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德不配位
邹君明有些生气的说道：“马知县此话何意？莫非你要将我当做嫌犯关进县狱？”
马知县道：“邹年兄也曾做官，当然知道官场上的规矩，有道是宁枉勿纵，既然差役将你带进县衙，不管有罪无罪，本县都只能秉公处理。要不然公堂上这么多人看着，都知道咱们乃是年兄关系，我若是私放了你，传扬出去，不知情的都会以为我徇私枉法，本来没问题的，倒弄出问题来了。对邹年兄的清誉也会造成影响。所以只能公事公办，望邹兄见谅。”
“好一个公事公办。那我问你，你准备以什么罪名拘押我？”
“差役说你们在乡下行骗。”
“既是行骗，苦主何人？若无苦主，凭空口白牙一句话，就能随意拘押，置大明律令何在？”
“邹年兄消消气，本县也没说要拘押你，只是有人控告，本县总得受理，无论罪名是真是假，都要花时间来调查核实。我也不让你入县狱，就在县衙里别寻一处房间，暂且居住几日，俟本县将案情查明，该怎样处置，当由律法来定。在此之前，还得委屈邹年兄。”
邹君明心中暗自冷笑，马知县的说辞冠冕堂皇，也没必要去驳。一个人的为人，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他如今已经不是监察御史，无权纠察百官，但是多年来的职业性格使然，他还是极度看不惯这些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只要有可能，能够铲除一个便是一个。
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不能拿马知县怎么样，要想惩治贪官，当然是要借重陆知府的权力，他此时若是拿出证明文件，想必马知县投鼠忌器，不敢为难自己，但是要扳倒他就有点难了。还是得让他得意忘形，自己露出马脚。一念至此，他便淡然说道：“邹某坦坦荡荡，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不怕你查。但你要查多久？总不能将我无限期的关在县衙吧？要知道我若是几天消失不见，会有人来找的，到时候只怕马知县你担待不起。”
马知县心中懔然，他将这句话视作邹君明对他的警告，似乎也间接证明了他的身份。他不动声色，佯笑道：“本县不会长时间留难邹年兄，顶多五天，五天后若是没有查出有问题，本县必亲自礼送邹年兄出境。来人，将幕僚偏厅收拾一间出来，请邹兄暂住。”
自有差役领命而去。马知县离案而起，欲要施礼，邹君明却将袍袖一甩，转身扬长而去，对他竟是丝毫不假以颜色。
望着邹君明扬长而去的背影，马知县的脸沉了下来。他想了一会儿，招手叫过李差役，吩咐道：“你去将贺捕头请来，有紧急事务交待给他。”
李差役领命而去。
马知县交给贺捕头的任务就是查清邹君明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跟哪些人见过面，有没有外面的人接应等。知道这些之后，才能更好的准备应对之法。
贺捕头领命之后，立即率领手下的捕快开始了调查。这个工作并不难，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只要下工夫去查，基本上都查得出来。洛川县人口这么少，外来人员更是非常醒目的存在。所以没过多久，各种各样的线索就汇集到马知县的案头。
据查，邹君明主仆是半个月前来到洛川县的，下榻在城东的一家小客栈里，但两人很少住在客栈，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奔波，有时数天才回来一次。据客栈老板说，这两人声称是来洛川收山货的，但是半个月了，什么山货都没收到，也不知他们到底在忙些什么。
至于邹君明日常去向，这就比较复杂了。整个洛川县城大概被他走了个遍，还去了不少乡村，每到一处，都会找人问话，无非是本地风土人情如何，受灾严不严重之类的，貌似没什么意义。但有时候也会问到洛川县的吏治，这就比较严重了。百姓们当然不会说好话，尽是一些诋毁之辞，诋毁得最严重的当然是县太爷了。
从邹君明下榻的客栈房间还找到一些笔记之类的东西，内容大抵是在陕北各地的所见所闻，包括社会的各个方面，经济、文化、吏治等，记述甚详。这些笔记马上就送到马知县的手上，马知县对别的没兴趣，只有关于吏治的部分吸引了他的目光。在这一部分，邹君明对延安府治下的每个州县官吏都进行了点评，这完全是他的职业习惯所然，既然是考察笔记，光是记一些风土人情是不够的，吏治的好坏也决定着地方上的兴衰起落。但是这些东西一落入马知县之手，就如获至宝。翻看着那些记述文字，他笃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邹君明一定是在微服私访。在那个笔记上，马知县找到了邹君明对自己的评价：德不配位。
很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判了自己死刑一般，这个评价若是递到吏部那里，用不了多久，就地免职的文书就会送到洛川县，自己的前途可就彻底给毁了。
在此之前，虽然自己每到一地，官声都非常不好，但他总是能够搞掂关键的人，让他们改掉不好的评语，这才能够安心做了好几年的官。但是这一次，他感到有些不好办。
这两天他也想了些法子，试图笼络邹君明，不过邹君明为人甚为孤傲，对他丝毫不假以颜色，他情知难以收买，只好怏怏作罢。但是如果就此放走的话，那不是坐以待毙吗？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困兽犹斗，何况人乎？
查了几天，都只查到邹君明主仆二人在洛川县活动，再没有其他人跟他接应。这倒是个好消息，至少动手的时候不会闹腾出太大的动静。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一旦动手，怎样撇清自己的关系了。
他在洛川县为官三年，手头上还是有几个可用的人。比如李、王二位差役便是他的亲信，平时没少给他们好处，值此用人之际，当然就要派最可靠的人出马。
他将李、王二人叫来，在书房里秘密吩咐了一番。那李、王二人初闻时不免有些战栗，但是在马知县打开一个装满了银锭的木箱之后，两人便下定了决心，领命而去。
马知县道：“邹年兄也曾做官，当然知道官场上的规矩，有道是宁枉勿纵，既然差役将你带进县衙，不管有罪无罪，本县都只能秉公处理。要不然公堂上这么多人看着，都知道咱们乃是年兄关系，我若是私放了你，传扬出去，不知情的都会以为我徇私枉法，本来没问题的，倒弄出问题来了。对邹年兄的清誉也会造成影响。所以只能公事公办，望邹兄见谅。”
“好一个公事公办。那我问你，你准备以什么罪名拘押我？”
“差役说你们在乡下行骗。”
“既是行骗，苦主何人？若无苦主，凭空口白牙一句话，就能随意拘押，置大明律令何在？”
“邹年兄消消气，本县也没说要拘押你，只是有人控告，本县总得受理，无论罪名是真是假，都要花时间来调查核实。我也不让你入县狱，就在县衙里别寻一处房间，暂且居住几日，俟本县将案情查明，该怎样处置，当由律法来定。在此之前，还得委屈邹年兄。”
邹君明心中暗自冷笑，马知县的说辞冠冕堂皇，也没必要去驳。一个人的为人，不是看他说了什么，而是看他做了什么。他如今已经不是监察御史，无权纠察百官，但是多年来的职业性格使然，他还是极度看不惯这些祸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只要有可能，能够铲除一个便是一个。
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份，不能拿马知县怎么样，要想惩治贪官，当然是要借重陆知府的权力，他此时若是拿出证明文件，想必马知县投鼠忌器，不敢为难自己，但是要扳倒他就有点难了。还是得让他得意忘形，自己露出马脚。一念至此，他便淡然说道：“邹某坦坦荡荡，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不怕你查。但你要查多久？总不能将我无限期的关在县衙吧？要知道我若是几天消失不见，会有人来找的，到时候只怕马知县你担待不起。”
马知县心中懔然，他将这句话视作邹君明对他的警告，似乎也间接证明了他的身份。他不动声色，佯笑道：“本县不会长时间留难邹年兄，顶多五天，五天后若是没有查出有问题，本县必亲自礼送邹年兄出境。来人，将幕僚偏厅收拾一间出来，请邹兄暂住。”
自有差役领命而去。马知县离案而起，欲要施礼，邹君明却将袍袖一甩，转身扬长而去，对他竟是丝毫不假以颜色。
望着邹君明扬长而去的背影，马知县的脸沉了下来。他想了一会儿，招手叫过李差役，吩咐道：“你去将贺捕头请来，有紧急事务交待给他。”
李差役领命而去。
马知县交给贺捕头的任务就是查清邹君明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跟哪些人见过面，有没有外面的人接应等。知道这些之后，才能更好的准备应对之法。
贺捕头领命之后，立即率领手下的捕快开始了调查。这个工作并不难，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只要下工夫去查，基本上都查得出来。洛川县人口这么少，外来人员更是非常醒目的存在。所以没过多久，各种各样的线索就汇集到马知县的案头。
据查，邹君明主仆是半个月前来到洛川县的，下榻在城东的一家小客栈里，但两人很少住在客栈，多数时间都是在外面奔波，有时数天才回来一次。据客栈老板说，这两人声称是来洛川收山货的，但是半个月了，什么山货都没收到，也不知他们到底在忙些什么。
至于邹君明日常去向，这就比较复杂了。整个洛川县城大概被他走了个遍，还去了不少乡村，每到一处，都会找人问话，无非是本地风土人情如何，受灾严不严重之类的，貌似没什么意义。但有时候也会问到洛川县的吏治，这就比较严重了。百姓们当然不会说好话，尽是一些诋毁之辞，诋毁得最严重的当然是县太爷了。
从邹君明下榻的客栈房间还找到一些笔记之类的东西，内容大抵是在陕北各地的所见所闻，包括社会的各个方面，经济、文化、吏治等，记述甚详。这些笔记马上就送到马知县的手上，马知县对别的没兴趣，只有关于吏治的部分吸引了他的目光。在这一部分，邹君明对延安府治下的每个州县官吏都进行了点评，这完全是他的职业习惯所然，既然是考察笔记，光是记一些风土人情是不够的，吏治的好坏也决定着地方上的兴衰起落。但是这些东西一落入马知县之手，就如获至宝。翻看着那些记述文字，他笃信自己的判断没有错，邹君明一定是在微服私访。在那个笔记上，马知县找到了邹君明对自己的评价：德不配位。
很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判了自己死刑一般，这个评价若是递到吏部那里，用不了多久，就地免职的文书就会送到洛川县，自己的前途可就彻底给毁了。
在此之前，虽然自己每到一地，官声都非常不好，但他总是能够搞掂关键的人，让他们改掉不好的评语，这才能够安心做了好几年的官。但是这一次，他感到有些不好办。
这两天他也想了些法子，试图笼络邹君明，不过邹君明为人甚为孤傲，对他丝毫不假以颜色，他情知难以收买，只好怏怏作罢。但是如果就此放走的话，那不是坐以待毙吗？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困兽犹斗，何况人乎？
查了几天，都只查到邹君明主仆二人在洛川县活动，再没有其他人跟他接应。这倒是个好消息，至少动手的时候不会闹腾出太大的动静。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一旦动手，怎样撇清自己的关系了。
他在洛川县为官三年，手头上还是有几个可用的人。比如李、王二位差役便是他的亲信，平时没少给他们好处，值此用人之际，当然就要派最可靠的人出马。
他将李、王二人叫来，在书房里秘密吩咐了一番。那李、王二人初闻时不免有些战栗，但是在马知县打开一个装满了银锭的木箱之后，两人便下定了决心，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