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半张照片
“看来你我的手下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讽刺的话语带着刺耳的尖利嗓音，从站在房中抱臂而立的女郎口中发出。她本就阴沉的脸在此刻显得更是阴森，美丽的容貌因此显得扭曲。
“我倒是低估了偷走水晶的人和我那个手下的能耐了。”女郎面前宽大的书桌后，身材瘦削的男子冷笑着轻弹手指，捻在手中的那张纸无声地滑落在书桌上。静止下来的纸片上印着一个人的半张脸，自发起，于眼止。那正是布莱恩的半张面部照片！“第二队关于一队全灭的报告并不可信。这倒不是说他们不值得信任，而是他们并不知道其中的一个关键。”男子缩在身下沙发里，满面阴冷。
他看了看对他的话并不在意的女子，轻哼一声道：“在一小队里，有一个刺客是我真正的心腹，他的真实实力毋庸置疑，绝对超过14级，想要在正面击杀他几乎不可能，因此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暗袭。在出发之初，我曾叮嘱过他，让他注意小队中的一个人，而且只有在情况危急的时候才能展露远远超过同辈的实力。而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他还没来得及反抗便丧命。于是我断定，一定是熟人下的手！”
看他慢悠悠地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到重点，女郎有些不耐烦地打个响指，一团幽绿火焰从她指尖升起。霎时间整个房间都笼罩上一层淡淡的诡绿，气温也随之下降。“说重点！”她冰冷地说了一句，室内的气温更低了。
瘦削男子不置可否地笑笑，表情轻松，说话的进度却加快不少。“我一直都怀疑我手下有只老鼠，不断利用我们的开放系统查阅资料，不过他从中得到了什么从没有上报，而是一个人偷偷地独享。我虽然怀疑，但没法证实，加之还得笼络人心，因此只能派人监视。我不知道是不是派去的人泄露了身份，或是他早有反意，总之，我相信你看到的这些照片中的情景差不多都是他一手布置的。这样，谁能知道他并没丧身？”男子从书桌一侧拿起几张照片，胡乱地扔在身前。照片上，正是那满地焦炭碎屑的情景。
“最后一次，说重点！”女子真的不耐烦了，手中绿焰大盛，四周墙壁的那抹淡绿转为墨黑，一丝丝地在墙面翻腾。周围家具也都是如此。
“哎呀，小心点，再用力我就得换家具了！”瘦削男子一改脸上的冷漠，苦笑着制止。“你看我这不是马上就到重点了吗？那我简短地说了。我怀疑我手下潜伏的老鼠有个宝窟，对于喜爱收集宝贝的小老鼠，眼前的灵魂水晶他自然想要得到。说实话，谁又不想要呢？所以，我怀疑应该是那只老鼠劫走了这个人。而遗憾的是，我们并不知道那老鼠洞在什么地方。”
“他一个非法师职业的人要灵魂水晶干什么？多此一举，而且须知觊觎此宝的人不知有多少。随时都可能遭到杀身之祸不说，而相对于所能得到的好处，这可是一笔亏本的买卖。谁愿意做呢？”女郎收起碧火，脸色好了很多。
“这世上有多少人有这样的见识？”男子摇头嗤笑，缓缓地道，“对于站在我们这样的高度的人来说，对灵魂水晶尚且有独霸之心，就别说其它的人了。对于一直想出头的人，只要有一点希望都值得他们用命去拼，至于自己是否能够使用灵魂水晶，这倒还在其次了。毕竟掌握在自己手上，自己实力得到飞跃的机会总会比别人大，不是吗？”
女郎不屑地摇头，走到桌边，一手撑着桌面，双目紧盯着男子道：“詹森，我劝你别打灵魂水晶的主意。”
女郎口气有些冷，不想引起被称作詹森的男子的误会。“哦，听你这话好像是自己吃定了？”詹森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斜乜着女子，整个人的气势却未随之减弱，反而猛增。屋内的纸张、窗帘无风自动。“卡门，虽然我不比弟弟，而且时时和你开玩笑，但并不表示我就怕了你，或者你就可以以你的意愿支配我！”
被称作卡门的女子轻蔑一笑，竟不顾紧绷的气氛，转过身靠在桌边，双手抱在胸前，嘴里满是讥刺地对着空处道：“詹森，你太小看人了。我好心提醒你，却被误认为意图私吞灵魂水晶。”说着她摇摇头，自嘲道，“看来是我多嘴了。巴恩斯先生，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我给你个忠告，灵魂水晶虽好，但对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话已至此，阁下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她抬腿就往外走。
“等一下。”詹森叫住卡门，“我想知道这些话是你的意思还是老板的意思？”
卡门满面嘲讽地转过身来，略带讥刺地说：“现在才想到问这个吗？从头至尾都是老板的意思！要不你可以当面向老板求证。换句话说，这是老板给你的忠告！”她冷笑两声，不顾身后詹森的呼叫，径直离开。
“妈的，臭女人！”詹森狠狠地砸了下书桌，旋即仰头思索卡门话里的含义。
此时，满腹欣喜的布莱恩坐在飞机上，注意力都放在了头顶的行李架。奥维斯奇的魔法书和造物者之槌被他掩盖了原貌带上飞机，现在都静静地躺在头顶的旅行包里。
他完全不知道的是，有他半张脸的照片已经呆在了别人的办公桌上。危险，距他更近一分了。
穿行在白云净空中的客机，轰鸣着划破天际，将两个天南地北的城市联系在一起。飞机开始盘旋，布莱恩透过舷窗看向下方的城市。孟德维尔市在下方骄傲地盘踞着，大片林立的高楼，耀耀生辉的高楼外墙述说着这个城市的繁华。布莱恩微觉惊奇，已经几次从这座城市上空飞过的他，在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看过它，以至于这时才发觉它的惊人之处。低头寻找着印象中的那座古堡，很快就在钢铁伫立中找到那片绿色。从高空看那片绿色中的城堡，再同周围建筑一比，只有一个字形容——大！回忆着古堡直道上的那座骑士雕像，布莱恩又想起那似幻似真的影像。
蓦地飞机一抖，耳旁随即传来减速板发出的嗡嗡声，身子跟着向前一跌，又被安
全带拦回座位上。
“啊，到了。”布莱恩甩甩脑袋，驱散脑海的画面。
待飞机停稳，布莱恩取下行李包，暗地里捏了一下，满意地随大流走下飞机。
站在机场外面，布莱恩长长吁了口多日来郁积的闷气。看周围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在心里狠狠地说了一句：“我活着回来了！”
乘车回住处，经过贝蒂家的宅院时，正巧贝蒂从外回家，两人目光相接。布莱恩微笑着点头示意，贝蒂在稍作迟疑后回笑着答复。
“这旱妞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布莱恩嘀咕一句，看着前方道，“请在前面停车，谢谢。”
用两张钞票把的士打发走了，布莱恩看着眼前的豪宅，心头思绪起伏。他已经想明白了，他和亨特之间相互利用，他完全处于劣势。在他身陷险地的时候，亨特并没有相救的义务。他们两人各取所需，谁也怨不得谁。尽管如此，他对亨特的做法还是感到厌恶，如果不是他运气好，早死在亨特所指的方向里了。
布莱恩心头冷笑，挎着包迈步入内。屋内只有佣人，亨特和辛西娅尚未回来。佣人见到他，一面热情地迎接入内，一面打电话告知亨特。
他抿着嘴一语不发地回到房间，把旅行包放在身旁，随后拿起纸笔，将他的所见所闻都详细地写在纸上。写好后，他蹙眉看了一遍，随即一把将纸撕成碎片。长叹一声，铁青的脸色恢复正常，看着一摊碎纸片挑挑眉毛嘀咕：“既然在这里有吃有喝，还有高级的实验室可以使用，我为什么要离开？利用？我会一直都被你利用吗？”
想通了关节，布莱恩面前的纸片缓缓飞起，一道红芒一闪，纸片自燃，化作一堆灰烬。既然不想走了，那么旅行袋里的两件宝物便须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刚藏好东西，施放过保护法术后，亨特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佣人前来请布莱恩，说亨特想在书房见他。
一进书房，亨特便是一个热情的熊抱，抱着他又笑又拍。布莱恩虚伪地笑脸相迎，同样哈哈大笑。
“我可是听说这些天你在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啊，让我的对手焦头烂额，我真该感谢你。”亨特放布莱恩，语气里洋溢着欢喜。他左右打量着布莱恩，然后笑着说，“怎么，有没有拿到魔法书？我听说卡门的一个学生死了，没有从他那里得到好处？卡门那老巫婆对死灵魔法的研究算得上顶尖的了，她的学生想必也不会差很多。”
“原来她叫卡门。”布莱恩又想起了那个夜晚，笼罩在黑袍中的女人的可怕魔法。刹那的失神，布莱恩很快定下神，道：“那个女人确实可怕，如果不是有人拖延外加一个任意门卷轴，我必定死在当场！可惜的是，我并没有从他那里得到哪怕一本魔法书。当时只顾逃命了，哪还顾得上别的？”嘴上说着，心里念头直转：“那叫卡门的女人手中握着魔偶，很显然，剩下的魔偶不在她手中，也必定在她所处势力的掌权者手里。这些要不要告诉亨特呢？”
正犹豫着，忽听亨特继续笑问：“那你就没有弄到一点好东西？”
布莱恩呵呵一笑，走到一旁沙发坐下。看着亨特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念电转，稍一沉吟便道：“确实弄到一件非常不得了的东西——灵魂水晶，我想你肯定知道。我在你告诉我的那个研究所里找到的。”
“真的？”亨特听到灵魂水晶之名，两眼顿时发光。
看到他做作的表情，布莱恩暗地里撇撇嘴，他才不会相信亨特不知道这件事。“当然是真的。”布莱恩抬起头来，略显沮丧地道：“可惜的是，灵魂水晶仅被我掌握了半天而已。”他停下片刻，等待亨特接过话头，一面苦思如何才能骗过眼前的人。
“嗯，真是太可惜了。”看亨特的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布莱恩会有此回答。当下也不露出愤怒的表情，就连驳斥都没有。只是淡淡的失望摆在脸上，摇头叹息着坐到布莱恩对面去了。
“你知道当时有多危险？”布莱恩显得气愤，“两队二十多人或者更多的人顺着我逃命时留下的痕迹追踪，不止不休地连续整整一天多！你也知道，法师的体力总是弱于战士和刺客，很明显，我最终被追上了。在被团团围住的时候，他们并不知道我所盗的是灵魂水晶。那时我被伤得很重，即便现在你也能在我腰上找到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很不巧，灵魂水晶从我衣兜掉落出来。队伍中的一个法师见到，不小心惊呼出‘灵魂水晶’这四个字。于是，对我的围剿变成对灵魂水晶的抢夺。我趁机逃走，但受伤太重，没能跑远。只得躲在一旁的河流水草里，遥望纷乱的战场。最后，唯一活下来的是一个刺客。他得到了灵魂水晶，并且把死去队友的尸体炸成碎屑。做完这一切，他匆匆离开，想必是找个僻静角落摆弄灵魂水晶去了。”
“呵呵，你不用向我解释，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亨特呵呵笑着，连连摇手表示不用如此。
“嘿，故事都听完了才说这些好听的！”布莱恩嘴上谦让，心里暗骂。
“既然你重伤未愈，那就上楼休息吧。等下我再叫医生帮你看看，否则你要说我招待不周了。”亨特一脸笑意地把布莱恩请回房，布莱恩知道这个问题一定推辞不得，也就乐呵呵地承受了。
“嘴上说得真好听啊。不怀疑，你还真让医生来给我上药？”布莱恩回到屋里，心里对亨特更是不满。
他知道医生很快就来，索性脱下上衣长裤，只剩短裤地躺在**。果然，只片刻，亨特领着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斯文中年走进他的房间。
布莱恩也不多说，只是正面的伤口已经让他们信了一半。“重伤都在背后，帮我弄些药吧，起码好得快些。”他翻过身，露出腰上刚长出鲜红嫩肉的伤口，肩背也多处有伤，但说严重程度，显然不及后腰那处。
“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不过看样子在
受伤之初，由于剧烈动作，造成严重拉伤，并在水中泡过很长时间。”医生说着转头看向亨特道，“不过我不明白的是，这明显是非常严重的致命伤，从伤口所在的位置看，利器显然已经刺伤了肾脏，按道理来说，能恢复到这样，至少得经过一月以上的调养。可是……”
“嗯，不用说了。”亨特制止医生的疑问，“你给他上药吧。”接着他对布莱恩道：“布莱恩你可要注意多休息，我就不打搅你了。”说完微笑着退出去。
布莱恩心头又是连连冷笑，暗道：“这下应该相信了吧！我说的可都是‘真话’！魔偶的事，别指望我会告诉你，慢慢去查吧！”他知道因为灵魂水晶的事，两人间沟壑已生，再也无法填补，对于自己留下来的决定，已弄不清是错还是对。反正如果现在提出离开，只会引起更大的误会，还不如留下来静观其变。
名义上的养伤期间，布莱恩就常常躺在**，一面在意识中学习神圣法术。藏在秘处的魔法书他根本就不敢动，天知道亨特的先知魔镜有没有修好。每日夜里就冥想修炼魔力，以期将得到的庞大魔力快速地转化为自身所有。
在他养伤期间，亨特来去匆忙，虽然尽力掩饰着，但眉宇间仍然留着淡淡的烦恼。布莱恩和亨特的关系表面上趋于正常，他暗笑，知道话已被证实。
有了治疗术的帮助，腰伤好得出奇的快。这一日，布莱恩伤势痊愈，亨特随即带来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亨特拿出一张纸，满面严肃地放到布莱恩面前。“这是前天得到的。那时你伤势未愈，所以没有告诉你。”
布莱恩疑惑地拿起纸，上面打印了半张人脸。他见了这半张人脸，浑身一个哆嗦，差点把纸扔掉。“怎么可能？我当时下手的动作已经很快了，居然还能传出半张照片！”
“现在的情况还不是很严重，毕竟世界上这么多人，仅凭鼻子以上的脸部照片是很难找到你的。”别看亨特说话轻松，实际包裹着沉重。“况且你的身份并没有在异能局注册，依靠现代工具找到你的可能并不大。我现在只能期望，对方没有人精通预言术！”
这句话让布莱恩的心猛地一紧，身份暴露后惹来对方的报复性追杀倒也罢了，如果让对方知道灵魂水晶最终还是落到他手上，恐怕到时候就不是一方人马找他麻烦了。而灵魂水晶早就被毁了，他凭什么说得清楚？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亨特语气真挚，就差拍着胸脯打包票了，“别的不敢说，但是提供庇护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我想还没有人大胆到敢来此放肆！”
亨特的底气很足，足见他身后隐藏的实力有多大。布莱恩笑盈盈地听完，逐渐明白亨特说这些话的含义。心里又是苦恼又是奇怪，为什么亨特就拉着他不放了？“看来最后还是不得不离开阿。”他在心里叹息着，“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让我加入你的阵营。罢了，当炮灰的事我可没兴趣。”念及于此，他为难地摇头道：“你和辛西娅已经帮过我很多了，这已经很让我很过意不去。该来的总会来。这件事如果躲不过去，我留下来只有给你们添更多麻烦。所以，我还是打算离开，以免连累你们。以前的种种照顾，有机会我一定尽力报答。”
亨特脸色数变，最后眉头微蹙，似乎想说什么，但终没有说出来。只是竭力挽留：“布莱恩，难道你不把我当作朋友？朋友之间，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越到后来，他话中怒意越是明显，“就这么说定了，你留下来，我倒要看看哪个不要命的敢来这里捣乱！”
“朋友？”布莱恩真想大笑出声，偏偏只能在心里鄙视一番。“我被困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我需要魔法书这不错，但是你给我指点的地方更多是在利用我探路！若不是我命大，已经死过不止一次了！为了让我加入你的阵营，你可以变相地威胁，这他妈的都是朋友干的？”
“还是不用了。”他摇摇头，坚决地道：“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再麻烦你真的太过意不去。今天我就搬出去，否则连累你们，我恐怕就只有一死了。”
亨特眉毛抖了几下，想笑却只是咧咧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瓮声瓮气地说：“既然如此，我也就不敢勉强。如果你遇到什么困难，找我和辛西娅都行，我们一定帮你解决。”
布莱恩点点头，站起来说：“那么我就去收拾行李。”末了他微微鞠躬，真诚地道：“十分感谢这些天的招待。”
亨特突然想到一事，关切地道：“你离开的话，还没有地方住吧？我正好有个朋友，就在不远处有栋住宅需要出售，我让他租给你住下如何？”
布莱恩笑笑，拒绝了亨特的关心：“既然你的朋友本意是出售，而附近的宅子我想以我现在的实力还买不起，所以就算了吧。现在要找住的地方还不容易，不是吗？”
“嗯，这是当然。”亨特点头赞同布莱恩的话，跟着伸出右手，微笑道：“一切顺利。”
布莱恩伸手和他相握，笑着道声“谢谢”，转身出了房门。
就在布莱恩关上门离开后，亨特的笑意盎然的脸突然变得扭曲，铁青着脸骂了句：“不识抬举！”接着拿起电话，低沉地吩咐道：“给我盯着他，我要知道他住在什么地方！”
布莱恩回到房间，小心地取出奥维斯奇的魔法书和造物者之槌，用几件衣服包裹着，塞入旅行袋，然后背着袋子走出房间。
亨特正在大厅里笑盈盈地望着他，，布莱恩在走廊上对他一笑，下楼后来到他面前，两人笑着道了声再见。亨特道：“需要我叫人送你吗？”
“不用了，反正出去就能叫到车。”布莱恩笑着说完，转身离开了。
在他身后的亨特笑脸不变，但眸子里透出的怒意越来越浓。目送布莱恩消失在拐角，他转过身往书房走去。重重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显示出他心中无比的怒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