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当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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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陵散之琴中仙

    mon jun 15 13:31:13 cst 2015

    他自幼聪慧,虽是幼稚小儿却也初显不凡风采,健壮、坚毅、果敢而活泼,几个皇兄皆不及他那般受父皇宠爱,长兄性格沉稳、宽厚,是一国太子,为父皇所器重,不同于对长兄的重视,父皇对他多是一种宠爱,大概也是因为它是最小的儿子所以格外宠了些,父皇还曾夸他与他自己小时候最为相似。得益于父王宠爱和母妃的庇佑,八岁之前他活的无忧无虑。后来生性文弱的二哥去世,父皇的身体也大不如前,谁想此时一向以温厚仁义的太子竟犯上作乱,乘机发动兵变,他还太小,虽然聪颖,却实在不懂其中利害关系,此中牵涉甚广,下到苏文、江充、韩说等一干臣子,上到卫皇后及二位公主,据说是因为受奸臣蛊惑才沦此地步,卫皇后与大太子因无法自明相继自杀。一时之间朝野大哗,父皇向来看重皇后与太子,经此事件打击后,竟一病不起。母妃一袭华裙,十指尽染丹蔻,姿态极妍,她知道皇上最爱她盛装,携着尚年幼的他日日拜见父皇,每每见他开朗活跃的样子父皇总是开心的。 他不懂为何明明父皇如此难过,却还要治罪于长兄,为什么不能赦免他的罪过呢?他想起亲切的二公主是最疼他的姐姐,前不久她还巧笑倩兮的与他嬉闹玩耍,现在竟随她母亲去了,卫皇后也是极为温良端庄的女子啊,结果竟然也到了这种地步。。。母妃细细的瞄着秀眉,也淡淡的叹着:“这朝廷宫闱的尔虞我诈是永远没个尽头的”后来,才智过人、能言善辩的三哥毛遂自荐求太子之位却引得父皇勃然大怒,以至于杀其使者削其三县,再后来,八岁的他是武帝继位人这个事大家心照不宣,朝中形势已颇为明朗。武帝逝。尚在懵懂中的他便被以“王少子,幼聪慧,其资质足以承继先皇伟业.............”等溢美言辞褒奖而终及帝位,而代价竟是母妃之死,登基那天肃穆庄重、气势恢宏,前几日为先帝逝世而无不痛哭流涕的臣子们纷纷叩首向不及弱冠的新皇整齐洪亮的道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该就寝了,”年轻的侍从揖首向他说道,他抬起头来,没想到夜已这么深了,红烛也快燃尽了“等寡人批完这几折自会歇息,汝退下吧”“诺”侍从挪着步轻轻走出门,尽量不弄出声响,以免打扰皇上。其实他并非没有睡意,即使过了过了那么久只要一闭上眼他就能看见喋血宫殿的母妃的面孔,是那样悲愤、不甘、狰狞。这是他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日日折磨着他,使他不得好眠。这个皇位,是踏着多少人的尸体才能登上的啊,他仿佛看见自己脚下蔓延出一条波涛汹涌的血河,腥臭熏天,一点一点灌进他的喉咙,他快要窒息。

    老板醒了过来,又梦见了一些过往的事,他现在竟也开始做梦了,老板抚摸着胸前温润无暇的美玉俊眉轻锁,呵,果然,他大限将至了吗?本是已死之人,却要再死一次,真是讽刺呢。他轻轻起身,当铺细细镂刻的梁柱发出檀木的馨香,当铺外空寂的可怕,半关半开的酒楼一尘不染,朱色门槛依旧鲜艳夺目,青石板的街道厚重严整,沉淀了几千年风韵犹存,不减半分肃穆。卖布匹的绸缎庄、卖包子的商铺及周围的民居完好无缺,古朴而生动,可是这样的街道却不见一个人,连一丝风都吹不到这里来,这里是被时空遗忘的的点。

    “老板!你醒了!”奇罗从空间外回来碰巧看到老板神情凝重的望着天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奇罗,不可在外久留,更不可随意外出,我可是与你说过?”老板收回遥望天幕的视线还不忘教育奇罗一番,“哎呀!我整天不是看守当铺就是在《山海经》里睡大觉,烦死了!最近当铺都没生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莫如去外面走走。”说完他还小心看看老板的脸色,只见老板愣了半晌突然开口:“朔风拂兮,惜红颜故兮。奇罗,有客人要来了,去准备茶水吧。”一阵阵寒风袭来,天色阴沉了不少,老板的赤纹玄衣被风撩起,状如谪仙,他缓缓走进由于夜明珠光芒而散出暖色光晕的当铺小阁间。奇罗被老板的话弄得没头没脑的,他耸了耸肩后蹦蹦哒哒的去准备茶水了,他倒挺高兴的,可以看到新的面孔了,毕竟整天老看着老板那张臭脸确实不那么有益健康的说。

    “先生人中豪,志不肯司马。一曲广陵散,绝世不可写。”老板轻吟着诗句,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白衣胜雪泼墨似的长发随意散在肩头,打扮倒是不拘一格不甚讲究,可他形貌昳丽,周身透着一股子高雅绝伦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此人绝非俗物,金丝楠木的方桌上一盏琉璃灯将他的容貌映的有了些神采,他也不急不缓,抬手将一杯上好的雀舌一饮而尽,“非酒也,”他眉轻皱,有些不满,“小店向来无酒,对客皆以清茶相待,还望先生谅解,”老板淡淡说道,音色像玉一般温润却不带半分情感,他礼数周到的提起白玉茶壶细细的为他再次斟满茶水“先生光临小店,有何贵干”眼前的男子道:“还未自报家门,老板已知吾为嵇康,自然也晓得吾此番来的目的。”“小店既为当铺自然是要典当东西的,一物换一物,先生要以何物相换?”他抿了抿唇,像是做了很大的抉择“广---陵---散----”名为嵇康的男子一字一句的念出口。老板嘴角扬起一个轻微的弧度,“典当在本店之物恕不奉还,嵇康你可后悔?”“无悔,还望老板成全”他起身作揖,“善哉!汝愿必成。奇罗,带他去交易吧,拟好契约后送客。”老板起身长袖一挥,茶具整齐摆好。“谢老板成全”嵇康再次作揖,剑眉星眸在惨白的脸上格外动人。老板头也不回的走进当铺内阁。在一旁半睡半醒的奇罗一个激灵翻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懒懒的拉他的袖子“走吧走吧,签契约去!”

    待那个古怪的男子走后,奇罗眨巴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一脸困惑的问在一旁摆弄棋盘的老板“老板,那家伙是什么人呐?”老板慢条斯理的摆好棋盘里最后一颗棋子,用他特有的不急不缓的腔调答道:“他同我一样是已死之人,你可知道魏末刑场一曲广陵散绝曲的嵇康?”奇罗摇摇头“我可不知,那时我还是没成形的小书魅呢,但是我知道广陵散并没失传,老板怎么还同意以此曲交换呢”“自古就传嵇康风雅超群,一曲广陵散被他弹得恍若仙乐神曲,许多人慕名求教,他却一一回绝,后世虽有广陵散传世,但只不过是善琴者听嵇康弹奏后窃得一二加上些许杜撰而作成的罢了,比起原作实在相差甚远”老板依旧摆弄着他棋盘,“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他求了您什么事啊?”好不容易老板肯回答他,奇罗自然不会放过机会,打算继续八卦下去。老板没有摆弄棋局了,而是恢复了先前的一脸沉思的表情,“奇罗,你去把我的浮生镜拿来吧”奇罗跟着老板近一千年了,有时候还是会被老板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弄得莫名其妙,他无可奈何的应了一声,反正老板向来有他自己的打算,他也懒得去计较,他蹦蹦哒哒的拿来镜子,那镜子是出自于唐代工匠之手,既有精雕细镂的传统工艺又融合了西夷的华美典雅,雕在上面的戏龙图栩栩如生,全部用金子细细镂刻,只是黄金的色泽有些暗淡,更显出它的年代久远。老板开始做起法来,霎时原本死气沉沉的镜面开始清晰生动起来,“哦,我明白了,老板你是想用浮生镜看嵇康的生平吧!”奇罗恍然大悟的喊出,老板默默点头。

    这世上很多事是无法挽回的,可他不明白,曾经。

    时为三国时魏末,蜀汉、东吴恢复结盟关系,共抗曹魏,至此,三国鼎立局面正式形成。南北之间虽然还常有战事发生,有时规模还比较大,但是总的说来,力量大体平衡,鼎足之势维持了四十余年之久。魏223年,在魏国的谯郡县一个嵇姓外来户生了个男孩,名字叫嵇康。

    -----魏正始年间240年-------“叔夜,你此去不知何时归来,为娘知道你意已决,便不硬留你,好男儿志在四方,你爹去的早,为娘便替他做主,你且去吧,每至佳节勿忘寄信于我”大约30多岁左右的妇人眉目温婉风韵犹存,她泪眼迷蒙望着一袭白袍的翩翩少年郎,字字句句情深意笃。少年不及弱冠,英气初显,见母亲这般模样原先决意奔赴的心竟有些动摇和不忍,他双膝着地,恭恭敬敬的向妇人磕了三个响头,“原谅儿子不孝,待他日有所功成,儿子定回来向母亲请罪,”他走时不带任何物品,只是背上他最为珍爱的古琴带上几本道家书籍,背影潇洒而坦然,翩翩然如惊鸿过九天。他朝天放歌,词中诉尽离殇,子规为此啼血,雁阵为之惊寒。

    “康哥哥,快来喝茶,我刚泡好的特别香!”眼前的少女不过十三四岁模样,扎着双丫髻,一袭素色留仙裙配上春青短襦,将她显得愈发娇小可爱,面如春晓之花,唇不染而朱,眉不点而黛,语笑嫣然。小小年纪已经初现绝色之姿。她笑着奔向白袍的男子,男子也微微笑着“康哥哥可不喝茶,康哥哥最爱饮酒。”小小的少女撅撅小嘴道“饮酒有什么好,你干打铁的营生本来整日就一身汗臭,再喝上二两酒岂不是要熏死旁人,还是来两杯清茶为好,清热解火又不臭”少女捏鼻子做出一副嫌弃的样子,男子被逗乐了,他向来不事雕琢,打扮率性而自然,即使衣衫不甚整齐体面,也自然流露出一股子脱俗不羁的俊逸来,人人都夸他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不想倒惹这小丫头嫌弃了。“好好好,我喝就是”他不甚讲究一饮而尽,明明是饮茶,倒显出喝酒的洒脱来,看的她不禁生出了几分笑意,她有一双宛若星子的美目,笑起来如同两轮新月,梨涡浅浅缀在两颊,煞是迷人。假如肯仔细瞧瞧,定会发现少女异于常人之处,她周身散出微弱的白光,身形时隐时现,长长的留仙裙的裙摆下竟然没有双足,简直如幽灵一般诡异,若是凡人初看定然会被吓得像丢了三魂七魄般,抱头鼠窜,大呼女鬼索命。嵇康自幼对玄学颇为感兴趣,他自小便相信人生天地之间无奇不有,无处不含灵物,并非只有人这一种存在,但初见她时仍被吓的不轻,但很快惊喜和好奇便压过了恐惧。其实少女是没有恶意的,见他一副惊吓的模样大叫着“鬼啊!”时,她就立刻双颊潮红慌忙的摆着小手解释“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鬼,我是璎珞,璎珞.....”等到他稍微平静了些才慢慢在少女的言语中得知“璎珞”其实是她的名字,她是寄生在这古琴里的琴灵,由一代代琴主人的灵气聚集而成。嵇康看着这个和自己朝夕相处快一年的小丫头,心里很是感慨,从一开始的不可思议到现在几乎把她当作亲人般的熟稔,这期间原来已经那么久了。他已经视她如亲妹,璎珞比自家那个整日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兄长嵇喜实在是好太多了,他无奈的摇摇头。自他来到山阳已是期年之期,当初他为这里秀美的景色和人文气质所打动,决定长住下来。一袭长袍,满腹文章,再背上一把古琴,长风中,往那山头一站,清风明月的神采,竟被惊为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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