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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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这虚与境界

    铁峰练完剑,已是接近晌午。

    这几日孟婉柔每当这个时候,便会送来大量的美味菜肴来,每次她都会说,“你不要乱想,我……可不是随便的人,若是不是师傅有令,才不会给你送饭。”

    “厨艺好,人更美!”铁峰让自己微笑以对,统统收下。

    “不想笑就不要勉强,真难看!”孟婉柔不喜。

    大吃一顿后,铁峰便在凉亭内坐下。

    孟婉柔也不守着铁峰这个闷葫芦,利索的收起所有饭盒转身离开。

    铁峰面朝山外而坐,显得平淡无波。火雀最近受铁峰剥削,消耗很大,吞了仙果,整日无精打采的睡觉。

    突然有一股劲风从西北方向而来,拍打着护山阵法,无形的蜃楼光罩显形,掀起一波波如水波纹,向北青山蔓延。

    铁峰微微眯眼,站起身来。要等的人终于来了。

    数十里外,一席暗橙色的长袍身影,划破空气,数息之间便出现在十丈外。

    此人大概四十多岁的样子,面容方阔,面白无须,带着几分高傲,正是天外楼楼主,冷苍子。

    冷苍子甩了甩衣袂,看到一头雪发的铁峰,眸中冷色一凛,颇显高傲道:“你就是铁峰?就是你杀了那么多暗楼子?”杀机毫不掩饰。

    铁峰暗自惊讶于冷苍子的速度,感慨自己太慢,他盯着冷苍子略微沉吟,铿锵道:“在下铁峰。”

    铁峰不喜冷苍子的高傲,却没想到自己能与这样的人有交集。以前听老师说,北青如何仙境,只觉能远远见到北青掌门就是此生最大的荣幸,若能与一位内门师兄结识,就算是你死我活的仇敌也好,那可是能飞的仙人啊!

    离家后才知,那些所谓的仙人也都是人,丑恶嘴脸那么多,没见过几个可爱的!

    如今,更加高不可攀的天外楼楼主冷苍子,作为敌人站在那里。

    铁峰心中不起波澜,就觉得只是个英俊的中年人而已,顶多修为高些。就连铁峰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可谁能想象,从北山国一座小城走出的少年,如今既然能站在冷苍子对面。

    要知道,就算北山国国主,在冷苍子眼中也就是一个粗鄙的蛮子而已,不值一提。

    冷苍子倒是没有想到铁峰会如此‘客气’,轻哼一声,更加趾高气昂,重复问道:“为何要杀我楼内那么多暗楼子?”

    铁峰拿出冤魂缠绕的血红君邪,咧嘴笑道:“他们要杀我,难道要给他们杀?”说着,用剑虚抹脖子,又伸手捂住脖子,一副痛苦的模样,露出狰狞面容。

    “好胆!”冷苍子轻喝一声,一身结丹中期修为散开。

    只可惜隔着护山大阵,只能让蜃楼护罩骤起涛浪,却丝毫影响不到铁峰。

    铁峰撇了撇醉,见眼前人如此容易动怒,除了一声自视甚高的傲气,也就修为高些,再也看出什么过人之处。

    这也不怪,铁峰与皇老耳濡目染,按照皇老标准,这冷苍子就算心机深沉,可头脑较与铁峰还欠些,较与皇老深沉,就如枭雄与蒙学稚童般,不管修为还是见识都远远无法相提并论。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铁峰面色变冷,明知故问,心思转动。按照皇老对这样枭雄人物的分析,铁峰不管杀了多少个暗楼子,如今那些人都已经死了,在冷苍子眼中,活着的人才有用处。

    冷苍子看到铁峰撇嘴,轻视的神情,眼中杀机更浓,面上呵呵一笑,道:“本楼冷苍子,现执掌天外楼下,众生生死!”

    铁峰被逗乐了,露出夸张的震惊之色,带着几分惶恐道:“原来你就是冷苍子,冷楼主啊!真是……”铁峰有些词穷,脑中实在没有恭维人的词,索性接了上来,“真是如雷贯耳!厉害,厉害啊!”

    冷苍子眼中露出鄙夷,心中对铁峰轻看几分,这样的粗鄙之人,连让他正视的资格都没有,真搞不懂楼内那些废物是怎么做事的。冷苍子面上不露神色,笑道:“哈哈,谬赞谬赞了。看小兄弟如此器宇轩昂,不知是哪里人士?”

    铁峰露出犹豫,随即抱拳道:“在下所在家族只是几千人的小族,远在下大齐岳阳楼下,不足挂齿。”如此言语,自然早就想好。

    “哦?这倒是巧了,本楼与岳阳楼白楼主有些交情,或许对小兄弟会有些帮助。”冷苍子扯了扯嘴角道。心中有九成确定铁峰在说谎,倒要看看他会怎么答。

    “真的?那太好了!四年前离家时,小子只是有幸远远看了大小姐白青竹一眼,真是一见钟情,如今还念念不忘!若能得到楼主引荐攀上未来的岳父白楼主,当真是天大的好事啊!”

    铁峰等冷苍子这么长时间,早就做好了准备,虽然对未来必须要去的岳阳楼所在的雷泽,了解还不够充分,不过其楼主白鹿山与女儿白青竹还是有些了解的。

    冷苍子心中有些迷糊,根据情报中对铁峰的了解,铁峰就是三年来北青的,虽然不知道其来自何处,可铁峰所说的白楼主与白青竹却丝毫不差,而且一年时间从岳阳楼到北青,从脚程上也能说的过去。

    “难道这小子真的是大齐之人?”冷苍子心中动摇了,面上露出笑容,道:“真没想到能与小兄弟如此缘分,不知小兄弟何时回大齐,本楼正好也有事去大齐奔走一趟!”

    冷苍子真的没想到铁峰如此上道,若能顺水推舟,兵不血刃的解决铁峰,一举躲夺得铁峰手中杀禁阵法,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冷苍子心中暗爽,有些自鸣得意,暗道下派的乡野小子,果然是无脑之辈,就算战力超群又有何用?

    不料铁峰的面色突然变得阴郁起来,露出一脸遗憾之意,诉苦道:“小子真是万分想家啊!”

    铁峰说的是真话。

    “只是如今战乱频频,小子修为又太弱,灵石丹药都不够,派内又入不敷出!”

    铁峰说的依旧是真话。毫无破绽。

    “楼主真是大手笔,与赵军串通让我派中近十成的战力全数失散,山中杂役弟子外门弟子丹师药师全部被带走,我北青灵田荒废,无人炼丹,如今维持派内支出都难!小子苦寻救派之计,未来七八年之内都去不了大齐了。还请冷楼主多等一些时日!”

    铁峰句句真话,以毫无破绽的阳谋对冷苍子的假话阴谋。

    “嗳!小兄弟过滤了。贵派与赵军一战,名声震动整个北方,将来定然会蒸蒸日上,怎么会入不敷出呢!”冷苍子笑着。

    铁峰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一时无言。

    北青山灵力充足,自给自足不难,可若是与世隔绝,故步自封下去,迟早会被人灭掉。

    见铁峰不言语,冷苍子也是一叹,道:“对你北青动手,本楼也是身不由己啊!这都是楼内老祖的命令。带走北青的丹师与药师自然是为了北青的发展大计着想,若是这些丹师被赵国掳走,对北青是灭顶之灾,对天外楼也是巨大的损失啊!”

    “如今他们都安全在楼内,本楼保证,不管什么时候都护他们安全,请小兄弟放心。”冷苍子言语真诚的保证。

    这种把黑都能说成白的‘厉害’角色,若非利益对等,就算说出一朵花来都没用。铁峰突然就明白了。

    铁峰面上愁容不变,本想说能否送回来些为丹师,却又强硬忍住,最终只能再次深深叹息。

    铁峰既然做了北青掌门,便要为北青考虑,如今向天外楼在态度上示弱,是必要的,若是真惹怒了天外楼,北青就算能守住,也很难生存。

    冷苍子见铁峰只是叹息而不再说话,眼珠一转,笑道:“还请小兄弟去通报一声派中的主事人!本楼子有事要商量。”冷苍子通过报信马青道所言,知道青药杀了岳群。

    “哎!派内六位太上长老听闻派中如此变故,一下子归墟了四位,刑峰主重伤,岳大长老与剩下的太上长老都无心打理派中事物,如今小子便是北青掌门,派中事物一切都有小子打理。”铁峰一脸哀叹,说谎都不眨一下眼睛。

    “哦?”冷苍子猛的一惊,既然相信了铁峰的话,又是一番虚与委蛇废话之后,总算彻底缓和了双方气氛,可以说正题了。冷苍子略显悲痛,道:“如今大陆动荡,再大的变故也是理所应当。本楼如今又一事可解贵派燃眉之急,不知小兄……铁掌门可有兴趣。”

    铁峰猛的抬头,咧嘴笑着求道:“有事请说,还请冷楼主给北青一条活路。”

    若越伊灵在此便会认出,铁峰咧嘴发出的笑容,与入门考核中过湖时,冲智小楠的微笑一模一样。

    这笑容绝不是善意,而是面对敌人的宣战仪式,是心中冰冷杀机的转化。

    冷苍子见此丝毫不在意,只觉铁峰咧嘴时有些憨态可掬。

    “本楼想要租用贵派灵药峰与丹峰,用来种植灵药与炼丹,租赁费用只要合理只凭你说,你看如何?”冷苍子笑眯眯道。

    铁峰面色一冷,“不行。请楼主另说一个条件。”

    冷苍子没了耐心,与铁峰唠叨这么多,先是骗不成,如今利诱失败,只好来硬的。

    “你北青若是不识抬举,三日后楼内便出动元婴期老祖宗,让你北青顷刻间化作灰烬。如今给你十息时间考虑,同意还是不同意。”

    铁峰面露惶恐之意,急忙道,“别别别,丹房与灵田空着也是空着,只要楼主能给北青一条生路,一切都好说,都好说!”

    铁峰眼中寒光内敛,心中杀机已经到了极致,他定下誓言,一定要带着北青变强,一定要超远天外楼!

    冷苍子扯了扯嘴角。

    任你如何厉害,在元婴期老祖的名头下,皆要被吓破了胆。

    冷苍子多疑,他仔细打量铁峰,察觉到铁峰内心似有不甘的剧烈波动后,冷笑不止,觉得说服这样小鬼没有半分成就感。

    “过几日会有人领着丹师与药师进驻,你只要做好迎接就行。”冷苍子平淡一句,懒得再看铁峰,转身离开。

    铁峰目送冷苍子离开,知道他消失在二百里外,铁粉依旧是面不改色,就那么站在百丈峰上,只凭飒爽山风拍打衣袖……

    黄灿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感慨道:“真是奇怪,冷苍子那样的多疑又狡诈之人,既然也会被你耍的团团转,既然愚蠢的往北青送人,真不知是自信,还是愚蠢。”

    铁峰面色早已经恢复平静,双手上扬,无声撑天,心道:“来吧,都来吧,只要进了北青,便都是我铁峰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