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小驿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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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第一个家仆

    符瑯真想当胸一脚踢死高雄,我冒险出来救你,你却用我来拉仇恨?

    大当家慢慢提起狼牙棒,已气得双眼通红,想必以前吃了不少当官的亏,一副跟当官的势不两立的样子。

    周围其他的山贼,也个个停下手中之事,恶狠狠地盯住符瑯。

    本想先抓弄高雄一番再救他的,现在看来,要提前动手了。

    “对,他就是臭当官的。”高雄见事情或有转机,说话流利了许多,“他亲口对我说,是思恩府那边的驿丞……额,我是说……反正他是官。”

    此话一处,连高雄自己也觉得说错了话似的,顿时又惊慌起来。

    不等符瑯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就见大当家的狼牙棒又慢慢放下,脸上换回笑容,“是驿丞啊?怪不得会来投靠我,哈哈,你快动手吧,跟了我以后你就不必受苦了。”

    其他山贼眼里的凶光,也都变成了深深的同情,仿佛不用问就能想到,符瑯以前必定是受了许多苦难似的。

    符瑯心里很不是滋味,也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怎么驿丞的档次低到能让商人嫌弃,山贼同情了么?

    “大……大当家的,那只是他自己说是驿丞,或许……是其他官也说不定……”高雄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符瑯一笑,“不要那么多废话了,只要我亲手杀了你,就会变成一个罪犯,这不是最好的说明?”

    大当家想了一阵,重重地点点头。

    高雄万念俱灰,料定自己必死无疑,当即裆下一暖竟尿了裤子,膻臭的味道散出好远,弄得大当家和山贼都笑骂着退出几步。

    符瑯捂住鼻子小声骂道:“别这般丑态好么?实在不想死也行,答应做我的……家仆吧,我就放过你。”

    高雄目光一闪,连忙也低声说道:“我答应,只要不死我什么都答应,以后我一辈子做你奴隶都行,你快想办法救我。”

    “行,口说无凭,出去之后你要立字据给我,不然那我就把你送回来。”符瑯笑道,说罢又大声对大当家说:“大当家的,这次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银子,起码有大几百两吧,你打算怎么分给我们?”

    大当家紧皱眉头,“为什么要分?不管多少都归我,这是我们山寨历来的规矩,谁都没有意见的。”

    其他山贼或低头或目视别处,个个都是一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的样子。

    “这不行。”符瑯手里握着刀,向大当家走去,“这种卖命的活计,向来都得人人有份才行,你是大当家顶多拿大份些,可不能不分给我们吧?各位兄弟,如果我说得对,一会我挑战大当家的时候,你们不要插手。如果我死了,你们还像之前一样,如果我杀了大当家,银子你们平分,我只带走这个尿裤子的,怎样?”

    山贼们听了都不作声,却也不围拢过来,由得符瑯向大当家步步逼近,等于是默认了。

    符瑯心里大叫庆幸,如果众山贼不同意他的提议,他只好放弃救高雄,自己转身开溜。

    大当家见符瑯刀口转向自己,这才知道他的目的不是入伙,立即大喝道:“好你个小杂种!居然敢戏弄本大王?”说着也举起有符瑯大腿粗的狼牙棒,等着符瑯过来受死。

    符瑯手里只一把薄薄的快刀,硬碰的话不连刀带人被砸个稀烂才怪。

    他却没有丝毫害怕或者紧张,稳稳地站到大当家身前一米多的地方,带着微笑与大当家对视。

    大当家心里冷笑,这个距离对符瑯的快刀来说还太远,却是在自己狼牙的攻击范围内。

    这小杂种是在找死啊。

    想着腰一转,右手骤然发力,狼牙棒砸将而下。

    然而才砸下到一半,大当家的脸上便是一僵,跟着身体一歪,已是再也站不稳,跌倒在地。

    因为他觉得左膝盖异常疼痛,未及去看,又见眼前银光一闪,符瑯的快刀已是划过了他的脖子。

    高雄在一旁把整个过程看得一清二楚,就在大当家抡狼牙棒的同时,符瑯的刀就飞快地挥了两下。

    一刀向上,割断大当家的膝盖韧带,这里没有任何肌肉覆盖,无论多强壮的人都和普通人一样脆弱。

    紧接着一刀向下,切断大当家的喉咙。两刀入肉都不深,以两人之间的距离和符瑯的手长,最多也只能进去半寸。

    但这半寸,已经足够送大当家前往极乐世界了。

    跟着符瑯拉起目瞪口呆的高雄,在其他山贼同样惊呆的目光中,牵了一匹马匆匆开溜。

    不是怕山贼们反悔,而是怕被缠住做他们的当家。

    ……

    天一黑,气温骤然降低。

    符瑯和高雄各骑一匹马来到平南乌江驿时,已冷得瑟瑟发抖。

    驿站旗子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绰楔上三盏气死风灯随风摇晃,给人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紧闭的朱漆大门破烂不堪,符瑯甚至只敢轻轻敲门,生怕稍用些力,就会把整扇门给砸掉。

    过了许久,才有个穿着皱巴巴长衫的老人,提着灯来开门。

    也许是见高雄的衣着比较光鲜,老人对高雄一揖问道,“在下张三,是这乌江驿的驿丞,官爷一路辛苦了,怎么这么晚才到啊?”

    高雄一路上逃跑了两次,都被符瑯‘抓’了回来,心里正郁闷,苦着一张脸懒得理会张三。

    符瑯摇头一笑,拿出符验递上,也不说些什么。

    张三就着灯下看清符验,楞了一下才说道:“兄台也是驿丞啊?快快进来,外面风大……这要到思恩府去上任,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吧?”说罢又对高雄一揖,“那这位肯定是送他去上任的官差了?”

    符瑯拍拍额头,果然人靠衣装啊,衣服上有补丁就是吃亏,高雄的衣服也不算华贵,却总被认为在自己之上,这下还成了被押解上任的犯官了。

    高雄此时却是眼珠子咕噜一转,提起胸说道:“是啊,这厮在梧州犯了事,被贬到思恩府去,我是负责押解他过去的,你们这有牢房吗?把他关到里面,免得他半夜要逃跑。”

    张三在面前带路,听高雄这样说显得有些为难,转过来说道:“差爷有所不知,驿站里本是有牢房的,但去年夏天雨大,被水冲塌了,所以……”

    “那绳子总该有吧?还要我教你怎么做?”高雄见张三信了自己,越发装得想真正的官差那样不可一世,想到符瑯轻松击杀大当家的本事,又说道:“叫多些人出来,把他绑到柴房去。”

    “绳子倒是有,不过……我们驿站只有十来个人,不巧昨天都派出去了……”

    “行了张三,别听他废话。”符瑯一路都在细细看乌江驿的设置,并不在乎高雄的小聪明,“你先问他给条记或者手条,看他是不是真的差使才对。话说回来,你这乌江驿地处要冲,为什么如此陈旧破烂呢?”

    来到这里看过,符瑯才知道能在梧州的府门驿里当差,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至不济,舍房还有完整的瓦顶遮风挡雨,有宽阔的食堂和足够驿卒饱食的剩饭,还有干爽的马厩和强壮的马匹。

    戴驿丞进士出身,韦头忠心耿耿,把府门驿治理的一丝不乱。

    这乌江驿有什么?两进泥砖房子,顶上茅草新旧不一,显然是经常修补又经常漏。半露天的泥泞马厩里,几匹瘦马有气无力站着。只东边一排厢房是木屋,还稍稍看得过去,却像是留给客人住的。

    张三这个驿丞,更像是附近某个半富半贫的人被逼出任,上面没有靠山,下头又没有得力帮手那种。

    “啊对,还请差爷出示一下符验或条记,以便在下登记。”张三这才想起来要查看高雄的符验,“兄台你是对驿站不了解了,这边的驿站大多都已年久,光是修修补补就捉襟见肘,像我们乌江驿这样不漏雨的,算是很不错了。你桂西那边的……唉,去了你就知道了。”

    符瑯心里感概,或许梧州是因为三府所在,各种机构设施才建得像模像样。但这才离梧州多远啊?差别就已经这么大了?“他拿不出符验给你,因为他根本不是什么官差,他是我在路上抓住的山贼。”

    “啊?”张三听说高雄是山贼,惊呼一声赶紧往符瑯这边缩,又似不太相信似的,一时看看符瑯,一时又看看高雄。

    “胡说!”高雄还在硬撑,“我身上的东西都在路上丢了,已经叫梧州那边补发过来,明日就到……我看他这真是想逃跑,去附近叫些帮手来,快把他绑了再说。”

    “这……”张三犹豫着,不知道该信谁。

    “够了吧高雄?你身上一股血腥味,以为别人闻不到吗?”符瑯一把扯过高雄,推到张三身边,“张驿丞你闻闻,这年头除了杀猪的和山贼,谁身上有这么重的血腥?”

    张三奓着胆子,还真往高雄身上闻了闻,“哎呀,果真是山贼,差点被他骗了。”

    也难怪他信了符瑯的话,一来高雄没有条记,二来确实像符瑯说的,不穿兵服又浑身血腥的人,多数就是山贼土匪。

    高雄第三次脱逃失败,脸上顿时又苦得不能再苦。

    “他倒是提醒了我,你找根绳子过来,今晚得绑着不让他逃跑。”符瑯笑道:“还有,准备好笔墨纸张,我要叫他写些东西……嗯,再来个烧红的烙铁吧,以免他用过刑才肯写。”

    “别别别,烙铁不用了。”高雄脸都吓青了,“我写卖身契给你,做你奴隶便是了。”

    “大明律例还有卖身契的吗?别耍花样,老老实实写两张,一张长工约,一张百万两借条。”

    “我他妈……我……唉,我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