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陆承渊
陆承渊放下茶杯，一抬头也是一阵愕然。
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会在第一次踏上星月海以东的羽族地界上，竟然会碰上熟悉的面孔。
景煜二十年的那桩小事，已经快要被陆承渊忘到角落里了，只是此刻在青港再见，又都浮现在眼前。
就像是清风吹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痕迹啊。
只是此刻并不是一个好的回忆过去的时机，陆承渊站起来向着风林晚一拱手，道：“陆承渊见过风清议。”
“陆先生客气了，不知道陆先生远渡星月海，可是来拜见我国国主？”
虽然权力掌握在各城城主和清议们的手中，但是羽族亦有国主，只有在诸如祭祀这样的典礼上才会出席。陆承渊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笑着说道：“国主自然要去拜见，不过先要见过各位清议，听一听白城的钟声。”
“哦？何事尚需劳动燕掌钟？”
风林晚这是明知故问，陆承渊也不揭开：“敢叫风清议知晓，承渊此次，望与贵族重修旧好，订立盟约。”
“陆先生这是说笑了。”风林晚望向洪轩之，“这数年来星月海相安无事，洪先生来往于星月海上，想必知道的清楚。”
“洪某一个商人，这几年确实获益颇丰，日夜担心的就怕这星月海上起波澜啊。”
洪轩之笑着说道。
陆承渊心知这是洪轩之在帮着铺垫了，对风林晚说到：“风清议，时移事异，几年前九雷原上也是相安无事，如今却已经战火四起。承渊来此拜访风清议，也是希望北方的事情不要发生在星月海上。”
风林晚听得也笑了起来：“不知道陆先生是在担心什么呢？是怕我们落日城在东面捅刀子么？”
“两国修好，也是为两国百姓计。”陆承渊知道这时候万万不能显得软弱，正色道，“敢问风清议，两国若战，落日城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光复旧日之土，落日城数万羽族人无不期盼。”
这下轮到陆承渊笑了：“有贺尚书坐镇东山，只怕风清议的期盼要落空了。”
最近治中末年和景煜十九年两次的宁羽之战，都以宁朝的大胜而告终，因此陆承渊自然也有底气。即便是景煜十九年羽族侥幸占领山阳也是因为出其不意。若是如果东山三营完备，羽族想要拿下东山郡，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既然中州两面交战也在所不惜，何必劳烦陆先生跑这么一趟，我听说陆先生也是行伍出身，早日驰骋疆场可比现在这般浪费时间好的多。”
“风清议此言差矣。”陆承渊摇摇头，“若是羽族是阳槊部下面的一个小部族，听从阳槊部的号令，承渊自然不会费力前来。可是我听闻茫茫千里的星坠原，也一直被贵族视为故地，如今大好机会正在眼前，中州所望，不过与贵族在星月海上相安罢了，并不劳动贵族一兵一卒，然而若蛮子一败，中州愿将星坠原奉还羽族。”
羽族与北蛮也素有仇怨，星坠原向东和羽族的夕山道隔着月牙湾相对，蛮族虽然没有大船，但月牙湾水面比星月海不知道要窄多少，进入冬天之后，水面结冰可走马行人，往往便是不安稳的开始。过去的十余年间，虽然没有像宁羽之间的两次大仗，但是一镇一地的攻守，却是寻常。至于将星坠原奉还羽族云云，反正目前也是蛮子的土地，能送出去多少便送出去多少。
“这些话陆先生似乎应该对夕山道的叶清议讲才对。”风林晚自然也不信这些写在白纸上的土地，“不知道若是订下盟约，对我落日城有什么好处？”
各城的清议果然都是有自己的算盘，陆承渊心道，对于习惯了皇帝和东阁一言九鼎的陆承渊而言，倒是新鲜，中州两京一十二郡的府尹、郡守，哪个敢有自己的心思？
“承渊请教风清议，两国交战，对其他诸城又有什么好处？”
宁羽之战最大的目的就是“光复旧土”，然而就算获胜，也是落日城获利最多，对其他诸城却没什么好处，反而要出钱出人，还要承担万一战败的风险，所以除非有太好的机会，其余诸城一直不是太积极——寄居青港的耻辱也是落日城自己的耻辱而已。
这也是风林晚一直觊觎掌钟人的位子的缘故，事实上，如果风林晚成为掌钟人，她就有足够的影响其余诸城的能力，从而在七城清议会上把整个羽族的力量动用起来。
陆承渊继续说道：“更何况两国交战，胜负难料。若是清议难以拿回东山，诸城都要吃大大的亏。但若是两国订立盟约，景煜陛下愿向羽族七城每年奉上银钱三十万两！”
这是中州此次和谈的底牌——不发一兵一卒便可每年坐收银钱，这样的好事没有人能够拒绝。不过景煜帝也不亏，这钱是打算让东固山和江南四郡出了，战事一起，除了东固山首当其冲，江南四郡也难以幸免，不如叫他们花钱买平安。何况，江南诸郡这十余年真的是太过富裕了，地方上财力这么雄厚，上京城也坐不安稳，何况江南还有个禄王爷。
这也是为什么景煜皇帝要用陆承渊一个羽林卫而不是礼部或者鸿胪寺的文官做使者的缘故，让六姓七家那些文人用江南诸郡的银子买盟约可不容易。
见到风林晚沉吟不语，陆承渊知道她大概有些心动了：“若是风清议愿意在七城清议会上帮助说和，说服其他诸位清议，我朝愿私下里再单单给落日城奉上每年二十万银钱！”
单单三十万两，拿到七城清议会上就要大家一起分，落日城也就能拿五万两左右，而私下的这二十万两就完全进了落日城的口袋，有了这笔钱的支持，风林晚无论想干什么都多了几分底气。
这次景煜帝为了开北漕和北伐事，可是下了血本了——要知道，景煜皇帝给陆承渊的底线是“百万以下皆可”！
只过了片刻，风林晚便嫣然一笑：“陆先生如此诚意，林晚自然尽力而为，不过能否说服其余诸城林晚不敢保证，但是七城清议会中，落日城这里陆先生大可放心！”
只在如此短的时间便下了决断，这位落日城的风清议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陆承渊心道。
“青港那边，不知道陆先生、洪先生跟龙清议会过面没有？”风林晚倒是积极，一旦下了决断，便要将这件事做成，好让那二十万两银钱落袋为安。
“洪先生已经拜访过了。”陆承渊点点头，“不过岁币的事情还没有说，风清议是第一个得知的。”
青港每年税收的主要来源就是海上的贸易，羽族人善用机械，手工极佳，因此有不少的精致的发明，在两岸通商中赚取的很多，更何况，单单青港一地的商贸税收，怕就有百万之巨了。再说，虽然宁羽之间多有交战，但大多数时候战场都是发生在东山郡，青港的普通百姓很少会感受过来自中州的威胁——反而更多的是乐意和中州的商人做生意。
因此说服青港的清议并不困难。
有了青港的支持，会大大的坚定落日城的决心，再加上夕山道一向以夺取星坠原为己任，七城中已经有三城支持和中州立下盟约，而另外四城也没有什么坚决反对的理由，这个胜算可谓是相当大了已经。
宾主尽欢，自出使以来因为责任在肩而心忧忡忡的陆承渊也终于能够稍微放下一些心中的包袱，竟也饮了不少酒，微醺之下仿佛看到了盟约议定后六姓七家的郁闷的脸色，不觉更加开怀。
他也完全没有想到，会在第一次踏上星月海以东的羽族地界上，竟然会碰上熟悉的面孔。
景煜二十年的那桩小事，已经快要被陆承渊忘到角落里了，只是此刻在青港再见，又都浮现在眼前。
就像是清风吹过，也不是完全没有痕迹啊。
只是此刻并不是一个好的回忆过去的时机，陆承渊站起来向着风林晚一拱手，道：“陆承渊见过风清议。”
“陆先生客气了，不知道陆先生远渡星月海，可是来拜见我国国主？”
虽然权力掌握在各城城主和清议们的手中，但是羽族亦有国主，只有在诸如祭祀这样的典礼上才会出席。陆承渊知道这不过是个幌子，笑着说道：“国主自然要去拜见，不过先要见过各位清议，听一听白城的钟声。”
“哦？何事尚需劳动燕掌钟？”
风林晚这是明知故问，陆承渊也不揭开：“敢叫风清议知晓，承渊此次，望与贵族重修旧好，订立盟约。”
“陆先生这是说笑了。”风林晚望向洪轩之，“这数年来星月海相安无事，洪先生来往于星月海上，想必知道的清楚。”
“洪某一个商人，这几年确实获益颇丰，日夜担心的就怕这星月海上起波澜啊。”
洪轩之笑着说道。
陆承渊心知这是洪轩之在帮着铺垫了，对风林晚说到：“风清议，时移事异，几年前九雷原上也是相安无事，如今却已经战火四起。承渊来此拜访风清议，也是希望北方的事情不要发生在星月海上。”
风林晚听得也笑了起来：“不知道陆先生是在担心什么呢？是怕我们落日城在东面捅刀子么？”
“两国修好，也是为两国百姓计。”陆承渊知道这时候万万不能显得软弱，正色道，“敢问风清议，两国若战，落日城能从中得到什么呢？”
“光复旧日之土，落日城数万羽族人无不期盼。”
这下轮到陆承渊笑了：“有贺尚书坐镇东山，只怕风清议的期盼要落空了。”
最近治中末年和景煜十九年两次的宁羽之战，都以宁朝的大胜而告终，因此陆承渊自然也有底气。即便是景煜十九年羽族侥幸占领山阳也是因为出其不意。若是如果东山三营完备，羽族想要拿下东山郡，也是不容易的事情。
“既然中州两面交战也在所不惜，何必劳烦陆先生跑这么一趟，我听说陆先生也是行伍出身，早日驰骋疆场可比现在这般浪费时间好的多。”
“风清议此言差矣。”陆承渊摇摇头，“若是羽族是阳槊部下面的一个小部族，听从阳槊部的号令，承渊自然不会费力前来。可是我听闻茫茫千里的星坠原，也一直被贵族视为故地，如今大好机会正在眼前，中州所望，不过与贵族在星月海上相安罢了，并不劳动贵族一兵一卒，然而若蛮子一败，中州愿将星坠原奉还羽族。”
羽族与北蛮也素有仇怨，星坠原向东和羽族的夕山道隔着月牙湾相对，蛮族虽然没有大船，但月牙湾水面比星月海不知道要窄多少，进入冬天之后，水面结冰可走马行人，往往便是不安稳的开始。过去的十余年间，虽然没有像宁羽之间的两次大仗，但是一镇一地的攻守，却是寻常。至于将星坠原奉还羽族云云，反正目前也是蛮子的土地，能送出去多少便送出去多少。
“这些话陆先生似乎应该对夕山道的叶清议讲才对。”风林晚自然也不信这些写在白纸上的土地，“不知道若是订下盟约，对我落日城有什么好处？”
各城的清议果然都是有自己的算盘，陆承渊心道，对于习惯了皇帝和东阁一言九鼎的陆承渊而言，倒是新鲜，中州两京一十二郡的府尹、郡守，哪个敢有自己的心思？
“承渊请教风清议，两国交战，对其他诸城又有什么好处？”
宁羽之战最大的目的就是“光复旧土”，然而就算获胜，也是落日城获利最多，对其他诸城却没什么好处，反而要出钱出人，还要承担万一战败的风险，所以除非有太好的机会，其余诸城一直不是太积极——寄居青港的耻辱也是落日城自己的耻辱而已。
这也是风林晚一直觊觎掌钟人的位子的缘故，事实上，如果风林晚成为掌钟人，她就有足够的影响其余诸城的能力，从而在七城清议会上把整个羽族的力量动用起来。
陆承渊继续说道：“更何况两国交战，胜负难料。若是清议难以拿回东山，诸城都要吃大大的亏。但若是两国订立盟约，景煜陛下愿向羽族七城每年奉上银钱三十万两！”
这是中州此次和谈的底牌——不发一兵一卒便可每年坐收银钱，这样的好事没有人能够拒绝。不过景煜帝也不亏，这钱是打算让东固山和江南四郡出了，战事一起，除了东固山首当其冲，江南四郡也难以幸免，不如叫他们花钱买平安。何况，江南诸郡这十余年真的是太过富裕了，地方上财力这么雄厚，上京城也坐不安稳，何况江南还有个禄王爷。
这也是为什么景煜皇帝要用陆承渊一个羽林卫而不是礼部或者鸿胪寺的文官做使者的缘故，让六姓七家那些文人用江南诸郡的银子买盟约可不容易。
见到风林晚沉吟不语，陆承渊知道她大概有些心动了：“若是风清议愿意在七城清议会上帮助说和，说服其他诸位清议，我朝愿私下里再单单给落日城奉上每年二十万银钱！”
单单三十万两，拿到七城清议会上就要大家一起分，落日城也就能拿五万两左右，而私下的这二十万两就完全进了落日城的口袋，有了这笔钱的支持，风林晚无论想干什么都多了几分底气。
这次景煜帝为了开北漕和北伐事，可是下了血本了——要知道，景煜皇帝给陆承渊的底线是“百万以下皆可”！
只过了片刻，风林晚便嫣然一笑：“陆先生如此诚意，林晚自然尽力而为，不过能否说服其余诸城林晚不敢保证，但是七城清议会中，落日城这里陆先生大可放心！”
只在如此短的时间便下了决断，这位落日城的风清议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陆承渊心道。
“青港那边，不知道陆先生、洪先生跟龙清议会过面没有？”风林晚倒是积极，一旦下了决断，便要将这件事做成，好让那二十万两银钱落袋为安。
“洪先生已经拜访过了。”陆承渊点点头，“不过岁币的事情还没有说，风清议是第一个得知的。”
青港每年税收的主要来源就是海上的贸易，羽族人善用机械，手工极佳，因此有不少的精致的发明，在两岸通商中赚取的很多，更何况，单单青港一地的商贸税收，怕就有百万之巨了。再说，虽然宁羽之间多有交战，但大多数时候战场都是发生在东山郡，青港的普通百姓很少会感受过来自中州的威胁——反而更多的是乐意和中州的商人做生意。
因此说服青港的清议并不困难。
有了青港的支持，会大大的坚定落日城的决心，再加上夕山道一向以夺取星坠原为己任，七城中已经有三城支持和中州立下盟约，而另外四城也没有什么坚决反对的理由，这个胜算可谓是相当大了已经。
宾主尽欢，自出使以来因为责任在肩而心忧忡忡的陆承渊也终于能够稍微放下一些心中的包袱，竟也饮了不少酒，微醺之下仿佛看到了盟约议定后六姓七家的郁闷的脸色，不觉更加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