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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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东行前(五)

    夜色如墨,快速泼洒,侵占了天际,好似只是瞬间,北青山便陷入黑暗。

    铁峰站在一处,远远注视着,杂役区路上,仍旧静坐的男孩,仍旧哭泣的小家伙,眸中闪过落寞,久久沉默。

    远处突然出现三人,其中有位青年道:“雪发魔头在外风光无限,如今回了苦苦守护的北青山,却被个妇人撒泼打滚的欺负,呵呵呵,说你能辗转十二楼,是砍杀结丹修士数量双手都数不过来的魔头,怕是谁都不信!”

    此人身着蓝色云鹤纹道袍,双手附在身后,身材修长,面容俊秀,却带着阴鸷之色,剑眉下,目光锐利如刀,嘴角扯动,带着浓浓地嗤笑之意,真是被困北青的成空。

    “好久不见!”唐虎面色不善的抱拳。章岚雪微微作揖,笑靥好似绽放白百合,清纯而优雅,在旁边没有出言。

    铁峰瞥头虚看成空,微微抱拳,不言语。

    “无法否认,你这北青掌门做的前无古人,格局之大,都有称霸北方的可能。”成空留意着铁峰面色变化,继续道:“天外楼已经向我成家动手了,家族商议后,愿意投靠北青,希望掌门能给条活路!”

    铁峰盯着成空,眼中血光闪动,嗤笑道:“刚才那妇人你也看到了,北青其实破烂的很,人心向背复杂难明,你以为北青如为何要给你成家活路?”

    成空抱拳,不屑道:“你上次说的守住底线,如今看来依旧是屁话,要生存便要不择手段,成空可不会像你对待那妇人般心慈手软。不过,谁不可招惹,要向谁低头,总还看的清,很不巧,成家人都懂得这一点,我成空保证,成家敢在你雪发魔头面前叫嚣的人都是死人。”

    铁峰冷笑,传音道:“明白告诉你,智姓会打过道河,天外楼守不住,北青会向智姓臣服,你成家去投靠智姓更加明智。”

    成空面色震动,有些心动,不过他可不会上当,冷笑传音道:“你肯放我离开?”

    铁峰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你成家想在何处落脚?”

    成空下意识长呼出口气,抱拳道:“北青如今有三派之地,大小十二座城,家族商榷后,想入主一座小城,为此家族可以交出三百万块灵石,以及家族所有功法传承。”

    “小城给你,具体与刑峰主去说。”铁峰话语平淡,“灵石直接给这山中人就可,能送走一批,山中也能安静些,功法就不必了,成家既然敢走进小城,便是向北青低头,日后要抬起头来,会很难。”

    “只要你足够强,低头是自然!”成空抱拳,略微沉吟,转而问道:“山中都快没有柴米了,你养那么多闲人做什么?”

    “你愿意像那妇人一般活着,北青也能养你几年。”铁峰冷笑。

    成空没听懂,“为何?”

    “敢撒泼打滚的人,不管是敌是友,不管心机如何,总算能让北青热闹些!”铁峰冷笑,传音道:“要强于人,先要有人。不过,辛苦了三年聚集起这些人,最终还要把多数人和和气气的送走,当真是有趣!”

    成空愣住了,不解道:“为何这样做?”

    “守住底线的事情你不懂,这件事情你也不会明白。”铁峰声音平淡,转而冷笑道:“这件事情便由你来做,你就当他们都是我铁峰,即使心中不愿意,他们要来时,客气迎接,要走时客气送走,往后几年里,北青山中的人要越来越多。”

    “凭什么让我贴脸!?”成空面上震怒,心中却乐了。

    “以后北青的三大家族就归你调配,崖峰随你住。”铁峰冷笑,“若是做不好……你会死!”

    “让我与三大家族为敌?你不讲道理!?”

    “我铁峰的道理都在剑中,用嘴说不出。这些能说的道理,都由你去讲,要让他们和和气气的。”铁峰察觉到了成空心中巨大的喜悦,视而不见,虚看向章岚雪,露出善意,学着睡龙的模样,笑道:“章妹妹,三年不见,你又变漂亮了!”其实铁峰六识封闭,看都看不见,说出话来更没有睡龙的写意洒脱,带着几分刻板僵硬。

    章岚雪出落的亭亭玉立,清纯淡雅如瑶池仙子,闻言,不染凡尘的俏颜上泛起红韵。

    “铁峰,不要逼我出剑。”唐虎顿时怒气横生。

    “唐虎道友好久不见!”铁峰笑着冲唐虎抱拳,结果差开小半个身位。

    唐虎与章岚雪对视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唐虎伸手晃了晃,双眼圆睁,面露几分怪异,抱拳道:“是好久不见!”暗道兄弟你看都看不到,还漂亮,哪儿漂亮了。

    成空也发现了铁峰的异常,目光微闪。

    火雀叫了一声提醒,铁峰眼中血芒闪动,再次冲唐虎抱拳,面有尴尬,还好天色黑。

    “你眼睛怎么了?”成空眼中闪过锐利的寒芒,修为运转,手已经向腰间储物袋探去。

    铁峰眼中射出血芒,盯着成空,“这三年来,你修为是恢复了不少,不过这三年铁峰也没虚度。”一边说着,破炉飞剑已经到了成空眉心,血红的双眸射出寒光,冷笑,“三年前,你还可以施展成鼎六合剑阵,如今就算我铁峰眼睛真的瞎了,你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成空猛地抬起眼帘,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眉心处的长剑,瞳孔径缩,失声道:“原来是在练习瞳术?哈哈,你想哪里去了,这样问,就算关心你!”

    唐虎与章岚雪虽然已经筑基,可还是惊的连连后撤,皆是噤若寒蝉。

    铁峰挥袖收起破炉,咧嘴笑了笑,抱拳道:“劳你费心了。你们聊,铁峰去林道看看。”一边说着,转头看了眼,抱着妹妹回家的少年,飞身离开。

    “传言,雪发魔头成了这一届剑道魁首,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唐虎感叹。

    “剑道魁首!?北方剑道第一!!”成空眼底闪过一丝阴沉,瞥眼唐虎与章岚雪,露出笑容,跟了上去。

    章岚雪担忧道:“消息中天外楼已经对家族动手,如今家族每日都在死人,这铁峰为何能轻易答应成空,却连你我二人一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

    “师妹不用担心,咱们也去看看。”唐虎笑着催促。这三年来,唐虎大抵猜到成空被夺舍的事实,若是三年前,北青这种小派中的任何一人他都不放在眼里,可如今自己与章岚雪却只是被扣押之人,没有自由权,对给家族在北青寻求庇护,心中实在没底。

    ……

    铁峰出了杂役区,轻轻地抚摸山门前的碧色巨石,眸中血光闪动,看着上的‘北青当兴’,想到第一次进山门时,皇老的笑言,穿过门楼,回过身来,抬头看了眼‘万年兴盛’的字样!

    “万年兴盛!”

    铁峰像当年走进山门时一般,心中默念几遍,迈步向前。

    成空笑着跟在铁峰旁边,不刻意靠近,也不疏远。唐虎与章岚雪有事相求,只能跟着铁峰。

    铁峰穿过小广场,铁峰进门时,前面还是古树参天,妖兽横行的三十里林道,如今却成了灯火辉煌的街市。

    阁房都是新建,多是都三到四层,开出不小的院子,地面是崭新的青石板,街道蔓延,有树木点缀,整体覆盖住了三十里林道,两边各开出二十里,外层布置好防御阵法,光幕外面的林中,可见妖兽横行。

    北青有规定,山中妖兽不可猎杀,一旦违反,查实后都是死罪。

    另外,北青还规定,住在林道中的人,是不可以私自踏过小广场,进入杂役区的。

    要知道,如今在北青山中的九成多的人,都是没有资格踏进北青这样的“派级”势力中的。山中人流,虽然杂乱,却还是有着森严的各种规矩,违反者都要被赶出北青,这里“赶出”有可能是扔出尸体。

    所以,住在林道中的人,多数对山中极为向往。

    铁峰的四人出来时,山门前的小广场周围汇聚着不少人,其中所有认识唐虎者,脸熟,极为客气的抱拳,只不过一看见章岚雪,便什么都忘了,眼神炙热,低声议论,嘈杂一片。

    此刻已经是华灯初上,街上人不少,有些凡俗界的集市,街边小地摊很热闹,有静坐着的麻衣袈裟和尚,面前只摆着几块晶莹石块,有身着破旧丹袍的道士,面前只摆着一个玉瓶,也有卖衣袍的小贩,卖糕点的小娘……其中最热闹的自然是酒楼戏园,卖唱媚俗小娘,口若悬河的说书先生,更有腌臜的皮肉之谈,相对而言,丹药铺有些冷清,有几家铁匠铺子倒是红火,有几个少年指挥者铁匠大叔打造这自己喜爱的佩剑。其余一些胭脂首饰等小物件的店铺,也有俊彦仙子光临。

    铁峰一行四人。

    这出生贵贱有别,身份高低不同的四人,走在街道上,化作三拨,看起来就如莫不相干的路人。却收到了很大的关注。

    四人中,章岚雪最夺目,画中仙子般,让人见之便相形见愧,唐虎身着白锦云纹的长袍,颇有大家子弟的风范,引来不少仙子妹妹的秋波暗送,媚眼相加,成空一直笑着,但还是显得阴气森森的,当然也有些口吻独特的热辣仙子亲眼相加。

    铁峰走在最前面,十九岁的他身形挺拔,要比唐虎与成空高出半头,似乎最出众,只不过一身粗布蓝袍的他,好似被判了死刑,暗中有诸多审视的目光,多是指指点点,反倒是最无人问津,或许是相比之下,铁峰容貌太过平常,既然没有一个怀春女子看他,当然,若说有,章岚雪一直看着铁峰,只是这种看与情无关。铁峰被这样冷落,也或许是周围的雪发太多了,环顾看开,远处就有数位白发青年,看起来比铁峰气度优雅,容易接近许多。

    “一眼看开,白发的便不下二十位,雪发魔头的影响力真不小!”成空笑道。

    铁峰眼中血芒闪动,四顾而看,面无表情。

    成空的话声音不大,却恰到好处的引起了远处一位白发青年的注意。

    “本公子白发发,见过诸位前辈。”白发青年上前来抱拳,隐晦的在章岚雪身上扫了眼,笑意温纯,极为和善,道:“唐前辈是好些时间没有到这‘林街’上逛来了?”

    铁峰脚步不停,依旧在四顾而望,不时皱起眉头。成空素来对白发发这种见到美貌女子走不动路的废物没有好感,若是平时见了绝对要顺手杀了,如今见铁峰不开口,只能笑着大量一二。

    “是啊!”唐虎嗓音醇厚,有意无意的错出半个身子,挡住白发发窥视章岚雪的视线,护着章岚雪跟上铁峰。

    白发发嘿嘿一笑,见成空唐虎章岚雪,着装皆是不凡,又是山上人,不敢招惹,可对身着粗布青袍的铁峰,就没有多少敬意了。

    这样的寒酸装束,就算是山上人,定然也是没权没势没灵石的边缘人物。这样的人,既然敢无视我白发发?

    白发发故意轻咳几声,没有得到回应后,微微蹙眉,三步化作两步拦住铁峰,愠怒道:“你这雪发的站住,为什么同为雪发魔头的崇拜者,这差距就这么大呢?”

    铁峰看过了所有居所,脚步加快,就要飞出林道,去崖林看看,却被白发发拦住。

    “你有事嘛?”铁峰平静问道。

    白发发本想怒言相向,可看到铁峰的冷漠的面孔,便吓得没了脾气,道:“在下白家白发发,是咱们北青掌门的崇拜者,与道友是同道,嘿嘿!”言下之意,你就算是山上人,也要给雪发魔头点面子。

    “同道?”

    铁峰微微眯眼,面露笑意,微微抱拳,左右看了看,低声问道:“你可知这里那家姑娘最俏!”

    唐虎看着铁峰贼溜溜的目光,把铁峰的话停在耳中,总算觉得的有了点血肉,“原来这铁峰也有这样的癖好?”

    章岚雪面露愠色,瞥开目光,微微蹙起峨眉。

    白发发一怔,顿时面露喜色,难怪这家伙看的这么出神,原来是浴火难耐忙着找姑娘呢,果然是同道中人,白发发嘿嘿笑着,同样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看你面生,新来的吧!”

    “前些日子刚来,对这山中情况不熟悉,还请师兄指点一二!”铁峰低声笑着。

    “嘿嘿,不必客气,既然进了北青,大家就都是同门,相互照料是应该的。”白发发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听说,烟花楼最近从山外的丹城内新进了几位可人,那个皮肤嫩的,都可以捏出水来,兄弟若是有意,咱们今晚……恩?”白发发递出一个你懂的眼神。

    铁峰笑意恬淡,话锋一变,“不错,看来你很在行,这样很好,你以后跟着他做事。”铁峰冷冷瞥了眼成空,飞身向崖林而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日不去,就算今日不去,你也要说个日期啊!”白发发还想着诓铁峰几块灵石呢,如今一切落空,转头看向成空有些茫然。

    成空被这不知死活的白发发逗笑了,指了指铁峰背影,轻笑道:“知道他是谁嘛?”

    白发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摇了摇头。

    成空笑着摇了摇头,“走,去看看烟花楼的那几个姑娘。”

    ……

    唐虎与章岚雪对视一眼,暗自咋舌。

    “都说这雪发魔头,心智尽妖,精于算计,如今一见,这骗人的手段更是滴水不漏。”唐虎扫了眼被成空勒走的白发发,对所求之事心中更加没底。

    章岚雪的玉容变了又变,忧心忡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