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么美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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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大道三千

    街上人虽多,可也不是全然能注意到他们的,有的人行路匆匆,有的不紧不慢,还有的面带愁容,可这就是人间百态。

    大道三千,未修行的人在这世间不过是蝼蚁,浑浑噩噩就过完了这一生。

    苏禾卿抱紧了手里的剑,想修仙吗?想的吧?谁不想?人人都有机会,可以去争去抢,若运气好,便是扬名天下坐地成神,若运气差,那也曾为了这修行抛头颅洒热血过,总归是不亏的。

    他忽地就有些心绪上涌,脑子里冲上一股名为冲动的热气。

    他闭了闭眼,宽松的衣袖交摆在一起,骨头还松软软的靠在身后的墙上,说出来的话都带股提不起劲的懒,眸子却是亮的,亮堂的照亮了这一方旮瘩角落。

    “我自然是要修的,我不仅要修还要扬名天下。”

    他说的豪情万丈,激荡人心,小胖子也被他感染了,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

    他揉揉眼睛,从腰间取下一个钱袋,看着不少,他拿在手里都是沉甸甸的,苏禾卿正疑惑他要干什么呢,这小胖子就把钱袋塞他手里了。

    “你拿着,这些钱是我偷偷攒下的,你有钱了以后就别干那些事了。”

    苏禾卿有些诧异的挑眉,原来这小胖子知道啊?他还以为他偷东西骗人的技术很好呢。

    可苏禾卿这人怪啊,你说不管是他偷来的还是骗来的,总归是靠自己本事得来的,这小胖子直接塞给他,他反倒不是那么想要了。

    他没接,小胖子有些急了,抓着他的手硬塞进去,等他反应过来慌忙把手松了,大白馒头似的脸漫上一抹红晕。

    苏禾卿这人,老天都是偏爱他的,哪怕戴了面具唯一露出来的眼睛和唇都是极美的。

    “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你还是拿着吧…以后还我就行了。”他说完就站起来,臃肿的身体挡在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他手抓着衣服袖子,看着有话要说,可苏禾卿安静等了几秒面前这人都没憋出个什么来,他就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

    “我叫高志!高兴的高,有志气的志,你可千万别忘了我啊…”他说完一转身就跑了,身体胖的更个球一样,跑起来倒是不慢。

    他一跑,那身后的两个侍卫也得跑啊,三人就那么在街上一溜狂奔。

    苏禾卿颠颠高志给他的钱袋,砸吧砸吧嘴,忘不了。

    今天还什么都没干就超额完成了任务,苏禾卿站起来懒懒的伸张下身体,准备去买点冬天御寒的东西,最好一次买全,别再出来了,这冬天忒烦人了。

    远处白得晃眼,有什么东西正以极快的速度落了下来,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他下意识的退后,街上的其他人跑的跑、叫的叫,跑不动的就跌倒在地眼睁睁看着那东西接近。

    大街上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茬弄的失了方向。

    却见那白色的一团在快逼近街上的时候来了个急刹,最后平稳落在地上,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再将目光放在那团东西上,居然是只大仙鹤,全身几近纯白,头顶裸露无羽呈朱红色,脑袋在落地后就匍匐在地上。

    在欢迎着什么人。

    那大仙鹤身上坐着几名青年和少女,他们统一穿着青色衣裳,腰间别一把佩剑,依次从仙鹤上下来了。

    “快看!是仙人!”不知谁先发出的惊呼。

    接着就是一道道入浪潮般涌上来的欢呼。

    “仙人大架真是龙溪镇之福啊!”

    “嚯,看看那仙鹤,我这辈子都没见过比这更大更好看的鹤了…”

    一改刚才的惊慌失措,街上变得吵吵嚷嚷起来,但也不敢近身生怕惊扰了他们,只站在远处小声讨论。

    修仙之人耳力多好?别说只是站在几米,站在一百米处只要他们愿意都能听到。

    这群人中共三名男子两名女子,男子的头发皆是挽在脑后的,用一根白色发带固定,女子也差不离是挽着的,用的是流苏固定。

    其中一名女子见状皱了皱眉,颇为嫌弃,“这龙溪镇穷匮落后,能有什么好苗子,白白走一趟不说,怕是这仙鹤的零嘴钱都挣不回来。”

    这女子虽说出了这种话,其他人面上却也没有反对的神色,且此女面容姣好,身上一片流光溢彩,隐隐是这群人的中心。

    见没人反对自己她越发来劲了,左右扫了一眼只敢远远看着的人,嗤了一声,“一群凡夫俗子,不知天高地厚。”

    “师妹可别这么说,我记得左师兄就是龙溪镇出来的,你这样莫不是让他难堪?”另一名女子娇俏一笑,目光若有若无从旁边那名男子身上扫过。

    那最先开口的人这才想起来,捂着嘴呀了一声,果然,那名唤左师兄的人面色铁青。

    “师妹别说了,咱们还是趁早些时候去找个地方歇息一番好为明天的选人做准备吧,要不到时候师傅又要怪我们办事不力了。”一名男子站了出来打圆场,他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停在这街上的一间客栈才道。

    这男子面容也是不差的,嘴角含笑眼角弯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大抵在这群人中极有威信,那女子撒娇的瘪了瘪嘴,便跟着他去了。

    他们去了客栈不少人都跟着去了,有些胆子大的跟进去了,有些就站在客栈门口徘徊,一时之间那家客栈人流爆满。

    苏禾卿看了两眼就兴致缺缺的去采购东西了,那群人说的话别人没听见,他可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买好东西回到那间破庙,第一眼望去没看见人,第二眼才发现被窝拱起一个大包,他把肩上沉甸甸的东西放下,开门的声音不知是惊醒了老瞎子还是他根本没睡着,三两下就从床上爬起来。

    “小禾卿回来啦?看见从清泉派上下来的人没?”他满脸好奇的问,帮着苏禾卿一样样把东西捡出来。

    “看见了。”苏禾卿应了声,目光就没从这些东西上挪开。

    “羡慕不?”老瞎子冲他挤眉弄眼。

    “他们?”苏禾卿想了想他们说的话还有那副姿态,眼角不自觉的上挑,他这眼睛生的好,比那些什么古诗中写的还好,上挑着看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点距离感,显得疏离又冷漠。

    他丝毫不觉,毫不掩饰对那群人的嫌弃,“若是修仙之人都是那副样子这仙不修也罢。”

    “诶诶诶?”老瞎子急了,放下手上的东西瞪着他,“怎么能不修仙呢,你莫要因小失大,都说大道三千、大道三千,你可还没迈进去窥一眼风光呢。”

    “只有真正去了才知道那是一副怎样的风景,寻常人穷极一生没资质也迈不进半步啊。”他说着脸上情不自禁就带上点憧憬。

    苏禾卿瞅他一眼,老瞎子估计年轻时是修士,后来不知怎么才沦落到这般田地,这么多年他不说他也硬是没问过一句。

    谁心里没点过不去的坎呢?多理解理解吧。

    今天也是善解人意的一天。

    “哎呦喂!”自夸被老瞎子的一声惊呼打断。

    他凑过去就看着老瞎子手里拿着一条活奔乱跳的鲜鱼直叫唤,“哎呦我去,这鱼是真的吗?你哪儿弄来的啊?”

    他说着眼睛一撇又瞧到了藏在最底下用油纸包着的东西,手一松,任由刚刚还叫唤不停的鱼掉地上,小心翼翼的打开油纸,露出里面油光可鉴肥瘦均匀的烤鸭,半响说不出话。

    “老瞎子?”苏禾卿试探性叫了他一声。

    “小禾卿,我有没有教过你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老瞎子没抬头,还盯着那烤鸭,声音出奇的认真。

    “诶?”苏禾卿知道他误会了,还没解释就被打断了。

    “偷盗也是如此,我们不能做那种丧尽天良的小偷,给人留一点,他不会有什么损失我们也好过…你这你这……”他颤抖着手指指着地上的东西,从用的到今晚吃的,还有以后很多天吃的,痛心疾首,“夭寿咯,你这是把哪家给洗劫一空了?”

    “……我没”

    “我只是让你搞点钱,没让你把人家搞破产啊?你怎么,怎么这么能呢?”

    老瞎子还在那边哭丧似的叫,苏禾卿揉揉耳朵,最后实在忍不了一巴掌拍他背上,“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整个破庙安静的落针可闻,老瞎子一个不知道具体多大的老人怂怂搭搭的给鱼处理内脏,洗干净抹上调料,又抽抽噎噎的把处理好的鲜鱼递到苏禾卿手里。

    一个处理内脏,一个烤,分明十分明确了。

    “所以,听懂了吗?”苏禾卿边漫不经心的转着手上的烤鱼,边不耐烦的跟老瞎子解释。

    “是那小胖子自己塞给我的,懂?”

    “懂懂懂。”老瞎子忙不迭点头,看看他,又忍不住凑了上去,满脸谄媚,“我家小禾卿真厉害,坐在哪儿都有人送钱,要是再把面具一摘…那不得了啊!”

    “就是…”他停了下来,声音都小了下来。

    苏禾卿偏头望了他一眼。

    “下次别打那么重,人老了,经不起多少折腾。”

    吃饱喝足躺在铺满干草的地上,旁边是一堆鱼骨头还有鸭骨头,身后就是一尊巍峨慈祥的佛像,并肩靠着透过破庙的破砖烂瓦看上方那乌漆麻黑的天空。

    一点情调都没有,还很没有逼格。

    苏禾卿想也不想就直起身子,猝不及防被身后那双手按了下去,那双手的主人霸道的很,硬是按着他的脑袋和他自己的脑袋挨着。

    “酒足饭饱,咱俩聊聊人生呗?”

    “上次你说聊人生就把我聊睡着,然后偷了钱去酒庄喝了一宿酒。”

    “上上次你这样强迫我跟你聊人生就把我面具摘了弄出去骗钱,还看一眼一个铜板,瞧把你厉害的。”

    “上上上次……”

    “停停停,打住!”老瞎子连忙道,瘪着嘴满脸不高兴,“喝酒那次不是被你抓了回来吗?你拿着你那把破剑把我从街头追到街尾你怎么不说?还有摘你面具…那不是还没干成吗?”

    “再说了!看一眼怎么可能一个铜板?起码得两个,不不不,三个三个!”

    最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下了总结,“你就总记得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做人得大气,修仙更需要一颗宽广的胸怀。”

    “陈芝麻烂谷子?”苏禾卿挑眉,“那不是才过了几个月吗?”

    “大气?我这辈子都学不会这玩意儿。”

    老瞎子叹气,声音忽地沉重起来,苏禾卿以为他要说什么人生哲理了,这人总这样不着调,有时闹着闹着就说点至理名言,有时认真着就给你开两句玩笑。

    只听他语气沉重的道,“小禾卿啊,你这样可不行,咱得有容人之量,以前的事咱就把它当成个屁,放了就放了,明天会更美好,一切向钱看。”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噗的一声。

    苏禾卿默默瞅着他。

    老瞎子脸皮厚啊,被他这么瞅着非但没有一点害羞不好意思,还语重心长的拍拍他的肩,“看,就像现在,放了就放了。”

    苏禾卿:“……”我可去您奶奶个腿。

    “诶”安静了一会儿,少年终归败下阵来,用肩撞了撞老瞎子的肩,“我问你个事。”

    “问呐,不都说谈心吗?平时憋着的都可以一股脑的问出来。”老瞎子笑嘻嘻的。

    “我的名字,就苏禾卿,你咋取的啊?”这个问题少年不解了很久,这老头都没个什么正经名字,叫老瞎子叫了这么多年,怎么能给他取这么个名字。

    “还能咋取,我捡到你的地方叫苏家村,你是飘在一条小河上下来的,坐在一个木盆上,就洗衣服那种盆,哎呦从上面飘下来的时候那小模样别提有多招人疼了,我脑一抽就把你捡来养了,至于卿…”

    他舔舔唇,似是在回味烤鱼的味道,咂咂嘴才道,“大概是出自卿卿骋少年,昨日殷桥见吧。”

    “嗯?”少年一愣,听了他前面的解释已经做好自己的名字就是由一个一个的巧合来的,不高雅也不文艺,乍一听到从他嘴里说出一句诗句还有点懵。

    这人…怎么都不像那种会咬文嚼字的读书人啊。

    “咋?小禾卿想爹娘啦?”老瞎子侧过身,但苏禾卿脸上戴了面具,他还是啥都看不见。

    “不想,想个屁,我还是坐木盆玩漂移的年纪就把我扔了,我吃饱了撑的想他们。”

    “嘿嘿”老瞎子伸手对他的头发一顿乱揉,“不想好不想好呐…想的话也找不着啊,那我家小禾卿多可怜呐。”

    苏禾卿撇了他一眼,可怜?不存在的,谁可怜他都不会可怜。

    旁边燃起的火堆渐渐小了下来,破砖烂瓦里的夜空出现了几颗星星,闪着微弱的光。

    老瞎子小心的把自己的手臂从少年的脑后抽出来,又去给他抱了一床被子盖身上,走到门口似想到什么般又走了回来给火堆添了几根柴,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火光映在少年脸上,照亮了他睡的香甜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