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嘉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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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严姥出没

    只见,刘祎如同瘫软的泥鳅一般,弓着身子,趴伏在床上。

    他口角流涎,双目反白,发髻早就松散不堪。

    最可怕的还是他的身上,那锦衣华服,早就片片寸寸的撕裂,有的被扯坏,一条一条的布料掉落在地上。

    那些侥幸没有被撕掉的布料,也是丁零当啷的,在他的身上垂坠着。

    王妃但见此景,登时吓得花容失色,瞬时,躲到了几个小婢女的身后,说什么也不肯出来。

    眼前的刘祎,还倒在床上,不时的抽搐,流口水,总这样耗着,可也不是个办法,他到底还是个大王,总不能让他自生自灭吧。

    于是,在王妃的怂恿下,一个小婢女鼓足了勇气,颤颤巍巍,战战兢兢的,一步一步蹭到了床前。

    她瞪大了水汪汪的眼,发现,此时的刘祎,口唇紧紧的咬死,脸面憋得铁青,好似一只困兽,正等着夺人性命。

    那小婢女哆哆嗦嗦的,伸出了一根细弱手指,在刘祎淌满了黄鼻汤的鼻翼处,晃了一晃。

    竟然还有呼吸,她即刻将王妃等人全唤了过来,大伙凑到一处,才发现,刘祎背上一片青紫斑痕,着实触目惊心。

    那青斑还透着十足的诡异,刘祎的后背,肌肤已经像小山一般隆起。

    正在这隆起的一整块皮肉之上,布满了有纵有横的青紫斑痕。

    现在看来,虽然都挤压在了一起,连成了一片,可仍能勉强辨认出形状。

    呈长条状,中间还有一些圆点突起。

    王妃捂着口鼻,再次仔细辨认,才发觉,那些青紫斑痕,竟然好像是被笞杖鞭打而成。

    背上的诡异隆起,其实只是被竹杖抽打的肿胀起来而已。

    怪不得,昨晚上鬼吼鬼叫的,一整夜都不消停,原来是因为背上疼痛难忍。

    王氏这才意识到了大事不妙,赶紧派人进宫,禀报了修容娘娘。

    为刘祎请医延药,当然是她这个正牌王妃的职责,只是,一来是,她不愿意承担这项责任。

    二来,刘祎似痴还颠,智识不足,虽然也随着年岁渐长,照例封了王爵,却从没有迈出过建康城半步。

    就他这个不灵光的脑袋瓜,如果把他放到地方上去,管保能惹一箩筐的麻烦回来。

    刘义隆不放心把他放出去惹祸,同时,也是顾念陈修容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也就容忍他一直待在建康,做个富贵闲人罢了。

    于是乎,这些年来,凡是刘祎有个大事小情,都是由陈修容料理的。

    彼时,正在皇宫精舍里诵经祈福的陈修容,一听的,刘祎在王府生了怪病,立时就坐不住了,登上马车,亲自赶到王府探望。

    她这个儿子资质平平,很是不不争气,这她都知道,她是清楚明白的。

    可再怎么不成器,也终究是自己的孩儿,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他受苦,陈修容怎能不心疼落泪。

    颜翊将这薄薄几页纸念完,抬起头,清亮的眼睛,看着在房里来回走动的刘英慈。

    “那这样说来,现在东海王殿下的病是全好了?”

    “既是如此,你还有什么可烦恼的,还急成这个样子。”

    刘英慈斜了他一眼,见他倚在斑丝隐囊之上,一副懒散的样子,心里就气。

    疾步走过来,照着他的膝盖骨,抬腿就是一脚。

    颜翊哪想到他轻飘飘的一句话,竟然惹得她如此不高兴,还动起手来了。

    毫无防备,被踢了个正着,疼得他,哇哇乱叫。

    “这下你可知道,我皇兄的身上该有多疼了吧。”

    刘英慈也走累了,气呼呼的坐到他身边,揶揄道:“到底也不是你的哥哥,被人伤成这样,你还一点也不着急,还笑得出来!”

    “你这又是凭空冤枉好人了,”颜翊委屈的揉着自己的膝盖,叫嚷道:“这信里不是都说了,东海王殿下,现在完全康复了,没事了,我还担心什么。”

    “说来,我倒是觉得,这位医好了东海王的道姑,有点问题。”

    颜翊将裤管掀开了来,定睛一看,好家伙,那圆咕噜的膝盖骨,果然已经红肿一片,这个丫头,力气够大的。

    “你是说,这个严道育有问题?”刘英慈偏着个头问道。

    “娘子不觉得奇怪吗,东海王生了怪病,为何没有找太医院的医官诊治,却找来了一个道姑,她当真是道姑吗?”

    “你快别再揉了,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都受不住?”

    “你还好意思说,使这么大力气,是想要了我的命吗,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不许你胡扯,谁要杀你!”

    刘英慈被他一激,脸儿一红,反驳的话冲口而出。闻言,颜翊笑笑,心道,原来她也没这么恨他。

    也就免了那装腔作势,陪着她分析此事。

    “且不说这个道姑,娘子想想看,你究竟是因为什么对此事如此怀疑?”

    说着,就牵过了刘英慈的手,牢牢握住。

    刘英慈俏脸更见红润,面有恼色,用力的想把手抽出来,奈何,就是不能如意。只能僵持着,怒瞪着他。

    颜翊一脸无赖,才不让她如愿,心想,这个女人的心思真是难揣测,你说经了昨夜,她在自己这里,还有什么可害羞的,拉拉手怎么了,还能掉块皮是怎么的。

    “问题就出在始兴王身上。”

    刘英慈拗不过他,只能哀叹一声,就此作罢。

    “二皇子殿下,又是他!”颜翊捋了捋丰厚的胡须,疑道。

    “你快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你看母妃的信中所说,当天酒宴结束,是始兴兄的校尉,送我皇兄回府的。”

    “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我皇兄智识有缺,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从小到大,在兄弟之间,从来都只是个笑柄而已。”

    “尤其是始兴兄,自诩人才出众,又深受父皇喜爱,更是时常嘲笑皇兄。他怎么会如此好心的送他回府,这不是很奇怪吗?”

    “也许,是当时没有其他可以调动的人,始兴王殿下,才派人将你皇兄护送回府的。”颜翊沉吟道,他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其实也在估算着这件事的蹊跷之处。

    以他对这位始兴王殿下的了解,就他那个骄横跋扈的做派,确实不像是能做的出来这么有良心的事。

    “怎么可能,母妃听说是始兴兄派人将皇兄送回府的,当时就起了疑心。”

    “她找了一个西苑的侍卫,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当日的酒宴上,始兴兄一直坐在皇兄的身边,状似亲昵,好像很热情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始兴兄从小就对我皇兄爱答不理的,突然间这么好心,绝对有古怪。”

    这样想来,这件事确实稀奇。颜翊开始不自觉的,在心里认同宣城的说法。

    “而且,这位严道姑也是始兴王殿下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