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西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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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绕道而行

    “这个嘛?”师爷沉吟起来。山贼固然是可怕,可这些商人们的来路也并不清白,谁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呢?

    那年轻商贩眼见师爷犹疑不决,忍不住冷笑道:“老伍哥,看吧,人家根本就不稀罕跟咱们同行。他们人多势众,带上咱们只是累赘,要我看,咱们还是各走各的,没听到刚才那两个恶汉说的吗?他们的目标就是当官的,咱们这些小商贩人家根本就看不上,老伍哥你想跟他们走在一块,小心反倒招祸。”

    那瘦瘦的商贩也说道:“老伍哥,山竹说的有道理,人家打的是聚义的旗号,当然是劫富济贫的,咱们这点皮货人家看不上,敢跟官府作对方显他们的本事呢。咱们正该离官差们越远越好,你怎的还自个往上凑?”

    那老伍哥被两人这样一说,登时就犹豫起来,说道:“那咱们还是绕道走吧,这三车皮货是大家倾尽所有积蓄凑起来的,冒险不得。万一真被那些山大王看中了,收缴了去,咱们可真就走投无路了。”

    说罢,三人一齐起身,付了酒饭钱,就准备去驾车上路。

    “慢着,”史克朗忽然叫道,“你们刚才说还可以绕道走?”

    “当然,这路就跟渔网一样,到处都是通的,又不是只有一条道可以走。从这里到抚州,除了经过马鞍岭的官道之外,小路就不说了,能通车马的路至少还有三条,当然远近各有不同,路况也不一样,跟官道自然是没法比的,坑坑洼洼难走了些。俺们这些人皮糙肉厚,颠簸一点不要紧,您是大官人,走那种路就太委屈了。”

    史克朗一时就沉吟起来,前路是万万去不得了,马鞍岭上的山贼们只怕就在那里等着他呢。他这时就有些后悔,早知道路上这么麻烦,还不如将那些金银珠宝都换成商工银行的银票,等到了抚州后再兑换出来,这样可就省了不少的事了。没有那几车财货,自己再稍微收敛一点,这一行人全都换成便服,别人也就辨不出自己的身份,就算从马鞍岭下过,安全系数也是高出不少的。可现在却是没有办法了,那些财货行李是万万不能丢下的,要是丢了,那还不如一刀杀死自己算了,他向来把钱财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老伍哥见他犹豫,便不再说话,只是拱了拱手,同着那两个合伙人驾车走了。

    史克朗道:“师爷,要不咱们还是跟着他们走吧,能避开马鞍岭才是最重要的。”

    师爷道:“大人,山贼是明抢,咱们当然得小心避开。但是这些常在江湖上跑的商人只怕也不是什么好路数,特别是他们主动提出要跟咱们结伴而行,更是得小心一些。大人向来只在书斋里读书,哪里知道江湖上的人诡计多端。他要是有心害你,不会明的冲着你来,却是在暗地里使手段,下绊子,令人防不胜防。我昔日也走过不少的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接触过,熟知他们的一些套路。为了安全起见,我觉得还是不要跟他们作伴为好。”

    “他们充其量就只有三个人,咱们可有十几个官差,就算他们图谋不轨,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从力量对比来看,自然是咱们占上风,可他们若是耍手段,再多的人也是白搭。”

    史克朗不悦地说道:“师爷既是这么讲,可有法子从马鞍岭下走过去?”

    “这个……”师爷一下子语塞了。如果只有几个或十几个的小股山贼,还有法子可想,一下子出现百余个悍匪,除非调动大队人马,不然还真的没法可想,只能想办法绕路。

    “现在咱们离马鞍岭还有多远?”

    “大概只有二三十里。”

    “这么说,现在就不能再前进了?就停在这个临江府和抚州府交界的地方?上任期限已经只剩几天了,逾期的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你一定得给我想出一个办法来,让我按时上任。”

    师爷思索了一会,说道:“硬闯马鞍岭肯定不行,还是得绕道。但我们不跟着那些人走,只派一个差役远远的跟着,探明路径,咱们再在后面跟上来,这样既不跟他们打交道,任他们有什么诡计都没有用,又可以避开马鞍岭的那些贼人。大人以为此计如何?”

    史克朗哈哈一笑道:“师爷此计甚妙。另外,我觉得还可以派一个人骑快马到最近的抚州府崇仁县去,要求知县衙门派许多人来接,这样就可以万无一失了。”

    “大人思虑甚是周到,正该如此。”

    当下计议已定,立即派了一个机灵点的差役持着史克朗的印信前往崇仁县衙门。让他换了一身普通人的衣着,沿着官道前进,那些山贼想必不会为难一个普通老百姓。如果顺利的话,从这里到崇仁县衙门,大约五六十里,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到了。另外派了一个差役远远地跟在那三个皮货商人的身后,其余的人则在后面跟了上来。

    一行人在官道上走了大约半里路,就转入一条乡道,这乡道是用碎石子铺成的,也还算宽敞,可以并排行驶两辆马车,但是由于缺乏管理,所以路面很是不平,到处都是或大或小的泥坑,加上现在开春,时常飘几场细雨下来,弄得路面泥泞不堪。只在乡道上走了一会,史克朗就充分体会到什么是颠簸的滋味。任这辆马车如何豪华舒适,左摇右晃地走在这条道上,就是一场活受罪。

    史克朗脸色苍白的坐在马车里,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晃动,他强忍着强烈的不适,只要能保住钱财和性命,吃这点苦头还是值得的。

    但他老婆和小妾就难受了,摇晃了大半个时辰后,终于“哇”的一口吐了出来,中午吃下去的东西大半都倒腾出来了,好在及时掀开了马车帘子,吐到了外面,不然这马车就没办法继续坐了。

    走了一个下午,才走了二十多里路,跟走官道比起来,花的时间长,距离反而还要短得多。师爷很是精明,时常观测方位,确信这条路是在远离马鞍岭。说到底,他还是很不信任那三个皮货商,万一糊里糊涂跟着他们走,反而被他们引到马鞍岭去,那才叫冤枉。现在既然是远离马鞍岭,那些山贼自然不会无缘无故跑到这里来打劫。

    但是现在也面临着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无处打尖住宿,官道上面来往的行人多,所以路旁经常找得到客栈,又每隔一定的距离设有驿站,无论人员休息还是马匹喂养或补充都很方便,但是这种乡间道路,方圆十几里都不一定有人烟,到哪里去打尖住宿?幸而师爷有经验,中午出发的时候从客栈里带了些干粮,聊以充饥。至于住宿,史老爷和他的妻妾只能窝在马车上过一夜了,差役和马车夫们则自行解决,或在路旁找一个地方席地而睡,或者是靠坐在树底下小寐一下。

    至于那三个皮货商,据盯梢的差役回来讲,兴许是拉的货物比较沉重,那三人走得并不算快,出发时相隔大约两里,现在停下来后,顶多只隔了一里半。师爷让他回去继续盯梢,如有异常情况,立即回报。

    这一夜可谓过得非常难受,史克朗养尊处优多年,早就过不习惯以前那种清贫日子,虽然马车里面还算舒适,毕竟比外面暖和很多,但是空间狭小,如何睡得舒服?至于那些差役们,自然是吃足了苦头。为了防止意外,师爷不但让他们在晚上轮流值守,还不准他们去拾柴生火取暖。二月的天气正是春寒料峭之时,寒夜漫漫,着实难熬。

    不过再难熬的时刻也总是会过去的,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再走一天,可以走到崇仁县,到时候自然会有崇仁县的知县前来慰问,不但安全有了保障,而且再也不用吃苦了。

    抱着这样的念想,大家艰难的熬过了寒冷的一夜,好在并没有意外发生。第二天早上起来,所有人都是又累又乏,跟没休息一个样,偏偏天气又变坏了,下起了细密的小雨。但史克朗不管这些,立即喝令所有人收拾行装,简单的补充了一点干粮之后,就准备启程。

    在启程之前,师爷打发一个差役赶到前面去,一是接替昨天那个差役的工作,二是让那差役回来,好了解一下情况。

    差役走了没一会,忽然就在不远的拐弯处大声呼喝起来。师爷心中暗暗觉得不妙,立即让刘胖子带着两个人前去看看情况。

    刘胖子带着人赶过去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只见那负责盯梢的差役被倒吊在一棵大树上,嘴里塞着破布,无法出声,也不知是被吊久了还是被冻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色,再迟上那么半个时辰,就算被放下来,只怕也被憋死了。

    刘胖子慌忙指挥着人将那差役放下来,扯出破布,几经推宫过血,那差役总算被救活过来,长长的吐了口气,睁开眼睛,看见刘胖子,便叫道:“胖……胖爷,大……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