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之血色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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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全晋瓦解

    回到客栈,李致远向张煌言、叶家兄弟等人详述了他结交拉拢韩赞周的打算,张煌言为人较为务实,对此并无什么意见。

    而叶家兄弟则颇有微词,他们是这个时代典型的读书人,自然看不起太监阉宦。

    叶世侗年长一些,还不会轻易表现出来,叶世倌还不到十七岁,年少气盛,喜怒形于色,直接就表达了心中的不满:“姐夫你为何非要结交阉人,这些人结党营私,多是些流氓无赖,和他们来往岂不是污了自己名声?”

    叶世侗斥道:“你个黄口小儿懂什么!父亲让你跟着来是让你长长见识的,莫在这里胡言乱语!”

    叶世倌把嘴一撇,很是不服气。

    李致远解释道:“太监也不见得就都是坏人,不说太远的,你们忘了永乐年间的三宝太监七下西洋的旧事了?”

    “再说我们为何来南京?”

    “不就是为了招些工匠回去造火器么,专门负责打造火器的南京兵仗局可就是太监管的,不找管这事的太监还能找谁?”

    “难不成找史司马、张尚书这些东林清流?只怕他们更不屑与太监打交道。”

    叶世倌还欲争辩,只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顿时泄了气。

    “好了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找你们几个是来商量如何与这太监打交道,欲求人办事,必先投其所好,可这太监喜欢点什么呢?”这才是让李致远头疼的问题,太监不是正常的男人,不能以常理度之,再说李致远以前就没见过太监,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叶世倌脱口而出道:“太监还能喜欢什么,无非就是钱和权,至于女人,就是他想,也没那能力啊!”

    “姐夫又不是皇帝,权力是给不了的,不如送他点银子,他一高兴,说不定就对姐夫言听计从了。”

    叶世侗驳斥道:“幼稚,太监出了名的能捞钱,你姐夫哪来那么多银子让太监高兴?”

    这正是让李致远发愁的,他这次轻装简从,带来的银子并不多,买种子、买丫鬟又花了大半,现在闲钱只剩下几百两,全当礼物送了只怕人家都瞧不上。

    这时张煌言摇头大笑道:“诸位真是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你们啊,都是被偏见迷了眼睛。”

    “其实这问题很容易解决啊!”

    三人齐刷刷地看向张煌言,除了李致远,叶家兄弟都有些不信。

    “玄著兄有何高见不妨明言!”李致远知道张煌言的本事,忙喜出望外地相询。

    张煌言道:“李兄刚才说‘欲求人办事,必先投其所好’,这话没错,只是在这‘投其所好’上可就想差了。”

    “而叶小弟说太监阉人‘无非喜欢钱和权’,就是只看到了表象,而未深究其本质。”

    “俗话说缺什么想什么,你们应该往深层次想想,太监最缺什么?”

    叶世倌“恍然大悟”道:“太监最缺什么?自然是最缺男人下身的命根子了!”

    接着又大惊,“难道张大哥还能把那东西给他变回去?!”

    张煌言啼笑皆非,“叶小弟想哪去了?”

    叶世侗狠狠地瞪了弟弟一眼,“不知道就别乱说话!”

    张煌言又道:“你们是对太监偏见太深,所以看不到本质,太监、阉人最缺的明明是人们的尊重啊!”

    “阉宦敛财贪权其实也都是为了让别人高看他们一眼,就是想要赢得外人的尊重,即使只是表面上的尊重也在所不惜。”

    “就比如魏忠贤,为何喜欢‘九千岁’的称号?”

    “为何那么热衷于让底下官员给他建生祠?”

    “又比如王振,为何非要怂恿英宗亲征,还要在军中瞎指挥?”

    “不就是想要别人都尊重他们么!”

    “不就是想要赢得名声,让世人都高看他们么?”

    几人这才真正的恍然大悟,齐齐拱手道:“玄著兄高见!”

    “可我们该如何做呢?”李致远还是有些不解,“难道我尊重他,甚至拍他马屁,他就肯帮我们了?”

    “他们这些有权势的太监,平时受到的阿谀奉承、收到的各种礼物孝敬也不少啊?”

    张煌言笑道:“李兄这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你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

    “你是堂堂的大明三品副都御使巡抚啊!”

    “你对他的尊重就是最好的礼物!”

    “那些贩夫走卒、小吏、小太监怎么能和你比?”

    “你甚至都不需要刻意讨好,只需以平常心待之即可。”

    几句话点醒李致远后,张煌言又补充道:“具体方法就是由李兄你亲自备上薄礼一份,以真实身份去见他,给他足够的面子。”

    “但无需刻意讨好,不卑不亢才是最好的态度,才更能显示出你的分量,对方心理上才更满足!”

    李致远心悦诚服地赞道:“此计甚妙,玄著兄真乃当世大才!”

    张煌言谦虚道:“谈不上什么妙计,我也不是什么大才,只是我未做官,也不是纯粹的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看的更清楚一些罢了。”

    “而且我刚才听你说韩赞周与马士英有来往,还专门买了‘扬州瘦马’送他?”

    “就凭这点,我断定你此行必能成功!”

    “那马士英在士林中名声极差,韩赞周又岂能不知,难道他不愿意和品性更好的做朋友?”

    “还不是因为那些自诩清高的官员、士大夫们不屑与韩一介阉宦相交,就只有个马士英愿意与他来往,也就勉强交了这个朋友。”

    李致远深以为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只等那姓苏的牙婆传来好消息,他就去会会那个李国辅。

    京师紫禁城。

    初七这日,崇祯皇帝接到刚被他罢免的前总督陕西三边军务余应桂送来的加急奏疏,报全晋瓦解。

    崇祯一目十行地看完,再也忍耐不住,掷疏怒骂曰:“尔奉命督秦,何远奔沁泽(今山西南部的长治、晋城一带),前疏兵仅二百,今又言近千,当朕三岁小儿?!”

    “逆臣!逆臣!欺君罔上!欺君罔上…….”气得崇祯在寝殿内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当余应桂就在他跟前一样歇斯底里地大骂不止,吓得在一旁服侍的宫女、小太监们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也幸而余应桂不在跟前,否则崇祯非活劈了他不可。

    其实余应桂已经算是个廉洁正直的好官了,他是真的没兵,跟光杆司令没什么区别,先前也的确是只有数百兵,这些日子收拢了些从秦晋一带东逃而来的溃兵,才说有兵一千。

    而接任他的李化熙跟他也差不了多少,同样是光杆司令,这时候强令让他们去陕西、山西跟送死有什么区别?对前线战局又能有什么用?

    不过,虽然崇祯不忿余应桂迁延不进,怀疑他称兵将不足都是托辞,更对他“全晋瓦解”的“危言耸听”极为不爽。

    但崇祯也对山西局势越发没有信心,担心前线挡不住李自成的大军,是以他又生了退却南迁之心。

    尽管从前几日的试探来看,除了李明睿等少数南方籍官员,内阁和六部重臣几乎无人站出来力挺南迁。

    但崇祯却没有放弃南迁的意愿,其实他在李明睿提议之前就想过南迁,还私下做了一些部署,例如于去年秋就命科臣左懋第前往南京查看沿途水陆兵马安排。

    鉴于目前情况,他决定再做出一定的部署安排,即以密旨命天津巡抚冯元飙前往沽口置办漕船三百待命,一旦说服朝中重臣就可以立刻坐船跑路。

    崇祯又再度暗示支持南迁的官员,例如李明睿、李邦华等人,让他们再接再厉,串联说服更多的官员,尤其是内阁、六部的重臣。

    与此同时,太原沦陷的消息也正飞一般地由侥幸逃出城的官员传至京师。

    京师即将地动山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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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祯十七年二月初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