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赴宣府
门外出言之人，正是兵部职方清吏司郎中陆维。他话音刚落，便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牧子轩。此时，两人都已换上官服，全身上下收拾利落，除偶见细微伤口外，几乎看不出才刚经历一场搏命厮杀。
见这两位进来，方远不便托大，忙起身迎客：“老陆啊，怎么劳驾你和子轩过来？该我过去看你们才对嘛~”方远对陆维的称呼已从陆大人变为老陆。共历生死之后，情份自然两样。陆维笑着受用下来，彼此之间倒更显得亲近。
“你方大英雄是伤员，哪有让伤员来看我们的道理。嘿，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谁是奇女子？宁儿姑娘么？”陆维现在心情大好，很有兴致跟方远打趣唠叨一番。
“哦，宁儿嘛，当然是奇女子。还有一位，刚才范将军介绍过来帮我疗伤来着，京师济仁堂少堂主林欣姑娘。”这等事情，方远无需藏掖着，全都据实相告陆维。他自然晓得二人来意，一边回话，一边心里嘀咕着：“倒要看看你老陆等会怎么个说辞，想来不会做那过河拆桥之事。”
“啊哈，居然是林神医！”陆维与牧子轩对视一眼，均感到意外：“林姑娘就在此地么？你小子有福啊。看来你这伤势并无大碍了。”
“嘿嘿，凑巧而已。”方远不多解释，看宁儿端茶过来，就招呼两位客人喝水。他自己也渴了，便端着茶杯跟两人一起低头喝水。屋子里一时间竟是无人说话。
陆维心道：“好小子，倒是沉得住气。看来这分润功劳的大好事，还得请着他去。”陆维当然不会在这里就抛下方远众人，顾自去抢功。他不是那样的人。但若方远主动开口询问一下下的话，陆大人面子上自然好过一些。
可眼下方远在那睡睡觉，养养伤，装傻充楞，只作事不关己状。叫陆维有什么办法？只能腆着脸儿上门来求了。瞧不出这方队正，不仅英勇善战，城府也是颇深哪。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陆维瞥一眼牧子轩，示意他开口。牧子轩心领神会，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坐直了身子，笑着向方远问道：“不知方队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总算进入正题了，方远心中暗喜，脸上表情却是没啥异样，轻描淡写地回道：“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再闯回北口寨，暂时怕是不能了。就先在此地养养伤。鞑子不打进来最好，真若事有危急，方某身为大赵军人，却也不惧和鞑子再战上一场。”
方远这一番话，明面上确实是滴水不漏，很有道理。不过，在座都是人精，方远那点心思，谁想不透啊？甭说南山关现在守御稳固，就算稍有危机，后方宣府援军亦会源源不断接应上来，哪里需要方远这等伤员上阵？看他装模作样的姿态，陆维和牧子轩心底暗笑，却也无可奈何。
陆维想了想，还是拉下脸来，请请这尊大神吧。他不再绕话，直接说道：“咱们是一路同闯过来的。此行全靠方队正运筹拼杀，咱们才有幸到得此地。接下去赶赴宣府，尚有不少路要走，方队正可不能撇下咱们，顾自休息喽。要不，你再坚持一下，护着咱们同去？”
“老陆你太抬举我了。这一路，你才是领头人。我呀，顶多尽了些本分。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带着兄弟们，追随老陆你去宣府。还望老陆你多多关照兄弟们呐。”陆维既然出口相求，方远当然也识趣，不好拿捏太过，这就顺着杆子往下爬，敲定了继续同行的大方向。
在场几位都是明白人，晓得晋王叛乱消息既已报给宣府、京师，接下去平定叛乱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此去宣府，一方面陆大人要向宣镇总兵详细分说具体情况，另一方面，自然也要分润功劳。这是很实际的事情。报国之心大家都有，也尽力去做了。那自家前程也不能不关心，拼死拼活的，不就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好一些嘛。况且，这是堂堂正正拿命搏来的功劳，能多争一分便要奋力去争。
半个时辰之后，方远这支突营过来幸存的十六人骑队，踏着便步，悠然行进在南山关去往宣府的川道上。整条官道依河谷而建，两边青山林木茂密、连绵绿荫，道旁小河溪水潺潺、鱼儿成群。虽是日头高照，走在这河谷地里，却是凉风习习，好不惬意。
众人现在或着官服，或穿战袄，甲胄兵刃都收起打包置于马鞍边上。战后余生，有刻骨铭心的难忘，有对逝去袍泽的缅怀，但活下来，终究是幸福的。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现在人人心头轻快，恍惚间竟生出一丝结伴踏秋的错觉。只是官道上奔忙的人群，时刻提醒着他们，这里是边关战地。
一队又一队穿粗布短打的民夫，竭力驱赶着各色驮马骡驴，运载军资粮秣，朝南山关紧赶着路。队伍中，不时传出押队小吏嘶吼斥喝声。军情紧急，辎重若不能按时送到，军法可是无情。
偶有边寨百姓，贴着官道右侧，三三两两相互扶携，蹒跚前行。多是往张家堡、宣府方向躲避战火。不过离开的边民终究少数。大多数普通农人，家无余财，靠着几亩薄田勉强混个温饱，离了此地，又能逃哪里去谋生？再说，鞑子入寇几乎年年有，身处边地，百姓早已习惯。这南山关很多年未曾被鞑子破关了，想来这次赵军也扛得住。是以多数边民虽心下惶恐，一时倒不急着离去。
方远正打量四下诸般光景，忽听得前方人声大作，紧接着传来几个男子大嗓门嚷嚷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支长长的步骑混杂军伍队列，正疾步朝这边行来。前头军卒已经和民夫队伍挤在一起，双方都满头大汗的高声嘶喊着。想来是为这官道拥挤，彼此间起了争执。
方远略一思索，便向岳川使个眼色，打马向前驰去。岳川会意，在方远后头紧紧跟随。
见这两位进来，方远不便托大，忙起身迎客：“老陆啊，怎么劳驾你和子轩过来？该我过去看你们才对嘛~”方远对陆维的称呼已从陆大人变为老陆。共历生死之后，情份自然两样。陆维笑着受用下来，彼此之间倒更显得亲近。
“你方大英雄是伤员，哪有让伤员来看我们的道理。嘿，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谁是奇女子？宁儿姑娘么？”陆维现在心情大好，很有兴致跟方远打趣唠叨一番。
“哦，宁儿嘛，当然是奇女子。还有一位，刚才范将军介绍过来帮我疗伤来着，京师济仁堂少堂主林欣姑娘。”这等事情，方远无需藏掖着，全都据实相告陆维。他自然晓得二人来意，一边回话，一边心里嘀咕着：“倒要看看你老陆等会怎么个说辞，想来不会做那过河拆桥之事。”
“啊哈，居然是林神医！”陆维与牧子轩对视一眼，均感到意外：“林姑娘就在此地么？你小子有福啊。看来你这伤势并无大碍了。”
“嘿嘿，凑巧而已。”方远不多解释，看宁儿端茶过来，就招呼两位客人喝水。他自己也渴了，便端着茶杯跟两人一起低头喝水。屋子里一时间竟是无人说话。
陆维心道：“好小子，倒是沉得住气。看来这分润功劳的大好事，还得请着他去。”陆维当然不会在这里就抛下方远众人，顾自去抢功。他不是那样的人。但若方远主动开口询问一下下的话，陆大人面子上自然好过一些。
可眼下方远在那睡睡觉，养养伤，装傻充楞，只作事不关己状。叫陆维有什么办法？只能腆着脸儿上门来求了。瞧不出这方队正，不仅英勇善战，城府也是颇深哪。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陆维瞥一眼牧子轩，示意他开口。牧子轩心领神会，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坐直了身子，笑着向方远问道：“不知方队正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总算进入正题了，方远心中暗喜，脸上表情却是没啥异样，轻描淡写地回道：“打算？我能有什么打算？再闯回北口寨，暂时怕是不能了。就先在此地养养伤。鞑子不打进来最好，真若事有危急，方某身为大赵军人，却也不惧和鞑子再战上一场。”
方远这一番话，明面上确实是滴水不漏，很有道理。不过，在座都是人精，方远那点心思，谁想不透啊？甭说南山关现在守御稳固，就算稍有危机，后方宣府援军亦会源源不断接应上来，哪里需要方远这等伤员上阵？看他装模作样的姿态，陆维和牧子轩心底暗笑，却也无可奈何。
陆维想了想，还是拉下脸来，请请这尊大神吧。他不再绕话，直接说道：“咱们是一路同闯过来的。此行全靠方队正运筹拼杀，咱们才有幸到得此地。接下去赶赴宣府，尚有不少路要走，方队正可不能撇下咱们，顾自休息喽。要不，你再坚持一下，护着咱们同去？”
“老陆你太抬举我了。这一路，你才是领头人。我呀，顶多尽了些本分。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带着兄弟们，追随老陆你去宣府。还望老陆你多多关照兄弟们呐。”陆维既然出口相求，方远当然也识趣，不好拿捏太过，这就顺着杆子往下爬，敲定了继续同行的大方向。
在场几位都是明白人，晓得晋王叛乱消息既已报给宣府、京师，接下去平定叛乱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此去宣府，一方面陆大人要向宣镇总兵详细分说具体情况，另一方面，自然也要分润功劳。这是很实际的事情。报国之心大家都有，也尽力去做了。那自家前程也不能不关心，拼死拼活的，不就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得好一些嘛。况且，这是堂堂正正拿命搏来的功劳，能多争一分便要奋力去争。
半个时辰之后，方远这支突营过来幸存的十六人骑队，踏着便步，悠然行进在南山关去往宣府的川道上。整条官道依河谷而建，两边青山林木茂密、连绵绿荫，道旁小河溪水潺潺、鱼儿成群。虽是日头高照，走在这河谷地里，却是凉风习习，好不惬意。
众人现在或着官服，或穿战袄，甲胄兵刃都收起打包置于马鞍边上。战后余生，有刻骨铭心的难忘，有对逝去袍泽的缅怀，但活下来，终究是幸福的。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现在人人心头轻快，恍惚间竟生出一丝结伴踏秋的错觉。只是官道上奔忙的人群，时刻提醒着他们，这里是边关战地。
一队又一队穿粗布短打的民夫，竭力驱赶着各色驮马骡驴，运载军资粮秣，朝南山关紧赶着路。队伍中，不时传出押队小吏嘶吼斥喝声。军情紧急，辎重若不能按时送到，军法可是无情。
偶有边寨百姓，贴着官道右侧，三三两两相互扶携，蹒跚前行。多是往张家堡、宣府方向躲避战火。不过离开的边民终究少数。大多数普通农人，家无余财，靠着几亩薄田勉强混个温饱，离了此地，又能逃哪里去谋生？再说，鞑子入寇几乎年年有，身处边地，百姓早已习惯。这南山关很多年未曾被鞑子破关了，想来这次赵军也扛得住。是以多数边民虽心下惶恐，一时倒不急着离去。
方远正打量四下诸般光景，忽听得前方人声大作，紧接着传来几个男子大嗓门嚷嚷声。他抬头望去，只见一支长长的步骑混杂军伍队列，正疾步朝这边行来。前头军卒已经和民夫队伍挤在一起，双方都满头大汗的高声嘶喊着。想来是为这官道拥挤，彼此间起了争执。
方远略一思索，便向岳川使个眼色，打马向前驰去。岳川会意，在方远后头紧紧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