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王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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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_第二百八十二章 拆线

“蜘蛛?”毛无邪皱起了眉头,不明所以,回想战狂形态,八条手臂也确实似一只巨大的蜘蛛,但九黎一族并非个个与战狂相似,大多还是人形兽面之辈,蜘蛛?从何说起?

杜心儿也不多言,默默躺下。这几日她果然守信,既不多说,也不多动,除非迫不得已,绝不出洞口一步。这几日静养下来,背后伤口虽未愈合,脸上倒也有了血色,不再苍白如纸。

“明日不论听到什么,不许走出这山洞半步,哪怕有屎有尿,也忍到我回来再拉。”毛无邪等了片刻,见杜心儿仍不说话,心中一动,缓缓说道。

“若你回不来呢?”杜心儿干巴巴地问道。

“你伤势虽未痊愈,已无大碍,等到听不到动静,回家找你老父亲便是。”毛无邪略觉愕然,随即答道。

“未收回凶佛刀,有何面目回去见爹爹?”杜心儿硬梆梆顶了一句。

“这你放心,若我性命不保,凶佛刀也必然毁了。”毛无邪默然片刻,苦笑一声,说道。

杜心儿脸色大变,忽然缩成一团,将头深深埋在两腿间,一言不发,对适才的胡言乱语,好生后悔。

“……江湖凶险,随时性命不保,等养好了伤,乖乖回去。”毛无邪说罢,缓缓坐下,背倚石壁,闭目养神。

山洞外暮霭四散,寒意甚浓,呜呜作响的山风不时蹿进洞中,篝火跳动不止,火星飞舞,墙上阴影忽长忽短,叫人毛骨悚然。杜心儿本不是阴郁之辈,沉默半晌后,心头烦躁渐消,抬头看看安然入定一如石像的毛无邪,心中忽然觉得寂寞非常。看兽王这模样,到明日也一言不发毫不稀奇,若真是回不来,以后可连话也说不上了。

“喂!”犹豫良久,杜心儿鼓气勇气,对着毛无邪喊了一声。

毛无邪依旧闭目端坐,置若罔闻。

“叫你呢,听见没有?”杜心儿既开了口,后面说起话来便顺畅得多了。

毛无邪不答,却已睁开双眼,篝火下下兽王眸子如野兽一般碧油油放光,看起来比白天更加凶悍三分。

“背上伤口好痒,该拆线了!”杜心儿早见惯了毛无邪这副尊容,丝毫不惧,扭过身去,背对兽王,将上衣除下。只见欺霜傲雪的肌肤上,一条一尺多长的嫣红刀疤,连同针脚,犹如一条巨大的蜈蚣爬在少女的背上。

早在东汉末年与三国时期,神医华佗已传下缝合伤口之技,既有缝合,必定要拆线。拆线比之缝合,更难了数倍,若拆得不好,伤口终难彻底愈合,一辈子肿胀流脓,也说不定。算算日子,杜心儿的伤口确也到了拆线的时候。只是丝线易缝难拆,江湖儿女自行缝合伤口是常事,拆线却大都去找大夫,须得以极细小锐利的刀剪将丝线剪断,再逐条从皮肉中抽出,可这荒山野岭,哪里去找人找剪刀?

“听说凶佛刀是天下第一神兵,不知拿来拆线可有用?”杜心儿轻描淡写打断了毛无邪的思绪。

用五十多斤重的大刀去拆线?这丫头当真异想天开!毛无邪本来已拔出一柄李行尸留下的精钢匕首,闻言哭笑不得。

“你若真能用凶佛刀拆了我背上的线而未伤及肌肤,我便信你能驾驭这口盖世凶刀,从此不管你的事,如何?爹爹那边若要责打,也

由我一力承担。”杜心儿略微回头,面带一丝顽皮之色,说道。

“这刀若用力不对,立时便取了你的性命,你不怕么?”毛无邪沉声问道。

“本来命就是捡回来的,有什么好怕?倒是你,若降服不得刀中凶性,明日一战,怕是凶多吉少。”杜心儿笑道。

“那好,要命的话,别动!”毛无邪艺高人胆大,回想当年为解毛伶体内奇毒,每日为其放血的往事,忽然心中温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握住凶佛刀柄,在火上略一烘烤,便即割线。

凶佛刀锋利无比,既大且重,若寻常人用来拆线,纵不误伤人命,亦会随时伤及肌肤。但毛无邪身负五行金铁之气,自信出刀毫厘不差,割线拆线,决计不会划破杜心儿一块油皮。

“好极!既然如此大方,那就一刀两段!”心魔忽然发威,操控毛无邪便要挥刀将杜心儿斩杀,毛无邪猝不及防,奋力震慑心神,与心魔相抗,片刻后终于压制心魔,凶佛刀举在半空,久久未曾劈下。

“凶佛刀之凶,在于让心魔凶性更炽,便如刀鞘令我祥和之意更甚。心魔恨我入骨,却又是你的好友,你若能说服心魔,凶佛刀方能真正认你为主。愣着干什么?还不拆线?”杜心儿心明如镜,心魔与毛无邪之争尽数了然,这时悠然说道。

“快杀了这丫头,我传你更为厉害的刀法,战凶何足道哉!这丫头一心要我沉睡不醒,居心叵测,快快动手!”心魔狂乱暴怒,大声催促道。

毛无邪凝刀不动,与心魔斗了多年,他自然知道若有动怒之意,心魔立时便有机可乘,这时只有心平气和,方能取胜。

“动手拆线!你们内斗不休,徒耗心神,明日只怕必败无疑!”杜心儿沉声说道。

“别理这丫头胡言乱语,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怎可被外人迷惑?”心魔牛性已发,哪里管毛无邪死活,一味纠缠不休。

毛无邪哼了一声,不理心魔,轻轻巧巧一刀下去,缝合杜心儿背上伤口的丝线尽断。下一刻,毛无邪忽然将手中神兵远远抛出,放声厉啸。这一刀为时虽短,却在与心魔相斗中抽空为之,极险,兽王思之,后怕不已。

“果然没有伤我一根毫毛。”杜心儿及时用手指塞住了耳孔,没被毛无邪大嗓门震聋,待啸声止歇,方笑道。

毛无邪重重哼了一声,嘴巴闭得紧紧的,一个字也不说,伸手将杜心儿皮肉中的线头逐一抽出。丝线这几日已与皮肉长在一起,用力须得极巧,方不致重新皮开肉绽,毛无邪抛去凶佛刀后,心魔气焰大减,兽王得以全神将内力运使得极为巧妙,拆线既快,疼痛之感也轻。

“心魔还是给你面子,没要本姑娘的性命。明日若以二敌一,倒也胜算不小。”杜心儿待拆线敷药完毕,从容穿衣,复又躺下,慢吞吞说道。

“对敌之际,心魔一向不来捣乱。”毛无邪淡淡应了一句,手拈着最后一截丝线,呆呆出神。以他的绝顶聪明,略一思忖,便知杜心儿借拆线来试自己心志,押上性命在所不惜,心中不无感激。

杜心儿不答,不住掐指细算,冥思苦想,脸上渐有喜色,看来明日恶战虽仍吉凶未卜,却也略有头绪,不似先前般浑沌一片。

“丝?蜘蛛?蜘蛛

丝?”毛无邪凝视手中的丝线,忽然福至心灵,喃喃说道。

“你说什么?”杜心儿计算半晌,神困力倦,隐约听得毛无邪说话,抬头问道。

“没什么,你好好歇息,别再空耗心神。茫茫天机,变数太多,哪里算得准?”毛无邪说罢又运起五行金铁之气,杜心儿睡意再起,倒头酣眠。

篝火渐渐只剩通红的火炭,山洞中模糊一片,唯角落的凶佛刀依旧隐约闪烁着寒光。毛无邪呆坐良久,长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行至凶佛刀旁,缓缓伸手握住刀柄,将神兵再次牢牢捏在掌中。与这口传说中的不世凶刀相逢以来,似乎已离它不开。

“好小子!你不会看上那臭丫头了吧?如此重色轻友,当真禽兽不如!听着,只要我活在世上一天,你休想与这混账丫头结缘!”一沾上凶佛刀,心魔立时便精神百倍,恶狠狠对毛无邪说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刻意相让?若你有心阻挠,适才那一刀,不伤了她才怪。”毛无邪淡淡应道。

“谁刻意相让?老子恨不得将那丫头碎尸万段,食肉寝皮,怎会放过她?”心魔咬牙切齿骂道。

“若非杜心儿点破,我还道如今修为大进,心神能不为你所乱。你我早已化敌为友,何必遮遮掩掩,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毛无邪丝毫不为所动,不紧不慢说道。

“……我先问你,那丫头在凶佛刀上动手脚,你已知如何将我降服,为何手下留情?若我沉睡不醒,岂非如你所愿?”心魔沉默半日,却反问道。

“你我本是一体,你也曾多次助我,且今番重出江湖,休说三大绝世高手定有精进,难有胜算,若你我不齐心协力,只怕九黎一族这关未必过得去。至于恩怨情仇,且先放到一边,日后再算。”毛无邪正色道。

“说得如此冠冕堂皇,无非想学我悟出的刀招而已,你这是枉费心机!听着,以你如今的盖世修为,加上凶佛刀,区区几个怪物,如何奈何得了你?早早宰了那什么蚩尤,再将三个害得你我生不如死的仇家尽数击杀,这世上也没什么好留恋的,老子心愿已了,从此长睡不醒,你爱与那小丫头如何便如何,懒得管你!紧要关头,自有手段相助,不必多问!”心魔生性暴躁,不耐烦与毛无邪绕来绕去,索性直言。

毛无邪轻轻吁了一口气。心魔虽凶悍残忍,内心对杜心儿其实不无好感,只是畏惧其洞察人心的异能,以狠毒掩盖恐惧而已。既得知毛无邪回护于他,这份没来由的恨意便消散了不少。杜心儿似乎有所觉察,以拆线相试,果然心魔收手未曾伤人。回想自己与心魔能如今日般交心,这少女当真出了大力,冲着这份人情,无论如何也得保护她在江湖中不受侵害。

九黎一族中的战天曾说过,战狂发狂之时,蚩尤也未必比得上。毛无邪自忖若当日凶佛刀在手,决计不惧,不禁对蚩尤等人均看轻了几分。待相继与战天、战魔交手后,方知大谬不然,九黎一族的本事,委实一个比一个厉害,尤其战魔随手接下兽王八成功力,连气血翻腾之状也没有,说深不可测丝毫不为过。蚩尤能统领战魔,厉害到什么地步,更是无法预料。大敌当前,若得心魔相助,生机便多了几分。杜心儿神机妙算,得知此中关键,今晚可说是煞费苦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