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西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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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明着栽赃

    周明诚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天色已经大亮,也不知过了多长的时间,他试着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甚至能够做点简单的活动了。他四处环顾,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房间内,房间相当敞亮,家具不多,但都非常精致。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也非常柔软暖和,比自己以前用的好太多了。这样的待遇,不像是在囚禁自己,倒像是在招待客人一般。

    房间内没有其他人,周明诚挣扎着下了床,挪到窗户那边,向外张望。他发现外面是一个并不很大的院子,是不是自己一直盯梢的大宅院则未可知。院子里也没有人,四周静悄悄的,但他丝毫没有逃走的想法,先不说自己身负重伤,行动不便,就算行动便利,在暗处也必然是有人盯着的,绝不可能轻易逃脱。再说自己为什么要逃呢?谁知道大档头是不是真的要杀自己,他不可能拿自己的命去验证一下。他不怕死,但是被自己人杀却是太冤枉了点。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不一会,一个清瘦的汉子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有几个药瓶和白布条,见他站在窗户边上,似乎并不奇怪,只是淡然说道:“你已经醒了?过来换一下药吧。”

    周明诚默默的走了过去。那汉子给他换药包扎,手法非常娴熟,正是那种江湖手法。周明诚盯着他看了一会,说道:“昨天就是你救了我?”

    那汉子说道:“不错。当时你倒在地上没人管,我将你背回去了。”

    “请问恩公姓名。”

    “叫我钟无岭便可。不要叫我恩公,我只是奉命行事,再说了,刺伤你的也是我们的人。”

    “那个小姑娘?”

    “她是我们的老板娘。”

    钟无岭说得甚是坦荡,似乎根本没有保密的意思。

    “为什么?既然将我打伤,为什么又要救我?”

    “这事你得问我老板,我只管奉命行事。”

    “你们老板人呢?我要见他。”

    “等他认为你可以见的时候,自然就可以见到。”

    这话跟没说一样。周明诚还待说点什么,钟无岭却道:“你现在就只要安心养伤,别的且休考虑,一日三餐会有人送来。还有,不要想着离开,你永远不知道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什么。”说完,收拾好药瓶便走了。

    接下来几天,钟无岭每天都来给他换药包扎,也会闲聊几句,但是口风甚紧,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每餐也会有人来送饭,那些人更是一言不发,不管说什么都不予理睬。

    这样的日子持续多日,周明诚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他受的伤虽然重,但没有一处伤到要害,所以愈合起来相当快。当然这跟他的身体素质也有关系。

    第六天上午,钟无岭又来了。他这次没有给他换药,只是淡淡的说道:“老板要见你。”

    周明诚心中一紧,终于要见到那神秘莫测的老板了,他压抑住心中的情绪,拱了拱手道:“有劳杨兄带路。”

    钟无岭拿出一块黑色布条,说道:“得罪了。”

    周明诚知道规矩,并不多说,只是任凭钟无岭将自己的双眼给蒙住。

    钟无岭带着周明诚出去,先是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辚辚的走了足足一个时辰,按照距离算的话只怕已经出城了。但周明诚知道并没有,他虽然被蒙住眼睛,但是能够感知速度和方向的变化,并且暗暗地记在心里。这就是他的天赋才能。

    马车最终停了下来,按照周明诚的测算,现在停的地方离出发的院子其实并不远,之前的那一个时辰,无非是在故布疑阵罢了。

    钟无岭扶他下了马车,又走了好一会,似乎是在一个门前停了下来。钟无岭解下黑布,让他等在门口,自己进去做了通报,不一会便走出来叫他进去。

    周明诚走进房间,很快就站住了。房间很小,似乎是个书房,里面放着一个书案,摆了一些书在那里,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面目清秀的年轻人,另一个赫然便是谢小花。

    如果说还有人让周明诚心生忌惮的话,谢小花绝对要算一个,毕竟这满身伤痕便是拜她所赐。而莫思凡如此年轻也让他惊异,在他看来,掌控这么大一个势力的一定是个老成稳重的中年人,毛头小伙子哪里靠得住?可事实却推翻了他的判断。

    莫思凡原本正在翻阅资料,见他进来,便站起来,指了指书案前的一张椅子,很是客气的说道:“坐吧。”

    周明诚莫名的有些紧张起来,他以为带他来是提审的,却没料到莫思凡这么客气,那语气倒像是招待客人一样,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默默的坐了下来,心中打定主意决不吐露任意机密。他接受过熬刑的专门训练,相信能够派得上用场。

    房间里的空气突然静默下来,莫思凡没有问话,周明诚便决不开口,一时间只有莫思凡翻阅资料时的“沙沙”声。

    过了一会儿,莫思凡将资料一放,注视着周明诚,没有进行审问,反而是慢条斯理的说道:“周明诚,南昌府进贤县人,现年三十三岁。三岁时父亲去世,由母亲拉扯大。十七岁那年,由于跟村上恶霸发生冲突,用小刀刺伤恶霸后逃亡,机缘巧合下加入了东厂,成为一名番役,因表现良好,被上司推荐,接受了三年训练。出来后回到家乡,才知道母亲因为受到自己的牵连,被恶霸迫害致死。于是设局报复,通过进贤县县令之手斩了恶霸。嘉靖二十一年,只身来到南昌,以卖菜身份为掩护,成为东厂暗桩。以上资料,可有遗漏?”

    周明诚默然,自己的身份虽然隐秘,但是如果用心去查,却也不难查到,所以他对莫思凡能得到这些资料并不奇怪,不过费这么大劲收集这些有什么目的呢?

    “综合上述资料,可以看出周档头出身贫寒,加入东厂之后,生活也随之改变,有理由相信,受训的那三年,对周档头的思想影响很大。从一个憨厚老实的乡村小子转变为阴沉狡诈的东厂缉事,变化不可谓不大。加入东厂十几年,想必也为东厂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对东厂的忠诚无可置疑。同时也接受过多项专业训练,业务能力突出。现在,我想考考你,这里是一张白纸,这是笔,你将刚才蒙眼走过的路线画出来。”

    周明诚呆了呆,这算什么审问?测试自己的能力?

    莫思凡平静的看着他,说道:“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画吧,反正对你并没有损失。”

    周明诚沉思了一会,终于拿起笔来,心中默默的计算着,手上的笔随着计算缓缓延伸,足足过了一刻钟的工夫,才终于定格。

    莫思凡一直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画,随着路线的延伸,他脸上的笑容越浓,那神情,简直跟捡到一块宝一样高兴。

    “好,不错,”等周明诚画完,莫思凡拿过来端详了一会,赞叹道:“误差不大,难得的是方向方位基本上都正确。老实说,这样的才能我还是第一次见,没得说,你是我这边的人了。”

    周明诚有些懵了,怎么回事?自己什么话都没说呢,怎么就成了他这边的了?这个年轻人自说自话,未免太不靠谱了吧?他开口说道:“周某生是东厂的人,死……”

    “无论生死,你都是我这边的。”莫思凡挥了挥手,霸道的说道。

    周明诚无语,这都哪跟哪啊。他抬起头,淡淡的说道:“我是不会给你做事的。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莫思凡笑道:“喊打喊杀的有什么意思?老实说,听说过你的表现之后,我对你很感兴趣。无论是独闯大宅院,还是面对小花的钢剑,你的表现都可圈可点,为人隐忍,有责任心,也有飞蛾扑火般的担当,对于我来说,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与此同时,你加入我们这边,也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成就,这是一个互利共赢的结果。”

    “可是我对你们没有兴趣。”

    “会有的。我知道你还想回去,继续做你的东厂档头,可是我要告诉你,你回不去了。杨午正等着杀你呢。”

    “杀我只是高申的个人行为,大档头明白事理,决不可能这么干。”

    “他之前也许不会,但现在一定会。因为高申失踪了,这笔帐是记在你身上的。你也许可以解释,但我觉得很难取信于人,特别是对于杨午这种多疑的人来说,要相信一个人很难。更何况,在你失踪的这几天里,东厂的一个据点被人突袭,损失了不少人手,包括杨午从京师带来的一个得力手下。在杨午看来,这个据点位置只可能是你泄露出来,所以他若是见到你,第一件事就是拔出刀剑将你给砍了。”

    周明诚目瞪口呆,半晌方叫道:“你栽赃陷害,嫁祸于我?”

    莫思凡正色道:“这怎么会是栽赃呢?我凭本事敲掉他一颗门牙,也从来不宣扬你的介入,至于他要怎么想,那是他的问题。”

    周明诚心沉了下去,如果事情真的像莫思凡说的,那么杨午是极有可能怀疑他的。那么不听他的辩解,一剑斩了自己,以杨午的性子,也的确做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