什么，有东西打脑海一闪而逝。
折扇轻摇的青年脚下踞趔，险些踉跄扑倒。
“林兄这话，晦涩朦胧，耐人寻味呀！”他拽住林枫胳膊才稳住身形。
“哪里朦胧了？”
“哪里都朦胧，”方文正色道：“你可想清楚了，晋王殿下虽彬彬有礼，纤尘不染，终究是我方家与天家的后辈子嗣。抛开人臣之礼，他该喊我声舅舅。浑水趟进去了，你要护他周全，负责捞出来！”
“否则，”方文眸子阴翳，“我要与你说道说道！”
不明觉厉，隐喻威胁。
皇后方氏的三位子嗣中，晋王无疑是最废柴、且难堪大用的。可耐不住这小子人缘好，白白净净，又一副衣冠楚楚、不谙世事的稚童心智。白嫩小脸微微一笑，单纯中带透着稚嫩烂漫，又略显英俊，雪兔似得谁见都心生怜爱。
生来一副吃软饭的派头，漫过青楼楚馆，满楼红袖招。
还有一身正气，由内而外洋溢赤子之心，圣贤祖训谨心恪守、而又温和纯雅。方方面面，接触越深，越容易被打动，看做亲生子侄。糊涂兄方敬亭跟人家还有铁打的血脉亲缘，浓郁过水，没理由不为他点提两句。
林枫明白，自己虽是他挥鞭御马，一路谈笑请来之人不假。可亲疏远近还分得清，人家又是皇子，封号晋王，于情于理也该站在亲处。
林枫眨着眼皮，“尽力而为！”
眼睛狠狠一瞪，方文气道：“何谓尽力而为？你想做甩手掌柜！”
“没这意思，都说了，我二人互利互惠，并无利用之嫌。”林枫道：“他护我师徒一行安稳，我帮他寻一条活路，不太好走，但方向是没错的。交易是这么个交易，至于他能走到哪里，走到什么程度，乃至于以后愿不愿走下去，还是转身回来，战战兢兢做回他的晋王殿下，他自己选。”
“这算什么，杀生取义！”方文怒目而视。唤作楚勉的少年，于他而言分量不轻，情急之下说出的话也少了些避讳。
“绝无此意，是一场双向选择。赌坊规矩糊涂兄不会不知道吧？”林枫沉声。言下之意，两人便是坐在朝堂的赌徒，同心共利不假，但想要一路高歌猛进成为最上头，要看人家愿不愿陪你玩了。
不巧的是林枫很没赌品，只懂愿赌服输，不懂赴汤蹈火，尤其还是这类风险极大的牌面。楚勉给他的筹码，他帮其翻了一个番后做两清算，谁也不欠谁，分道扬镳。其实与他而言，带给楚勉的机会比小家伙付出的代价大得太多。
盟友占大头，生意做到这份上已经很道义了，良心不痛。
方文回过神来，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味杂陈。原来在洞穴之中，独处的两人哪是闲聊家常谈经论道，分明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楚勉个小混账还不自知，蠢得跟头猪一样，不成气候。
可换句话说，眼前青年当真心思玲珑。
洞之先机，磨难临至，才发觉人家万事俱备了。
“好手段！”方文看向远处，粼粼光波映在眼中熠熠生辉。他不想再看林枫，看不懂。细思一板一眼，皆有可取之处，发人深省，但又尽干些丢西瓜捡芝麻的不平事，耐人寻味。
总之，脑壳里的东西和他不一样。否则首要剔除的就是楚勉。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笑道：“撑不住了记得知会我，你糊涂兄长替你收尸。”
说完哈哈大笑。
他是不相信楚勉的。暴风雨里孱弱到只能挤在夹缝生存的小草，一阵风吹过去也能连根拔起，搅碎飞散。根基太薄了，比小草更娇弱无力，怎能依附？
林枫选错了人。
后者笑笑不说话。他不会告诉方文曾有一个叫做李治的呆头小子，是如何作壁上观，看着兄长李承乾与李恪龙争虎斗又相继被废，接过父皇李世民的宝座龇牙坐上帝位的。
更不会告诉他，他脑子里的东西，大抵有扭转战局之用。
一件成功的事儿不能如法炮制，照搬不误。可循序渐进引以为戒，再配以超前之术，就大有可取。
楚勉需要的就只是可取之处，有了，机会就有了。胜负输赢.....那林枫就管不着了，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你不信？”他以为林枫摇头拒绝。
“不是，”后者摸着鼻子，“这一天不会有的，我对晋王殿下有信心。”
“果然与众不同，对晋王有信心？普天之下，哪怕算上楚勉本人也就你一个！”方文哈哈直笑，“你说的对，自家人知自家事儿，你看走眼了！现在改还来得及！”
林枫摇头，拒绝了，“不必，就他了。”
神色坚定，毫不做作。让人怀疑是坐在酒馆叫菜，冷不丁小二报上一个，他一拍即合，挥斥叫道就它，不改了。
随意的过分。
方文也不再劝，对于眼前人来说一遍就够。
两人沿着曲折小道一路往前，远处水天一色间，天空与湖面交相辉映，并排树立两轮血色落日。暮沉沉的霞光将两人影子缓缓拉长，蒙上镀金似得薄纱。
林枫抬头四顾。过得真快，落日了啊！
他想起一问，“糊涂兄喜欢朝霞还是晚霞？”
“晚霞！”
“哦？”青年一怔，“为何，大抵是喜欢朝霞的人多些吧！朝阳初生，万物晨阳之际，又露珠乍散，葱郁繁茂，好像一切都是澄清空灵的，清澈如水！且一日之计在于晨，志得意满皓首穷经正当时，岂不快哉！”青年叹道：“想想满是诗情画意，你竟然不喜？”
似笑非笑。
“那你呢！”方文反问，“心仪哪个？”
“我啊，我也更喜晚霞”林枫自嘲，两人互视仰天大笑，畅意快然。志同道合，莫不如是。
朝霞是小孩子玩的东西，比如楚勉，呆呆盼着日出，总以为太阳来了就是青天白日。殊不知在这方人眼里所谓的青天白日，只是光天化日下赤裸裸的现实，阴暗潮湿，哪有那么多温暖温馨！
还是晚霞好，黑了就啥也瞧不见了，眼不见为净。愁的苦的留给青天白日，光天化日里就该干黑天不敢干且见不得人的勾当，心安，不怕鬼敲门！
胸口传来一股力道，阻住去路。林枫顺着方文目光看去，两妇人正相拥一起，攥着一方打湿了的深色锦帕嚎啕大哭。锦帕本是懒蓝色，湿润后显得更加深沉阴忧郁。看她们抬手抹泪的，浸湿锦帕的竟是两人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