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西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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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殊死搏杀

    进攻伊始,照例是一阵排枪齐射,枪弹如雨点般打了过来,其中有不少透过窗户和箭孔射进军械库,但是这一次大家都有了经验,藏得很好,没有人受伤。

    但火器的发射严重影响了观察视线,大家都被枪弹压得透不过气来,自然就无法观察敌情,更无法展开反击。殊不知就在被压制的过程中,一小队贼人抬着撞门的擂木,猫着腰冲到军械库的门前,并且立即开始用力的撞门。

    军械库的大门是非常牢固的,门板厚实,各连接处也都是经过了加固处理。所以虽然大门被撞得震天响,但一时半会还攻不破。但其他各个方向就有些危险了,贼人们嗷嗷叫着冲上来,状极疯狂,高额悬赏刺激得他们眼睛都红了,势必毕其功于一役。

    战斗猛烈的爆发。双方再次展开了殊死搏斗,防守者大部分是囚犯,本来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但是连续战斗了这么久,胆小懦弱的都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血性也被激了起来,不战斗下去就只能等死。这些贼子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都是见人就杀的主。所以大家拧成了一股绳,拼命的抵挡住贼人的进攻。

    井上麻藤和张四海亲自在后面督阵,驱赶着贼人们不断的向前进攻。撞击军械库大门的工作也有了些成效,在连续不断的轰击下,大门已经有了些变形,只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将它撞开了。

    这边在激烈战斗的同时,那一边也开始了战斗。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们并没有走远,躲过倭寇们的搜索之后,他们又返了回来。眼见得军械库那边的形势岌岌可危,再也不能隐藏下去了,他们便从黑暗中杀了出来,直扑严阵以待的贼人。

    井上麻藤为了防止背后受到偷袭,特意安排了四十余人在外围戒备,倭寇和张四海的手下各有一半,而护卫总共才四个人。在利用偷袭干掉了几个之后,其余贼人便围了上来,双方展开了厮杀。这些护卫虽然身手不错,但是在绝对优势的敌人围困下,也陷入了艰苦的死战。

    就在这时,围攻军械库的贼人们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吼叫。在持续不断的撞击下,大门轰然倒塌,防守者最大的守护屏障没有了,所有人都立即暴露在贼人们的刀锋下。

    有个倭寇心中狂喜,手持倭刀便跳进军械库,迎面一个大汉就扑了过来,正是雷玉和,他手上的大刀呼啸而至,那个倭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大刀劈成了两半。

    可是越来越多的贼人通过大门涌了进来。雷玉和再神勇,也不可能抵挡这么多人,只看见贼人们嚎叫着,仿佛发了疯的野狗一般,悍不畏死的向前涌进。

    文三保带着人赶了过来。他原本是带人协助防守侧翼的,但是正门都被突破了,侧翼守得再好也没有用。他索性将人全都集中起来,这样至少还能抵挡一会。

    但明眼人都知道抵抗不了多久,死伤已经过半,侥幸还活着的也都几乎带着伤。

    张四海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胜利已经在望,他甚至能够看见蒋立春被人簇拥在中间,满身血污,垂死挣扎的样子。干掉蒋立春之后会怎么样?他还没有想好,但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别无选择,要不然就得让人家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他挥舞着双臂,驱使着手下加紧进攻,再过得一时半刻,一切都将结束了。

    但是就在这时,县衙外面的街市上传来如雷的马蹄声,马蹄声来得非常快,没过多久,一大队骑兵便冲进洞开的县衙,为首的将官呼喝一声,所有骑兵拔出马刀,在月光的映衬下,明晃晃的,向混战中的贼人们冲了过来。

    贼人们都懵了。不论是倭寇还是张四海的手下,都认出这些骑兵是大明官兵,而且从装备来看,人马俱披甲,盔甲鲜亮,马刀锋利,属于相当精锐的部队,决不是城外百户所那些窝囊废物可以相比的。

    还没等他们想明白,那些骑兵就高速切入人群中,可以想象得到披甲的骑兵冲击力有多大,哪怕是没有挥舞着马刀,光是这个冲击力就可以硬生生的杀开一条血路。更何况这些骑兵全部都是战斗力十分强悍的精锐,马刀掠过去,鲜血飞溅,人头纷纷落地。

    到了这时,贼人们才醒过神来,求生的本能让他们纷纷开始躲避。可是这么多人,一时间又能躲到哪里去?大家相互推挤,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也忘了还要进攻军械库。

    在那队骑兵出现之时,张四海就感觉到不妙。他虽然不知这些骑兵的来路,但绝对知道是不利于自己的。这些人来势汹汹,人数也相当多,大概有六七十骑。骑兵的战斗力远远不是步兵能够比拟的,战马一旦冲起来,那就完全是单方面的屠杀。

    果不其然,甫一接战,自己这边就溃不成军。倭寇稍微好点,还在试图组织起来顽抗,自己这帮手下却没有那么好的素质,他们对官兵本来就有一种畏惧心理,此刻被骑兵一冲,被砍瓜切菜般杀死一二十个之后,剩下的就没有了抵抗的勇气,纷纷远离那帮杀神。对付骑兵,要么用绝大的勇气来阻挡骑兵的铁蹄,骑兵失速之后,威力便会锐减。要么在远处用弓箭来对付。他们现在手上已经没了弓箭,但倭寇手上有火绳枪,只要组织得当,将这些骑兵轰下马来亦有可能。这帮贼人勇气是肯定没有,唯一指望的便只有倭寇火绳枪了。他们想法倒是好的,自己人散开,让倭寇来轰他娘的。可是此刻骑兵正在纵横冲杀,哪里人多就往哪里赶,两条腿哪里跑得过四条腿,这就跟赶鸭子一样,直赶得这帮人气喘吁吁,无处可逃。除了白白丢下好些人的性命之外,还将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倭寇阵型也冲得七零八落。

    恰在此时,军械库里的防守者们眼见外面来了援兵,登时士气大振。士气这种东西真的是不好说,虚无缥缈,而且还变幻不定。同样一支队伍,士气低落时,无心抵抗,十成战斗力只能发挥出三四成。士气旺盛之时,却完全有超水平的发挥。守卫军械库的这帮人,虽然有护卫队作为骨干,但其他的都是些普通人,本来就不擅长打仗,能坚持到现在已然是个奇迹。

    此刻这帮人还能站着的已经不足三十,而且几乎人人有伤,但是在这种绝境之下,人的求生欲望大于一切,只要还能拿得动武器的,就决不肯束手待毙。眼见贼人们已经开始乱了起来,这么好的机会岂能错过,立即呐喊一声,刀剑枪矛齐出,跟骑兵们里应外合,发动了反攻。

    贼人们腹背受敌,更是难以抵挡,眼见得大事不妙,便发一声喊,开始四散奔逃。在战场上,一旦有了溃逃的迹象,没有强有力的手段制止的话,那就是兵败如山倒,任有通天的本领也无法挽回。张四海刚想将手下收拢起来,决一死战,冷不防一支羽箭突然飞来,直扎他的面门。张四海不懂武艺,哪里躲得开,应声而倒。那些贼寇眼见正主儿都死了,更是没有半分抵抗意志,狼奔豖突,彻底完蛋。

    这一支箭是文三保射出来的。他腿上被人砍了一刀,好在伤势不算很严重,只是长时间战斗下来,他始终都拼杀在第一线,哪里吃紧就往哪里驰援,体力已经极度透支。恰逢此刻大反攻,他也没办法去追杀那些败兵。恰好他看见前方张四海在拼命的收拢手下图谋反攻,于是从军械库拿了一支弓箭,一箭就将张四海射倒在地。即使这一箭没能要他的命,可随后无数人的脚踩踏上去,那也就绝对活不成了。

    干掉元凶,文三保只觉得好生畅快,刚要迈腿走出去,却只觉得双腿一软,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原来他早就没了体力,只靠意志强撑着,此刻射死张四海,贼寇消散,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反倒失了力气。而且他腿上的伤虽然不致命,但战斗中哪里有时间包扎?鲜血流淌掉很多,也是他无法继续支撑的原因。

    一骑骏马在他面前停下,那带队的将官跳下马来,关切的问了一声道:“要不要紧?”

    文三保道:“我还好。烦请看一下我家大人有没有事?”

    “你家大人?”

    文三保挣扎着摸出腰牌,道:“我家大人乃御赐钦差邹君明,奉圣命前来查缉张四海,结果反而受其荼毒。他之前中了一枪,生死未卜,还请将爷照看一二。”

    那将官面色大变。他率领的这队人马乃是谭纶的亲卫队,故而人数少而精悍。今日傍晚时分,他忽然接到谭知府的急令,让他即刻率领亲卫队全员出发,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宁海县衙,击退倭寇。由于时间甚紧,他还来不及了解详情,就率队匆匆而来。在他想来,无非是解救宁海知县罢了。现在忽然跑出一个御赐钦差,那事态可就严重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