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彩大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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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8章 借民棋局

    “物证都齐活了么?”柳永只是淡淡的笑着,根本没理会胡富贵,反而问起来抬箩筐上来的两名乌府家丁。

    “永哥,都齐了,刀柄上留有胡家人握过的指痕,刀刃上也有杜头领他们身上的血迹,只要交给衙门来的衙役,加上府门外所有乡民作证,衙门自会公断。”一名家丁抱拳回应道。

    所有人又是一愣,皆都奇怪地看着这一幕。

    他们诧异,眼前这名乌府家丁明明是身份高一级别的护院二等家丁,而柳永只是名三等杂役工,为何会出现这种二等家丁听从三等杂役工号令的怪异之事?

    “好,既然都准备齐活了,那咱们就在此等着衙门衙役前来拿人。”柳永脸上笑容更甚了几分,突然朝所有人抱拳行礼,道:“诸位长辈叔伯,你们今天也都亲眼看见了,有人带凶器闯入我乌府内行凶,我乌府上下奋起反击,仍是受伤者众,就连我们坊主都遭到了怀有色心的无耻之徒非礼而险些失去清白身,可见行凶之人的凶残。

    诸位长辈叔伯都是明理之人,也知晓这些年里我们坊主在老坊主夫妇去世后所受到的委屈,心里更记得老坊主夫妇当年在世时待咱们镇上乡民如何。

    今日之事晚辈柳永代我们坊主出面恳请,恳请诸位长辈叔伯出面主持正义,还正义于朗朗乾坤,待会若衙门来人前来问询,请如实证明行凶者的恶行,晚辈柳永在此代我们坊主先谢谢所有心里仍存正义的善良人。”

    柳永说这番话前礼数周到,话也说得谦恭漂亮,说完后更是朝院内众人躬身一拜。

    乌筱筱先是微微一愣,很快便眼里泛起了淡淡的薄雾,在柳永话落之际,也跟着行起了礼。

    押着那几名捆成粽子般胡家男子的一二十名乌府女使和刚抬箩筐出来的两名乌府护院家丁,也几乎同时朝众人行起了礼。

    乌府内瞬间陷入了寂静。

    所有人怔怔地看着柳永和乌筱筱,看着脸露诚恳的乌府人,脸上神情开始变得复杂,眼里隐隐泛起了感动。

    乌继银愣了。

    乌继铜眼里闪动亮光更甚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六爷爷眼里多了一丝赞许。

    钱龙等数十名护院家丁愣了。

    就连胡富贵以及他所带来的胡家人也愣了。

    这摆明了就是早设好的局等着胡家人今天来钻,而胡家人在胡富贵的带领下不但真的钻了进来,还落了个惨败。

    乌氏族人,北镇的乡亲,每个人都是在该出现时正好出现,宛若一盘双方博弈的棋局,每个人都明显是这般盘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然而,就是这样一枚此盘棋局中的棋子,几乎所有人都甘愿去做。

    在眼前这些人当中,也有人不开心。

    比如乌继银一直都黑着脸,看见眼前这幕后,脸色瞬间更黑了。

    比如胡富贵,他知道这一次他们胡家在逼婚迎亲这档事上算是彻底败了,败得眼下连翻盘的机会都不再有,只能强行将被打掉的牙齿咽入肚中。

    这一瞬间,乌继银不再轻视眼前这个一直被他认为是三等杂役工的柳永,他心里隐约产生了一种危险感。

    或许,他应该找机会及时扼杀这种才刚出现在萌芽状态的危险。

    乌继银这般想着,仍是一直黑着脸,没动任何声色。

    他是商海沉浮多年的老江湖,能在自己大哥去世后的三年里,迅速成为北关镇最有实力之人,自然有其过人之处,尤其是城府。

    而此时柳永并不知道,钱济生等人身在屋里远远看着这幕,脸色激动,还有很多人偷偷擦拭起了眼泪……为乌府也为他们自己。

    “筱儿,六爷爷支持你,胡家今日如此恶行,是该当众讨要个说法,令其赔偿府内损失。”留着一小撮白色山羊胡须的六爷爷眼露赞许点头,最先开口打破了四周寂静的气氛。

    “筱儿谢谢六爷爷!”乌筱筱眼里的薄雾化成了眼泪,啪嗒一声滴落到了地面上。

    泪珠儿在地面上留下了两朵湿润的泪花,在阳光里散出了淡淡的金芒,酸楚而清澈。

    “筱儿,我们支持你讨要公道!”

    “筱儿,若衙门来人,我们杜姓族人全都愿意为你上公堂作证!”

    “筱儿,六叔公支持你……”

    “……”

    一声声温暖且满含关爱的话传了出来,传入了乌筱筱的耳中,乌筱筱眼泪已然止不住了,哽咽着,只能喃喃谢谢两字。

    柳永看见眼前这一幕,笑了。

    他心里为乌筱筱而高兴,也为将要完成他现世柳永为报救命之恩对乌筱筱所做的承诺而高兴。

    他只要完成这个承诺,他将心无牵挂地离开乌府,离开北关镇,离开钱塘,做回真正的自己。

    “好,你们够狠,今天我胡富贵无话可说,算是彻底认裁了,说吧,你们想讨要个什么说法,又想要什么样的赔偿。”胡富贵不是笨人,他已然明白眼前就是一个专为他胡家而设的巨坑,他恨自己事先没识破便跳了进来,他更恨那个设局挖出此坑之人。

    能想到调动整个北关镇所有乡民来布局,就算县令、知州前来,也不可能再为了他胡家去做逆民意之事。

    他只能暂时先认输。

    “胡大少爷倒是爽快人,在下佩服,既然话都已经挑明了,咱也就不再绕弯子。”柳永脸上泛起了迷人的笑容。

    “说吧,别再啰嗦。”胡富贵心里恨得都快将自己的牙关咬崩塌了。

    “乌府准备讨要的说法很简单,就是胡家自今日起,不得再拿当年乌胡两家这门娃娃亲说事,声明两家这门婚约彻底无效,并承诺胡家人永远不再纠缠我们坊主乌筱筱,并不得以任何形式在外诋毁我们坊主乌筱筱的名誉,还我们坊主乌筱筱的清白,而且,胡家人不得再踏入乌府半步……否则,一切后果自负!”柳永神情淡定地说出了条件。

    “好!”胡富贵狠狠地咬牙,点头同意,问道:“那赔偿呢?”

    眼前的情形,已然由不得他说不字。

    “赔偿嘛!”柳永笑着,俯身随手抓起地上一把碎石断棍残草,一本正经道:“这是汉白玉的,这是鸡血石的,这是翡翠石,这是乌木的,这些孤品蝴蝶兰,这是孤品九叶草……唉,样样都价值不菲,现在全给糟蹋了,真的心疼!

    看看……这么多,都是钱哪!

    老坊主夫妇在天若看见,一定会骂我们坊主不孝和骂我们乌府所有人没用,这赔偿多少真是无法估价,糟蹋这么多,就算没个一两万贯,怎么着也得三四万贯,这还不算那些现在市面上有钱都买不来的孤品……唉,我们坊主这回算是把家败够彻底了!”

    柳永说得有板有眼的,说着说着,竟然心疼得掉下了几滴眼泪。

    所有人愣了,一个个两眼睁得比牛眼还大,愣看着柳永将手中那些连一文钱都不值的破石头说成了汉白玉,将那些断木碎枝说成乌木红木鸡翅木,将那些普能得不能再普通的烂草叶子说成了孤品花草,愕然到了极致。

    他们见过胡扯蛋的,却从来没见过将蛋胡扯到像柳永这种程度,而且还能当场伤心抹泪。

    这哪是在说赔偿啊?

    这明明就是坐地讹诈,而且摆了是往死里讹往干尸诈,恨不得一次就将胡家讹诈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