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归来的公主
回到道观里，舒易迅速换下沾有血迹的道袍，便匆忙赶到青云道长居住的院中。
直到看到他依旧如往常一般盘坐蒲团上安然无恙后，才放下心来。
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前，看着他那因病痛折磨而越来越深陷的脸颊，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舒易静静地站在那里，内心涌出一丝痛楚。
“血腥味很重，和人动手了？”青云道长睁开眼睛问道。
“将军府中掌管宿卫曹光工的儿子。”舒易如实道。
随后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又疑惑道：“总感觉这件事情有些怪，曹石不一定非要死，但他却死了，这个曹光工好像在怕些什么？”
“不用去理会那些，楚尉早有安排。”青云道长道。
舒易心中一动，看来青云道长和楚尉的关系，果然不只是传言中的救命之恩那么简单，虽然他以前也有过怀疑，但并没有看出什么，今天青云道长似乎故意把这件事点明了出来。
他应了声是。
又道：“师父，我不想下山行医了。”
“就因为这件事？”青云道长道。
“有这一层原因，更多的是我不喜欢麻烦。”舒易道。
青云道长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看向他，问道：“你的病最近情况如何？”
“这三年来并没有再复发过一次。”舒易答道。
自己那嗜睡的怪病好像自己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发作过，那个梦境也没再出现过，这是几年来唯一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
“既然不喜欢，那就不去了。”
看着眼前的少年，青云道长心中叹了口气，最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只是舒易这些年来，性子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自己已经在这山中做了半辈子道士了，不能再让他年纪轻轻也走自己的老路。
想起十五年前在道观山门外看到的画面，他早已沉寂的内心不禁又泛起了波澜，他以前是不相信世上有神的存在的，在这里当道士也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可那日的事情，只能用神迹来解释，不然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神奇与巧合的事情发生。
……
……
永贞十六年。
初夏。
远嫁草原的宜宁长公主上书奏请还朝，陛下恩准。
单于王庭之内。
新继位的呼邪单于看到每日来请安的大周使者退出帐外，对帐内部下道：“大周皇帝派来接宜宁王后的使者已经住了二个月了，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办？”
“既然王后已经嫁入草原，那就应该尊重我草原上的习俗，岂能说走就走，这样做分明是藐视单于。”
“我认为可以准许，自从单于继位后，大周皇帝对我们的态度不似以前那般了，宜宁王后毕竟是周人，将来若是与大周敌对起来，暗中做了内应，恐怕对我们不利，还不如直接放行。”
“……”
底下众人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有同意的，有不同意的，也有沉默不语的。
这时站在呼邪单于左手边的一个老者向前一步，道：“单于您刚刚继位，内部还不稳定，如果现在违了大周皇帝的意愿，恐怕我们还应付不了大周朝的大军。”
“但王后嫁入草原已久，对草原上事情知晓很多，任意放其归去不妥，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要是王后出了草原，在大周境内突然得了急症，那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老者顿了顿又道。
“兰老说的极是，如果宜宁王后在楚尉镇守的平城里面不幸病殁的话，那就更好了。”呼邪单于思索道。
“单于请放心，这件事情我早有准备，王后到达平城之日，便是她丧命之时。”老者道。
呼邪单于端起侍女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下，大笑道：“那这件事就交给兰老去办好了。”
……
……
鸿胪寺少卿陈行守骑着马缀在仪仗队后面，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渐渐远去的草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身负皇命前来迎接宜宁公主还朝，到了草原后，足足呆了两个月，那个新继位的呼邪单于只是每天派人带着他到草原上各处转，接公主还朝的事情却一句不谈。
领命的时候他看得出来，陛下是非常在乎这件事情的，如果完不成任务，别说是自己，连他的家人可能也要受到牵连。
他本来已经最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呼邪单于不准备放行的话，就自刎于庭帐中，即便自己死了，好歹也留下来一个忠名，可以保全家人不受此牵连。
可他没有想到最后呼邪单于竟然轻易放了行，还置备了丰富的礼物让他带回献给陛下。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名堂，但现在自己已经进入大周朝的境内，任务算是是完成了一大半，他也就不再去想那么多了。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马速，来到公主的车辇旁，恭敬道：“公主殿下，再行半个时辰，就到达平城了，那里是镇北大将军楚尉楚将军管辖地，想必此刻楚将军已经在城外等着了。”
里面传出一个柔和的女声：“一路上辛苦陈少卿了。”
“不敢，这是卑职分内之事。”陈行守连忙道。
李盈掀开窗帘，望着官道旁茂盛的植被，一改十三年前出塞时的荒凉景象，只是这次回来时的天空似乎变得更加昏暗了，在她的眼中没有一丝色彩。
十三年前她因那件事不顾那位皇帝兄长的劝告，决意远嫁草原离开这个伤心地，本以为已经远离了皇权斗争的旋涡，没想到十三年后，又遭遇到了类似的事情，不仅与自己相敬如宾的单于莫名死亡，连自己的儿子也相继惨死。
她不怕死，只是不想孤独的死在外面，她已经想好了，回去后便潜心修行，不再过问世事。
坐在旁边的侍女小梅，看到李盈脸上流下两行清泪，慌忙掏出手帕轻轻擦拭掉，安慰道：“公主，已经快要到家了，小心着凉。”
李盈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侍女，放下窗帘，怜惜道：“这些年跟着我，你受苦了，回到京都便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小梅听到这些，急地哭道：“小梅要是做错了什么，公主尽管惩罚我，千万不要赶我走，我这辈子只愿意跟在公主身边，哪里都不去。”
李盈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愿，那就算了吧。”
又过约半个时辰，车辇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陈行守在外面问道：“公主殿下，前方便是平城，楚将军已经城外恭候，是否现在就要进城？”
小梅轻轻打开前方帏帘，李盈把目光投了过去。
宽大的道路尽头，一座巨大的城池坐落在那里，身着盔甲、手持长?的士兵分列道路两旁，城门前站着一个皮肤微黑，面色坚毅的将军。
她的目光越过平城，内心道：“平城已经到了，龙城也应该不远了吧，不过现在已经改叫落城，名字变了，人也已经不在。”
直到看到他依旧如往常一般盘坐蒲团上安然无恙后，才放下心来。
放轻脚步走到他身前，看着他那因病痛折磨而越来越深陷的脸颊，而自己却无能为力，舒易静静地站在那里，内心涌出一丝痛楚。
“血腥味很重，和人动手了？”青云道长睁开眼睛问道。
“将军府中掌管宿卫曹光工的儿子。”舒易如实道。
随后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又疑惑道：“总感觉这件事情有些怪，曹石不一定非要死，但他却死了，这个曹光工好像在怕些什么？”
“不用去理会那些，楚尉早有安排。”青云道长道。
舒易心中一动，看来青云道长和楚尉的关系，果然不只是传言中的救命之恩那么简单，虽然他以前也有过怀疑，但并没有看出什么，今天青云道长似乎故意把这件事点明了出来。
他应了声是。
又道：“师父，我不想下山行医了。”
“就因为这件事？”青云道长道。
“有这一层原因，更多的是我不喜欢麻烦。”舒易道。
青云道长沉默了一会，抬起头看向他，问道：“你的病最近情况如何？”
“这三年来并没有再复发过一次。”舒易答道。
自己那嗜睡的怪病好像自己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发作过，那个梦境也没再出现过，这是几年来唯一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情。
“既然不喜欢，那就不去了。”
看着眼前的少年，青云道长心中叹了口气，最近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只是舒易这些年来，性子依然没有太大的改变，自己已经在这山中做了半辈子道士了，不能再让他年纪轻轻也走自己的老路。
想起十五年前在道观山门外看到的画面，他早已沉寂的内心不禁又泛起了波澜，他以前是不相信世上有神的存在的，在这里当道士也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可那日的事情，只能用神迹来解释，不然世间怎么会有这般神奇与巧合的事情发生。
……
……
永贞十六年。
初夏。
远嫁草原的宜宁长公主上书奏请还朝，陛下恩准。
单于王庭之内。
新继位的呼邪单于看到每日来请安的大周使者退出帐外，对帐内部下道：“大周皇帝派来接宜宁王后的使者已经住了二个月了，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们都说说该怎么办？”
“既然王后已经嫁入草原，那就应该尊重我草原上的习俗，岂能说走就走，这样做分明是藐视单于。”
“我认为可以准许，自从单于继位后，大周皇帝对我们的态度不似以前那般了，宜宁王后毕竟是周人，将来若是与大周敌对起来，暗中做了内应，恐怕对我们不利，还不如直接放行。”
“……”
底下众人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有同意的，有不同意的，也有沉默不语的。
这时站在呼邪单于左手边的一个老者向前一步，道：“单于您刚刚继位，内部还不稳定，如果现在违了大周皇帝的意愿，恐怕我们还应付不了大周朝的大军。”
“但王后嫁入草原已久，对草原上事情知晓很多，任意放其归去不妥，不过也不是不可以，要是王后出了草原，在大周境内突然得了急症，那就跟我们没有关系了。”老者顿了顿又道。
“兰老说的极是，如果宜宁王后在楚尉镇守的平城里面不幸病殁的话，那就更好了。”呼邪单于思索道。
“单于请放心，这件事情我早有准备，王后到达平城之日，便是她丧命之时。”老者道。
呼邪单于端起侍女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下，大笑道：“那这件事就交给兰老去办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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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胪寺少卿陈行守骑着马缀在仪仗队后面，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渐渐远去的草原，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身负皇命前来迎接宜宁公主还朝，到了草原后，足足呆了两个月，那个新继位的呼邪单于只是每天派人带着他到草原上各处转，接公主还朝的事情却一句不谈。
领命的时候他看得出来，陛下是非常在乎这件事情的，如果完不成任务，别说是自己，连他的家人可能也要受到牵连。
他本来已经最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呼邪单于不准备放行的话，就自刎于庭帐中，即便自己死了，好歹也留下来一个忠名，可以保全家人不受此牵连。
可他没有想到最后呼邪单于竟然轻易放了行，还置备了丰富的礼物让他带回献给陛下。
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名堂，但现在自己已经进入大周朝的境内，任务算是是完成了一大半，他也就不再去想那么多了。
想到这里，他加快了马速，来到公主的车辇旁，恭敬道：“公主殿下，再行半个时辰，就到达平城了，那里是镇北大将军楚尉楚将军管辖地，想必此刻楚将军已经在城外等着了。”
里面传出一个柔和的女声：“一路上辛苦陈少卿了。”
“不敢，这是卑职分内之事。”陈行守连忙道。
李盈掀开窗帘，望着官道旁茂盛的植被，一改十三年前出塞时的荒凉景象，只是这次回来时的天空似乎变得更加昏暗了，在她的眼中没有一丝色彩。
十三年前她因那件事不顾那位皇帝兄长的劝告，决意远嫁草原离开这个伤心地，本以为已经远离了皇权斗争的旋涡，没想到十三年后，又遭遇到了类似的事情，不仅与自己相敬如宾的单于莫名死亡，连自己的儿子也相继惨死。
她不怕死，只是不想孤独的死在外面，她已经想好了，回去后便潜心修行，不再过问世事。
坐在旁边的侍女小梅，看到李盈脸上流下两行清泪，慌忙掏出手帕轻轻擦拭掉，安慰道：“公主，已经快要到家了，小心着凉。”
李盈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从小带大的侍女，放下窗帘，怜惜道：“这些年跟着我，你受苦了，回到京都便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小梅听到这些，急地哭道：“小梅要是做错了什么，公主尽管惩罚我，千万不要赶我走，我这辈子只愿意跟在公主身边，哪里都不去。”
李盈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愿，那就算了吧。”
又过约半个时辰，车辇忽然一顿，停了下来。
陈行守在外面问道：“公主殿下，前方便是平城，楚将军已经城外恭候，是否现在就要进城？”
小梅轻轻打开前方帏帘，李盈把目光投了过去。
宽大的道路尽头，一座巨大的城池坐落在那里，身着盔甲、手持长?的士兵分列道路两旁，城门前站着一个皮肤微黑，面色坚毅的将军。
她的目光越过平城，内心道：“平城已经到了，龙城也应该不远了吧，不过现在已经改叫落城，名字变了，人也已经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