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生死救援
邹君明下了马车之后，整个人仿佛虚脱了一般，他今天真的是心力交瘁，身心都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煎熬。他的朝服上沾满了血污，那是秦小玉留在他身上的，如果受伤的人是他，那他哼都不会哼一声，虽然只是个书生，但也是铁骨铮铮。然而受伤的人是秦小玉，当他看着李沐风忙着包扎，看着罗掌柜急急忙忙吩咐下人出去请大夫，看着秦小玉半躺在地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悲怆的情绪就忽然涌来。在宫殿内顶撞皇帝的时候，他没有过丝毫害怕，但是看着秦小玉昏迷的样子，恐惧的感觉却向他袭来。他双手抱头，痛苦的蹲在那里。
有人向他走来。
他抬起了头，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一只拳头就狠狠地向他打来，一下子将他揍倒在地上。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但他没有准备反抗，因为揍他的人是莫思凡。莫思凡赤红着双眼，整个人都陷入暴怒之中，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觑见邹君明蹲在那里，登时就找到了爆发的目标。他扑了上去，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喊道：“你答应过要照顾她，我托付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他不是武者，打出来当然没有半点章法，而且若是邹君明还手的话，他多半还打不过。然而邹君明只是抱着头，身子蜷缩在地上，任由莫思凡痛打，甚至吭都没有吭一声。
莫思凡狠命揍了几拳，就被李沐风给拉住了。李沐风眼见两人莫名其妙打了起来——其实是邹君明单方面挨揍——就急忙过来劝架，他抱住莫思凡，莫思凡虽然狠命挣扎，却哪里挣得脱？
“好好的这又是为何？”
“你问他，早上走的时候我是怎样交待的？他又答应了什么？”
“怎么回事咱们都没弄清楚，就这样内讧，好歹你问清楚了再说。”
“好。邹君明，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说。”
邹君明从地上爬起来，他此刻的形象极其狼狈，鼻青脸肿不说，衣衫撕裂了，冠帽也掉了，跟以前玉树临风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但他并没有怨恨莫思凡。事实上，他也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如果不是他要求秦小玉来京城的话，又岂会遇到这种祸事？只是谁都不是神仙，谁都算不出今日这种事情来。
他将今日进宫的过程讲了一遍，讲得很详细。莫思凡一边听着，一边骂不绝口：无耻、下流、虚伪、贪婪等等，这样的形容词喷薄而出，全都是送给深宫里的那位贵人的。等到邹君明讲完，他也用一句问候的话语作结：狗日的嘉靖皇帝。如果这些诅咒被人传出去的话，这座宅院里的所有人应该都逃不掉。好在他身边的这些人足够忠诚，而且大家现在的真切感受，还非这句结语点睛不可。
“我觉得这件事邹大人并没有过错，要不是他舍命维护，还不知闹出什么风波呢。”听邹君明讲完以后，李沐风便说道。
莫思凡走到邹君明面前，鞠了一躬，恳切地说道：“思凡不明，对不住邹兄。”
邹君明道：“不管怎样，我都有责任。看到她的伤，我比谁都要心痛。你打我一顿，我心里也要好受点。”
“李大哥，小玉的伤重不重？为什么现在昏迷不醒？”
“从伤口来看，伤得挺深的，但是除了出血多之外，我觉得并不算很严重。当然了，这是相对于江湖人物而言，秦姑娘身体柔弱，伤害相对更大一些。她现在昏迷不醒，我觉得更多的是精神方面受到了冲击。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崩溃是很正常的。再观察一会儿吧，但愿不会有事。”
这时，罗掌柜指挥着丫环仆妇将秦小玉安置到床上，盖上了被褥。经过包扎之后，她的脸色似乎略有好转，不再那么苍白了，但是依旧昏迷不醒。莫思凡亲自在床边守着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李沐风认为伤势不严重，但那只是针对创口而言，有些病症并不取决于创口有多大多深，像文三保那种很严重的伤势，将养一个多月就基本好转，但是有些人只是手指头弄破一个小口子，结果却几乎丧命。造成这个区别的原因就是伤口是否受到感染。自然环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干净，无数细菌、病毒潜伏在人们的身边，人体一旦出现创口，直接致死的也许并不多，但是由于感染而带来的发烧或者是破伤风会带来更大的危害，这个问题对于现代医学来说并非疑难杂症，几片消炎药或者是破伤风针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在古代，问题可就大了，到哪里去弄消炎药、破伤针？受伤的人一旦遇到并发症，除了硬挺之外，真的只能由老天爷来决定生死。
大家都聚集在病房门外，盼着她早日醒转，只要人清醒了，危险大概就解除了吧？
在这期间，罗掌柜请来的大夫来过一趟，是京城里比较有名的大夫，通过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开了一些药，但效果并不见得比李沐风的金疮药更好。至于万一有并发症怎么办？对不起，这个没法治，主要就靠伤者的造化，能挺过去的话自然就不会有问题。
到这天傍晚的时候，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秦小玉开始发热，呓语，说胡话，有时她会睁开眼睛，但根本就认不出站在面前的人。莫思凡焦急万分，他知道这是受到感染的典型症状，但是到底有多严重却不清楚。如果只是简单的发烧，那么依靠人体的自身免疫力，也许可以渡过危险，如果是病毒或是破伤风，那就难办了。
他手上根本就没药物，除了用毛巾替她冷敷退烧之外，就没有别的手段可以治疗。医学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学科，不是他这个门外汉能够弄懂的。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他将李沐风拉到一边，心情沉重的说道，“请一位高人出马。”
“先生认识治病的高人？为什么不早点说？”
“事实上我只知道有这个人，但并不能说认识。我知道他医术高超，对药物研究更是精通。如果能找到他，说不定还有些希望。”
“那还等什么？赶快去找啊。”
“那人远在湖广。”
“老天，这么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我以前曾经让人留心收集他的资料，所以知道他住在哪里。问题是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他请过来。”
“你将地址给我，让我快马加鞭去把他接过来。”
“我做过计算，哪怕是用最快的速度，累死无数驿马，你们一来一回，也得花十多天时间。我担心小玉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咱们可以分头行动，我快马先行，昼夜兼程赶到那里，你们驾着马车在后。我接到人后，立即返程找你。这样在中途汇合，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约时间，我估计六七天左右就可以。虽然不知道秦姑娘能支持多久，但无论怎样，咱们都得努力去试一次。”
“好。咱们事不宜迟，立即行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把小玉救下来。”
一旦做了决定，莫思凡就用最快的速度制订出行动计划。这是一次生死大营救，这是一场跟时间的比赛，越早得到救治，秦小玉的生存机会就越高，对那位高人的医术，他有充分的信心。事实上，为了加强西凌工坊的医疗力量，他曾经派人跟那位大夫接触过，希望他到西凌来指导一二，可惜未能如愿。但其医术是不容置疑的。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救秦小玉的话，那人绝对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为了请到这位大夫，莫思凡准备了一封亲笔信，再由李沐风亲自出马，无论要支付多少酬金，他都会毫不犹豫。
按照莫思凡的计划，李沐风将轻骑前往，沿途所有的保障都由西凌工坊来提供，包括马匹和粮食、饮水之类，如今在北直隶、河南、湖广等地区有大量西凌工坊的店铺，人手充足，完全能够做到及时有效的保障。只要在官道沿途的指定地段备好物资，李沐风一到就可以及时更换，这样就不会有一点耽搁。这些物资原本可以去驿站获取，但是要使用驿站，毕竟还是有繁杂的手续，一一办理的话耽误的时间就多了，自己做准备当然会方便很多。
但是问题来了，那就是李沐风的速度既然这么快，有什么办法提前通知沿途的西凌工坊店铺，让他们有时间准备物资并送到指定地点？哪怕只提前一两个时辰便可。物资若是供应不及时，将极大的延误行程。
莫思凡的解决办法就是：先用信鸽通知离京城最近的一处联络点，让他们派人快马通知下一站，这样接力下去，层层传递。恰好今日天色已晚，京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但信鸽是不受限制的。这样就有多达四五个时辰的提前量。有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再怎么都够了。
有人向他走来。
他抬起了头，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一只拳头就狠狠地向他打来，一下子将他揍倒在地上。疼痛让他清醒了一些，但他没有准备反抗，因为揍他的人是莫思凡。莫思凡赤红着双眼，整个人都陷入暴怒之中，他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觑见邹君明蹲在那里，登时就找到了爆发的目标。他扑了上去，拳打脚踢，一边打还一边喊道：“你答应过要照顾她，我托付给你，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他不是武者，打出来当然没有半点章法，而且若是邹君明还手的话，他多半还打不过。然而邹君明只是抱着头，身子蜷缩在地上，任由莫思凡痛打，甚至吭都没有吭一声。
莫思凡狠命揍了几拳，就被李沐风给拉住了。李沐风眼见两人莫名其妙打了起来——其实是邹君明单方面挨揍——就急忙过来劝架，他抱住莫思凡，莫思凡虽然狠命挣扎，却哪里挣得脱？
“好好的这又是为何？”
“你问他，早上走的时候我是怎样交待的？他又答应了什么？”
“怎么回事咱们都没弄清楚，就这样内讧，好歹你问清楚了再说。”
“好。邹君明，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说。”
邹君明从地上爬起来，他此刻的形象极其狼狈，鼻青脸肿不说，衣衫撕裂了，冠帽也掉了，跟以前玉树临风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但他并没有怨恨莫思凡。事实上，他也想狠狠地揍自己一顿，如果不是他要求秦小玉来京城的话，又岂会遇到这种祸事？只是谁都不是神仙，谁都算不出今日这种事情来。
他将今日进宫的过程讲了一遍，讲得很详细。莫思凡一边听着，一边骂不绝口：无耻、下流、虚伪、贪婪等等，这样的形容词喷薄而出，全都是送给深宫里的那位贵人的。等到邹君明讲完，他也用一句问候的话语作结：狗日的嘉靖皇帝。如果这些诅咒被人传出去的话，这座宅院里的所有人应该都逃不掉。好在他身边的这些人足够忠诚，而且大家现在的真切感受，还非这句结语点睛不可。
“我觉得这件事邹大人并没有过错，要不是他舍命维护，还不知闹出什么风波呢。”听邹君明讲完以后，李沐风便说道。
莫思凡走到邹君明面前，鞠了一躬，恳切地说道：“思凡不明，对不住邹兄。”
邹君明道：“不管怎样，我都有责任。看到她的伤，我比谁都要心痛。你打我一顿，我心里也要好受点。”
“李大哥，小玉的伤重不重？为什么现在昏迷不醒？”
“从伤口来看，伤得挺深的，但是除了出血多之外，我觉得并不算很严重。当然了，这是相对于江湖人物而言，秦姑娘身体柔弱，伤害相对更大一些。她现在昏迷不醒，我觉得更多的是精神方面受到了冲击。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情，崩溃是很正常的。再观察一会儿吧，但愿不会有事。”
这时，罗掌柜指挥着丫环仆妇将秦小玉安置到床上，盖上了被褥。经过包扎之后，她的脸色似乎略有好转，不再那么苍白了，但是依旧昏迷不醒。莫思凡亲自在床边守着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虽然李沐风认为伤势不严重，但那只是针对创口而言，有些病症并不取决于创口有多大多深，像文三保那种很严重的伤势，将养一个多月就基本好转，但是有些人只是手指头弄破一个小口子，结果却几乎丧命。造成这个区别的原因就是伤口是否受到感染。自然环境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干净，无数细菌、病毒潜伏在人们的身边，人体一旦出现创口，直接致死的也许并不多，但是由于感染而带来的发烧或者是破伤风会带来更大的危害，这个问题对于现代医学来说并非疑难杂症，几片消炎药或者是破伤风针就可以解决问题。但是在古代，问题可就大了，到哪里去弄消炎药、破伤针？受伤的人一旦遇到并发症，除了硬挺之外，真的只能由老天爷来决定生死。
大家都聚集在病房门外，盼着她早日醒转，只要人清醒了，危险大概就解除了吧？
在这期间，罗掌柜请来的大夫来过一趟，是京城里比较有名的大夫，通过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开了一些药，但效果并不见得比李沐风的金疮药更好。至于万一有并发症怎么办？对不起，这个没法治，主要就靠伤者的造化，能挺过去的话自然就不会有问题。
到这天傍晚的时候，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秦小玉开始发热，呓语，说胡话，有时她会睁开眼睛，但根本就认不出站在面前的人。莫思凡焦急万分，他知道这是受到感染的典型症状，但是到底有多严重却不清楚。如果只是简单的发烧，那么依靠人体的自身免疫力，也许可以渡过危险，如果是病毒或是破伤风，那就难办了。
他手上根本就没药物，除了用毛巾替她冷敷退烧之外，就没有别的手段可以治疗。医学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学科，不是他这个门外汉能够弄懂的。
“现在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他将李沐风拉到一边，心情沉重的说道，“请一位高人出马。”
“先生认识治病的高人？为什么不早点说？”
“事实上我只知道有这个人，但并不能说认识。我知道他医术高超，对药物研究更是精通。如果能找到他，说不定还有些希望。”
“那还等什么？赶快去找啊。”
“那人远在湖广。”
“老天，这么远？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我以前曾经让人留心收集他的资料，所以知道他住在哪里。问题是怎么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他请过来。”
“你将地址给我，让我快马加鞭去把他接过来。”
“我做过计算，哪怕是用最快的速度，累死无数驿马，你们一来一回，也得花十多天时间。我担心小玉根本撑不了这么久。”
“咱们可以分头行动，我快马先行，昼夜兼程赶到那里，你们驾着马车在后。我接到人后，立即返程找你。这样在中途汇合，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约时间，我估计六七天左右就可以。虽然不知道秦姑娘能支持多久，但无论怎样，咱们都得努力去试一次。”
“好。咱们事不宜迟，立即行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把小玉救下来。”
一旦做了决定，莫思凡就用最快的速度制订出行动计划。这是一次生死大营救，这是一场跟时间的比赛，越早得到救治，秦小玉的生存机会就越高，对那位高人的医术，他有充分的信心。事实上，为了加强西凌工坊的医疗力量，他曾经派人跟那位大夫接触过，希望他到西凌来指导一二，可惜未能如愿。但其医术是不容置疑的。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救秦小玉的话，那人绝对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为了请到这位大夫，莫思凡准备了一封亲笔信，再由李沐风亲自出马，无论要支付多少酬金，他都会毫不犹豫。
按照莫思凡的计划，李沐风将轻骑前往，沿途所有的保障都由西凌工坊来提供，包括马匹和粮食、饮水之类，如今在北直隶、河南、湖广等地区有大量西凌工坊的店铺，人手充足，完全能够做到及时有效的保障。只要在官道沿途的指定地段备好物资，李沐风一到就可以及时更换，这样就不会有一点耽搁。这些物资原本可以去驿站获取，但是要使用驿站，毕竟还是有繁杂的手续，一一办理的话耽误的时间就多了，自己做准备当然会方便很多。
但是问题来了，那就是李沐风的速度既然这么快，有什么办法提前通知沿途的西凌工坊店铺，让他们有时间准备物资并送到指定地点？哪怕只提前一两个时辰便可。物资若是供应不及时，将极大的延误行程。
莫思凡的解决办法就是：先用信鸽通知离京城最近的一处联络点，让他们派人快马通知下一站，这样接力下去，层层传递。恰好今日天色已晚，京城的城门已经关闭，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但信鸽是不受限制的。这样就有多达四五个时辰的提前量。有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再怎么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