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议和风云（二）
“退还曷懒甸、高丽撤军、释放俘虏这些都是你们应尽的义务，是咱们和谈的基础。没有这些东西我们根本就没必要和谈，所以你就没必要和我们再说这些了。我们来说些其他的。条件，条件懂不懂？我举个例子哈，你家的孩子跑到我家里来偷羊，结果被我家的几头猎犬困住了，眼看就要被咬死。现在只有我家主人开口叫回猎犬来你家孩子才能活命。可我凭什么要白白救下这个偷羊的孩子呢？你看是不是还需要赔偿一下我羊圈的损失？你说说看？”女真大帐内，罗诚看着高丽国新来的使者，一脸真诚的说道。
身旁，阿骨打等一众女真将领们一个个都在憋着笑，完颜希尹、完颜宗翰以及阿骨打的几个儿子完颜宗干、完颜宗望等人在角落里看得颇为热闹，几双小眼睛大都瞪得极圆，掩嘴笑个不停。而如德隆这种口直心快的憋得最为辛苦，差一点就阵亡了。但谁也没有出声，谁也没有插嘴。
完颜乌雅束这一次彻底想通了，谈判这件事考验的是口才、智谋、机变，这些东西在女真族里还真是有些缺乏。完颜希尹是个可造之材，可毕竟是年轻了些。与其自己被高丽来的人精忽悠，还不如让罗诚这个真正的智谋之士和他们较量较量。反正，从心理预期上说，他们本就没打算要出什么条件来，罗诚无论谈下来什么都算是赚了。而且，这么多事情下来，罗诚的信任问题早已经不再是问题。
而现在看来，自己这次的决定真是英明。看着高丽使者仿佛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乌雅束甚至也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一阵，只是现在这是个严肃的场合，自己到底也是女真族的联盟长……不过，真的有些想笑啊！
那高丽使者脸色难看的厉害，他反驳道：“先生此言差矣！这曷懒甸本就毗邻我国，曷懒甸之民心向我国久矣！多次上表希望归附！我王亦视曷懒甸之民为高丽子民！这次战端完全是贵方先来侵吞我国领土，我国出兵收回故地，于情于理皆合！怎能比作盗贼？岂能在这里谈什么条件？”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跟着消失了，大帐内磨牙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些脾气暴躁如德隆的人干脆已经把手摸向了刀柄。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国！
领土？收回？
按照这样的说法，高丽国这一次反倒成了正当防卫了？女真人反倒成了强盗？人怎么可以如此枉顾事实、颠倒黑白！高座上，乌雅束的脸色也是铁青，他甚至有想要立刻把这个高丽使者斩首示众的冲动。完颜宗翰、宗干等人愤恨不已，完颜希尹则只是看向他的老师，不知他到底用什么说辞来回敬给对方。但他对老师的本事有足够的信心。
果然，罗诚不疾不徐的道：“哦？曷懒甸之民心向贵国久矣？这个……我们怎么不知道啊。诶呀呀，如果真是这样，那其中定然是有些误会，贵使稍等，我去找人问一问。”说着，他转头对帐口的卫兵道：“去把阿善他们叫进来！”
一会儿，四五个女真族的半大孩子被领进了大帐。高丽使者显然有些发愣，不知道罗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几个孩子，都是曷懒甸之民，这个叫做阿善，是牧民抗消刘之子。这个是……”罗诚一一介绍着，最后补充了一句“他们世代生活在曷懒甸。”说罢，他蹲下身子，对那名叫阿善的孩子问道：“阿善，这个高丽国的使者说，你们一直都想投靠高丽，做高丽国王的子民。高丽国王也对你们不错，把你们当子民来对待，你告诉大家，他说的是真的么？”
从一进来，那名叫阿善的孩子便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的高丽人。若非知道这个场合不对，他怕是要上去生生咬死对方。听到罗诚的话后，他更怒不可遏，一口痰便吐到了那高丽使者的衣服上。
“他放屁！”
“我阿爹和阿娘都是被他们杀死的！”
“他们放火少了我们的房子！”
“我姐姐是被他们活活折磨死的！”
“如果不是叔叔护着我们，我们也早就被他们杀了！”
……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渐渐还原了高丽偷袭曷懒甸那一夜的情景，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最后已经是撕心裂肺。在场的女真将领们一个个也是悲愤不已。即便女真族中也有贵贱尊卑，也有部族势力、高低上下，可在这一刻他们心中所感所想唯有“女真”二字而已！
性格暴烈如德隆此刻已经拍案而起，拔刀冲向了那高丽使者。幸亏阿骨打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推了回去。
“啊！”饶是如此，高丽使者也被这样的场面吓了一大跳，踉跄着向后退了退，差点摔倒。
罗诚安抚了一下几个孩子，让人把他们带出去。而后起身看向使者道：“尊使，您说的话和我们刚刚听到的话，似乎……不大一样。”
“贱民之语，何足为信！”那高丽使者这次倒是硬气，依旧在严词抗争。似乎也不怕再惹恼了女真众人。
罗诚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依旧不疾不徐的道：“事实上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态度。这一点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从来没有期望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每个势力都能互相理解对方。你看，你是高丽人，总想着为高丽人说话，为高丽国谋利益。这一点很正常，我理解。人之常情。我现在站在女真人的立场上，自然也要为女真人谋些利益。大家在商言商，这个也请稍微理解一下？”
高丽使者表情有些错愕，决然想不到自己刚刚大义凛然的一番话后，对方居然会跟他说这些。好像两人并不是在谈论什么国家大事，而只是在随意讨论些不紧要的问题。
喂，你觉得对没事，我也觉得我是对的。咱们先理解下？
这……这算是个什么情况？他到底想说什么？
罗诚对高丽使者继续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不再去管这场仗是怎么打起来的。我们只看眼下的局面。你看，你们的粮草没了，大帅也成了我们的阶下囚。我们打赢了，你们打输了。现在你们想要求和。没问题，不过，拿出些条件来，你看这不过分吧？”
高丽使者反问道：“你们想要什么条件？”
罗诚手中转着一只匕首，绕着高丽使者边走边道：“嗯，我看这样吧。除了刚刚说的之外，高丽国赔偿女真军费50万两白银，哦这个如果拿不出来的话，可以用铁器、兵器、铠甲、粮食之类的东西来抵，我们也认。同时每年要向女真缴纳5万两银绢岁币，开放高丽国边境允许女真人与高丽人进行贸易，同时呢……让两名高丽公主嫁给女真贵族。不过正妻就别想了，来了只能做妾……”
“你做梦！？”高丽使者闻听这番话勃然大怒，也顾不得自己现在身在敌营，转身一把抓住罗诚的衣襟喝道：“你敢如此羞辱于我国？你们现在可还没有彻底打败我们的大军！况且，高丽乃是女真祖先之邦！在这之前女真族世代向高丽朝贡！你们……”
不等他说完，罗诚便一把挣开了高丽使者的束缚，同时挥手制止阿骨打等人上前，依旧不疾不徐的蹙眉道：“你看看，你又激动了。怎么会这样？我们刚刚不是说好的么？在商言商，不要扯这些没用的东西。祖先之邦我们不认，你们愿意怎么说是你们的事情。至于之前……嗯，你也说了，那是之前。那时，你们还没有撕毁盟约。”
使者还想要说什么，罗诚却干脆挥手制止他道：“你回去吧。这些事情你做不了主。不过你可以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王。这就是女真一族的底线。满足不了？那咱们就继续打，看看鹿死谁手。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来人，送客！”
说完，罗诚反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做好，云淡风轻。好像刚刚舌战高丽使者的是旁人一样。那高丽使者兀自气愤不已，却也无可奈何，现在确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使者可以决定的，必须要回国禀报。他愤愤然转身离去。
整个过程中，阿骨打也好，乌雅束也好都没有插嘴询问或是制止。直到那高丽使者走远了，乌雅束方才有些担心的蹙眉道：“罗先生，你刚刚提的条件是不是太……额……太……”
“太苛刻了？”罗诚替他说出了想说的话。乌雅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虽说他在谈判的事情上已经对罗诚充分放权，可到底还是有些主见的。现在的情况高丽耗不了多久，可女真也不是能拖得起的状态。女真人少，能吃苦恶战，可再如何也要人吃马喂。这些天下来，给养问题开始渐渐浮现出来，而且压力越来越大。
再者，女真人都是军民一体，这两千多精锐甲士同时也是各族里的青壮年劳力。这么长时间耗在这里，生产完全耽搁，到时候会影响整个部族生计的。
罗诚微微一笑，却是对乌雅束道：“太师大人，不需要太过担心。你要想想：一旦我们议和成功了，高丽人付给我们的东西完全可以弥补我们现在的损失。要有耐心……”
“可你这么谈，对方会同意？他们脑子被驴踢了么？对方不同意，那你说的那些东西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旁，老资历的完颜撒改直言不讳的说道：“别的也就算了，让两个高丽国公主嫁给我们做妾……这……这也太儿戏了点吧？”
这么一说，营帐内顿时也跟着议论纷纷。
这么苛刻的条件，高丽人真的能答应么？
身旁，阿骨打等一众女真将领们一个个都在憋着笑，完颜希尹、完颜宗翰以及阿骨打的几个儿子完颜宗干、完颜宗望等人在角落里看得颇为热闹，几双小眼睛大都瞪得极圆，掩嘴笑个不停。而如德隆这种口直心快的憋得最为辛苦，差一点就阵亡了。但谁也没有出声，谁也没有插嘴。
完颜乌雅束这一次彻底想通了，谈判这件事考验的是口才、智谋、机变，这些东西在女真族里还真是有些缺乏。完颜希尹是个可造之材，可毕竟是年轻了些。与其自己被高丽来的人精忽悠，还不如让罗诚这个真正的智谋之士和他们较量较量。反正，从心理预期上说，他们本就没打算要出什么条件来，罗诚无论谈下来什么都算是赚了。而且，这么多事情下来，罗诚的信任问题早已经不再是问题。
而现在看来，自己这次的决定真是英明。看着高丽使者仿佛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乌雅束甚至也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一阵，只是现在这是个严肃的场合，自己到底也是女真族的联盟长……不过，真的有些想笑啊！
那高丽使者脸色难看的厉害，他反驳道：“先生此言差矣！这曷懒甸本就毗邻我国，曷懒甸之民心向我国久矣！多次上表希望归附！我王亦视曷懒甸之民为高丽子民！这次战端完全是贵方先来侵吞我国领土，我国出兵收回故地，于情于理皆合！怎能比作盗贼？岂能在这里谈什么条件？”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跟着消失了，大帐内磨牙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些脾气暴躁如德隆的人干脆已经把手摸向了刀柄。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国！
领土？收回？
按照这样的说法，高丽国这一次反倒成了正当防卫了？女真人反倒成了强盗？人怎么可以如此枉顾事实、颠倒黑白！高座上，乌雅束的脸色也是铁青，他甚至有想要立刻把这个高丽使者斩首示众的冲动。完颜宗翰、宗干等人愤恨不已，完颜希尹则只是看向他的老师，不知他到底用什么说辞来回敬给对方。但他对老师的本事有足够的信心。
果然，罗诚不疾不徐的道：“哦？曷懒甸之民心向贵国久矣？这个……我们怎么不知道啊。诶呀呀，如果真是这样，那其中定然是有些误会，贵使稍等，我去找人问一问。”说着，他转头对帐口的卫兵道：“去把阿善他们叫进来！”
一会儿，四五个女真族的半大孩子被领进了大帐。高丽使者显然有些发愣，不知道罗诚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几个孩子，都是曷懒甸之民，这个叫做阿善，是牧民抗消刘之子。这个是……”罗诚一一介绍着，最后补充了一句“他们世代生活在曷懒甸。”说罢，他蹲下身子，对那名叫阿善的孩子问道：“阿善，这个高丽国的使者说，你们一直都想投靠高丽，做高丽国王的子民。高丽国王也对你们不错，把你们当子民来对待，你告诉大家，他说的是真的么？”
从一进来，那名叫阿善的孩子便咬牙切齿的盯着面前的高丽人。若非知道这个场合不对，他怕是要上去生生咬死对方。听到罗诚的话后，他更怒不可遏，一口痰便吐到了那高丽使者的衣服上。
“他放屁！”
“我阿爹和阿娘都是被他们杀死的！”
“他们放火少了我们的房子！”
“我姐姐是被他们活活折磨死的！”
“如果不是叔叔护着我们，我们也早就被他们杀了！”
……
几个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渐渐还原了高丽偷袭曷懒甸那一夜的情景，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最后已经是撕心裂肺。在场的女真将领们一个个也是悲愤不已。即便女真族中也有贵贱尊卑，也有部族势力、高低上下，可在这一刻他们心中所感所想唯有“女真”二字而已！
性格暴烈如德隆此刻已经拍案而起，拔刀冲向了那高丽使者。幸亏阿骨打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推了回去。
“啊！”饶是如此，高丽使者也被这样的场面吓了一大跳，踉跄着向后退了退，差点摔倒。
罗诚安抚了一下几个孩子，让人把他们带出去。而后起身看向使者道：“尊使，您说的话和我们刚刚听到的话，似乎……不大一样。”
“贱民之语，何足为信！”那高丽使者这次倒是硬气，依旧在严词抗争。似乎也不怕再惹恼了女真众人。
罗诚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他依旧不疾不徐的道：“事实上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态度。这一点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从来没有期望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每个势力都能互相理解对方。你看，你是高丽人，总想着为高丽人说话，为高丽国谋利益。这一点很正常，我理解。人之常情。我现在站在女真人的立场上，自然也要为女真人谋些利益。大家在商言商，这个也请稍微理解一下？”
高丽使者表情有些错愕，决然想不到自己刚刚大义凛然的一番话后，对方居然会跟他说这些。好像两人并不是在谈论什么国家大事，而只是在随意讨论些不紧要的问题。
喂，你觉得对没事，我也觉得我是对的。咱们先理解下？
这……这算是个什么情况？他到底想说什么？
罗诚对高丽使者继续道：“既然如此，咱们就不再去管这场仗是怎么打起来的。我们只看眼下的局面。你看，你们的粮草没了，大帅也成了我们的阶下囚。我们打赢了，你们打输了。现在你们想要求和。没问题，不过，拿出些条件来，你看这不过分吧？”
高丽使者反问道：“你们想要什么条件？”
罗诚手中转着一只匕首，绕着高丽使者边走边道：“嗯，我看这样吧。除了刚刚说的之外，高丽国赔偿女真军费50万两白银，哦这个如果拿不出来的话，可以用铁器、兵器、铠甲、粮食之类的东西来抵，我们也认。同时每年要向女真缴纳5万两银绢岁币，开放高丽国边境允许女真人与高丽人进行贸易，同时呢……让两名高丽公主嫁给女真贵族。不过正妻就别想了，来了只能做妾……”
“你做梦！？”高丽使者闻听这番话勃然大怒，也顾不得自己现在身在敌营，转身一把抓住罗诚的衣襟喝道：“你敢如此羞辱于我国？你们现在可还没有彻底打败我们的大军！况且，高丽乃是女真祖先之邦！在这之前女真族世代向高丽朝贡！你们……”
不等他说完，罗诚便一把挣开了高丽使者的束缚，同时挥手制止阿骨打等人上前，依旧不疾不徐的蹙眉道：“你看看，你又激动了。怎么会这样？我们刚刚不是说好的么？在商言商，不要扯这些没用的东西。祖先之邦我们不认，你们愿意怎么说是你们的事情。至于之前……嗯，你也说了，那是之前。那时，你们还没有撕毁盟约。”
使者还想要说什么，罗诚却干脆挥手制止他道：“你回去吧。这些事情你做不了主。不过你可以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王。这就是女真一族的底线。满足不了？那咱们就继续打，看看鹿死谁手。别在这浪费时间了，来人，送客！”
说完，罗诚反身走回了自己的座位做好，云淡风轻。好像刚刚舌战高丽使者的是旁人一样。那高丽使者兀自气愤不已，却也无可奈何，现在确实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使者可以决定的，必须要回国禀报。他愤愤然转身离去。
整个过程中，阿骨打也好，乌雅束也好都没有插嘴询问或是制止。直到那高丽使者走远了，乌雅束方才有些担心的蹙眉道：“罗先生，你刚刚提的条件是不是太……额……太……”
“太苛刻了？”罗诚替他说出了想说的话。乌雅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虽说他在谈判的事情上已经对罗诚充分放权，可到底还是有些主见的。现在的情况高丽耗不了多久，可女真也不是能拖得起的状态。女真人少，能吃苦恶战，可再如何也要人吃马喂。这些天下来，给养问题开始渐渐浮现出来，而且压力越来越大。
再者，女真人都是军民一体，这两千多精锐甲士同时也是各族里的青壮年劳力。这么长时间耗在这里，生产完全耽搁，到时候会影响整个部族生计的。
罗诚微微一笑，却是对乌雅束道：“太师大人，不需要太过担心。你要想想：一旦我们议和成功了，高丽人付给我们的东西完全可以弥补我们现在的损失。要有耐心……”
“可你这么谈，对方会同意？他们脑子被驴踢了么？对方不同意，那你说的那些东西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一旁，老资历的完颜撒改直言不讳的说道：“别的也就算了，让两个高丽国公主嫁给我们做妾……这……这也太儿戏了点吧？”
这么一说，营帐内顿时也跟着议论纷纷。
这么苛刻的条件，高丽人真的能答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