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翩翩公子，淑女好逑
半个月后，徽州浪子宋明，成为帝师潘金銮的记名弟子的消息传到北京。
魏府内，正在举行盛宴。
内阁其他四名成员韩爌、刘鸿训、李标、张煌言；还有六部一半以上的尚书和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翰林院侍读学士，悉数在场。
负责徽州的监察御史已经将奏本递到内阁的案头上。今日这场酒宴，就是为了奚落帝师潘金銮而准备的。
魏藻德面带红润，意气奋发，颤抖着手中的酒杯，嘲笑道：“潘老儿也有今日，落寞收场，在老家居然收了个浪子为弟子，虽然是记名弟子，但是也算跌了面子！”
“魏阁老所言甚是，听说那宋明只是一个毫无功名在身的白丁，居然能被潘老儿看上，看来他真的已经是老眼昏花了！”，左都御史曹旺才附和道。
“阁老还是不能大意，那宋明毕竟也是有大功之人，简在帝心，潘老儿老谋深算，没准有什么打算！”，内阁辅臣韩爌不无担忧的说道。
魏藻德哼了一声，讥讽道：“如果一个未老先衰的童生，都让尔等吓破了胆儿，那诸位不如都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韩爌立刻上前告罪，其余人也是连声讥讽这个小人物宋明。都是忘了，自家人患疟病时候的焦虑和治好后的感激之情。
“玄著，是不是这个场合你不舒服啊！”，魏藻德见张煌言一人默默饮酒，不由寒声问道。
张煌言立马起身拱手道：“阁老关爱了，学生并无任何不适之处！”
“那就好，既然和潘老儿断了师徒缘分，不如到我门下如何？”，魏藻德阴鸷的眼神，注视着张煌言说道。
张煌言嘴角震颤，心中快速思量后，扑通跪倒在地，激动道：“学生盼望这个机会已久，还望阁老不弃，学生愿终身追随！”
魏藻德哈哈大笑，走上前将张煌言拉起来，当众宣称道：“今日得玄著佳徒，老夫甚是欢喜，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恭喜阁老又收一徒!”
“贺喜阁老！”
……………
一时间众人齐声称赞，但眼神中对张煌言的不屑和鄙视，是遮不住的。或者说是故意让他看到的。张煌言表面笑脸迎合，内心却在流泪，舌尖早已咬烂，血液顺着喉咙吞下，遥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徽州，心中念道：“恩师，以身饲魔也好，与虎谋皮也罢，请您在远方看着。不管您有什么打算，我终究会证明我是你最棒的弟子。”
…………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徽州，潘府小姐闺房内。
潘润儿一遍又一遍的欣赏着手中拜帖中的字，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让她的心思乱极了。她知道自己是春心荡漾了。搞不清是对宋明的赐药恩情的牵挂，还是药铺里那一抹春色无边，她无比确认自己对宋明有了好感，甚至喜欢。
她有些愁苦，不知这封回帖如何回复，才能隐晦疏解一下自己的情结。那个男人有正妻，有儿子，之前的名声还不太好，又未老先衰的满头灰白头发。
自小生在北京，无数诗会，她女扮男装，混迹于内，见惯了世家门阀贵族子弟，亦或是才华横溢、英俊潇洒的寒门逸士，却从未动心过。那是因为她始终觉得缺少点什么东西。之前她不明白，现在依旧看不清。但宋明那病恹的面容，是那样的慵懒的英俊，那份从容和岁月的积淀，她从潘老夫子身上感受到过。她迷醉这种感觉，所以她丢弃了矜持，主动承接回帖的机会。
这是机会，一个能畅述衷肠的机会。潘润儿字字斟酌，力求让这封回帖写得通俗文雅，又能让宋明感受到她那份眷恋的情愫。于是，写一篇回帖花了两天时间，送到宋明手中又花一天时间。
为何送回帖还花了一天，那是因为宋夫人一早先拿到了这封回帖。宋明白天在张氏学堂授课，回帖自然就由宋伯交付到了宋夫人手中。如果不是那回帖上的胭脂香，宋夫人绝对不会打开看的。
这一看的结果是悲惨的。
此时，宋明正头顶那封回帖，膝盖跪在搓衣板上，一脸无辜的盯着正房那紧闭的房门。
回帖他看了，看到一半就知道自己莫名染了桃花劫了，对象还是那传说中的师妹。
他觉得自己下次不能喝酒了，喝醉容易让小聪明溜出来。他很想哭诉自己的无辜。但回想药铺时十指柔软的触感享受，就觉得自己不能太无耻。人家小姐姐都这么敢爱敢恨，自己一个大叔也不能怂包。
于是带着负罪心，他跪下了。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他懂得怎么做！
“爹，你确实过分了，这次干脆惹到家了！”，宋礼正在院落跳高，气喘吁吁地点评道。
以往都是风流场所的一夜情，可从未有良家子女这么大胆的示爱宋明。宋夫人感觉到羞辱，气大发了。
“姑父，怪不得您非要向潘老夫子拜师，原来是早就勾搭上人家的掌上明珠啦！“，张智深打趣道。
张智深晚间过来，是张居峥要他请宋明去知府衙门商量入京准备事宜，不想一进门，碰到这样一场好戏。
正事稍缓，看姑父下跪，实属不易啊！
“你们的思想有些龌龊了，这是要不得的。俗话说，翩翩公子，淑女好逑，我这是无妄之灾！”，宋明故作从容，强行解释。
“啪”
房门打开，一个青花瓷瓶甩了出来，掉在地上，飞溅的碎片让张智深和宋礼飞跃躲避。宋明则稳如泰山的跪着，瓷片划过额头，留下一道血迹。
“姑父，你受伤了，怎么不躲避！”，张智深惊讶的尖叫。宋礼也赶紧跑过去要帮宋明止血。
“退到一边，我这是负荆请罪。淑女好逑，源于翩翩公子，这是原罪，必须获得惩罚，只要兰儿能泄愤，就是我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宋明放开喉咙朝正房吼道。
宋礼和张智深俩人顿时哑语，默默从院子老槐树上，折了几个枝条，插在宋明的后背上。
“德哥，最近你少跟智深接触，都变坏了！”，宋明注视两人，愤然道。
张智深则一脸贱笑道：“您不说负荆请罪嘛，这样更真实，你教过的！”
宋明白眼一翻，干脆闭上双眼。该说的，该演的都做过了，接下来就要有耐心的等待了。
果不其然，房门再次打开，亮丽艳美的宋夫人走到宋明面前，将其扶起，怜爱的擦拭宋明额头的血迹，眼角泪痕斑斑，哀怨道：“相公，妾身也是一时犯了妒忌，你怎么不躲开点？”
宋明一把攥住宋夫人的手，一脸深情道：“犯错了，就要受到惩罚，下次绝不再犯！”
“哪错了？”，宋夫人梨花带泪笑道。
“错在相公过于俊美，惹了这世间的莺歌鹊舞！”，宋明自恋地说道。
“不要脸！”，宋夫人噗嗤笑着轻敲宋明的胸口，一脸幸福感。
宋礼很知趣的快步走进房屋温书去了，张智深尴尬的站在原地。
”咳，咳，姑父，小侄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情，祖父发话了，让您即刻找他商量入京事宜。”，张智深这时想到还有正事要办，赶紧说道。
宋夫人一脸可惜的望着宋明。宋明则想拿身后的枝条狠狠抽打这个侄儿。
早不说，早说还需要这么辛苦跪半天？去他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一次遁走的机会，这么浪费了。他的膝盖很痛啊！
“走！”
宋明作别宋夫人，理都不理张智深，便立刻飞奔出门，赶往知府衙门。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安抚岳父大人的暴脾气很是费神的。
魏府内，正在举行盛宴。
内阁其他四名成员韩爌、刘鸿训、李标、张煌言；还有六部一半以上的尚书和侍郎，都察院左都御史、翰林院侍读学士，悉数在场。
负责徽州的监察御史已经将奏本递到内阁的案头上。今日这场酒宴，就是为了奚落帝师潘金銮而准备的。
魏藻德面带红润，意气奋发，颤抖着手中的酒杯，嘲笑道：“潘老儿也有今日，落寞收场，在老家居然收了个浪子为弟子，虽然是记名弟子，但是也算跌了面子！”
“魏阁老所言甚是，听说那宋明只是一个毫无功名在身的白丁，居然能被潘老儿看上，看来他真的已经是老眼昏花了！”，左都御史曹旺才附和道。
“阁老还是不能大意，那宋明毕竟也是有大功之人，简在帝心，潘老儿老谋深算，没准有什么打算！”，内阁辅臣韩爌不无担忧的说道。
魏藻德哼了一声，讥讽道：“如果一个未老先衰的童生，都让尔等吓破了胆儿，那诸位不如都回家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韩爌立刻上前告罪，其余人也是连声讥讽这个小人物宋明。都是忘了，自家人患疟病时候的焦虑和治好后的感激之情。
“玄著，是不是这个场合你不舒服啊！”，魏藻德见张煌言一人默默饮酒，不由寒声问道。
张煌言立马起身拱手道：“阁老关爱了，学生并无任何不适之处！”
“那就好，既然和潘老儿断了师徒缘分，不如到我门下如何？”，魏藻德阴鸷的眼神，注视着张煌言说道。
张煌言嘴角震颤，心中快速思量后，扑通跪倒在地，激动道：“学生盼望这个机会已久，还望阁老不弃，学生愿终身追随！”
魏藻德哈哈大笑，走上前将张煌言拉起来，当众宣称道：“今日得玄著佳徒，老夫甚是欢喜，今日一定要不醉不归！”
“恭喜阁老又收一徒!”
“贺喜阁老！”
……………
一时间众人齐声称赞，但眼神中对张煌言的不屑和鄙视，是遮不住的。或者说是故意让他看到的。张煌言表面笑脸迎合，内心却在流泪，舌尖早已咬烂，血液顺着喉咙吞下，遥想远在千里之外的徽州，心中念道：“恩师，以身饲魔也好，与虎谋皮也罢，请您在远方看着。不管您有什么打算，我终究会证明我是你最棒的弟子。”
…………
时间回到半个月前，徽州，潘府小姐闺房内。
潘润儿一遍又一遍的欣赏着手中拜帖中的字，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让她的心思乱极了。她知道自己是春心荡漾了。搞不清是对宋明的赐药恩情的牵挂，还是药铺里那一抹春色无边，她无比确认自己对宋明有了好感，甚至喜欢。
她有些愁苦，不知这封回帖如何回复，才能隐晦疏解一下自己的情结。那个男人有正妻，有儿子，之前的名声还不太好，又未老先衰的满头灰白头发。
自小生在北京，无数诗会，她女扮男装，混迹于内，见惯了世家门阀贵族子弟，亦或是才华横溢、英俊潇洒的寒门逸士，却从未动心过。那是因为她始终觉得缺少点什么东西。之前她不明白，现在依旧看不清。但宋明那病恹的面容，是那样的慵懒的英俊，那份从容和岁月的积淀，她从潘老夫子身上感受到过。她迷醉这种感觉，所以她丢弃了矜持，主动承接回帖的机会。
这是机会，一个能畅述衷肠的机会。潘润儿字字斟酌，力求让这封回帖写得通俗文雅，又能让宋明感受到她那份眷恋的情愫。于是，写一篇回帖花了两天时间，送到宋明手中又花一天时间。
为何送回帖还花了一天，那是因为宋夫人一早先拿到了这封回帖。宋明白天在张氏学堂授课，回帖自然就由宋伯交付到了宋夫人手中。如果不是那回帖上的胭脂香，宋夫人绝对不会打开看的。
这一看的结果是悲惨的。
此时，宋明正头顶那封回帖，膝盖跪在搓衣板上，一脸无辜的盯着正房那紧闭的房门。
回帖他看了，看到一半就知道自己莫名染了桃花劫了，对象还是那传说中的师妹。
他觉得自己下次不能喝酒了，喝醉容易让小聪明溜出来。他很想哭诉自己的无辜。但回想药铺时十指柔软的触感享受，就觉得自己不能太无耻。人家小姐姐都这么敢爱敢恨，自己一个大叔也不能怂包。
于是带着负罪心，他跪下了。论一个演员的自我修养，他懂得怎么做！
“爹，你确实过分了，这次干脆惹到家了！”，宋礼正在院落跳高，气喘吁吁地点评道。
以往都是风流场所的一夜情，可从未有良家子女这么大胆的示爱宋明。宋夫人感觉到羞辱，气大发了。
“姑父，怪不得您非要向潘老夫子拜师，原来是早就勾搭上人家的掌上明珠啦！“，张智深打趣道。
张智深晚间过来，是张居峥要他请宋明去知府衙门商量入京准备事宜，不想一进门，碰到这样一场好戏。
正事稍缓，看姑父下跪，实属不易啊！
“你们的思想有些龌龊了，这是要不得的。俗话说，翩翩公子，淑女好逑，我这是无妄之灾！”，宋明故作从容，强行解释。
“啪”
房门打开，一个青花瓷瓶甩了出来，掉在地上，飞溅的碎片让张智深和宋礼飞跃躲避。宋明则稳如泰山的跪着，瓷片划过额头，留下一道血迹。
“姑父，你受伤了，怎么不躲避！”，张智深惊讶的尖叫。宋礼也赶紧跑过去要帮宋明止血。
“退到一边，我这是负荆请罪。淑女好逑，源于翩翩公子，这是原罪，必须获得惩罚，只要兰儿能泄愤，就是我遍体鳞伤也在所不惜！”，宋明放开喉咙朝正房吼道。
宋礼和张智深俩人顿时哑语，默默从院子老槐树上，折了几个枝条，插在宋明的后背上。
“德哥，最近你少跟智深接触，都变坏了！”，宋明注视两人，愤然道。
张智深则一脸贱笑道：“您不说负荆请罪嘛，这样更真实，你教过的！”
宋明白眼一翻，干脆闭上双眼。该说的，该演的都做过了，接下来就要有耐心的等待了。
果不其然，房门再次打开，亮丽艳美的宋夫人走到宋明面前，将其扶起，怜爱的擦拭宋明额头的血迹，眼角泪痕斑斑，哀怨道：“相公，妾身也是一时犯了妒忌，你怎么不躲开点？”
宋明一把攥住宋夫人的手，一脸深情道：“犯错了，就要受到惩罚，下次绝不再犯！”
“哪错了？”，宋夫人梨花带泪笑道。
“错在相公过于俊美，惹了这世间的莺歌鹊舞！”，宋明自恋地说道。
“不要脸！”，宋夫人噗嗤笑着轻敲宋明的胸口，一脸幸福感。
宋礼很知趣的快步走进房屋温书去了，张智深尴尬的站在原地。
”咳，咳，姑父，小侄今天来是有重要的事情，祖父发话了，让您即刻找他商量入京事宜。”，张智深这时想到还有正事要办，赶紧说道。
宋夫人一脸可惜的望着宋明。宋明则想拿身后的枝条狠狠抽打这个侄儿。
早不说，早说还需要这么辛苦跪半天？去他的演员的自我修养。一次遁走的机会，这么浪费了。他的膝盖很痛啊！
“走！”
宋明作别宋夫人，理都不理张智深，便立刻飞奔出门，赶往知府衙门。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安抚岳父大人的暴脾气很是费神的。