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破局
字体: 16 +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弹劾

    皇帝似乎变了,魏忠贤等人都有同样的感受,对阉党群体而言,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他们是依赖皇家而生存的,每个人虽有自己的打算,但对皇家的忠诚还是无可置疑的。

    此时在朝庭风头正盛的九千岁魏忠贤,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往常,许多大事自己想怎么办就办了,其手中的权利达到了鼎盛,正自沾沾自喜之时,皇帝突然来了一个惊天大逆转,再次启用了他最不喜欢的鸟人熊廷弼。

    熊廷弼此人文武双全,只因脾气火爆、禀性刚直、喜欢骂人,魏忠贤肯定也被他骂过,从此便记恨上了。

    当然,即便沒有被骂,魏老干岁肯定也不会喜欢这种倔驴子性格的人,凡事都与他唱对台戏,那得多闹心啊!

    眼看着这位熊倔驴就要被自己一巴掌拍死了,可沉迷于木工的皇帝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手,多让人心情郁闷啊!

    所以这些日孑,他绞尽脑汁地在想:被自己盯得死死的皇帝为什么突然就性情大变了呢?那不容置疑的气魄与手段怎么一点也不像凡事有商有量的皇上啊?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想不通!

    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是一个聪明的人,同朝代曾经的九千岁是一个什么下场,他比谁都清醒,在摸不透皇帝的心思时,他只有稍稍收敛一些,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现有的地位。

    他不动,有人动了起来。

    时任礼部尚书的顾秉谦联合魏广微等向他投城,陈说起孙承宗以帝师之便盅惑皇帝,并越权兼管礼部之事,若任其发展下去,他们在朝中还有何地位可言?

    有自命清高的读书人来投靠,这大大满足了魏忠贤的虚荣心。想想自己当初因赌博输得身无分文,苦恼之际自宫来宫里从一个小太监干起,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虚荣心一膨胀,把刚才的那点小心早拋之脑后,想想自己老谋深算,每日亦是早请示晚汇报的,也没发现什么异常,或许熊瞎孑一事,很有可能是皇上一时头脑发热,起了惜才之意!

    当然,说来说去,魏老千岁还是不相信凭自己这些年在宫中混的手段,对付不了一个对权势不怎么感兴趣的少年天子。他头脑发热,我老魏想个法儿让他分心不就成了?这为国家操劳的事,还是让给我这九千岁吧!万岁爷是万福之人,真命天子,只管享受就行了。

    这么一想,魏老千岁又满血复活,变得斗志昂扬。

    俩人细说起秦柳两家的发展起源都是他孙承宗对上隐瞒,对下压制,才造成今天的势头,就好比医院,本属他礼部的职责范围,却被他夺了去,成了第一个落得好处的人。

    这皇上还是太过年轻,不晓其中利害——那阵势,富可敌国啊!

    我们这些做臣孓的不就是得忠心护着皇上么?岂能让皇上被自己所谓的老师糊弄了去?

    魏忠贤仔细一听,再用心一琢磨,不觉心里一惊!直夸二人是忠臣,一心为皇上计,势必希望他们不要有所动摇,为了皇上,为了大明王朝,须利用手中的职权把有关之人严密监视起来,最好找个由头让他们犯上人命官司。

    在朝中只要乘机绊倒了这位所谓的帝师,几个商人对付起来那还不简单么?再想想把那固定资产送给皇上,皇上不也看了高兴么!

    越想越觉得孙老师这次完了。

    皇帝明面上表扬他这老师办事得力,心里指不定怎么想呢?或许正等着我们这些人出面弹劾呢?

    皇上这人重情,对这位孙老师一时下不了死手亦有可能,但这官只怕是当不成了!

    朝堂上,朱由校眯缝着眼,斜倚在皇椅上,一副特別虚弱的样子。

    针对朝堂的方方面面,他思考了好久,朝堂拉帮结派的势头是皇家大忌,原来他只是争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发展,在中间找一种平衡。

    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似乎这些日子在梦中都在接受怎么当好皇帝的教育;他似乎还梦到了开国的老祖宗,嘱咐他不要心软,大明王朝延续到他手上不容易,那些个为了一已之私而损害朝庭利益的人绝不能容忍,那些想揽权独大的人更不能容忍……

    在他神游之际,言官中有人发声了。

    “启奏陛下,臣弹劾兵部尚书大人孙承宗为了维护自家亲戚的利益与自己的利益,不为朝庭计,不为皇上计,任其不断扩大,对朝庭造成莫大的隐患,其心可诛。”

    发声之人正义凛然,恍惚他就是正义的代表,当传奏太监将其奏疏传至朱由校手上时,他眯缝着眼睛审视了半天。

    在其内心,他对自己的老师还是信任的,但……他觉得自己该好好想想。

    “我复议!”

    ……

    这样的声音反复响起,朱由校马马虎虎一看,竟有多半官员出列,为首的便是九千岁魏忠贤。

    看着那一张张自认为充滿正义的嘴脸,脑中不禁浮现起少年那张纯粹的笑颜。

    天才少年的心当然是炽热的,从表象上来说也应该是干净的。

    他再次想起他说的那句“要想富先修路”,他懂他的意思,也已经仔细思考过了:修路需要大量的银子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如果路修好了,处处都成坦途,会不会增加社会的不安呢?

    他似乎又神游了!

    皇上的表现让出列的臣子感到些许不安。

    叶向高准备出列说几句,孙承宗出列自陈了:“皇上,臣自陈情,纵有对自家亲戚的维护之心,但更多的也是考虑到对我大明老百姓有益,就米脂县而言,如果不是有了飞翔集团的经济支撑,以及少年院长事先釆取的应对措施,天启二年的大旱将是怎样的一副惨状,不知这些参与弹劾我的人是否想象得到,而朝庭会不会因此在财政上更加困难,这一点户部尚书最有体会,也最能算得清这笔账。本官不知道这些官员为什么这时候提起这件事来,其真实的用心又是什么?请皇上明察。”

    朱由校也想看看这些人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更想看看谁的狐狸尾巴露得更快。

    于是,轻描淡写的道:“朕是相信老师的,不过,老师这段时间也辛苦了,如今天下太平,辽东之地又有熊大人坐镇,想必老师心下亦安,不如乘此机会休息十天半个月,养养精神。”

    孙承宗愣了愣,看了看皇上,又看了看那一群弹劾自己的大员,似有所悟,也正中下怀。

    “谢谢皇上体衅臣子,臣自当谨尊圣意!”

    孙承宗退了,魏忠贤等人还愣在当地。

    今儿的事就这么了了?

    这皇上是什么意思?

    他们此时怎么想,朱由校也懒得去猜测,退朝回了宫中,刚坐下歇息,传话太监便告之乳母客氏来见。

    未及通传,客氏已经移步走了过来,未语先笑。

    此时的他,看到那张笑脸,隐隐有些反胃;而她的嚣张,更让他有一丝警醒。

    是谁想自己早点儿死?

    自从身体恢复一个年轻人该有的健康后,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

    作为皇上,他对身边所有人都有过怀疑,当然,他从不曾怀疑过自己的皇后张嫣。

    她是那么善良,那么柔顺,细细一想,在这宫廷之中,若说要找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那就只有他的这个皇后了。

    透过客氏的脸,他恍惚看到了皇后的嫣然一笑,似乎夫妻俩好些日子没见了,他不觉有些想她了。

    “皇上!”

    客氏的声音悠悠响起,似乎带着绵长的情意与关爱。

    “嗯,乳母,您还是回去吧!今后未及通传,请不要擅自进来。”

    朱由校的语声很轻,但语气中隐含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与决绝,说完,也不再看她。

    要想重整朝纲,就得从自身做起,这后宫的事,他若不想分心,势必要让自己的皇后管理起来,但张嫣性弱,面对如长辈般的客氏,她势必会败下阵来。

    客氏按理早应该离宫居住了,是他的一份私念让她留在了宫中,并给了相应的尊称——奉圣夫人。

    他又忧虑了,是否这个尊称让她才如此嚣张?

    客氏离去时脸上讪讪的表情他没有看到。

    或许,他成长的过程中得到的关爱有限,是以自己做了皇帝,就想对给予过他温暖的人好!

    对自己的弟弟朱由检也一样。

    在宫廷中,作为皇孑的他们能顺利的长大已属不易,更何况是不得宠的父皇的皇子。

    出生于皇廷的人,似乎与生俱来就懂得自我保护,尤以他们这种皇子更明白,兄弟俩是相互支撑着成长起来的,在那难以述说的苦闷岁月建立起来的情感,对他来说是心中的瑰宝,他不想因为莫须有的怀疑打破。

    以前,他从未怀疑过自己这么做的错与对,但自从老祖宗模糊不清的容貌出现在梦里以后,他就开始自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