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江洋大盗（二）
上山的路前半段还好，后半段无法骑马，两个捕头商量后留下了一个捕快看守马匹行李，其余人带着几卷准备好的裹尸布跟着罗诚继续向上攀行。山路崎岖，这一路对于常年都在县城逛荡的捕快们来说着实不算容易。可一路上捕快们仍旧隐隐却坚决的将罗诚包围在了当中。一旦捕头们一声令下，罗诚绝没有任何可以逃脱或挣扎的余地。罗诚似乎也毫无防备的样子，一身朴素打扮乍看起来倒也显得朴实懵懂。他一路走走说说，将当日的情形一一对捕快们说了个清楚。只是并没有人真正在意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事情的真相对于两个捕头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对于那些只是听令行事的捕快们自然更不重要。一众人一路上也一言不发，在罗诚叙说事情经过的时候只是偶尔咿咿呀呀的随口应付着，只是当他们来到停放李公子尸体的地方，见到那一排被摆放整齐的尸体后，董捕头才突然开口道了声：“拿下！”
四个捕快一拥而上，立刻将罗诚按在了地上。他也不做反抗，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董捕头和铁捕头，以满不在乎的口吻道：“二位捕头，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抓我？”
“为什么抓你？呵……你做下的好事，你难道心里不清楚么？”董捕头冷冷的讽刺道。
“好事？我做下的好事有点多，不知捕头你说的是哪一件？”罗诚翻了个白眼，打着哈欠道。
“你！”董捕头伸手按住了刀柄，对罗诚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颇为不满。
铁捕头却冲他摆了摆手，随后道：“老董，无需对他多说什么。拉回县衙打一顿板子，想让他说什么不成？而且……你觉得县令大人会让他舒服么？现在我们歇会，有他受的。”
董捕头眼睛一转，伸手摸着下巴，再看向罗诚的眼神已经满是怜悯和幸灾乐祸。他大手一挥，道：“来啊，把人犯和公子的尸体都带回去，不得有误。其他尸体就地埋了。”
罗诚状似急切的问道：“捕头大人，那些尸体可是证据啊！怎能说埋就埋了？”只是这一次已经没人愿意理会他。一名捕快给他上了镣铐，两个捕头亲自看押，其余人便已经开始对着尸体忙活起来。
证据，有了这些证据还能堂而皇之的抓你么？
至于你这个倒霉鬼？呵……谁让你这么倒霉呢？
铁捕头开始和董捕头窃窃私语着其他事情，他们身为一县捕头，事情自然也多。忙完了这里的事情，他们还要在下山回到县城后就去敲苏家一笔竹杠。当然，到时候怎么分赃怎么安排后事都需要现在交代清楚。而且四海赌坊前些日子被哄抢一通，闹出了不小的损失，这件事他们还没有解决完，那赌坊老板可是给了个不小的红包，两人自然要上心些。
可就在两人说话时，旁边那个“倒霉鬼”却仍旧不肯消停，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什么。只不过这一次，他说话的内容有点不大一样。
“董捕头，你去年年前娶了一房小妾，养在了县城西北的一间屋子里。这事情你夫人该是不知道的吧？啧啧，保密工作做的真不错。还有，你给那小妾配了三个佣人外加一顶轿子的事，貌似你夫人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你说，如果有人把这件事告诉给你夫人，那该如何是好？”
“铁捕头，三个月前，城北的那场凶案你很快定了凶手，用了多久？两个时辰有没有？您甚至当得起神探一说！牛！不过我怎么听说有一家姓蓝的人家那时候偷偷给了你十多两银子？是为了感谢你破了案子？可苦主不姓蓝啊？那嫌犯的身份没什么，这凶案的苦主人家也很平常，可是……苦主母亲的娘家可不是个普通人家，对，你心里清楚。他们家在梁山县城多少有些身份。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再把这件事告诉给县令大人，你该怎么办？”
“对了铁捕头，你儿子应该是在孔夫子那里上蒙学的吧？每日里申时二刻下学回家，会路过泥瓶巷的后半段。你应该小心一点，现在世道不算太平，那一带据说有拐小孩子的。”
“哦，还有董捕头。忘记告诉你了，你妻妹前些日子从你那走的时候被人撞见了，貌似她当时满脸红晕神采奕奕，就是衣冠有些凌乱，你说这种好事该不该让其他人也跟着乐呵乐呵？”
……
一番话夹枪带棒，可偏偏是以这样一种闲聊的口吻说了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不小心吞了一只苍蝇，十分恶心却又吐不出来。
董捕头和铁捕头两个人僵在了原地，脸色由青到紫连续变了几变，最后终于是董捕头沉不住气一把拔出了腰刀架在罗诚的脖子上，沉声喝道：“小子，活腻歪了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这宰了你！？”
“老董！”一旁，铁捕头按住了董捕头的手腕，低声劝道：“不要冲动。”
“老铁！这些事情都被他翻出来了还不冲动个屁啊！干脆就现在砍死他一了百了，大不了和县太爷说这小子拘捕反抗被咱们在追捕过程中不小心杀了。没错，就这样，我现在就动手！”董捕头越说越是激动，猛然间便仰刀作势欲砍。
“当！”
千钧一发之际，铁捕头将腰刀连着刀鞘一并架在了董捕头刀刃上，堪堪拦住了这个冒失的同僚。他一把揪住董捕头的衣襟，低吼道：“你疯了不成？这小子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和我们说这些事，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肯定还有帮手！你杀了他，万一通过别的方式把消息送出去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想象着消息被其他人知道后的情景，董捕头越想越怕，脸色惨白如纸汗出如浆。“当啷……”一声，手中腰刀落地。他目光有些呆滞的嘀咕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一番变故引得远处正在挖坑的几个捕快面面相觑。
“忙你们的，没你们的事！”铁捕头冲着捕快们吼了一声，随后转身看向罗诚。这个衣着老土的年轻猎户此刻反倒是在颇为赞赏的打量着自己，赞赏？他就这么胸有成竹？
铁捕头心中闪了几个念头，还是对罗诚拱了拱手，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铁从文，梁山县步快班淄衣捕头。这位是董虎，梁山县马快班淄衣捕头。这些事情，兄弟你想来都是知道的。现在，且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罗诚打了个哈欠，看着铁从文赞赏道：“不错，你很不错。和聪明人打交道省时省力。来 ，先帮我把镣铐打开，戴着这东西我不舒服。”
“当然，老董，钥匙。”铁从文向身旁同僚伸出了手，可旁边没有任何动静。铁从文叹了口气，干脆自己从已经不知所措的同僚那里摘下了钥匙，亲自给罗诚打开。可身体却有意无意挡住了罗诚向山里逃跑的路线。对此，罗诚一笑置之。
“好了，兄弟。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想要做什么了吧？”铁从文语调温和的说着，可罗诚眼角分明看得出他的手掌始终都攥在刀柄上。当然，旁边的董虎也是双手握着刀柄，可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能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惊胆战和色厉内荏。
罗诚揉了揉手腕脚腕，道：“其实这些事情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你们。为什么平白无故抓我？我可是良民大大滴有！”说完，罗诚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家伙不可能知道刚刚那句话里的梗，随即自嘲的咧咧嘴，觉得有些无聊。
他干脆也不等对方答复，随意打了个哈欠道：“算了，不说也猜得出来。无非是交不交得了差，搂不搂得到钱而已。所以我就当了替死鬼对么？啧啧……可真没意思。”
这一次，轮到铁从文和董虎面面相觑。眼前这家伙真的只是个没见过市面的普通猎户？
“好啦，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做这种差事也不容易。可再不容易，我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坐牢。所以，给你们两个选择。”罗诚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下，也不理会对方，自顾自伸着手指道：“第一，你们把我抓走、杀了都无所谓，我会让人把我想办、该办的事情都给办了。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你们大可以试试，如果我被你们抓走或是死在了这里，你们的那些消息就会在最短时间里弄得满城风雨，而且你们的家人、孩子都会不得安宁。虽然我并不想这么做。”
“你敢！？”董虎猛地冒出一句话，这一次却只是被另两个人白了一眼，没有人理会他。
铁从文点了点头，继续对罗诚问道：“那么第二呢？”
“第二？第二就是实话实说，李公子是被剪径的山贼见财起意所杀。你们一行人在当地猎户的带领下深入山岭，找到了一个贼寇的窝点，你们正义感爆发，要为公子报仇，于是乎将来不及逃窜的贼寇一网打尽，割了他们的首级，然后回去报功。当然，你们也可以说说这些贼寇和梁山那边的贼寇似乎有些关系。你们的身上也不能这么干净，至少要弄出些伤痕、血水来。和县衙的仵作打好招呼，别让他说出这几颗脑袋已经死了好些天，这点事情应该不难办吧？你们回去受功领赏，我回去种田打猎，从此互不打扰。怎么样？”
铁从文和董虎的眼睛同时一亮。
事情的真相对于两个捕头而言已经不重要了，对于那些只是听令行事的捕快们自然更不重要。一众人一路上也一言不发，在罗诚叙说事情经过的时候只是偶尔咿咿呀呀的随口应付着，只是当他们来到停放李公子尸体的地方，见到那一排被摆放整齐的尸体后，董捕头才突然开口道了声：“拿下！”
四个捕快一拥而上，立刻将罗诚按在了地上。他也不做反抗，只是笑吟吟的看着董捕头和铁捕头，以满不在乎的口吻道：“二位捕头，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抓我？”
“为什么抓你？呵……你做下的好事，你难道心里不清楚么？”董捕头冷冷的讽刺道。
“好事？我做下的好事有点多，不知捕头你说的是哪一件？”罗诚翻了个白眼，打着哈欠道。
“你！”董捕头伸手按住了刀柄，对罗诚这种吊儿郎当的态度颇为不满。
铁捕头却冲他摆了摆手，随后道：“老董，无需对他多说什么。拉回县衙打一顿板子，想让他说什么不成？而且……你觉得县令大人会让他舒服么？现在我们歇会，有他受的。”
董捕头眼睛一转，伸手摸着下巴，再看向罗诚的眼神已经满是怜悯和幸灾乐祸。他大手一挥，道：“来啊，把人犯和公子的尸体都带回去，不得有误。其他尸体就地埋了。”
罗诚状似急切的问道：“捕头大人，那些尸体可是证据啊！怎能说埋就埋了？”只是这一次已经没人愿意理会他。一名捕快给他上了镣铐，两个捕头亲自看押，其余人便已经开始对着尸体忙活起来。
证据，有了这些证据还能堂而皇之的抓你么？
至于你这个倒霉鬼？呵……谁让你这么倒霉呢？
铁捕头开始和董捕头窃窃私语着其他事情，他们身为一县捕头，事情自然也多。忙完了这里的事情，他们还要在下山回到县城后就去敲苏家一笔竹杠。当然，到时候怎么分赃怎么安排后事都需要现在交代清楚。而且四海赌坊前些日子被哄抢一通，闹出了不小的损失，这件事他们还没有解决完，那赌坊老板可是给了个不小的红包，两人自然要上心些。
可就在两人说话时，旁边那个“倒霉鬼”却仍旧不肯消停，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什么。只不过这一次，他说话的内容有点不大一样。
“董捕头，你去年年前娶了一房小妾，养在了县城西北的一间屋子里。这事情你夫人该是不知道的吧？啧啧，保密工作做的真不错。还有，你给那小妾配了三个佣人外加一顶轿子的事，貌似你夫人都没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你说，如果有人把这件事告诉给你夫人，那该如何是好？”
“铁捕头，三个月前，城北的那场凶案你很快定了凶手，用了多久？两个时辰有没有？您甚至当得起神探一说！牛！不过我怎么听说有一家姓蓝的人家那时候偷偷给了你十多两银子？是为了感谢你破了案子？可苦主不姓蓝啊？那嫌犯的身份没什么，这凶案的苦主人家也很平常，可是……苦主母亲的娘家可不是个普通人家，对，你心里清楚。他们家在梁山县城多少有些身份。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了这件事，再把这件事告诉给县令大人，你该怎么办？”
“对了铁捕头，你儿子应该是在孔夫子那里上蒙学的吧？每日里申时二刻下学回家，会路过泥瓶巷的后半段。你应该小心一点，现在世道不算太平，那一带据说有拐小孩子的。”
“哦，还有董捕头。忘记告诉你了，你妻妹前些日子从你那走的时候被人撞见了，貌似她当时满脸红晕神采奕奕，就是衣冠有些凌乱，你说这种好事该不该让其他人也跟着乐呵乐呵？”
……
一番话夹枪带棒，可偏偏是以这样一种闲聊的口吻说了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不小心吞了一只苍蝇，十分恶心却又吐不出来。
董捕头和铁捕头两个人僵在了原地，脸色由青到紫连续变了几变，最后终于是董捕头沉不住气一把拔出了腰刀架在罗诚的脖子上，沉声喝道：“小子，活腻歪了吧？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这宰了你！？”
“老董！”一旁，铁捕头按住了董捕头的手腕，低声劝道：“不要冲动。”
“老铁！这些事情都被他翻出来了还不冲动个屁啊！干脆就现在砍死他一了百了，大不了和县太爷说这小子拘捕反抗被咱们在追捕过程中不小心杀了。没错，就这样，我现在就动手！”董捕头越说越是激动，猛然间便仰刀作势欲砍。
“当！”
千钧一发之际，铁捕头将腰刀连着刀鞘一并架在了董捕头刀刃上，堪堪拦住了这个冒失的同僚。他一把揪住董捕头的衣襟，低吼道：“你疯了不成？这小子既然敢在这个时候和我们说这些事，显然是有备而来！他肯定还有帮手！你杀了他，万一通过别的方式把消息送出去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想象着消息被其他人知道后的情景，董捕头越想越怕，脸色惨白如纸汗出如浆。“当啷……”一声，手中腰刀落地。他目光有些呆滞的嘀咕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一番变故引得远处正在挖坑的几个捕快面面相觑。
“忙你们的，没你们的事！”铁捕头冲着捕快们吼了一声，随后转身看向罗诚。这个衣着老土的年轻猎户此刻反倒是在颇为赞赏的打量着自己，赞赏？他就这么胸有成竹？
铁捕头心中闪了几个念头，还是对罗诚拱了拱手，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铁从文，梁山县步快班淄衣捕头。这位是董虎，梁山县马快班淄衣捕头。这些事情，兄弟你想来都是知道的。现在，且说说看你想要什么？”
罗诚打了个哈欠，看着铁从文赞赏道：“不错，你很不错。和聪明人打交道省时省力。来 ，先帮我把镣铐打开，戴着这东西我不舒服。”
“当然，老董，钥匙。”铁从文向身旁同僚伸出了手，可旁边没有任何动静。铁从文叹了口气，干脆自己从已经不知所措的同僚那里摘下了钥匙，亲自给罗诚打开。可身体却有意无意挡住了罗诚向山里逃跑的路线。对此，罗诚一笑置之。
“好了，兄弟。现在你可以说说你想要做什么了吧？”铁从文语调温和的说着，可罗诚眼角分明看得出他的手掌始终都攥在刀柄上。当然，旁边的董虎也是双手握着刀柄，可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都能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惊胆战和色厉内荏。
罗诚揉了揉手腕脚腕，道：“其实这些事情不应该问我，而应该问你们。为什么平白无故抓我？我可是良民大大滴有！”说完，罗诚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家伙不可能知道刚刚那句话里的梗，随即自嘲的咧咧嘴，觉得有些无聊。
他干脆也不等对方答复，随意打了个哈欠道：“算了，不说也猜得出来。无非是交不交得了差，搂不搂得到钱而已。所以我就当了替死鬼对么？啧啧……可真没意思。”
这一次，轮到铁从文和董虎面面相觑。眼前这家伙真的只是个没见过市面的普通猎户？
“好啦，也不为难你们。你们做这种差事也不容易。可再不容易，我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坐牢。所以，给你们两个选择。”罗诚找了块平坦的地方坐下，也不理会对方，自顾自伸着手指道：“第一，你们把我抓走、杀了都无所谓，我会让人把我想办、该办的事情都给办了。别以为我是危言耸听。你们大可以试试，如果我被你们抓走或是死在了这里，你们的那些消息就会在最短时间里弄得满城风雨，而且你们的家人、孩子都会不得安宁。虽然我并不想这么做。”
“你敢！？”董虎猛地冒出一句话，这一次却只是被另两个人白了一眼，没有人理会他。
铁从文点了点头，继续对罗诚问道：“那么第二呢？”
“第二？第二就是实话实说，李公子是被剪径的山贼见财起意所杀。你们一行人在当地猎户的带领下深入山岭，找到了一个贼寇的窝点，你们正义感爆发，要为公子报仇，于是乎将来不及逃窜的贼寇一网打尽，割了他们的首级，然后回去报功。当然，你们也可以说说这些贼寇和梁山那边的贼寇似乎有些关系。你们的身上也不能这么干净，至少要弄出些伤痕、血水来。和县衙的仵作打好招呼，别让他说出这几颗脑袋已经死了好些天，这点事情应该不难办吧？你们回去受功领赏，我回去种田打猎，从此互不打扰。怎么样？”
铁从文和董虎的眼睛同时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