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识清欢夕拾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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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五章

    “你这两天跑到哪里去了。打你电话也不接。”孙海玲一进寝室把书往床上一撂,冲着顾曦颜说。

    “有点儿事情,请了两天假。”顾曦颜稍微整理了一下床铺,坐在窗前的书桌前,山上的桃花开的正艳,春意盎然,而此时她却意兴阑珊。

    “我一个沒上几节课的人,一去上课老师就划重点,你一个不迟到不早退的人,不过请了两天假,不想却错过了关键时刻。”孙海玲说着把书放在顾曦颜的桌子上,拍了拍,“语重心长”地说,“不过考试还是得靠你呀,努力吧。”

    “你运气真好。”顾曦颜笑笑,这人啊,活得就是个运气……

    眼睛盯在书本上,心却怎么也回笼不了,这个培训马上就要结束了,意味着她马上就得回去了,她还沒想好要怎么面对薛子墨,薛子墨会不会还是跟以前一样云淡风轻。

    “怎么跟得失忆症了似的,好好看书,你身上肩负着我们俩的命运呢,我不打扰你,先撤了。”孙海玲收拾完东西火速撤离,天生跟学校无缘。

    顾曦颜心不在焉地说了句“拜拜”,失忆。如果自己真的失忆就好了,忘记那晚,然后在薛子墨跟前肆意胡闹,闹他个人仰马翻,他也得兜着,一直兜着一辈子,他再忙再累也得先把她伺候好了,她说东他就不敢往西,谁让他的老婆是个失了忆的病人呢。

    可自己再清醒正常不过了,所以沒有那样的特权,薛子墨自然也不会给她特别的关注和照顾。

    沒有薛子墨的电话或短信,她也一直沒有给薛子墨电话或短信,自从薛子墨离开b市那天开始,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失去联系”。

    “晚上一起吃饭吧,带着蒋欣然。”

    正胡思乱想间,收到凌展驰的短信,凌展驰最近倒更像是个好朋友了,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有点要替代蒋欣然位置的趋势。

    “你们说有沒有人猜测我们的关系。”蒋欣然挺着她的巨肚分别指了指顾曦颜、凌展驰和自己。

    “应该沒有比你更无聊的人了。”凌展驰跟在两人的后面,更像是在悠闲地散步。

    “你这刚5个月的肚子怎么这么大。”顾曦颜摸着蒋欣然的肚子,“你家儿子出來得多重啊。”

    “我们公司的那些小姑娘要看见凌展驰这样,非疯了不可。”蒋欣然趴在顾曦颜的耳朵上说。

    “干嘛要疯。”顾曦颜抓了抓被蒋欣然吹得直痒痒的耳朵。

    “平时在公司可高大上呢,这会儿像个跟班似的,那些小姑娘看见了,那冷酷伟岸的形象怕是会一落千丈了。”蒋欣然挎着顾曦颜的胳膊,边走边说。

    凌展驰从后面看去,蒋欣然本就比顾曦颜高一些,体型又正处于疯狂“变态”之中,以至于他不由地会担心顾曦颜会被她这样拖垮了。

    “你现在好歹也是个技术、管理复合型人才吧,别有事沒事地开这玩笑了。”顾曦颜破天荒地沒有继续接着蒋欣然的话调侃,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说“冷酷伟岸。你们公司的小姑娘怕是瞎了眼”之类的给蒋欣然捧个场,给凌展驰补个刀什么的。

    “呦,这还真是回回炉,把精神境界也提高了。”蒋欣然有点诧异地看着顾曦颜,面对凌展驰她从來不都是别别扭扭的吗。真是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了。

    “提高人的精神境界的,不是学校,是生活。”顾曦颜看着來回穿梭的人群,自己躲在自己那个小小的世界里,却也躲不过着滚滚红尘。

    “是有什么事情吗。”蒋欣然的神经大条好像从來不用在顾曦颜的身上,顾曦颜,她太了解了,凡事不会轻易动心思,一念既出,万山无阻。

    “也沒什么特别的事情,培训快要结束了,有点不想回去。”顾曦颜扶着蒋欣然坐下來。

    “年轻”的时候,连个多愁善感都要渲染的惊天动地。现在却要学会越痛,越不动声色,越苦,越保持沉默。成长,就是将你的哭声调节成静音模式。

    “这是个值得我们怀念的地方。”蒋欣然看出顾曦颜有什么事情,起码她的心情现在不那么漂亮,可能是因为这里有秦凯,会不时勾起她的念想吧……

    “所有值得怀念的,好像都回不去了。”顾曦颜回头寻找凌展驰,凌展驰却识时务地跑去柜台点菜去了。

    “是不是和薛子墨吵架了。”蒋欣然也朝凌展驰看看,怪不得今天问她“你有多长时间沒见顾曦颜了”,怪不得好心地请她吃饭,原來还真的有事儿。

    “吵架。”顾曦颜听到这两个字儿,有点想笑,现在还用吵架吗?“不很正常吗。你跟肖明宇沒吵过吗。”

    “吵,当然吵啊,但我有一个原则,在一起的时候吵,我到b市以后,从來不吵。”蒋欣然不排斥隔夜仇,但不允许隔地仇,这距离远了,矛盾太容易叠加。

    “有什么区别吗。”顾曦颜不谙此道,在她心里,只要心里亲近,便沒有距离之分。

    “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前提是你得在一张床上,不是吗。”蒋欣然看见凌展驰朝她们走过來,赶紧打住这露骨的话題。

    “不管是一张床还是几张床,是在一个地方还是不在一个地方,都得用感情维系着,不是吗。”顾曦颜背对着凌展驰的方向,丝毫沒有发现踏步而來的凌展驰,继续接着说。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就怎么做,不挺好的吗。”这些天他想开导顾曦颜,顾曦颜却从不给他突破口,任他再本事,拿一个铁嘴鸭子沒有办法。

    “沒有你的境界高。”顾曦颜看着凌展驰坐下來,凌展驰再仗义,再朋友,这种私房话自然不能跟一个男的说,而且这个男的还是薛子墨的好朋友。“刚才你点了什么好吃的。”

    “带着这娘俩,就别想吃什么过瘾的了。”凌展驰一看顾曦颜又缩了回去,显得有点无可奈何,他倒不是想知道顾曦颜和薛子墨到底怎么了,他只是不想顾曦颜看起來那么压抑。

    “孩儿啊,我们这是遭人嫌弃了呢。”蒋欣然摸着自己的肚子,夸张地悲凉,突然感觉到肚子跳了两下,继而又激动起來,拉着顾曦颜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动了,顾曦颜,他动了。”

    “真的。他真的在动。”顾曦颜瞬间也激动了,回头看着凌展驰,继而笑了,“可惜你不能摸。”

    “大庭广众下摸來摸去的,你俩能矜持点儿吗。”凌展驰习惯性避开顾曦颜的眸子,摸不摸那胎动本就不是凌展驰的重点,只是看着顾曦颜的笑脸,他便也跟着笑了。

    蒋欣然抬头看见凌展驰这几天來难得的笑容,还有那目光里的温柔绝对是实属罕见,前所未有!

    又看看顾曦颜,她此时的注意力全被自己吸引,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个避开你眼光的人,上一秒是用什么样的温柔如水的眼光注视着你……

    “这有什么矜不矜持的呢。你以后要是当了爹,怕就不会说这样的话了。”顾曦颜的手在蒋欣然的肚子上來回移动,“哎,怎么不动了。”

    “你轻轻拍拍,他可能还会动。”蒋欣然笑着说。

    “打住吧,你俩放过他好吗。”凌展驰感觉蒋欣然将來就是个“沒谱儿”的妈。

    顾曦颜听到凌展驰的话,只得收回了手,重新坐了回來,眼睛却还停在蒋欣然的肚子上,有个孩子多好啊。

    看着蒋欣然那幸福的小样子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的,蒋欣然看似漂泊不定,日子却过得踏踏实实,自己看似淡定安稳,日子却是流离失所……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爱,不是恨,而是熟悉的人,渐渐变得陌生,最好的时光总是最短暂的,薛子墨,此时自己却也说不清楚,是爱还是恨。

    薛子墨从b市回來以后,工作节奏明显加快了很多,任雪跟的都有点跌跌撞撞。

    俩人的话减少到了最少,能不说就不说,有时候任雪拿着需要签字的文件递过去,薛子墨拿着笔在上面踅摸半天寻找签字的地方的时候,任雪也只是用手指指示意;有一次开会,薛子墨说到一半,才发现有关材料还在办公室里,而一边的任雪适时地递了上去……

    外人看來,他俩的默契程度越來越高,效率越來越高,好像很多事情都无需多言,无需商量,便已成共识。

    他知道任雪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他,她还是那个知道他需要什么的任雪,只是他不再说“谢谢”,不再对着她笑,不再和她说除去工作之外的任何话題,他在有限的空间里,把两人的接触降到了最低。

    几天下來,任雪感觉出來,薛子墨是在变相的惩罚她。他有怨气,他在后悔,他不去面对,他不能接受。

    疲惫地半躺在沙发里,懒得动,懒得想……

    才短短几天的功夫,像是抽光了她三十年的力气。

    “你怎么了。生病了吗。”简洁把饭菜摆好,看见任雪像睡着了似的,出差回來,在家任雪就一直这样蔫儿着,去上班时却又武装得生龙活虎。

    “不是……”任雪慢吞吞地从沙发里起來,洗了手,这种感觉,在离婚前后的那段日子里,特别明显,像一条无根的浮萍,迷茫而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