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夜雨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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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劫后余生

    李长天暗自内力流转,浑身渐渐缓过劲来,无力再劝阻汪文君。

    吴康松大步向前,又是一股剑意,压在李长天身上。

    李长天只觉得内力一滞,后面运行的内力一堵,有如浪花撞击礁石般翻涌开来,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简直不讲理。

    李长天算是看出来了。吴康松剑意才刚突破,根本不会使用。但华山剑意讲究巍峨磅礴,吴康松无法融入剑招,索性以剑意气势压人。

    而自己原本就只能勉强抵挡,何况现在?

    吐了口血,李长天觉得胸口舒坦多了。

    锃地一道声响,李长天毅然出剑。每次和李长天对剑,吴康松都觉得一阵憋屈。自己刚刚破了这一招,下一招却自然的转到了自己不得不防的另一处,自己一抵挡,再下一招又是接踵而来,完全打乱自己的剑式,此次,明明是一些江湖常见的招式,东一招西一剑连起来却分外恶心人。李长天天马行空的招式衔接,牛头马尾的两招接连一起,实在让人想之不到,破之不及。

    偏偏自己又不能用华山剑招!

    李长天很吃力,精力内力以平常难以想象的速度消耗。在剑意的压迫下,有时候平时一剑能做到的事,现在却得两剑甚至三剑力度才够,结果是自己得临时变招,大脑疯狂思考,感知力一刻不停的感受着吴康松剑招的变化。

    吴康松空有一身远超李长天的内力修为,竟然畏头畏尾,实力十不存一。

    吴康松忽然想起师叔以前说的话来。

    江湖公认,练武前期招式不重要,内力修为才是要抓紧练的。只有修炼外功之人,才会一刻不停的打磨肉体,练习招式。而到了后期,大家内力修为高深,可就算有高超的剑招能一下子引爆浑身内力,普天之下也没人能承受的住这么强的内力瞬间喷发。所以渐渐的,内力高深之人又转而研究起各种精巧的招式来。

    可为何一开始不勤加练习招式呢?

    吴康松听着师叔闲暇时的自言自语,渐渐明白,自己没日没夜的修炼内功尚且成效一般,哪有时间研究天下繁杂而多样的招式。

    精巧的招式!

    吴康松眼睛一亮,自己内力远超这小子,干脆以攻代守,以伤换伤,直接以力破之,岂不完美!

    李长天眉头一皱,忽然赶到一股巨力从吴康松的剑身传来。吴康松竟是不管自己刺向腰间的一剑,一剑横斩,一柄普通的细剑,竟发出重剑划过的呼呼之声。

    李长天立马收手,一剑只剐了吴康松腰间一块肉,右手反手握剑,左手抽出剑鞘,双手上扬,千钧一发之间,挡在了吴康松剑下。近在咫尺的剑,风压吹得李长天额头生疼,,长发飞扬,双腿不住的颤抖,一连往后十几步,身子才停下来,拄着剑鞘站立,腿脚一阵发软。

    “哈哈哈,我知道了,我不管你的剑招,我就跟你拼命,看你能接我几剑!”吴康松疯狂的笑着,腰间血流如注,却置若罔闻。

    实力差太多,等吴康松明白过来,这一战,打不了了。

    李长天心里想着,嘴上却不露怯,“你个傻子,一路和我对了这么多次剑,居然才明白过来,这样的资质都能领悟剑意,简直踩了狗屎!”

    吴康松笑意不减,一剑向前,直指李长天,“纵然你天才至此,仍旧只能死于我手。杀人偿命,天理循环。”

    李长天吃力的躲过这一剑,看着疯癫的此人,不敢再硬接。闻言,忽然计上心来。

    “杀人偿命,天理循环。哈哈,简直狗屁不通!我父亲可曾杀了他,他既然答应了比试,受伤不愈又关我父亲何事。江湖上每天多少比武,怎么到了你华山头上,就这也碰不得,那也摸不得?正道七大门派,好大的戾气。无量剑宗又是否知道此事?”

    “你不用花言巧语。七师叔深受爱戴,无量剑宗对于此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怪就怪你父亲太强,怪他不该提出那一场比武!”

    “放屁!立下的比武,之后立马就可以反悔。如果华山之人都像你这般不讲规矩,我倒要看看江湖中人会怎么想,华山千百年来的名声会怎么毁于一旦!也对,苟延残喘,正好借此并入无量剑宗!”

    “你说什么!”吴康松被刺痛心事,双眼越发的血红,看着吴康松两眼的血丝,李长天感觉有些不妙。

    “来之前,我已将华山追杀我父亲的消息,说与镇上的说书人,嘿嘿,你也知道,他们最喜欢这种精彩的事。哦对了,华山勾结打家劫舍的土匪,这件事我也如实的说了。啧啧,如果知道是灭人满门,说书人不知道会把这事传成什么样!”

    “什么?完了!华山的名声,我真是个罪人!”吴康松忽然如同泄了气的球,剑意啵的一声破了。手中的剑叮当掉落在地,懊恼的吼着,发狂的对着四周拳打脚踢,好像陷入了癫狂,李长天趁机一把拎起汪文君,甩在自己背上,脚底抹油,钻进假山。

    只听得外面碰碰声响连绵不觉,紧接着一声巨响传来,所有声音尽皆消失了。

    “那家伙,不会把假山弄塌了吧?”汪文君迟疑的说道。

    李长天放下汪文君,点亮一个火折子,看到有几个烛台,立马点上。昏暗的烛光下,四周静谧的渗人。

    “我怀疑,吴康松,哦,就刚才那人,他可能有些疯了。”

    “啊,怎么会?一开始看起来好好的啊……”想到之后的举动,汪文君也有些不确定起来。

    “疯了最好,我也没想到效果这么好。不过几次找到我却被我逃脱,他应该心里早就憋着一把火。而且对于华山,他似乎挺看重的,难道就因为这……”

    “你真的和说书人说了这些事?”汪文君跟在李长天身后慢慢走着,忍不住问道。

    李长天嘿嘿一笑,劫后余生,似乎放松了许多。“我哪里来得及,诈他一诈罢了。”

    “那你就是李青莲的儿子?”汪文君突然追问。

    李长天点点头,沉默了会,问,“既然你知道了,那你不恨我?此次之事可以说全是因为我……”

    “我又不傻,你也不是有意的。”汪文君叹了口气,“你父亲他,很强吗?”

    李长天摇摇头,“我不太清楚,至少比我强。每天他就种田,喝酒,打打猎,和村子里所有人都不来往,说真的,我的剑都是自己学的,只不过会和他练招,看看实不实用。”

    “啊?那……不就太可惜了。”汪文君呢喃着。

    “或许吧。但剑总是得靠自己练的。这一路走来,我倒觉得,我想的剑招挺不错的,适合我。”

    想到吴康松一开始一脸憋屈的样子,汪文君有些难受,“我也想练武,如果有个剑神师傅就好了。”

    “我父亲他已经死了。”

    “啊,对不起。”汪文君回过神来,连忙道歉。

    “没事,大家都差不多。你以后准备怎么办?”

    汪文君没出声。从小娇生惯养,出门都在父亲身边,就算对江湖的理解,也比才踏入江湖没多久的李长天还片面,能有什么门路呢。

    要不拜入一个门派?

    比华山厉害的,只有七大门派了吧……

    剑神离她如此遥远,还不如身边默默无闻的剑神之子来得亲切。汪文君确实没有记恨李长天的意思。朝夕之间家破人亡,她不禁有种不现实的感觉,连悲伤似乎都来不及酝酿,就急于逃命。

    对于李长天而言,踏入江湖才知晓的剑神称号,远不如父亲口味比自己寡淡太多、父亲老喜欢发呆此类无聊回忆来得亲切。

    两人都陷入沉默。

    安静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李长天转过头来,神情有些难看。

    “到头了。”

    ……

    “哈哈哈,大当家的,这一批货卖了能赚不少钱!”

    “大当家的,这床看起来可值钱啦!”

    “大当家的……”

    吴克忠抿着嘴不说话,心里却对此次的损失以及被算计的不满,有了些释然。买卖倒是个大买卖,只希望那人别再回来了。

    想到吴康松神神秘秘的,此次却至始至终没有现身,吴克忠就一阵心颤。

    “赶紧的,值钱的都搬,搬完快走!”

    少部分山寨之人倒是有些担心。院子里一滩滩的血迹,横七竖八的尸体。这可是灭门之事,监天寺绝对会过问,虽然不一定上心,可要是跑晚了被逮到,人家抓自己这百八十人,也只不过轻轻松松的事。

    “看来你收获不错。”

    吴克忠刚要露出的笑脸霎那间僵在了脸上,转身一看,吴康松不知何时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这个……咱们这次也算合作愉快,那就好聚好散……”吴克忠话没说完,就想开溜,被吴康松拍在肩膀的手给打断了。

    “你的钱赚到了,我的事还没完。叫你的兄弟在庄子周围搜寻,找到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阁下,要是跑晚了,监天寺来了可就……”

    “怕什么,监天寺能看上你们这些小喽喽?叫你去就去。”

    吴克忠肩膀生疼,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点头称是。

    吴康松的语气没了昨晚那似有似无的鄙视,仅留下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