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解救
陆淹站在最前面，依然扮演逢山开路的角色，李方明拔刀挡在颜翊身前，死死盯着那扇破旧的门板。
一阵黏腻的风吹来，颜翊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立刻反应过来，对身后的山娃说道：“李师傅究竟养了几只鸱鸮？”
“四，四只。”小孩子吓得，牙都在打颤。
“这就对了，”颜翊恍然大悟，暂时制止住了其他人的行动，“昨天咱们打死了一只，刚才在门口，又抓住了一只，如果不出意外，这屋里应该还有两只鸱鸮。你们说，现在这屋子里安静的出奇，会不会是李师傅携着两只恶鸱，打算与咱们鱼死网破？”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该怎么办，勇武的李方明，用自己的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跨步上前，对犹豫的陆淹说道：“我的武功比你强些，你退后，保护大人，我来踹门进去。”
陆淹抬眸，看见他坚定的眼神，亦被打动，乖乖的退到后面，拔刀而立。
两个弓箭手，依了李方明的召唤，即刻上前，埋伏在门口，只待李方明踹开房门，他们便立刻放箭，别管是人还是物，统统受死。
大门一开，李方明便被眼前的情状给吓呆了。绕过他高大的身躯，两名掩护的弓箭手，也看到了屋中的情景。
不必他们放箭，剩下的两只鸱鸮，早就已经将它们的主人结果了。
恶鸱挣脱了捆绑的束缚，将李师傅击倒。
李师傅现下，仰躺在地上，看那个样子，绝对是已经断了气的。
他的两只眼珠，已经被巨鸱啄出，扔到了一边。
黑白分明的圆珠，沾了好些泥土，再也没有了光彩。
只是这样，还达不到摄人心魄的程度。
那两只恶鸱，仍然站在李师傅的身上，不停的忙碌，就连有了外人闯入，仍是浑然不觉。
李师傅的脚趾头已经被咬断，肚皮被扯开了来，血肉模糊。
两只鸱鸮，时而埋首于李师傅的尸身上，啃咬啄食，时而，转动头颅，露出诡异的笑容。
它们的舌头上，还绑着白线，故而，发出的叫声，咿咿呀呀，颇似孩童。
这炼狱一般的情景，震慑住了在场的众人，一时之间，没人再说话。弓箭手出于本能拉动手里的箭矢，乱箭之下，巨鸱终于倒地。
短暂的失神过后，李方明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李师傅死了，鸱鸮也死了，疯女人和孩子们去哪儿了？
他转向身后的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李师傅的跟前，伸出两指，放到他的鼻端，毫无波动，自然是没有呼吸的。
继而，又转向趴倒在李师傅身上的两只恶鸱，把它们扒到一边。
但见，李师傅的胸膛，早被它们的鸟喙啃穿，成了一个大洞，白骨森森可见。
此人训练鸱鸮为恶，也终究被这妖物坏了性命。怎的不说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这时颜翊拉着山娃，等的好不心焦。
他本来就站的远，既不知弓箭手为何放箭，也不知李方明为何独自进去，这么长时间，也不出来。
只得与陆淹商议，在得到他的首肯之后，二人一齐走进了小屋。
李方明此时，正在埋头检查巨鸱的舌头，听见动静，头也没抬，好心提醒道：“大人，您可要做好准备，这屋里的情况可恐怖。”
不出所料的，身后传来哇哇的呕吐声，以及污秽之物洒落在地的声音。为了保全颜大人的脸面，他还是决定，就不起身查看了。
颜翊一见那李师傅的惨状，登时胃里便是翻江倒海，一弯腰，那胃液连同胆汁便一齐涌出，倒在地上，成了黄黄绿绿的一滩。
陆淹见他难受的紧，赶忙取出自己的巾帕，递到他手上。
颜翊瞥了他一眼，虽然不想让他看笑话，却也只得老实接下，抹了抹嘴边。
幸而，呕吐过后，心里的那股子难受劲却也减轻了不少，也许，也不只是见到死尸的惨状，被恶心的。
他已经许久没有进行过十分耗费体力的活计了，这一下子，从山脚一直爬到此处，又是顶着大日头，经过了这一上午，身上恐怕早就沾染上了暑气，此时呕吐，合该正着。
倚在土墙边上，歇了一刻，颜翊恢复了些精神，缓了口气，道：“孩子找到了吗？”
李方明听了陆淹的话，也想趁机见识见识这江湖上流传的熬鹰结的打法，自从掰开鸟嘴，就仔细研究，沉迷其间。
听了问话，只懵懂答道：“孩子？哪里有孩子？”
“合着你在这里呆了半天，光顾着研究这些怪物了？”一想到他这个马马虎虎的劲儿，颜翊就气的心肝脾肺疼的厉害。
快步走上前去，对准他的大脑壳，咣咣就是几下子：“反正它们也都死了，待会一并带回府衙，管保让你看个够。现在赶紧去看看，孩子们都跑哪里去了。”
孩子，啊，对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这时，陆淹已经在这散发着腥臊恶臭的破屋子里简单查看了一遍。
李方明丢下鸱鸮，拉起袍服袖摆，简单抹了抹手，亦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然而，找了半天，此处肉眼可见的，只有一堆熄了火的柴火，上面架着个铁锅。还有几堆鸟屎，其他的，什么也没找到。
这就怪了，按照山娃的诉说，这些孩子都是跟他一般大小，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会到哪里去了？
“难道，那些孩子也趁乱跑下山了？”
如今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跑，确实是最好的解释。只是，“那个疯女人又到哪里去了，难道是她带着孩子们一起下山了？”
颜翊在破房子里来回踱步，听了他二人的讨论，哀叹道：“如果我们找不到孩子，该如何向他们的父母交代！”
这个事在李方明眼里就不算是个难题。
“这个好办，把这李师傅的尸身交给受害的家庭，任是鞭尸还是夯成瀣粉，都随他们去，我们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颜翊闷闷的没接话，抬头看看破败的屋顶，心想，这李师傅虽说因为丧子而疯癫，但也不是全然的迷失了心智。
这莫愁山，因的有毒雾笼罩，故而，人迹罕至。他将孩子们藏在这里，保准十天半个月也没人发现，他也不必每天费心看管他们。
而且，此处距离东城门十分接近，他以这个茅草屋为据点，夜间，在城门附近打埋伏，掳了孩子，就直奔上山。
就算是父母有所察觉，一般也不会径直上山找寻，他可谓非常安全。
茅草屋破烂的泥墙边上，到处都是半人多高的泥水迹，李方明不由得感叹道：“这破地方，既不遮风，也不挡雨，也真是难为他了。”
须臾，悉悉索索的声响，透过泥墙，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那模模糊糊的响动里，竟还参杂着人声。
一时听不真切，他将脑袋伏在泥墙上，竖着耳朵，仔细聆听。陆淹这时也靠了过来，乃道：“这是什么声音？”
“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陆淹微微颔首，李方明大手拍拍这堵泥墙，大声说道：“这里！”
二人将耳朵紧贴在灰墙上，细细聆听，那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仔细分辨，原来是：“这里，我们在这里。”
那声音细细小小，微微弱弱，竟是个小孩子的稚嫩童声。
二人异口同声，对颜翊说道：“在后面！”
判断了形势，他二人急忙奔出小屋，颜翊也没耽搁，跟着他们，绕到了后方。
但见，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这茅草屋的后方，竟然是莫愁山上难得的一片宽敞开阔地带。
绿草依依，地势平坦，时有黄兔，打眼前经过，窜入草丛中。想来，李师傅这些天来，隐匿在荒山中，还有吃有喝，大概也是在此处打猎的缘故。
这地方空空旷旷，放眼望去，真没有什么能够藏人的地方，不远处，还有一口古井，不知是否干涸。
李方明走过去查看，探头探脑的向里望望，井水立刻清楚的映照出他那张阔口直鼻的大脸。
古井非但没有干涸，还水量颇丰。
这时，那微弱的求救声，又响了起来，声音也更响亮了些，三人这才注意到，靠着破屋的泥墙边，有一个很大的柴草垛。若是能藏人，也就是这里了。
陆淹和李方明立时反应过来，赶忙上前，三两下的就将搭在表面的烂草拨开，一个柔软的身形，便映入了眼帘。
却不是孩童，而是那个疯女人。
那女人脸上灰扑扑的，也有伤，却仍然美得摄人。
秋水似的眼，峨黛样的眉，小小琼鼻之下，是那线条优美的唇，当真是个尤物。
李方明看的出神，眼睛都直了。却还是陆淹能够更快的脱开美色的影响，率先发现在女子身后，是其余三个被绑的孩子。
后来才知道，发出求助声音的，正是虎子。
几人合力，将他们一一从草垛中，拽了出来。过程中间，女子不发一言，只呆愣愣的听从他们的安排，倒是没有发疯的举动。
回城的路上，他们在马车上相对无言，都在默默思索着这桩案件。
惨死的李师傅，惊恐的孩童，诡异的疯女人，她真的是疯癫的吗，要知道，这些孩子能够得救，全是仰仗这疯女人，将他们死死的护在身后。
一阵黏腻的风吹来，颜翊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立刻反应过来，对身后的山娃说道：“李师傅究竟养了几只鸱鸮？”
“四，四只。”小孩子吓得，牙都在打颤。
“这就对了，”颜翊恍然大悟，暂时制止住了其他人的行动，“昨天咱们打死了一只，刚才在门口，又抓住了一只，如果不出意外，这屋里应该还有两只鸱鸮。你们说，现在这屋子里安静的出奇，会不会是李师傅携着两只恶鸱，打算与咱们鱼死网破？”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该怎么办，勇武的李方明，用自己的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跨步上前，对犹豫的陆淹说道：“我的武功比你强些，你退后，保护大人，我来踹门进去。”
陆淹抬眸，看见他坚定的眼神，亦被打动，乖乖的退到后面，拔刀而立。
两个弓箭手，依了李方明的召唤，即刻上前，埋伏在门口，只待李方明踹开房门，他们便立刻放箭，别管是人还是物，统统受死。
大门一开，李方明便被眼前的情状给吓呆了。绕过他高大的身躯，两名掩护的弓箭手，也看到了屋中的情景。
不必他们放箭，剩下的两只鸱鸮，早就已经将它们的主人结果了。
恶鸱挣脱了捆绑的束缚，将李师傅击倒。
李师傅现下，仰躺在地上，看那个样子，绝对是已经断了气的。
他的两只眼珠，已经被巨鸱啄出，扔到了一边。
黑白分明的圆珠，沾了好些泥土，再也没有了光彩。
只是这样，还达不到摄人心魄的程度。
那两只恶鸱，仍然站在李师傅的身上，不停的忙碌，就连有了外人闯入，仍是浑然不觉。
李师傅的脚趾头已经被咬断，肚皮被扯开了来，血肉模糊。
两只鸱鸮，时而埋首于李师傅的尸身上，啃咬啄食，时而，转动头颅，露出诡异的笑容。
它们的舌头上，还绑着白线，故而，发出的叫声，咿咿呀呀，颇似孩童。
这炼狱一般的情景，震慑住了在场的众人，一时之间，没人再说话。弓箭手出于本能拉动手里的箭矢，乱箭之下，巨鸱终于倒地。
短暂的失神过后，李方明忽然想起一个问题，李师傅死了，鸱鸮也死了，疯女人和孩子们去哪儿了？
他转向身后的众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李师傅的跟前，伸出两指，放到他的鼻端，毫无波动，自然是没有呼吸的。
继而，又转向趴倒在李师傅身上的两只恶鸱，把它们扒到一边。
但见，李师傅的胸膛，早被它们的鸟喙啃穿，成了一个大洞，白骨森森可见。
此人训练鸱鸮为恶，也终究被这妖物坏了性命。怎的不说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这时颜翊拉着山娃，等的好不心焦。
他本来就站的远，既不知弓箭手为何放箭，也不知李方明为何独自进去，这么长时间，也不出来。
只得与陆淹商议，在得到他的首肯之后，二人一齐走进了小屋。
李方明此时，正在埋头检查巨鸱的舌头，听见动静，头也没抬，好心提醒道：“大人，您可要做好准备，这屋里的情况可恐怖。”
不出所料的，身后传来哇哇的呕吐声，以及污秽之物洒落在地的声音。为了保全颜大人的脸面，他还是决定，就不起身查看了。
颜翊一见那李师傅的惨状，登时胃里便是翻江倒海，一弯腰，那胃液连同胆汁便一齐涌出，倒在地上，成了黄黄绿绿的一滩。
陆淹见他难受的紧，赶忙取出自己的巾帕，递到他手上。
颜翊瞥了他一眼，虽然不想让他看笑话，却也只得老实接下，抹了抹嘴边。
幸而，呕吐过后，心里的那股子难受劲却也减轻了不少，也许，也不只是见到死尸的惨状，被恶心的。
他已经许久没有进行过十分耗费体力的活计了，这一下子，从山脚一直爬到此处，又是顶着大日头，经过了这一上午，身上恐怕早就沾染上了暑气，此时呕吐，合该正着。
倚在土墙边上，歇了一刻，颜翊恢复了些精神，缓了口气，道：“孩子找到了吗？”
李方明听了陆淹的话，也想趁机见识见识这江湖上流传的熬鹰结的打法，自从掰开鸟嘴，就仔细研究，沉迷其间。
听了问话，只懵懂答道：“孩子？哪里有孩子？”
“合着你在这里呆了半天，光顾着研究这些怪物了？”一想到他这个马马虎虎的劲儿，颜翊就气的心肝脾肺疼的厉害。
快步走上前去，对准他的大脑壳，咣咣就是几下子：“反正它们也都死了，待会一并带回府衙，管保让你看个够。现在赶紧去看看，孩子们都跑哪里去了。”
孩子，啊，对对，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这时，陆淹已经在这散发着腥臊恶臭的破屋子里简单查看了一遍。
李方明丢下鸱鸮，拉起袍服袖摆，简单抹了抹手，亦加入了搜寻的队伍。
然而，找了半天，此处肉眼可见的，只有一堆熄了火的柴火，上面架着个铁锅。还有几堆鸟屎，其他的，什么也没找到。
这就怪了，按照山娃的诉说，这些孩子都是跟他一般大小，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会到哪里去了？
“难道，那些孩子也趁乱跑下山了？”
如今这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跑，确实是最好的解释。只是，“那个疯女人又到哪里去了，难道是她带着孩子们一起下山了？”
颜翊在破房子里来回踱步，听了他二人的讨论，哀叹道：“如果我们找不到孩子，该如何向他们的父母交代！”
这个事在李方明眼里就不算是个难题。
“这个好办，把这李师傅的尸身交给受害的家庭，任是鞭尸还是夯成瀣粉，都随他们去，我们也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颜翊闷闷的没接话，抬头看看破败的屋顶，心想，这李师傅虽说因为丧子而疯癫，但也不是全然的迷失了心智。
这莫愁山，因的有毒雾笼罩，故而，人迹罕至。他将孩子们藏在这里，保准十天半个月也没人发现，他也不必每天费心看管他们。
而且，此处距离东城门十分接近，他以这个茅草屋为据点，夜间，在城门附近打埋伏，掳了孩子，就直奔上山。
就算是父母有所察觉，一般也不会径直上山找寻，他可谓非常安全。
茅草屋破烂的泥墙边上，到处都是半人多高的泥水迹，李方明不由得感叹道：“这破地方，既不遮风，也不挡雨，也真是难为他了。”
须臾，悉悉索索的声响，透过泥墙，传到了他的耳朵里，那模模糊糊的响动里，竟还参杂着人声。
一时听不真切，他将脑袋伏在泥墙上，竖着耳朵，仔细聆听。陆淹这时也靠了过来，乃道：“这是什么声音？”
“你也听到了，是不是？”
陆淹微微颔首，李方明大手拍拍这堵泥墙，大声说道：“这里！”
二人将耳朵紧贴在灰墙上，细细聆听，那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仔细分辨，原来是：“这里，我们在这里。”
那声音细细小小，微微弱弱，竟是个小孩子的稚嫩童声。
二人异口同声，对颜翊说道：“在后面！”
判断了形势，他二人急忙奔出小屋，颜翊也没耽搁，跟着他们，绕到了后方。
但见，眼前一片豁然开朗，这茅草屋的后方，竟然是莫愁山上难得的一片宽敞开阔地带。
绿草依依，地势平坦，时有黄兔，打眼前经过，窜入草丛中。想来，李师傅这些天来，隐匿在荒山中，还有吃有喝，大概也是在此处打猎的缘故。
这地方空空旷旷，放眼望去，真没有什么能够藏人的地方，不远处，还有一口古井，不知是否干涸。
李方明走过去查看，探头探脑的向里望望，井水立刻清楚的映照出他那张阔口直鼻的大脸。
古井非但没有干涸，还水量颇丰。
这时，那微弱的求救声，又响了起来，声音也更响亮了些，三人这才注意到，靠着破屋的泥墙边，有一个很大的柴草垛。若是能藏人，也就是这里了。
陆淹和李方明立时反应过来，赶忙上前，三两下的就将搭在表面的烂草拨开，一个柔软的身形，便映入了眼帘。
却不是孩童，而是那个疯女人。
那女人脸上灰扑扑的，也有伤，却仍然美得摄人。
秋水似的眼，峨黛样的眉，小小琼鼻之下，是那线条优美的唇，当真是个尤物。
李方明看的出神，眼睛都直了。却还是陆淹能够更快的脱开美色的影响，率先发现在女子身后，是其余三个被绑的孩子。
后来才知道，发出求助声音的，正是虎子。
几人合力，将他们一一从草垛中，拽了出来。过程中间，女子不发一言，只呆愣愣的听从他们的安排，倒是没有发疯的举动。
回城的路上，他们在马车上相对无言，都在默默思索着这桩案件。
惨死的李师傅，惊恐的孩童，诡异的疯女人，她真的是疯癫的吗，要知道，这些孩子能够得救，全是仰仗这疯女人，将他们死死的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