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稚童陆羽
时间方至下午，一行人推着小推车自开明桥往东走去。
一路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有负笄游学的穷酸书生，有牵着骡子的赶脚儿，有担着担子的行商，有穿街走巷的顽皮稚童……
四人推着小推车，穿过人群，走到一处大街，忽然前面有几个穿着胡服的年轻男子骑马而来。
四人躲闪不及，就像风中摇摆的芦苇草，被那几匹马冲得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定之后，其中的年轻男子转过身，对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胡服男子竖起了中指，说了句：“fuck！”
说话的自然便是苏仪，话音落下的时候，回应他的只有扬起的尘埃，苏仪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收起了中指。
身旁的裴清儿一脸好奇地看了看他，问道：“郎君方才说的‘筏可’……是何意？”
苏仪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说的那句会被裴清儿听见，挠了挠脑袋，笑道：“随口胡说，没什么的。”
裴清儿哦了一声，随后也说起那几个胡服男子确实跋扈了一些，若是踩到了人，可怎么办啊。
此时的唐朝受胡风影响很深，唐朝人在饮食、服饰、文化各个方面，都有着大量胡人的影子，尤其是唐朝人很爱穿胡服，因为胡服束身，穿着方便，很能体现他们的身材，所以不仅仅是男子爱穿，便连女子在这个时候，也是很爱穿的。
相比于受胡风影响较深的长安洛阳等北方城市，地处江淮的扬州城里，胡服倒不是很常见，最常见的还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遗留下来的宽袍大袖衫，也便是所谓的汉服。
方才骑马的那几个年轻男子，穿着清一色的西域胡服，显得倒是轻捷利落，不过在大街上纵马狂奔，终归是纨绔做派，也不知是哪家的大户郎君。
裴清儿如此说着，苏仪一旁暗暗点头，这时候前面的裴婶喊了他们一声，才追了上去。
四人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着，不一会儿，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街口有人围在那边。
“那边怎么了？”
一旁的赵婶有些好奇，踮起脚，努力想要看清前面的情况。
裴清儿也望向那边：“是啊，好像有人趴在地上呢……”
“走，过去看看。”
苏仪首先走了过去。
裴婶，裴清儿，赵婶三人紧随而至。
还未走近那里，议论声便传了过来。
“这小乞丐也是的，竟然得罪了王员外的公子……”
“可不是嘛，也真可怜……”
“看你们说的，这事与那小乞丐有何关系，还不是那王郎君仗势欺人罢了……”
“噫！兄台，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王郎君听了去，少不得麻烦……”
“是啊，是啊……”
围观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苏仪也不是听得很明白。
拨开人群，才看到有一个年纪大概五六岁的小乞丐躺在地上，胸口很明显有几个脚印，像是刚被人打了一顿。
可打他的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至于那个小乞丐被打得不轻，疼的在地上翻来覆去，也没见有人上前帮个手。
苏仪走进人群，好奇的问身旁的一个老者：“老丈，这是……”
老者摇头叹息一声：“哎，这小乞丐方才与王郎君要些赏钱，兴许是那王郎君嫌他脏，便没有赏他，那小乞丐也不识相，上前抱着王郎君，便这般被王郎君的奴仆给打了一顿，也是可怜啊……”
裴清儿听了，有些气不过，道：“不给便不给，怎好随意打人呢……”
“几位莫非不知那王郎君是何人也？”老者疑惑地望了望苏仪四人。
苏仪微微皱眉，说道：“不会是那个王子山吧？”
老者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苏仪回过头，望了望裴婶她们，几人都是微微一怔。
苏仪抿着嘴，想到方才王子山被他折辱一番，这小乞丐兴许也是因此遭了无妄之灾，便想走过去，将那小乞丐扶起。
这时候，身旁的裴清儿倒是抢先走了过去。
只见她快步走到小乞丐身旁，小心将他扶到一边，又拿出手帕，替他掸去胸口的脚印，眼眸中尽显温柔。
苏仪的目光一直望着她，今日的裴清儿穿着一身湖绿衣裙，虽然很是朴素，不过在这一刻看来，却是极其吸引人的。
苏仪不由看的愣住了。
“你没事吧？”裴清儿柔声问道。
“姐姐，疼……”稚童声音有些虚弱。
“能走吗？姐姐带你去看大夫……”
“嗯。”
简短的对话后，裴清儿将小乞丐扶起，走出了人群，往西面的一家医馆而去。
苏仪望着裴清儿的身影渐行渐远，便对身边的裴婶与赵婶说道：“婶子，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看看清儿。”
说完这些，苏仪便追赶上去。
裴婶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轻笑道：“这孩子……”
随后，侧过头看了看同行的赵婶。
赵婶也是笑了笑，说道：“都是好孩子啊……”
两个妇人说笑一番，便推着小推车离开了。
这是一处小医馆，坐堂的大夫姓周，年纪大概五十多岁，面相倒是和蔼可亲，见到裴清儿扶着小乞丐走进来时，倒也不像其他势利的医者，将其驱赶，反倒笑着上前帮忙搀扶。
苏仪赶到医馆的时候，周大夫已经为小乞丐仔细瞧看了一番。
“清儿，那个小乞丐怎么样了？”苏仪小声问道。
裴清儿嘴一抿，柔声道：“方才周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伤了筋骨，得多休养一段时间。”
苏仪点点头，随后走到小乞丐那边，俯下身子，问道：“你还有家人吗？”
小乞丐摇摇头，不过目光却是一直望向裴清儿，似乎对她产生了依赖与信任。
苏仪发现后，微微笑了笑，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想着总叫他小乞丐，终归不好，便问道：“你叫什么啊？”
一脸脏兮兮的小乞丐眨了眨天真的小眼睛，望向苏仪，随后奶声奶气说道：“我是个孤儿，没有名字的。”
“孤儿？”
“是啊。”小乞丐说起此事时，倒是一脸的平静，“我是被人遗弃在竟陵的一座石桥之下，后来被一个大和尚路过发现，抱到了佛寺中收养。”
“那你怎么到了扬州？”
“呃……”小乞丐想了想，“大和尚人挺好的，把我当做自己的弟子一般对待，可是后来我大了一些，大和尚便也想让我当小和尚，当和尚好无趣的，天天吃斋念佛，我当然不愿意啦，便跑出来了……”
苏仪看他说的有趣，便也忍不住抿着嘴轻笑起来，不过想起他从千里之外的竟陵来到扬州，想必也是吃尽了苦头，目光再望向他时，便多了一丝温柔。
小乞丐看他有些恍惚，便轻轻推了推他。
苏仪回过神，微微眯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孩子，随后想起了什么，好奇问道：“你这么小，那个大和尚要想给你剃度，你也逃不了啊？”
稚童嘿嘿一笑，有些得意的样子：“那个大和尚好笨的，他想给我剃度，我便用《易经》为自己占卜啦，后来得到了一卦，大和尚便不再逼我剃度了。”
“卦上说的什么啊？”一旁的裴清儿听得有趣，也凑了过来。
小乞丐扭过头看看裴清儿，朝她眨眨眼，随后咧嘴笑了笑：“卦上说，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器。”
稚童顿了一下：“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陆羽。”
一路上人头攒动，车水马龙，有负笄游学的穷酸书生，有牵着骡子的赶脚儿，有担着担子的行商，有穿街走巷的顽皮稚童……
四人推着小推车，穿过人群，走到一处大街，忽然前面有几个穿着胡服的年轻男子骑马而来。
四人躲闪不及，就像风中摇摆的芦苇草，被那几匹马冲得摇摇晃晃，好不容易站定之后，其中的年轻男子转过身，对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胡服男子竖起了中指，说了句：“fuck！”
说话的自然便是苏仪，话音落下的时候，回应他的只有扬起的尘埃，苏仪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收起了中指。
身旁的裴清儿一脸好奇地看了看他，问道：“郎君方才说的‘筏可’……是何意？”
苏仪没想到自己不经意间说的那句会被裴清儿听见，挠了挠脑袋，笑道：“随口胡说，没什么的。”
裴清儿哦了一声，随后也说起那几个胡服男子确实跋扈了一些，若是踩到了人，可怎么办啊。
此时的唐朝受胡风影响很深，唐朝人在饮食、服饰、文化各个方面，都有着大量胡人的影子，尤其是唐朝人很爱穿胡服，因为胡服束身，穿着方便，很能体现他们的身材，所以不仅仅是男子爱穿，便连女子在这个时候，也是很爱穿的。
相比于受胡风影响较深的长安洛阳等北方城市，地处江淮的扬州城里，胡服倒不是很常见，最常见的还是魏晋南北朝时期遗留下来的宽袍大袖衫，也便是所谓的汉服。
方才骑马的那几个年轻男子，穿着清一色的西域胡服，显得倒是轻捷利落，不过在大街上纵马狂奔，终归是纨绔做派，也不知是哪家的大户郎君。
裴清儿如此说着，苏仪一旁暗暗点头，这时候前面的裴婶喊了他们一声，才追了上去。
四人沿着街道继续往前走着，不一会儿，忽然发现前面不远处的街口有人围在那边。
“那边怎么了？”
一旁的赵婶有些好奇，踮起脚，努力想要看清前面的情况。
裴清儿也望向那边：“是啊，好像有人趴在地上呢……”
“走，过去看看。”
苏仪首先走了过去。
裴婶，裴清儿，赵婶三人紧随而至。
还未走近那里，议论声便传了过来。
“这小乞丐也是的，竟然得罪了王员外的公子……”
“可不是嘛，也真可怜……”
“看你们说的，这事与那小乞丐有何关系，还不是那王郎君仗势欺人罢了……”
“噫！兄台，这话可不能乱说，若是被王郎君听了去，少不得麻烦……”
“是啊，是啊……”
围观的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苏仪也不是听得很明白。
拨开人群，才看到有一个年纪大概五六岁的小乞丐躺在地上，胸口很明显有几个脚印，像是刚被人打了一顿。
可打他的人似乎已经离开了。
至于那个小乞丐被打得不轻，疼的在地上翻来覆去，也没见有人上前帮个手。
苏仪走进人群，好奇的问身旁的一个老者：“老丈，这是……”
老者摇头叹息一声：“哎，这小乞丐方才与王郎君要些赏钱，兴许是那王郎君嫌他脏，便没有赏他，那小乞丐也不识相，上前抱着王郎君，便这般被王郎君的奴仆给打了一顿，也是可怜啊……”
裴清儿听了，有些气不过，道：“不给便不给，怎好随意打人呢……”
“几位莫非不知那王郎君是何人也？”老者疑惑地望了望苏仪四人。
苏仪微微皱眉，说道：“不会是那个王子山吧？”
老者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苏仪回过头，望了望裴婶她们，几人都是微微一怔。
苏仪抿着嘴，想到方才王子山被他折辱一番，这小乞丐兴许也是因此遭了无妄之灾，便想走过去，将那小乞丐扶起。
这时候，身旁的裴清儿倒是抢先走了过去。
只见她快步走到小乞丐身旁，小心将他扶到一边，又拿出手帕，替他掸去胸口的脚印，眼眸中尽显温柔。
苏仪的目光一直望着她，今日的裴清儿穿着一身湖绿衣裙，虽然很是朴素，不过在这一刻看来，却是极其吸引人的。
苏仪不由看的愣住了。
“你没事吧？”裴清儿柔声问道。
“姐姐，疼……”稚童声音有些虚弱。
“能走吗？姐姐带你去看大夫……”
“嗯。”
简短的对话后，裴清儿将小乞丐扶起，走出了人群，往西面的一家医馆而去。
苏仪望着裴清儿的身影渐行渐远，便对身边的裴婶与赵婶说道：“婶子，你们先回去吧，我去看看清儿。”
说完这些，苏仪便追赶上去。
裴婶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轻笑道：“这孩子……”
随后，侧过头看了看同行的赵婶。
赵婶也是笑了笑，说道：“都是好孩子啊……”
两个妇人说笑一番，便推着小推车离开了。
这是一处小医馆，坐堂的大夫姓周，年纪大概五十多岁，面相倒是和蔼可亲，见到裴清儿扶着小乞丐走进来时，倒也不像其他势利的医者，将其驱赶，反倒笑着上前帮忙搀扶。
苏仪赶到医馆的时候，周大夫已经为小乞丐仔细瞧看了一番。
“清儿，那个小乞丐怎么样了？”苏仪小声问道。
裴清儿嘴一抿，柔声道：“方才周大夫已经看过了，说是伤了筋骨，得多休养一段时间。”
苏仪点点头，随后走到小乞丐那边，俯下身子，问道：“你还有家人吗？”
小乞丐摇摇头，不过目光却是一直望向裴清儿，似乎对她产生了依赖与信任。
苏仪发现后，微微笑了笑，伸出右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想着总叫他小乞丐，终归不好，便问道：“你叫什么啊？”
一脸脏兮兮的小乞丐眨了眨天真的小眼睛，望向苏仪，随后奶声奶气说道：“我是个孤儿，没有名字的。”
“孤儿？”
“是啊。”小乞丐说起此事时，倒是一脸的平静，“我是被人遗弃在竟陵的一座石桥之下，后来被一个大和尚路过发现，抱到了佛寺中收养。”
“那你怎么到了扬州？”
“呃……”小乞丐想了想，“大和尚人挺好的，把我当做自己的弟子一般对待，可是后来我大了一些，大和尚便也想让我当小和尚，当和尚好无趣的，天天吃斋念佛，我当然不愿意啦，便跑出来了……”
苏仪看他说的有趣，便也忍不住抿着嘴轻笑起来，不过想起他从千里之外的竟陵来到扬州，想必也是吃尽了苦头，目光再望向他时，便多了一丝温柔。
小乞丐看他有些恍惚，便轻轻推了推他。
苏仪回过神，微微眯了眼睛望着眼前这个孩子，随后想起了什么，好奇问道：“你这么小，那个大和尚要想给你剃度，你也逃不了啊？”
稚童嘿嘿一笑，有些得意的样子：“那个大和尚好笨的，他想给我剃度，我便用《易经》为自己占卜啦，后来得到了一卦，大和尚便不再逼我剃度了。”
“卦上说的什么啊？”一旁的裴清儿听得有趣，也凑了过来。
小乞丐扭过头看看裴清儿，朝她眨眨眼，随后咧嘴笑了笑：“卦上说，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器。”
稚童顿了一下：“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做……陆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