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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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深夜干戈

    陈忠和杨广说了很多黑话,台子是兄弟,柜子是地盘,香柱子是客人,化霜是吐赃。他话说的崽子不是孩子,是营生,拧巴崽子是断脖子的营生,谋命的活计。

    弄懂这些,林枫脑子里放电影一样回放从门前到送客的一幕幕,他睁开眼道:“他们明日动手,那退出的家伙说的是真的。”

    陈忠不信,“你咋知道?”

    “我听不懂黑话,他们给我的生路总不会让我听不懂吧!”

    一听是这个理,陈忠咧嘴笑道:“那就成了,过了今夜你躲去霍大人府上,这事儿就截了!等俺一个个把他们送进官府,你再回来就是了!”

    二话不说,林枫抬手就是一巴掌,正中这货后脑勺。笨就要挨打,何况笨到这样的。

    他恨铁不成钢道:“用你脚后跟想想,他们接了营生,就干干的放我走?咋,脑袋别裤腰上,就为蹭一顿饭?”

    “那他们啥意思么?”

    林枫沉声道:“过了子时就算明日,他们是要我早作准备。你先前没见他们分开走?只怕是堵住了出路,叫我无处可逃!”

    到了这,他几乎可以确定这帮人从何而来。对他了解如此清楚,又在杏儿告诫的节骨眼上,除了谢显再没别人。再说这郑州里除了他,还有谁非绝了自己的命不可?

    “是哩是哩,过了子时就是明日。”右手拳头砸在左掌心,他忙起身道:“不行,俺得准备准备,公子你不操心,这事儿给俺,他们伤不到你!”

    他叫上王叔和管家砍后院竹子去了。林枫叫来柳儿,吩咐她把一家老幼全带去库房,一个也不要剩下,今晚在库房过夜。谢显那两人不用问,让他们自生自灭。

    小丫头醒得事情紧急,急匆匆去了。随后林枫也提着斧子,一起把后院竹子砍掉削尖,跟陈忠一起埋进墙头最矮的土里。这货也不知从那弄来的牛筋给铜胚硬弓做弦,又把箭矢擦得锃亮,他是打定主意让这帮贼子有来无回。

    林枫看的心慌,谢府是非太多,不能再死人了。他不怕事,却也不能由着意气,不顾胖子和大夫人胡来。他夺过硬弓扔在床上,出门寻来一根白蜡梢棍,两头绑着拳头大小的铁球,在陈忠手里虎虎生风。

    “用这个?”

    “嗯!”

    汉子笑了笑,知道公子不想闹出人命,出门找了一把石子掂量掂量,一甩手,啪,石子嵌进墙里。

    “这和射箭一个理,比的就是准头,公子放心,不闹出人命。”

    “你知道就好,凡有命案统一都要报备刑部复审,你也知道刑部是个啥地方,你不要靠的太近。”

    “俺知道。”陈忠眼眶涌出两团心酸,被他强行压住了。他攥着拳头暗暗发誓,一定要护公子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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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时将近,王叔管家两人也被林枫轰去库房,他躲在前院柴房里的窗户旁边,舔舔手指捅破窗纸,大气也不敢喘地静静盯着外面。

    只见陈忠趴在凉亭上,一动不动,俨如伏在房顶的大鸟,悄无声息,大雪压在身上吹进衣里也浑然不觉。

    过了有一炷香,情况出现了。墙外跃起一道黑影,不知是跳上来还是被人推上来,快的紧,稳稳当当落在墙头。观其身形,还是先前上墙那人。只见他俨如耗子爬墙,又快又稳,还是钻进原先的阴影。

    他四下打量着,见里面灯火灭了,书房还有些。这光景很正常,他不觉有异,抬起的手摆了摆,给下面信号可以进来。突然,意外发生了,他听到一阵破风声,快若闪电,正是对准自己。

    躲闪已经来不及,他伸手要去拨打,只听“啪”,手背血肉模糊,深入骨髓的剧痛使得他身子一颤,痛叫着栽倒下去。

    下面知道出了意外,刚刚听其指挥上墙的两人也劲风扑面,不偏不倚,两颗石子打在头上,他们痛呼都没有就被打晕,浑然栽出了墙外。

    外面登时叽叽喳喳,乱了套,谁上来都要被打下去,他们被陈忠这一手震得不轻。就听杨广怒喝,堪勘镇住场面才高声道:“可是陈大哥?”

    陈忠不语,他一开口就叫对方听出了方向。

    杨广也知道陈忠不可能开口,他诱惑道:“俺弟兄们看得出,陈大哥不是一般人,只怕俺们都交代在这也过不去你。小弟为你心疼啊,好好一个英雄好汉,不与我们大口喝酒吃肉,给文弱书生保家护院,你怎忍得下这口气?”

    陈忠依旧不答,杨广又道:“小弟不敢瞒大哥,这桩拧巴崽子能拿十根黄条子,大哥何不拧了林枫崽子的头,咱们共分赏钱?只要你应一声,以后你就是我们弟兄的大哥,带我们谋个好去处!天高水长,咱们弟兄一同,岂不快哉!”

    若是寻常人家,兴许真被这花言巧语说动了。但陈忠是戍边将士,受过磨砺,早就心如磐石。他细细倾听,翻手揭掉两块瓦片,对着声音高响之地抛了过去。

    墙外立时响起瓦片碎裂声,杨广也惨呼,正被砸中天灵盖。他狠狠咬牙,心底下怒极,这一下使不得力,他贴墙站着,只能让瓦片下坠砸到,所以并没受多大的伤。他气得是陈忠这番作为,堂堂英雄汉子,居然为了一个酸儒秀才驳了他,这叫道上弟兄怎么看。

    他一怒挥手,四五蟊贼扒着墙头,一个鲤鱼打挺进了墙内。他只想着不在墙上停留,能躲过飞来的石子,却不想落地后脚底一空,地面陷下去了。及膝高的地洞里竹尖如林,笔直刺穿几人脚掌,鲜血淋漓。

    他们疼的冷汗直冒,却不敢动。这时拔脚,脚底带着血洞是要死人的。须臾又是石子射来,几人捂着额头昏过去。杨广知道,这几人又折损这在了。他心底冰凉,怎么都没想到高门大院里藏着这么麻缠的杀才。

    “陈大哥当真不饶我们?”杨广出声。

    砰!回答他的还是瓦片。他怒道:“好,你姓陈的不给弟兄留活路,也不怪我们做绝。这破门的营生我们也不是没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